童可可如釋重負(fù)，才看向藍(lán)時。

    他若有所思看著她，每當(dāng)他這樣看著自己，童可可都很緊張，也沒了和繆顏歌劍撥弩張。她低下頭，避開他的目光。

    “好些了？”他沒話找話。

    “嗯?！彼{(lán)時能來，她很意外。發(fā)生這種事，他怎能這樣冷靜，要得多不在乎？這樣想著，心痛得無以復(fù)加。

    他怎么能夠不在乎她呢，怎么不在乎呢。

    眼淚滴在手背上，好涼。

    她閉上眼，也沒能抵擋那股涼意。

    他冷靜看著她，波瀾不驚：“爺爺知道了?！?/br>
    童可可大驚：“知道？”知道她肚子的‘野種’？想起藍(lán)爺爺?shù)钠?，童可可嚇得哆嗦?/br>
    “嗯，知道了?！彼室庾屗`會。

    “那……”她結(jié)巴，眨巴著眼可憐兮兮望著他。

    藍(lán)時撇開眼：“你好好休息吧。”

    “四哥……”

    藍(lán)時復(fù)雜撇去一眼，她若以為自己對她有一絲別的情愫，他一定會告訴她，對她從來就沒有愛情，以前沒有，現(xiàn)在沒有，以后……也不會有。

    在他冷淡的目光下，她低下頭：“對不起，四哥?！?/br>
    “好好養(yǎng)著，天總不會塌下來。”

    天不會塌下來嗎，不，她的天早就塌了。曾經(jīng)狂妄的她，以為憑著一己之力就能給他幸福。她多想給他幸福啊。

    她問：“你會原諒我嗎?！?/br>
    “你希望我回答什么？我們……只能說遺憾。”

    童可可流淚滿面。

    藍(lán)時想安慰她，又覺沒意思。他也希望有人安慰自己。走了出去，在外面抽了半根煙回來：“爺爺不知道，你好自為之?！?/br>
    好自為之？

    當(dāng)初一心一意愛慕他的時候，父親也曾對她說過，那時候年輕氣盛，憑她的相貌和家世總認(rèn)為無所不能。

    離開醫(yī)院，繆顏歌居然在外面等著他。見他出來，沒好氣道：“對她說那么多做什么，她誤會你對她有感覺死纏著怎么辦?！?/br>
    藍(lán)時看著前方，現(xiàn)在晚上八點(diǎn)，街上喧囂。他忽然有種流離失所的凄然。

    “你說話呀?！笨婎伕钀赖?。

    “說什么。”他沒興致，微微皺著眉。

    “你打算怎么處理？也真是，千求萬求沒能求的，都要散伙了來這一出，鬧咋樣?！彼г?。

    藍(lán)時一陣煩躁：“讓我安靜一下行不行?！?/br>
    繆顏歌也火了，瞪著他氣呼呼道：“你們就折騰吧，給我使勁折騰?！?/br>
    罵完了不解氣，又瞪了他一眼扭頭就走。

    藍(lán)時獨(dú)自站了半天，用手機(jī)打了方梅女士的電話，讓她派人來醫(yī)院照顧童可可。雖不滿意這個兒媳婦，現(xiàn)在非常時期，藍(lán)時不說梅女士也要趕來。

    藍(lán)時說：“媽，謝謝你?！?/br>
    梅女士難受得都哭了：“手還疼不疼？我讓吳阿姨過去照顧你吧?！?/br>
    藍(lán)時說他沒事，他說他想一個人靜一靜。

    坐在車?yán)?，他看到了秦諗。她一個人從醫(yī)院走出來，穿著一件粉色的大衣，敞開著，頭發(fā)蓋肩。

    她手里還拎著袋子，往路邊一站，同等在路邊的幾個男人紛紛向她看去，甚至還有人流里流氣打口哨，他似乎能看到她皺著眉頭的模樣。

    他把車啟動開過去在她跟前停下：“上車吧?！?/br>
    秦諗看向他，蠕動唇角。

    他說：“就你這小身板別想著能和他們擠。”

    秦諗惱他小瞧人，看眼下的狀況，她確實(shí)搶不過。不甘不愿上車，頭扭向車窗。

    車子在前行，他問：“怎么來醫(yī)院了？”

    “感冒?！彼f。

    “活該。”

    這個男人實(shí)在太討厭了。

    秦諗扭頭惡狠狠瞪他，不小心扭到脖子，痛得她抽冷氣。

    藍(lán)時嘴角彎了彎。

    見他那樣，秦諗揉著脖子嘀咕：“討厭。”

    藍(lán)時笑了：“你們女人都喜歡罵這句話？”

    秦諗茫然看著他：“哪一句?！?/br>
    藍(lán)時笑了笑，搖頭不語。

    車子往她住的地段駛?cè)ィ卣斦J(rèn)為自己應(yīng)該說點(diǎn)什么，問他是不是生病了。她似乎沒見過脆弱過。

    藍(lán)時說：“沒有，不是我?！?/br>
    秦諗不知道說什么了。

    “你最近幾天沒去上課。”不是問句。

    她有好幾天沒去了，除了對未來茫然外，她忙找房子的事情。她咬唇，猶豫著要不要講實(shí)話。

    “別咬著唇?！?/br>
    “??？”秦諗疑惑，不明白他為什么會說這句。

    藍(lán)時也納悶，自己會對一個小丫頭好奇。這可不是什么好兆頭。他說：“最近在忙什么?！?/br>
    秦諗歪著腦袋做思考狀：“畢業(yè)設(shè)計。”

    “是嗎?！?/br>
    “你最近很忙啊?！睕]話找話，她鄙視自己。

    他點(diǎn)頭：“最近事兒多。那個人還找你嗎。”

    秦諗搖頭，說來也奇怪，她還以為會天天來煩她呢，沒想那個名為父親的男人就來了一次，裴紹元也來了一次，不知道下一次會是誰。

    忽然想起上次見裴紹元時，他和秦如是一前一后走出餐廳。他們在一起了？

    她沖動地問：“你和秦小姐……那天我看到了，你們……”

    之后秦諗懊惱地想撞墻，瞧瞧她都干了什么蠢事。藍(lán)時會以為她吃醋吧，他會不會諷刺她？

    藍(lán)時輕輕一笑，奇怪給出解釋：“那天她約我談事情?！?/br>
    他沒法說出口，也覺得沒那個必要。前女友求他，真夠荒唐。如果求別的，他或許會答應(yīng)，勸服秦諗……

    “那天你也在？”他問得有技巧。

    “嗯，和朋友一起吃飯?！?/br>
    “秦諗……”藍(lán)時想說點(diǎn)什么。

    “啊？什么事？”

    “你說的秦小姐，她是我前女友。”

    秦諗?shù)芍劬Σ豢伤甲h望著他。秦如是和他的關(guān)系她知道，池森說過，后來的幾次接觸她看得出來，萬萬沒想藍(lán)時會親口對她解釋這件事。

    “那個時候我計劃和她過一輩子的。”他說。

    他的話像冰錐扎進(jìn)心口，只有一個感覺，那就是痛。她生氣，生藍(lán)時的氣，氣他對自己提起他的感情，氣自己明知無果還一頭扎進(jìn)去。

    他說：“我從沒說我愛她，但我想她應(yīng)該比誰都清楚……”

    他說了很多很多，據(jù)他的回憶，浪漫得讓人嫉妒。但是話鋒一轉(zhuǎn)，后面的故事，她從池森那里聽來了，不奇怪。她聽得出他話里的感傷，她想他很愛很愛那個人吧。

    所以才會離婚，再難也要再續(xù)前緣。他知道么，斷了的線縫接技術(shù)再好也是有痕的。

    她一直以為他這樣的人，心里裝著的永遠(yuǎn)是權(quán)利，她猜錯了，他竟然是癡情人。

    忽然，他不說了，扭頭看她。

    秦諗也看著他，心想這個男人真好看，為什么要長得這樣好看呢，丑一點(diǎn)的話，她也許就不會動心了。

    她問：“你還愛她嗎？”

    她也不知道為什么要問，甚至后悔問了。如果他說愛，她的心會難受吧，如果說不愛……怎么可能不愛。

    藍(lán)時笑了下，挺誠實(shí)回答：“我只能很說遺憾?！?/br>
    “什么？”秦諗不懂，他遺憾沒能和她在一起？

    “你是不是瞞著我什么？”

    “啊？”他知道了？秦諗有點(diǎn)緊張：“我只是……總不能一直占住你的地盤，遲早要搬，我就想……”

    藍(lán)時微微一頓，側(cè)首瞧著她，太單純了，他表達(dá)的和她坦白的根本不是一件事。她說她要搬走，藍(lán)時忽然就不舒服了。他不想去追究不得勁的緣由。他說：“你不用搬，如果你實(shí)在不安，就給我點(diǎn)租金?！?/br>
    秦諗沒看到他微妙的表情，低著頭腹誹，那套公寓，她付得起租金才怪。

    又聽見他說：“你一個女孩住外面不安全，那里治安好，環(huán)境也不錯，交通也便利。秦諗，你不用防備我，我從來不強(qiáng)迫女人?！?/br>
    也對，從來都是女人貼上來，想必這輩子沒那個機(jī)會了吧。

    “租金我給不起?！?/br>
    “幫我打掃房子，省去鐘點(diǎn)工的工資。”

    “可是……”

    “就這樣定了?！?/br>
    秦諗稀里糊涂，定什么？就這樣心安理得住著？

    她搖頭，總得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