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心道：我的兩個嫡親妹子沒一個省心的，還是三個庶妹乖巧懂事。

    幾人又閑聊其它，待雙福請用飯時方起身。原來前陣子方太君染恙，秦敏日日陪老妻用晚飯，待方太君大好，便去忙于積冗政事，只他們兄妹與方太君用飯。飯畢各自回房不提。

    ☆、第21章 風(fēng)波起

    轉(zhuǎn)眼便到滴水成冰，呵氣成霜的隆冬時節(jié)。

    這日清晨天氣陰沉，烏云壓頂，朔風(fēng)凜凜，六太太張氏披著銀狐大氅，身邊奶娘抱著裹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的知媛只露出一雙滴溜溜的眼睛，再丫頭婆子一行人快步往正榮堂走去。才進(jìn)院門，正逢雙福出門，見是她們，迎上來：“老太太方才還道，天氣怪冷的，讓六太太帶著十三姑娘自行出門便是，不用再過來。何況屋里九姑娘正病著，怕給十三姑娘過病氣?！?/br>
    六太太邊走邊道：“不妨事，媛兒身子壯實(shí)，再說沒見著九丫頭的面，去我娘家，那位魔王定是不依?！?/br>
    婆子打起氈簾，老太太不在正屋，卻在碧紗櫥內(nèi)盯著知言吃藥，六太太留女兒在明堂，進(jìn)了碧紗櫥看見知言面色蒼白，被大紅錦被捂得嚴(yán)實(shí)，剛放下藥碗準(zhǔn)備涮口。便道：“還是九丫頭吃藥乖?！?/br>
    老太太方回頭見兒媳穿著出門的衣裳，開口：“不是讓你們直接出門便是，沒的講究那些虛禮?！?/br>
    六太太笑道：“還不是盛兒特意讓我?guī)暇叛绢^，現(xiàn)她病了，我要親眼瞧過，回去才好交待?！?/br>
    方太君知曉國公府獨(dú)苗的劣性，頷首道：“你自去吧，天色陰沉恐飄起雪來，若是晚了就住下，不必急著趕回來。莫說是十三丫頭，就是你，這雪天冷地里來回奔波也耐不住凍。你大嫂也病了，再不許有人生病。”

    六太太謝過婆母帶女兒回娘家。英國公世子上月又得一庶女，幾位夫人難免有些心灰，不過總是添人口，滿月酒只自家人坐坐。

    熊孩子提出想跟九妹玩，知言犯愁正不想去。誰知前幾日有人進(jìn)了新鮮的野味，鹿rou、野兔、野雞等，晚飯知言貪新鮮多挾幾筷，出門和小云雀踢了會鍵子，風(fēng)地里出一身汗。半夜起了熱，連連嘔吐，奶娘找秦嬤嬤，又尋到雙福處，雙福做主稟二太太，領(lǐng)對牌開二門，尋得外院大管事，因是夜里已宵禁，大管事薦了一大夫，素日就在外院起居，因家道中落依附秦府度日，于岐黃上有些長處，進(jìn)后院為知言把脈診看。道是食火郁結(jié)，兼冷氣朔腸，開了處方列幾味常用藥，府里也是備著，自有人抓藥熬藥。

    知言只覺胃中絞痛難耐，額頭淚珠滾落，咬牙硬挺。這就是理想與現(xiàn)實(shí)的區(qū)別，夢想中做個仗劍天涯快意恩仇的江湖女俠，實(shí)際卻是一五歲幼童，柔弱無依，僅被胃中幾塊未消化的rou折騰得死去活來。

    方太君次日得知親往探病，見孫女臉色臘黃、神色痛楚，先訓(xùn)過身邊服侍的人，又覺得這個孫女太過硬氣，如此難受卻不掉淚猶強(qiáng)撐著。心下惻然命挪到自己屋里親自照看，又請了太醫(yī)，與前晚大夫所言無差，依是開方子服藥，又被凈餓著只準(zhǔn)喝粥。

    老狐貍得知也來探視，可巧知言服藥睡著了，坐在床邊詢問一番病情，并命身邊人盡心侍候，便回書房去忙公務(wù)。

    雖已是第三日，知言仍覺得渾身綿軟無力，似尚有物未消化梗在胃中，吃過藥后躺下瞇覺。夢中依稀聽見有人說話并伴有輕輕的啜泣聲，大清早的，會是誰呢？大太太病著，二太太疲于管家，三太太、四太太、五太太皆撫養(yǎng)著幼子，因天冷老太太命她們都不必日日過來。

    ******

    女學(xué)中今日鬧出大動靜。大太太生病，知棋和知嫻都去侍疾，知書跟著二太太學(xué)理家，女學(xué)中只剩三房的幾個女兒及知靜。又天氣酷寒，司馬蘭筠之獨(dú)子也染病，故今日只托丫頭前來遞一卷紙交待功課。

    初時五個女孩安安靜靜地寫字讀書，不消片刻，知雅便不耐煩，命丫頭收拾文具，道要去三太太房里。知畫卻不依，在她看來，三房的meimei都在自己勢力管轄范圍之內(nèi)，知雅初回府，在三房中有三太太護(hù)著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就罷了，今日在女學(xué)外人面前，也這般率性，沒的讓人嗤笑三房的女兒。

    知雅度過剛回燕京的新奇勁后，連日渾身不自在。三老爺做著一方之首，又是首輔之子，故知雅跟隨母親交際所到之處，被眾星拱月般捧著。兼她又生得出眾，一應(yīng)衣著打扮更是出挑，雖有一干官家小姐及商戶家女兒跟風(fēng)，但無人敢與己比肩，自是養(yǎng)成枝頭唯她花最俏的脾氣。待回到祖父府中，處處受制于祖母派來的教養(yǎng)嬤嬤，不僅是自己言行起居、衣著被叮囑要與眾姐妹看齊，一副過于耀眼的手串都不得戴，就連奶娘丫頭鎮(zhèn)日被敲打，有兩個小丫環(huán)被打過手板，更被警告若再犯直接攆出去。

    這般日子有甚意思，不如求母親年后南下時帶上自己。知雅忿忿地想，不搭理嫡姐的話，只顧收拾著筆墨，這個jiejie比嬤嬤還要令人生厭，管得太多。知雅的丫頭們都是從江南帶回來的人，于府中規(guī)矩終是吃得不透，非但不加勸阻自家姑娘，大丫頭紫蘇幫著知雅整理書袋，更帶了幾分示威斜眼看著知畫，對知雅道：“三太太昨兒還道讓姑娘早些去她房里，她給姑娘留幾碗愛吃的菜?！?/br>
    此言一出，知畫直接炸毛，她不到五歲被送到祖母身邊，幾年間父親母親回府僅兩次。此次盼星星盼月亮盼回父母，父親忙于應(yīng)酬，母親眼中只有小妹和幼弟，真是爹不親娘不疼。好哇，這是揭她傷疤。知畫粉面含威，怒目而視厲聲道：“學(xué)堂自有規(guī)矩，我看誰敢擅自離去?！?/br>
    知雅沖著嫡姐挑眉：“我就敢，你敢管我，讓母親罰你?！?/br>
    馬蜂窩被捅都比說出這句話好些，知畫氣得淚花在眼眶中打轉(zhuǎn)，知靜做和事佬：“都是自家嫡親姐妹，消消氣，鬧得太過終是不好看。”

    知雅卻揚(yáng)聲：“我才不想要這般親jiejie?！?/br>
    知靜哄著知畫：“總是你親妹子，且讓讓她?！庇謩裰牛骸捌呙?，快跟四姐認(rèn)個錯?！?/br>
    知雅硬梗脖子冷哼！

    知畫憋回去眼淚，揚(yáng)起下巴：“秦知雅，不敬長姐，是何人給你教出此等道理，跟我到老祖宗面前理論理論去。你尚不如八妹她們。”

    知雅拿過書袋，狠狠拋在地上：“拿我和姨娘生的比，你倒是有臉?！?/br>
    窗外二太太差點(diǎn)失滑摔倒，大嫂你干嗎在這當(dāng)頭生病。正猶豫著放慢腳步，又進(jìn)來一行人卻是三太太打頭。

    原來院里服侍的婆子看情勢不妙，跑去稟告二太太。另知雅的奶娘護(hù)主心切，也派了小丫頭找三太太。

    兩位太太進(jìn)屋，知雅看見三太太一頭撲進(jìn)母親懷里痛哭；知畫尚無功夫和meimei爭寵，她忙著哄兩個正在泣哭的庶妹；知靜瞅見二太太輕吁一口氣，滿臉無奈。

    要問知儀和知恬為什么哭，先問知儀。知儀從懂事起就知生母是個姨娘且跟著父親在任上，奶娘和教養(yǎng)嬤嬤告訴她：在府里姨娘也見不著面，一切以嫡母為尊。這次三老爺回府，與父親見面兩回，統(tǒng)共說過幾句話。嫡母身邊有知雅，她雖小也明白嫡母對自己客氣不同于對知畫和知雅的親近，始終是面子情。她是大大咧咧但不等于沒心事，回屋后便流淚，奶娘勸她莫要傷心：她還有親哥哥，姨娘雖在外但總能回府見著面。今日知雅氣焰高漲，更是直指痛處，連日委屈積在一處，沒忍住哭起來。

    知恬更小對諸事懵懂，往常都是知言護(hù)她哄她，今早場面駭人，九jiejie又不在，她早已默聲流淚。

    二太太找來可靠的婆子問清前因后果，面露難色對著三太太：“弟妹，你看？”

    三太太懷中摟著惹事精，硬著頭皮只得說：“我?guī)讉€女兒向老太太請罪?！?/br>
    二太太知曉若老太太生氣發(fā)落人，有外人在于三太太面上不好看。不做推辭，帶了知靜離去。

    ******

    正榮堂內(nèi)方太君聽完事情原由，半響無話，三太太在椅上坐如針氈，知畫和知雅跪在屋內(nèi)皆不敢出聲，知儀和知恬眼睛紅紅神色怯怯地坐在椅上。院子里還跪著知雅的奶娘丫頭婆子及教養(yǎng)嬤嬤，數(shù)九天里，眾人被凍得面色青紫，手腳快無知覺。

    方太君冷眼看著兒媳：“你說該怎么辦？”

    三太太惶恐起身，她知方太君埋怨自己，只言：“都是兒媳素日教導(dǎo)無方，一切但聽老太太處置?！?/br>
    方太君放下茶碗發(fā)出“咣”的聲音，三太太也倉然跪下，待良久后才聽方太君：“看你素日也是個穩(wěn)妥的，挑人卻沒眼力勁，看看七丫頭身邊都是些什么樣的奴才，再好的主子都被挑唆得不成樣子?！?/br>
    三太太不敢辯解，只低頭認(rèn)錯。

    方太君出言：“雙福，扶四丫頭起來?！睂χ骸澳阋财饋??！?/br>
    雙福扶起知畫送到方太君身邊，知畫觀有人為己撐腰眼淚猶如開閘流水，方太君為孫女拭淚，并對三太太說：“四丫頭是你親生的，任由親妹子，甚至一個丫頭出言不敬，真是亂了章法?！?/br>
    三太太心中暗自叫苦，當(dāng)年長女被接走，身邊只剩次女，便對她百依百順，慣得驕縱些。來時路上千叮萬囑，把府中規(guī)矩講了又講，知雅點(diǎn)頭應(yīng)下。誰料這孩子吃慣獨(dú)食，一回府特別抵觸嫡姐，怕被分了寵。她哄著幼女，又希望長女能夠謙讓，雖知自己偏心不對，總是下不了狠心。

    方太君輕聲哄著知畫，讓她到三太太處，：“到你母親身邊去。”知畫看看祖母，很不情愿地走到三太太面前，垂眼不語。

    三太太心底愧對長女，捏著帕子拭淚。拉拉知畫的手，見女兒身子板得僵硬，猶為難過。

    方太君才看知雅：“七丫頭，你可知錯?！?/br>
    知雅壓根沒跪過這么長時間，腿麻得不像自己的，地上又陰冷。一直輕聲啜泣著，聽聞祖母問話，只敢回：“孫女知錯了，再不敢頂撞jiejie?！?/br>
    方太君身子向后仰：“只這一項(xiàng)？”

    知雅絞盡腦汗地回想，囁嚅道：“孫女破了學(xué)堂的規(guī)矩。”

    方太君真是怒了，看著三太太：“你教出的好女兒，府里頭等大忌都不放在心上。兩年前就不該心軟允了三兒的請求，讓她留在你身邊?！笔种赶蛑拧?/br>
    三太太如驚弓之鳥，倉惶不安，一手摟著知畫不好放開再跪下。她不知婆母如何罰幼女。

    知雅如墜云霧，三太太講過多次祖父祖母嫡庶同視，她從未放在心上。再者道聽途說和親身體驗(yàn)是兩碼事，在外她是萬傾地里一棵苗，現(xiàn)在便是花圃中尋常一枝花。依著在外頭的見識，不忿庶出的meimei與自己無二的待遇，特別是這幾天知言生病，方太君眼中只有九妹，并接到身邊照顧，祖父也親自過問探病。奶娘私底下悄悄嘀咕：一個庶出的女兒恁是金貴，真真沒見過。這時聽見祖母質(zhì)詢，知雅不明白自己犯何錯，終是七歲幼童不知所措，只是哭泣。

    方太君正坐帶幾分以前掌家時的氣勢：“七丫頭身邊的人都不用留，我再指個嬤嬤好好教教她，沒學(xué)好規(guī)矩前不要再見閑人?！?/br>
    三太太知道這是婆婆惱了自己，不讓見次女。思來想去斗膽開言：“七丫頭的奶娘打小就跟著她，還請老太太開恩?！?/br>
    方太君閉眼：“也罷，留她一人，先打二十板子?！?/br>
    三太太謝婆母開恩，知雅明白母親救不了自己，哭得氣結(jié)。但方太君不開口，她也不敢起身，身子近俯地。

    知畫替母親和meimei求情：“老祖宗，母親和meimei也都知錯，您快別生氣，免得氣著自個身子可是不好?！?/br>
    方太君看著孫女不再板臉：“你帶meimei們先回房去，好好替我哄哄八丫頭和十丫頭?！?/br>
    知畫扶起知雅：“七妹，快與兩個meimei賠罪?！?/br>
    知雅恨得牙根緊咬，形勢壓人，對著兩個庶妹硬聲道歉，知畫帶她們回房。

    三太太坐在椅上目送女兒出門，思及尚在老太太房里，她回頭看方太君，輕聲道：“老太太?！?/br>
    方太君放柔聲音：“我也是打年輕時過來的，屋里頭的姨娘，膝下的庶子庶女們一樣也沒少。三兒是風(fēng)流些，但不失體統(tǒng)。這些個庶出的兒女，你不必全當(dāng)成親生的，可總要大面上過去，況兄弟姐妹和睦于己于人都有益。惹惱我不要緊，府里何人最在意這些你心中明白，在你公公心里秦家血脈比你我都尊貴。你不要掉以輕心。”

    三太太低頭聽訓(xùn)，點(diǎn)頭應(yīng)下。這些年好比溫水煮青蛙，心中繃著的弦早放松。這回犯出來，趕緊知錯補(bǔ)救。

    方太君看著兒媳：“你看看九丫頭去，若是她未醒，便回房去吧?！眰?cè)頭斜依身子再不看三太太。

    三太太半抬眼皮，腳步略沉重往碧紗櫥走去。知言聽見動靜閉眼裝睡，我不指望你什么，都這會子誰還有心情演母女情深，大家走個過場，各就其位才是正經(jīng)。

    三太太見知言睡著，細(xì)聲問奶娘知言如何服藥、如何用飯，事無巨細(xì)儼然慈母心懷，磨蹭一燭香功夫才離去。

    奶娘頭次見老太太動怒，偷偷撫著胸口：我的乖乖，姑娘比起七小姐可靠譜多了。

    這回知言生病，一屋子下人都被罰了月錢，特別是奶娘單獨(dú)被訓(xùn)斥了一頓，是她見知言愛吃野味故布菜時多挾幾筷。當(dāng)然下人都不敢生怨，只服侍時更為用心?，F(xiàn)在只剩下慶幸，如若攤個不靠譜的主子，罰月錢？你偷著笑去吧，這寒冬臘月，在院里跪半日再發(fā)賣，命能不能保住尚兩說，老婆子也就那幾個去處，七小姐的幾個大丫頭已十來歲，生得比府里的丫頭俊俏，定是被賣到煙柳巷……收心，該干嘛干嘛，還愣著做甚。

    ☆、第22章 新春樂

    知雅回房后，教導(dǎo)她的教養(yǎng)嬤嬤很是用心。當(dāng)然不敢不用心，嬤嬤的前任受凍在府后頭小院里養(yǎng)傷，她可不愿落到那種境地。

    教導(dǎo)方法很人性化：不打不罵、不罰抄家規(guī)、不禁足，只一樣：反復(fù)問一句話。知雅除了吃飯睡覺都要回答如下問題：

    你乃何人

    你父乃何人

    你祖乃何人

    八小姐、九小姐、十小姐是何人

    她們的父親是何人

    她們的祖父是何人

    ……

    整整五天，知雅再到方太君面前時哭的氣力都沒了，惶然戰(zhàn)兢，低聲認(rèn)錯，猶如被剪了羽毛的孔雀在籠中無力掙扎。知言透過多寶格看著這位昔日美麗驕傲而又任性的小女孩，她還小不懂得妥協(xié)，更不會假裝順從，只能把自己的驕傲美麗自信一根根撥下來，再長出恭順、謙卑、平庸；更要學(xué)會服從，服從游戲規(guī)則和制定規(guī)則的人。

    知言別過頭不再看知雅，她無力地倚著靠墊透過明窗看雪花飛舞，飄飄揚(yáng)揚(yáng)，隨風(fēng)灑落，每一片雪花將落到何處聽風(fēng)安排。瑞雪兆豐年！

    “喵嗚”知言回神，雙福抱著一只小黃花貍貓坐在榻邊“九姑娘，看外頭久了恐傷眼睛?！?/br>
    知言一笑，伸手摸摸小貓的頭，它很不情愿伸出爪子抓撓。這是前幾日六太太從英國公府帶回來的，熊孩子張盛沒見著九妹心中不痛快，非要送九妹一只小奶貓，是他帶著小廝在府中空院里發(fā)現(xiàn)，一窩三只，一只給了徐太君，一只他自己留著，另一只送給九妹。

    六太太心里清楚得很，在英國公府，除了鐵券丹書，唯這個侄兒最緊要，比起這兩樣，祠堂里的祖宗牌位都是虛。莫說是他想讓自己帶回一只小貓，那怕是只吞人的豹子，自己也得應(yīng)下。

    方太君見之一笑，知言卻發(fā)愁，你倒是送我一只名貴點(diǎn)的貓也好。小奶貓看知言也是不順眼，倒是與雙福親近。才不稀罕，我還不想養(yǎng)小動物，滿屋貓毛，借機(jī)把它送給方太君。從此小黃花貍貓成了正榮堂的新寵，勁頭直超知言。

    知言身體已康復(fù)，方太君仍是不許她回房，道再養(yǎng)幾日，又不準(zhǔn)出門，只在屋里悶里。丫頭們陪她玩，見她神色懨懨，恐九姑娘未痊愈傷了神，只是輕微逗笑便做罷。

    知言確實(shí)苦悶，若非自己是個假小孩那能受得住日日被拘在房中。

    兄弟們送了許多頑意解悶，有捏的泥人、草編的小屋等等，幾個姐妹也常來陪她說話。總不能辜負(fù)大家一片心意，知言振作精神，全力投入到扮小孩的事業(yè)當(dāng)中，恢復(fù)往日的活蹦亂跳，與小黃花貍貓一起鬧得正榮堂不得片刻安寧。方太君才開恩讓她回房，知恬一見知言回來，膩在知言身邊，淚眼婆娑，撇著小嘴，滿臉委屈不說話。

    知言讓奶娘把兄弟們送的頑意分出兩份給知恬和知儀，又哄著知恬：“十妹心里難受要說出來，jiejie才能知道，不可憋著?！?/br>
    知恬點(diǎn)頭：“我想九jiejie了?！?/br>
    知言笑笑讓她看新奇的頑意以分散她的注意力。不消片刻，知恬臉上云消霧散，知儀卻拉著臉進(jìn)屋，只坐在桌邊春凳上扭著身子做生氣狀。

    知言故意對立冬說：“八姐定是不喜我送她的東西，都瞧也不瞧一眼。立冬jiejie，把八姐那份也給十妹好了。”

    知儀驀地起身，瞪著眼睛張望：“放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