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駕進(jìn)城，秦旭護(hù)送韓家去東城。秦府諸人自歸府，剛進(jìn)了垂花門下車，便見二太太與雙福候在一旁面露焦急。

    大太太心中咯噔一下，面容不改，展笑看向二太太：“又讓弟妹受累?！?/br>
    二太太看一眼雙福，才開口：“大姑太太帶著兩個(gè)外甥女剛到府，我依著以前的規(guī)矩收拾出客房安頓下她們?！?/br>
    大太太心中掀起風(fēng)浪，回想起關(guān)于這位表姑娘的只言片語，嘴上卻笑道：“原是老太太前幾日就吩咐過了，我只顧著上巳出門的事，把這檔子忘了個(gè)一干二凈，多虧有弟妹幫襯。真是討打，得閑我親自向小姑及兩個(gè)外甥女請罪。”

    二太太和雙福松緩一口氣，不愧是大太太，遞過話頭就能把事圓過來。雙福陪笑道：“老太太乍見姑太太及兩個(gè)表姑娘歡喜多說幾句，這會子犯困正瞇著覺。請大太太和眾姑娘先回房，姑太太和表姑娘也是連日坐車乏了，老太太命明日再見。”

    眾姐妹按捺住疑惑，先行回房。

    大太太使了個(gè)婆子到前院給諸位小爺傳話，讓他們不必向祖母請安。再與二太太回大房。

    *****

    二太太走進(jìn)大嫂房里坐到榻上，甩著帕子吁氣。小丫頭上了茶，她喝著茶想著心事：這當(dāng)頭大姑姐帶著外甥女進(jìn)京，聽聞這位表小姐婚事不順，千萬不要落到二房頭上。秦旭和韓家三姑娘的親事就差沒過明路，再不會更改。可給秦明相中的那位路家姑娘等上三五日才能到燕京，自個(gè)的兒子有多大本事，她最清楚。大嫂得了好兒媳，二太太沒多羨慕，有多大的腳穿多大的鞋，秦明資質(zhì)中等且不是那等力突上進(jìn)的人，消化不了韓家這等門弟出來的女兒家。瞧著表姑娘眼睛長在頭頂上的做派，若是真壓著他倆成事，秦明這輩子都得不到她正眼相看，那日子過得還有什么趣兒。

    二太太馬氏最有自知之明，她娘家說好聽點(diǎn)領(lǐng)著織造局差事，實(shí)質(zhì)也就體面些商戶。公公是當(dāng)今在東宮時(shí)的股肱之臣，因小人挑唆，先帝晚年猜忌太子，天家父子離心起嫌。公公雖因母孝僥幸逃過先皇對太子派系的清洗，但彼時(shí)東宮風(fēng)雨飄搖朝不保夕，保不準(zhǔn)那天被先帝下旨廢掉，世人都視太子派系避如蛇蝎。自己的父親卻親自帶著大哥奔赴千里前去西北為公公送節(jié)禮，表愿結(jié)姻親，庶出即可，不敢奢望嫡出。

    后來先帝急逝，太子順利登基，掃清一干做亂之人，起用自己的心腹。公公初起復(fù)時(shí)便是吏部侍郎，秦家守信為庶出二子求娶自己。待出嫁時(shí)受父親教誨：“咱家是做絲綢生意，你可知還有那幾樣比這個(gè)進(jìn)項(xiàng)更好?！?/br>
    自己伸出三個(gè)指頭：“只三樣：茶葉、瓷器、香料。父親為何問這個(gè)”

    父親露出一副高深莫測的表情：“兒呀，待你嫁進(jìn)秦家便是這絲綢，嫡出的大房、三房、六房即是茶葉、瓷器、香料。這隔行如隔山，絲綢做得再好別的行當(dāng)也插不進(jìn)手，你莫瞧著別人家金子滾滾流進(jìn)看得眼熱，只把自家的銀子點(diǎn)清數(shù)好才是正經(jīng)本分?！?/br>
    父親的話言猶在耳，秦明好比這絲綢布匹，韓家姑娘再是極品名茶，潑到絲綢上，料子可就廢了。這叫什么事兒，二太太喝干凈茶碗，才看見大太太換好衣裳出來，忙急切地說：“大嫂你倒是不急，我這都火燒眉毛，快幫我想個(gè)法子?！?/br>
    大太太莞爾，揮手示意屋中人退下，端起茶碗抿了一口。她把前因后情在心中過了一遍，又想起今日韓大太太閃閃爍爍的幾句話，側(cè)頭看向二太太：“莫怕，這大姑太太是老太太的親閨女不假，表姑娘再金貴也是外姓孫女，明兒、旭兒他們是正經(jīng)的秦家血脈，主次之分老太太心中有數(shù)。你莫要慌，穩(wěn)穩(wěn)看著就是，別鬧出動靜失了分寸?！?/br>
    二太太最服這位大嫂，聽言才長舒一口氣，似是耗盡氣力虛靠著榻幾：“你說這路家姑娘早到兩日，我也不必如此心焦?！?/br>
    大太太思索片刻，索性把話說透：“這位表姑娘未必看得上咱家這幾個(gè)孩子，姑太太可拗不過她這個(gè)女兒?！?/br>
    二太太看了大太太一眼，兩人不好評說老太太的女兒及外孫，二太太笑道：“有大嫂這些話，我把心放到肚子里。”

    二太太又開口問起出門的情形，兩人閑話半日。

    那廂知言心中頂著大大的問號和jiejie們回院子，知嫻問她：“九妹，又被四哥說道了？”

    知儀搶著把知言編排杜六郎的話道出，大家邊走笑做一團(tuán)，知書柔柔笑道：“不想，九妹也是個(gè)促狹的。”

    知棋輕揉著肚子：“你是不知道，她肚子里壞點(diǎn)子多得是。”

    知雅瞅空提了個(gè)大家都想知道的問題：“沒聽說大姑母和表姐要上京，突然來訪好生奇怪。”

    知畫今天明顯不在狀態(tài)，神游到巴山蜀水。知棋掃了眼知畫，見她不做聲，才開口：“許是送信的人在路上出了岔子，也有可能。憂心這些做甚，家里多了兩個(gè)姐妹熱鬧兩日才是正經(jīng)。”

    知雅明知是搪塞之言，垂頭思考再不相問，同姐妹們玩鬧。

    ☆、第26章 懷安憶

    有人笑，有人憂，更有人流淚。正榮堂內(nèi)阿福被一陣哭聲打斷美夢，難得女魔頭九姑娘不在府，可以睡個(gè)安穩(wěn)覺，何人如此不識情趣。睜眼伸頭看見一位未曾見過面的婦人纏著老太太哭泣，好不心煩，伸個(gè)懶腰，出門呼妻喚妾去也，不愿辜負(fù)這大好春時(shí)。

    方太君正坐冷眼瞧著女兒哭泣，秦梅只哭道：“前年父親做壽帶芳兒來，誰知她在堂中見了大嫂娘家外甥，從此鐵了心只認(rèn)得王郎一人。在京中他們兄弟論文做詩，芳兒隔著簾子湊到一處也做出幾句詩文，那王慎夸她才情出眾?；鼗罩輹r(shí)雖分舟而行，芳兒常托她弟弟代向王慎請教學(xué)問，女兒未曾生疑。王慎本也要同去韓家做客，不料半路被舅家派人急招回。世芳回去后纏著老太太說瞧上一人，只他家中已定親。老太太立時(shí)要問是何人，雖定親又有何難，韓家自有法子讓解了婚約，得知是司馬家外甥再不做聲，芳兒尋死覓活求不動她。正月里，有訪客道王慎去歲六月已成婚，芳兒聽言立志欲束發(fā)做女冠。老太爺發(fā)了怒，女兒才能帶她出來尋個(gè)前程?！蔽婺樛纯?。

    方太君不為所動，只冷哼：“這王慎本就是多事的人，你道他為何前來，原是背是親舅舅來燕京為你父親祝壽。你大嫂之異母大哥寫來親筆信斥責(zé)你大嫂，道她存心不良，挑唆舅甥離間，不認(rèn)她做meimei，你大嫂前年冬上因此大病一場。誰料還惹出這等事來?！?/br>
    秦梅滿臉淚水抬眼看著母親：“那世芳，聽聞旭兒和大伯家華兒親事已定?！?/br>
    方太君氣女兒糊涂：“你家三姑娘穩(wěn)妥大方，主意堅(jiān)定能掌住家。你父親點(diǎn)頭首肯方定下，再是改不了?！?/br>
    秦梅張惶地?fù)涞椒教龖牙铮骸澳敲鲀耗兀犅勊€未定，還有昭兒?！?/br>
    方太君面帶痛色看著女兒：“明兒的親事也有五分準(zhǔn)，是你二妹牽線她家姑太太的女兒，長武伯家的嫡女，不日便抵京，待見了人就能拍板定下。昭兒你父親最看好，再說世芳現(xiàn)如今那般模樣，我替你兄弟做主娶她做兒媳，背后你兄弟和弟媳指不定怎么罵我。手心手背都是rou，你讓我如何？”

    秦梅對母親撒潑耍賴：“我不管，母親一定要幫幫世芳?！?/br>
    方太君發(fā)怒：“你家老太太把孫女寵得不知天高地厚，有本事她護(hù)著一輩子，如今縮脖子裝了王八，倒要我出頭，你可真是韓家的好媳婦?！?/br>
    秦梅剛欲開口，只聽秦敏的聲音響起：“因何事這么急匆匆回來，一進(jìn)門便惹你母親生氣。”

    話音響完，秦敏著家常服放下簾子大步進(jìn)屋坐到正首上座。原是他下朝回府聽聞長女突回京，換過衣服往后院來，因是方太君母女說私房話，遣走下人，只雙福雙喜在廊下看守，秦敏示意不用通報(bào)，欲掀簾便聽見老妻發(fā)怒。

    秦梅瞧見父親不禁慌神，她原欲磨得母親心軟應(yīng)下婚事，再去求父親，現(xiàn)瞅見他不怒而威的樣子，輕聲向父親請安后便不再做聲。還是方太君把事情首尾原本道出。

    秦敏氣定神閑地坐在上首，看著長女說：“你欲如何？”

    秦梅先瞧瞧母親，再開口：“世芳婚事無著落，我想讓家里的侄兒娶她?！?/br>
    秦敏再問：“徽州無合適之人配得上外孫女?！?/br>
    秦梅連忙道：“倒也有幾家人，老太太和女兒都怕世芳嫁過去受委屈。”

    秦敏看著女兒面色無波：“你把世芳喚來，為父親自問她。她看上家中那個(gè)表兄弟，老夫便成全。即使是旭兒也成，橫豎是與韓家結(jié)親，韓二姑娘和韓三姑娘沒甚區(qū)別。”

    秦梅張口半晌，終是說：“芳兒她鐵心只瞧得上王慎一個(gè)，別人恐她不愿。”說到最后語氣放慢，聲音放低，眼神飄浮望向方太君求助，方太君閉眼做老僧入定。

    秦敏語氣平靜：“世芳執(zhí)意墜落沉淵，你等欲推個(gè)人下去給她墊背，別人老夫管不著，用不著拉老夫的孫兒干這行徑?！?/br>
    秦梅眼看所求無望，情急之下口不擇言：“父親當(dāng)初能應(yīng)下二妹，如今為何不能應(yīng)下女兒所求。”

    方太君聽言大驚失色，劉姨奶奶和她所生的兒女是秦敏的逆鱗，自己尚不敢硬對硬。觀秦敏神色不動，此人養(yǎng)氣多年，喜怒外人難窺，但方太君知他必是動怒。

    秦梅也知失言，囁嚅道：“父親”

    秦敏輕笑：“你二妹當(dāng)初是看上有夫之婦讓老夫逼人休妻再娶，還是對方有婚約逼得解約娶她，她當(dāng)何要嫁到侯府去，你不是不知，她乃一心為你四弟才做此決定。若不是司馬家勢大，又與秦家?guī)子浩颇?，你莫非還求我逼王慎退親娶世芳吧。公主們尚不敢奪人夫婿，韓家真是能耐?！?/br>
    秦梅悔之晚矣，不做辨解，面帶歉意靜靜望著父親。

    秦敏再言：“韓家情形你未嫁時(shí)便明了，你婆母跋扈專橫，韓家老大夫婦能脫身到燕京來，為何你夫婦兩人脫身不得。還不是你兩人貪戀書院聲望虛榮，你更為了掌管家事，把世芳自幼送到婆母身邊換她心喜，我與你母親多次去信勸說，你未聽得進(jìn)一言。如今一個(gè)小小女兒婚事，攪得兩家不寧，你還想讓為父如何？！”

    秦梅被父親說透內(nèi)里情形，羞愧難當(dāng)，默然看著父親清淚長流。

    秦敏嘆口氣：“老夫自以為了解你的性情，覺得你五分像你母親、三分像老夫、二分跟了你祖母。如今一看全錯(cuò)，你五分隨祖母、三分隨母親、二分隨父親。平日穩(wěn)妥，若有事抗不住，便丟盔卸甲潰不成軍，再不做抵擋?！?/br>
    秦敏思索片刻后再問秦梅：“說吧，帶小女兒上京又是為何？”

    秦梅拭淚回道：“我與夫君及公公商議過了，想讓世英留在燕京，托母親教養(yǎng)長大?！?/br>
    秦敏抬起眼皮：“橫豎是管著一眾孫女，多一個(gè)也無妨。只一樣先說定，孫輩里頭秦韓兩家已結(jié)親，不欲再結(jié)姻親。你給世英說透，家中兄弟多，免得她自幼胡思亂想誤了自己，待將來我必為她相中一不輸于舅家兄弟之人做夫婿?！?/br>
    秦梅點(diǎn)頭，看向秦敏張口欲言。不料秦敏揮手制止：“父女骨rou之間不用客套，只你母親跟著我半生cao勞，如今尚不得享清福，還要管著一眾孫女。你不能替她分憂便罷，總是要體恤她，莫讓她跟著你勞心受累?！?/br>
    方太君拿手帕拭淚，夫君能想著自己不枉跟他半生奔波cao勞。她抬眼見秦敏欲起身離去，開口留道：“用罷晚飯?jiān)倜σ膊贿t?！?/br>
    秦敏揮手道：“不了，還有好多公務(wù)”又指秦梅對方太君道：“你再勸勸梅兒?！?/br>
    方太君點(diǎn)頭應(yīng)下，母女兩人目送秦敏出屋，秦梅怯怯地看向母親，方太君瞪女兒一眼只道：“你呀！”

    *****

    秦敏出得正榮堂，腳步不由己走向后花園，信步閑踱轉(zhuǎn)過假山聽見有人喊：“祖父。”轉(zhuǎn)頭看向小徑，不禁一笑，原是知言頂著半邊蓬松的亂發(fā)飛奔過來。他彎腰伸臂接住孫女，問道：“你怎在此，頭發(fā)也亂如草窩?！闭f罷再揉揉知言的亂發(fā)。

    知言回房后才想起姑母今次來定有隱情，方太君心煩，怎好又磨她自己所求之事。心底惆悵無聊閑逛出院，瞧見阿福挺胸從眼前慢步踱過。小樣兒，兩天不收拾，還示起威來。

    她帶著丫頭追阿福到后園，不備被樹枝掛住頭發(fā)打亂發(fā)髻，綁發(fā)的紅繩穿著南珠被挑落到何處遍尋不著。正欲打道回府，看見老狐貍進(jìn)了花園，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fèi)功夫，這才迎上來。

    知言答道：“追阿福被樹枝掛到，綁頭發(fā)的南珠又弄丟了，這是最后一對?！?/br>
    秦敏笑道：“回頭讓人給你再送些過去，回房去吧?！?/br>
    知言腳下不動看著老狐貍：“我有話要對祖父說”

    秦敏哦了一聲，慢步向前：“想說什么”

    知言跟上：“我想和四哥一起去西北”

    秦敏轉(zhuǎn)頭看向知言，腳步不停：“誰人說他們要去西北”

    知言明白在聰明人面前不能撒謊，回道：“是四哥讓大哥來告訴我?！?/br>
    秦敏輕笑：“一群小鬼頭”。行到前面涼亭中，他倚欄坐下，知言也坐到他身邊瞪大眼睛望著。

    秦敏吩咐跟著的人：“讓人把晚飯擺到這兒來，給她找把梳子?！笔种钢?。

    不過時(shí)立冬遞過一把象牙梳給知言，知言遞到秦敏手中。他輕輕地給孫女梳著頭問道：“又是你祖母私下里給你的?！?/br>
    知言被人拽住頭發(fā)不好點(diǎn)頭，回答：“是，聽說是父親送給祖母的年禮，一套有十幾樣，祖母挑出兩樣給了我?！?/br>
    三房的情形方太君如何不知，每逢三房使人往京中送東西，方太君必從自己那份中挑出一兩樣給知言道是三老爺點(diǎn)名給她的。

    秦敏問道：“你給祖父說說，是為了你父親還是別的原因，要跟哥哥們?nèi)ノ鞅??！?/br>
    知言玩著剩下的一顆系發(fā)南珠，實(shí)話實(shí)說：“孫女聽二叔公說起故里鄉(xiāng)情，好生有趣，很是向往，想借機(jī)親眼瞧瞧?！?/br>
    秦敏說：“老夫便知道?！闭f完向知言要手中紅繩。

    知言把紅繩遞給他，他用紅繩綁住頭發(fā)道好了。知言伸手一摸麻花辮，一秒變村姑。

    秦敏側(cè)身望著遠(yuǎn)處的荷花池，慢聲道：“待會和祖父一起用飯?！?/br>
    知言點(diǎn)點(diǎn)頭，又想起老狐貍看不見，回道：“好，孫女想吃窩窩頭?！?/br>
    秦敏招手讓長隨上前：“看前院廚房可否備了窩窩頭，如有送上來?！?/br>
    那人點(diǎn)頭應(yīng)下。

    知言百無聊賴，玩著裙上系的葫蘆，原先那個(gè)給了秦昌，這只是秦昭后來送的，哥哥最帖心。老狐貍今天情緒不對，好像有煩心事。知言抬頭打量起秦敏，他好似老了許多。美人欲老眼先衰，眼袋下垂，眼皮輕耷拉。鬃染蒼白，鬃角依稀有幾點(diǎn)老年斑。

    三月春光，園中垂柳籠綠煙，春花綻繽紛。秦敏背影蕭索，左手扶欄，右手平放在膝，手指修長，手背皮膚松馳，布著幾個(gè)斑點(diǎn)。這是秦家的頂天大樹，自己兄妹都是樹上的無憂鳥，受他庇護(hù)才能過錦衣玉食的生活。只這棵樹根基太淺，樹冠茂盛，他在用力往深扎根，以求大樹常青不倒。知言看得入深，不防秦敏回頭問她：“想什么呢？”

    知言脫口而出：“想祖父是棵大樹，孫女是樹上的小鳥。”

    秦敏輕敲食指，又問知言：“你那么喜歡秦家故里？”知言點(diǎn)頭，那里不僅是你的故里，也是我的故鄉(xiāng)。

    秦敏笑道：“老夫應(yīng)了你?！?/br>
    知言跳下地喜笑顏開，真的，太好了。

    秦敏道：“老夫命九丫頭替祖父母看管好某人?！彼归_起玩笑。

    知言捂臉裝哭：“我不想去，孫女要陪著您兩位?！?/br>
    秦敏哈哈大笑，道：“那便不準(zhǔn)去。”

    知言心道：完了完了，演過火。露出苦相，觀得老狐貍一臉戲謔，反應(yīng)過來原是他逗自己玩呢。

    一時(shí)晚飯送來擺好，知言伸頭一看還真有窩窩頭，兩人用飯，下人都在亭外，知言伸手抓起一個(gè)窩窩頭啃，瘋玩一整天真是餓了。

    秦敏看著心情更好，邊吃邊問：“你怎么從小喜歡吃這個(gè)？”

    知言一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臉幼樱骸坝屑亦l(xiāng)的味道。”不算拍馬屁，這是知言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