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jié)
據(jù)說發(fā)現(xiàn)她的時候,整個人都凍僵了。 她的臉是朝下趴著。 婆子翻過來的時候,瞧見她瞪裂了眼,嘴大大張著,青黑著一張臉一副要吃人的模樣! ——嚇得這婆子直呼這丫頭要化作猛鬼。 侯府叫了仵作過來,查驗一番說是被石頭砸破了后腦勺,估摸著人昏了過去最后又清醒了一段時間,應(yīng)該是喊了救命,但是沒人聽見,自己又跑不動,所以才使勁蹬了腿腳,連指甲都深深摳斷在了雪地里,最終就這樣流著血的給沒了。 仵作又添了一句,那天雪大,說不定活活凍死也是有可能的。 霍府出了意外,老祖宗覺得不吉利,又是一番吃齋念佛?;舸鬆敒榱擞懤戏蛉碎_心,還特意請了法師做了一場法事。邢氏也覺得可惜,倒是讓照喜的家人前來領(lǐng)了她的尸身回去好生安葬,又打發(fā)了好些銀子給來人。 青歡正好在侯府后門瞧見了照喜的老父和老母?;貋碚f與了霍定姚聽,一屋子人不覺都有幾分黯然。 兩個人都是老實巴交的佃農(nóng),一臉辛酸的風(fēng)霜模樣。兩人膝下只有一個女兒,原本指望過兩年主母能配了莊子上的小廝,一家人也算得了團聚。 哪知道再見竟然是陰陽兩隔! 已經(jīng)五十出頭的老兩口頓時扶著那口薄棺便失聲痛哭…… 可是他們又有什么辦法,這老天爺降下的罪過,偏偏就掉到了自家閨女頭上。侯府的奶奶還算仁厚的,換了其他主子,只怕連最后一點撫恤都沒有。 霍定姚覺得這事透露著古怪,照喜為人本分謹慎,那條道路平日里都沒有人去。若沒有特別的緣由,誰會無端端跑到那么生僻的地方呢? 還有那塊石頭,她后來聽人說了不過是以一人之力便可懷抱起來的大小,假山又不高,真能將人砸沒嗎? 可惜府里的老爺和奶奶們并不在意,加上又有仵作和醫(yī)官的說辭,這件事情最終也蓋棺定論了。 霍定姚私下派人去留意了周圍那些下人的口風(fēng),卻也沒得到有用的消息,便只好暫且作罷。 ——只是到底在心里,留下了深深的疑惑。 ☆、第33章 進宮 紅素知道自家姑娘心里難受,不過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只好多撿了些她平日里愛吃的零嘴哄著。 藏碧一時嘴快道: “聽香凝jiejie說,今天一大早大姑娘就穿戴了整齊去了老祖宗屋里,不吵不鬧的反而磕頭謝恩,又說自個兒沒有管教約束得力,自請罰抄了三百遍女則呢。老祖宗聽了倒是高興,也沒拿她怎樣,還賞賜了一對玉鐲子,夸她識得大體!奴婢卻覺得這大姑娘的心思越來越深沉了,她屋子里的人去了,也沒有半分多余的情緒,這人安安靜靜的只覺得慎得慌!” 紅素淡淡瞥了藏碧一眼。 霍定姚道,“這個冬天的雪比往年的都來得急。往后你們?nèi)羰且谖葑油饷嫘凶?,或是出府辦事兒,便兩個人一起?!?/br> 知道青歡一向和照喜交好,又吩咐道,“明個兒再去給照喜家送些銀子罷?!?/br> 青歡哎了一聲,討好道:“姑娘這是心疼咱們,奴婢可是想著一輩子伺候姑娘?!?/br> 紅素也勸道:“近日里侯府里的事情一出接著一出的。姑娘也不要思慮過甚,為其他人的事情傷神。這外面的事情與咱們侯府沒了干系,其他房的人也不會再來叨擾了。等明年開了春兒,姑娘虛歲得了十三,大奶奶也得為姑娘想看門當(dāng)戶對的親事。正好宮里的娘娘下了旨意,讓盛京的親王和世家夫人帶了小姐們進宮,一同打春熱鬧,小姐同夫人前去也可散散心,若是結(jié)交了大家的小姐,往后更可以相互走動?!?/br> 自從上次惠姨娘替霍元姬來錦華軒傳話失敗后,紅素便像轉(zhuǎn)了性子一般,往日規(guī)矩里不該提的,如今也開始或多或少的也說與同霍定姚聽。她能說的,自然也是從邢氏那里聽得的消息。 霍定姚露出一臉頭疼的樣子。 一來因著上次五房的佟氏告密,大房和五房的關(guān)系還是生分了起來。其實霍大爺根本就不明白,五奶奶佟氏的目的根本就不是為了給大房添堵,而是讓侯府找到了借口拔出泥潭。 二來便是這宮中的帖子,沈皇后有了鳳旨,永定侯府自然也在其中?,F(xiàn)在霍元姬成了庶出,邢氏自然就得帶上霍定姚。 她自個兒是不愿意去的,總覺得離皇宮的一切人事越遠越好。 更何況,紅素說得含蓄,什么結(jié)交了世家的小姐多走動走動,分明是自個兒母親想著要把自己帶出去,旁敲側(cè)擊地讓那些奶奶們相看才是真的吧。 ——真是心力交瘁。 冬日宴定在了十日后。 下午便有人進了玨鳶閣為十姑娘量身定做全套的飾品和衣物。進宮不比得平日,穿戴一定要隆重并且符合規(guī)制。比如她的宮裝便一定是要鮮艷討喜。 霍定姚偏不愛那深紅色,對著邢氏撒嬌定了一套芙蓉色的寬身上衣,罩了水紅色菱緞背心裹白狐貍毛,下面配了雙蝶云形千水裙。又打了一套側(cè)尾青鸞簪釵,和一套側(cè)翼的玲瓏流蘇簪。 進宮的頭一天夜里又起了大雪。第二日的天變得更加冷冽,便是呼出一口白氣似乎也能成了冰霧。不過好歹是放晴了,天色露出幾分湛藍。 沈皇后的冬日宴放在了酉時。 霍定姚雖然覺得奇怪,但是也不敢多嘴腹誹,想著許是日落后宮里的夜色更加漂亮罷了。她這幾日被教養(yǎng)嬤嬤上趕著練習(xí)規(guī)矩,起座言談都不能出一絲一毫的差池,錯了便要重新來,多錯幾次還要罰抄寫女戒,簡直是受到了非人的折磨。 紅素見自家姑娘苦哈哈的,除了偷偷拿護膝和宵夜給她,旁的俱是一點半點也使不上勁。再說她自己也要陪著霍定姚進宮,白天也是要跟著受訓(xùn),只是沒有這般嚴厲罷了。 好不容易熬過這十天,霍定姚難得早早睡了一個安穩(wěn)覺。這天一大早又被人喚了起來,焚香沐浴,整個人都被弄得香噴噴的。侯府的下人早早送來了衣裳,果真是一套華麗旖旎的宮裝,比她當(dāng)初商定地還要精致幾分。穿戴整齊后,藏碧和青歡圍著霍定姚止不住地眼睛發(fā)亮,紅素也贊了幾句。 霍定姚也忍不住朝銅鏡里張望了一下。 只見鏡子中的自個兒身量又長開了一些。淺翠色馬面裙,絲綢織繡紋樣,同色絲線在其間織了原色鶴、蝠鼠、果桃與葫蘆紋。外套芙蓉色的交領(lǐng)錦緞襖,邊角縫制雪白色的狐貍絨毛,領(lǐng)口衣襟邊緣均用了藍綢,繡了花卉蝴蝶團飾,比鄰的紅綢窄邊與綠地花卉邊飾兩條。袖口明黃綢地,又繡了梅枝紫藤與仙鶴望蘭。配上流光溢彩的琉璃玉帶,乍然又添了一兩分婀娜姿態(tài)。 藏碧左右比劃著,又給她戴上了和田玉花絲鎏金嵌寶雙鳳燒藍瓔珞。還是苦著臉道:“若是再挽一個雙髻,未免寡淡了些。紅素jiejie,你看要不咱們給姑娘梳一個驚云髻?” 紅素卻搖搖頭,驚云髻是宮里貴人們慣常喜愛的。用在定姚小姐身上,卻又過了。 她替了藏碧的位置,握了玉梳,輕輕旋擰著,不一會兒便挽出了一個蘸花元寶髻。再順著發(fā)紋綁上了鑲了玉珠子的發(fā)圈,又在兩邊套上了明晃晃的翡翠金魚水晶流蘇簪。最后拿起了那支側(cè)尾青鸞多寶玉釵步搖,斜斜地插入了左下側(cè),便宣告大功告成。 中午的用膳是在老夫人屋子里。霍老祖宗瞧見了自家乖孫女兒的小模樣愈發(fā)出落得標(biāo)準(zhǔn),自然也是心底歡喜。又想著畢竟是到皇宮里面,少不了又檢查了一番規(guī)矩,末了才滿意點頭放了邢氏和她離去。 侯府外的車馬早就備好。宮中規(guī)矩森嚴,邢氏這次也只帶了霍定姚,連同瓔珞和紅素兩個一等大丫鬟,蔣魁和另一個小廝負責(zé)在前面打馬,另外還有幾個粗使婆子和家丁隨在車廂外。 王氏也是要進宮的,她卻是自言約了其他王公貴女,說是不方便與邢大奶奶一同出發(fā),早早帶了霍有纖離了侯府。 金姨娘眼熱得緊。掂量著她與三奶奶似乎也有了那么幾分交情,便厚著臉去求了王氏,盼著能讓霍莊蓮能跟著,進宮當(dāng)然是不敢想了——可就是在宮內(nèi)二門瞧上一眼,那也是十輩子求不來的福氣。 王氏哪里還記得當(dāng)初金姨娘跑前跑后的,眼下也沒了用處,自然沒了好臉色。再說想起二姑娘的蠢樣,更是沒好氣道:“你也不自個兒掂量掂量,就二姑娘那吃相,只怕會讓宮里的人以為咱們侯府里虐待庶子庶女呢——我可是丟不起這個人的。要不,你去求了老祖宗恩典,她若是肯點頭,再讓二姑娘餓上幾頓忌忌嘴,我這個做三伯娘的,便也可以帶著她去宮里長長見識?!?/br> 金姨娘被臊得漲紅了臉。 她心知肚明,老祖宗怎么可能看得上霍莊蓮?!回頭在偏門瞧見王氏的車馬走了,硬是咬碎了一口牙。她心頭不痛快,便朝碎月閣去了。 金姨娘是個小心眼的,上一次幸災(zāi)樂禍地看了霍元姬失魂落魄,這次又打了相同的主意。 只是到了碎月閣,便被菊雁硬邦邦攔了下來,說大姑娘這些天誠心祈福,閉門謝客。 金姨娘肚子里犯了狐疑,“大姑娘都到了現(xiàn)今這個份兒上,還裝什么樣子?便是再禱告,老祖宗發(fā)了話,也不會可憐她的?!?/br> 菊雁卻不理睬她,還是那句生硬地話:“姨娘請回?!?/br> 金姨娘沒了地方發(fā)泄,這氣更不順了。不過轉(zhuǎn)念一想,這大姑娘定是躲在屋子里擺出一副猶見我憐的模樣,心頭倒也覺得舒爽了。想走又不甘心,便假裝離去,卻繞道了耳房后面,踮著腳使勁往窗口里瞧,見里面緊閉了簾子,隱隱綽綽的瞧不清楚。 再說霍定姚兩輩子都沒有進過皇宮,就是這一世的這段日子,她也呆在侯府未曾踏出來一步。這下一踏出霍府,立刻偷偷掀了簾子一角,一雙眼瞅著轎外的景致不放。 紅素知道她最近憋壞了,也沒有阻了她不合時宜的行為。 臨安大道兩側(cè),各式酒樓店鋪鱗次櫛比。其中有一座十分氣派,正紅朱漆大門頂端懸著黑色金絲楠木匾額,上面龍飛鳳舞地題著三個大字‘奉仙樓’,金光閃爍。層層樓宇層層高,直聳入天際。再瞧車水馬龍的,各色各樣的小販子們在沿街叫賣,有賣古董的,胭脂水粉的,首飾字畫的,風(fēng)箏香囊的,瞧著確實熱鬧。 紅素見霍定姚瞧得仔細,以為自家姑娘被新奇的玩意迷了眼。卻不知霍定姚心里琢磨的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大盛王朝其實是一個尚武的王朝,這也和它才傳承了三代有關(guān)系。第一代是龍圖帝,前朝異姓王,功高震主之后便被打發(fā)到了南部,偏偏當(dāng)時的皇帝還是睡不安穩(wěn),想來個斬草除根。君逼臣反,臣不得不反,于是龍圖帝在暴動之下干脆來了個揭竿起義?;舳ㄒΦ脑娓副闶歉垐D帝,一分一毫打下的這個天下。 霍定姚上輩子在流放途中,也聽了一些關(guān)于宮中的傳言。說龍圖帝的時代是一個動蕩的年代,血流成河,尸橫遍野,龍圖帝信奉馬背上打天下,也確實得了天下,駕崩前把事業(yè)傳承給了兒子,便是如今在位的龍戾帝的爹龍武帝。而龍武帝比他老子有過之而無不及,極度嗜好戰(zhàn)爭。大盛王朝在他手里翻了三倍的疆域,一直把東南西北的十來個小國全吞并入囊中。而他兒子龍戾帝也不遑多讓,一輩子南征北戰(zhàn),戰(zhàn)無可戰(zhàn),于是終于罷了手。 ——卻也導(dǎo)致了大盛王朝在飽受戰(zhàn)火蹂躪之后,經(jīng)濟蕭條,百廢待興。 也許龍戾帝還看重太子,不僅是看重長幼有序,也認為王朝不需要再來一個如四皇子一般的殘暴君王? 抵達春明門的時候,陸續(xù)已有好些車馬堵在了門口。宮門處的管事太監(jiān)自然知道車上的都是貴族女眷,也不敢驚擾。接過了牌子,因不會在宮中過夜,各家夫人小姐也沒有帶多余的隨身物品,因此稍做一番查驗便抬手放行了過去。到了二重門,這些女眷們都一一下了自家馬車,換上了宮中的軟轎。 來接永定侯府的宮人早就侯在了二重門顯眼的位置。待邢氏和霍定姚下了馬車,一個宮裝打扮的老mama便上前伺候著她們換了一粉一藍兩頂軟轎。蔣魁和其他家丁婆子自然是進不去,這老宮女便使喚了旁人帶了他們退出春明門等候。 瓔珞偷偷塞了一個香囊過去,這老宮女便更加殷勤了。她自稱姓崔,喚崔姑姑便可。這崔姑姑還沒見過事兒沒辦便打賞的規(guī)矩,心道遇見個大方的主了。既然得了便宜,又聽聞這侯府的嫡小姐是第一回進宮,便趁著領(lǐng)路的檔口撿了自個兒認為緊要的說與邢氏聽,霍定姚也尖了耳朵。 這些世家命婦莫不是變著花樣打聽宮中貴人的喜歡,尤其是沈皇后偏愛什么,不喜歡什么,一來是唯恐犯了忌諱給自家夫婿扯了后腿,二來便是投其所好,讓自家的姑娘們能在貴人面前掙得幾分表現(xiàn)。 崔姑姑便道:“沈皇后雖然是個喜靜的主子,不過也愛同誥命奶奶和小姐們熱鬧,說是后宮之中莫學(xué)前朝那些皇家的威嚴。宮里大節(jié)小節(jié)的,娘娘便會下了帖子邀了人前來。沈皇后出自闔中沈家,書香世家,又是文豪墨客風(fēng)流才俊輩出之地。奴婢瞧姑娘生得福氣,若再能作得一二詩句,定能給侯府長臉?!?/br> 霍定姚撇撇嘴,這世道說女子無才便是德。侯府里也便只教她們習(xí)了女則女戒,旁的是一概不允許再碰。雖然上輩子耳濡目染習(xí)了詩書,作出的詩句也被三伯父和四伯父稱贊不俗,可這輩子莫說她沒興致對月吟詩,有時間倒不如看那些風(fēng)云傳奇。 她一開始還指望從這崔姑姑嘴里聽得幾句實在的,到后面只覺得越來越無趣,索性干脆扮起了小天真,低頭擺弄起手指頭來。 其實霍定姚最想知道的是皇太后的身體是不是真的垮了下去?她聽說這太子因為皇太后抱孫心切,才求了圣旨。 可若是皇太后真不好了,當(dāng)皇后的還有什么心思辦什么宴會,豈不是存心給皇太后添不快? 便是皇帝也會對她有意見吧? ☆、第34章 宮中 崔姑姑也瞧出了這位霍家姑娘臉上的不耐,心頭轉(zhuǎn)了轉(zhuǎn)。這姑娘家大了自然也都有了那思懷之情,于是掩嘴輕笑湊得更近: “若說娘娘還有什么福澤,那便是幾位皇子殿下皆是人中龍鳳了。太子殿下不必說,太皇太后言其恭孝謙和,深得皇帝和娘娘疼愛,乃是國民的福氣;二皇子儀然翩翩,文武雙全;六皇子高大威猛,武藝出眾,一手箭弩百步穿楊;七皇子博古通今;八皇子足智多謀;十一皇子也是蕭疏軒舉,畫藝卓然,多少王公大臣家的姑娘那是傾慕不已?!?/br> 她將宮中的皇子說了個通透?;舳ㄒβ牭米屑?,唯獨沒聽見翔王,便奇怪問道:“怎么姑姑您不提四皇子?難道他生得不好看,所以姑姑就略了過去,免得落得個不快?” 崔姑姑笑臉一僵。不提那翔王殿下豐姿雋爽,湛然若神,便是他真的生得奇丑無比,她們這些做下人的也是不敢胡言一二的。 她不提,自然也是因為沈皇后甚少提到…… 主子沒興趣聽的,她們自然而然便輕慢了幾分。 霍定姚見這老宮女一臉為難,眨眨眼道:“或者是不得皇上和娘娘的喜愛? 崔姑姑心頭一跳!這話嚴重了,要是被誰不小心傳了出去,永定侯府的貴女可說是年紀(jì)小不醒事兒,可她卻定是要受罰,便是打死也是有的了。 崔姑姑連忙賠笑道:“姑娘您這話就是與奴婢說笑了。莫說翔王殿下霞姿月韻,在幾位皇子中最是掙臉,早早便得了皇帝的器重,賜下了封號和封邑。便是在邊疆,那也是驍勇善戰(zhàn)、威懾四方,錚錚血性一騎當(dāng)千。翔王雖久不在宮中,皇帝和娘娘也是十分記掛的?!?/br> 說罷,還嘆息了一聲,以顯示為主子的憂愁而憂愁。 “姑姑說得也是,翔王殿下遠在邊陲,又身負重任。皇上和娘娘想見上一面也難了。” 明明就是功高震主,皇帝干脆就將人打發(fā)得遠遠的。再加上龍戾帝疑心又重,其實她是深深懷疑,上一世這個四皇子謀反,會不會其實就是被皇帝和太子給逼的。 崔姑姑也沒多想,一時嘴快道,“以前是這樣,可眼下不同了。再過一個月太子殿下大婚,翔王便會回京,一則自然是恭喜太子殿下大喜,二則也是回京述職。那圣旨已經(jīng)發(fā)了出去,想必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了翔王殿下的手里。到時候京城的姑娘,又會簇擁在城門口,去瞧翔王殿下的風(fēng)姿?!?/br> 霍定姚心里咯噔了一下,轉(zhuǎn)念一想倒也勉強釋然了幾分。 太子大婚,莫說是手足兄弟,便是親王貝子也得進京朝賀,眼下四周并無戰(zhàn)亂或天災(zāi),擰巴著不肯回來,那皇帝不多疑才怪了。謹慎的藩王更是趁此機會來表達對皇室的忠心。 ——想來她是多心了罷。 皇后的冬日宴定御花園的扶搖水榭。 霍定姚到時,偌大的水上宮殿里面早就有了好些世族貴女,大多是十三四歲的姑娘,一眼望去個個端莊得體,即便是有相識的,也大多輕言細語,唯恐失了禮數(shù)叫旁人輕看了去。見霍定姚年紀(jì)小,多數(shù)人也只是打量了一番,便不再瞧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