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林掃一眼信件上的標(biāo)記，邊撕信往里走，急行了幾步停下轉(zhuǎn)過頭正色道：“英國公府徐太君她老人家仙逝，你們的十四弟也沒了。”

    秦明三人都一愣：“十四弟？”

    秦林點頭道：“六弟的長子早產(chǎn)，生下來只活了一天?！?/br>
    知言出聲詢問：“六嬸嬸如何，老祖宗可好？”

    秦林再細看一遍：“六弟妹恐要將養(yǎng)些時日，老太太無妨。明早我們繼續(xù)趕路，你們幾個先回屋去。”說完他帶著幕僚隨從回屋密談。

    秦明三人和知言腳步略沉重回房聚在一起，知言雙手支著下巴出神，秦昭過來安慰她：“不用擔(dān)心老祖宗，她老人家什么事沒經(jīng)過?！?/br>
    知言點頭，秦昭問她：“后悔了？”

    知言再點頭，秦昭調(diào)笑：“悔之晚矣?！?/br>
    知言站起來輕揚頭：“開弓便無回弦箭，待我回到燕京再好生孝敬老祖宗。”

    秦昭笑著點點頭，轉(zhuǎn)頭與兩個哥哥談?wù)摻袢罩娐劇?/br>
    知言回憶起關(guān)于徐太君的點點滴滴：和善、慈祥、孱弱，絲毫看不出她年輕上陣殺敵時的利落狠辣，一人獨掌軍中舵首英國公府近半個世紀，歷經(jīng)兩朝，猶如定海神針。徐太君逝世，一代巾幗英雄與她的時代已遠去，留下許多傳奇讓后人傳誦回味。

    開國八大公府只余三公府各鎮(zhèn)守一方，八大侯府剩四家參差不齊，若干伯府也只有六七家茍延殘喘。有英國公府這等用血脈性命鑄就今日榮耀顯貴；也有固遠侯府昔日赫赫揚揚，諸國公都避其鋒芒，現(xiàn)被蠶食干凈只余軀殼；另有長武伯府勉強保住爵位，力圖重振舊時威風(fēng)。

    知言看向秦明三人，秦家呢？待有朝一日老狐貍不在，他們能否撐得起秦氏的天？

    ☆、第33章 秦家川

    黑暮降臨，月明星稀，遠山朦朧。一隊人馬蜿蜒緩慢行在崎嶇山路，數(shù)十個火把排成長龍忽隱忽現(xiàn)。夜風(fēng)涼意絲絲，知言蜷縮在秦林身前直打呵欠，駿馬奔馳千里疲憊不堪，馱著兩人踏著碎步徐行。

    秦林低頭看知言一眼，輕聲安慰：“馬上到，最多半個時辰便能抵達你二叔公處?！?/br>
    從西京城出發(fā)途經(jīng)陜甘交界繼續(xù)西進。道路逐漸不平坎坷，山頭連綿起伏，沿途景色失卻蔥郁，滿眼黃山點綴翠色。熟悉的景致重現(xiàn)知言眼前，她難抑興奮不再滿意坐到馬車里游覽，天天央求秦明幾人帶她騎馬。此間官道變窄，山路盤旋不能縱馬，車內(nèi)并不比騎馬舒服，故秦明三人并秦林日日帶著知言趕路。

    早在陜甘交境處便有三老爺留下的人等侯，他們一行人五日前進甘肅境內(nèi)。因數(shù)十輛車馬輜重行程緩慢，昨日，前來接應(yīng)的秦曙言稱三老爺只比他們快一日路程。想著馬上見到父親母親，秦昭再老成也只是十三歲少年一掃數(shù)日奔波疲態(tài)，喜形于色精神抖擻。知言卻是平淡。

    旁觀的秦林心中納罕：父親讓三個侄兒和九侄女回鄉(xiāng)，自己初時不大情愿帶上一七歲女童，只不敢違逆父意應(yīng)下。此行尚有要事在身，時刻警戒提神不敢有失。但冷眼觀得小侄女一路顛簸不曾叫苦，即使豫境饑民泛濫，她比尋常孩子鎮(zhèn)定許多，更未嫌棄粗茶淡飯，不似閨閣中人。自打過西京城，侄女神情更是難掩興奮，所到之處展顏歡笑，路邊尋常野花奉若珍寶。幾個侄兒對鄉(xiāng)野及故里都沒她這等向往，就是自己幼時在故里生活過幾年，此行依理非依情。這等蠻荒之地那比得上燕京繁華，更是不及煙雨江南大好景致。聽聞在家時老太太常說這孩子太過硬氣，父親也說：這孩子天生就是秦家的人，倒像真是。他不免對知言多幾分疼惜。

    秦林對知言照顧周到，知言抬頭稱謝：“無事，五叔幼時在此間過得可有趣？”

    秦林卻問：“不想見你父親？”

    知言發(fā)覺自己對三老爺很是抵觸，這可不行要相處整三年，且聽方太君言外之意，秦楓這是最后一任外放，以后會長留京城。時日還長，得想法子調(diào)整心態(tài)才是。她撇撇嘴言不由衷：“馬上能見到父親也好?！?/br>
    秦林豈聽不出當(dāng)中真假，一笑再不詢問。

    慢坡下山轉(zhuǎn)過幾個彎后，夜色中燈火星布，遠眺到正中一片燈火通明之處，想必是秦效宅院。山腳下秦效長子秦槐帶著家丁并秦順等人已候多時，秦林帶侄兒驅(qū)馬與堂兄匯合后并頭同行。

    知言眼皮子打架迷迷瞪瞪腦子里亂成漿糊，終于到家了，她心底放松終支持不住睡熟。秦林不忍打擾侄女的美夢，趕了幾十天的路，自己和幾個侄兒都疲憊不堪，莫說是個小女孩。

    秦效和三老爺候在正廳中說話，秦林抱著知言帶著侄兒見過叔父和三哥。秦效見是兄長的寶貝孫女睡得香甜，喚過兒媳領(lǐng)她們一行人回房歇下。

    三老爺夫婦近午才到，半日休養(yǎng)后打起精神，與秦林等匯合相見。不容他們休整，連夜與秦林、秦昭三人、秦效祖孫三代相聚議事近天明方散。

    次日天擦亮，便有秦州知州李大人到訪，此乃秦敏舊時同鄉(xiāng)同窗。秦楓雖是即到任知府，笑推未到官署接印以世交子侄身份自稱，并命秦旭三人拜見李大人，兩方相談甚歡，用過午飯李大人滿意離去。

    知言晚間被秦林送回房，任奶娘丫頭解衣擦洗香夢酣沉，直睡到日上三竿方睜眼，起床梳洗過，先去見三太太。三太太宿在同院正屋，正在梳妝，見是知言，喚她上前。

    知言依先見過禮再坐到常氏身邊，常氏上下打量這位庶女，千里迢迢一路奔波面帶疲色，這孩子那怕在外頭偶遇也不會認錯，跟三老爺及秦昌像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她粗略問幾句路上走得如何、家中老太爺老太太身體可康健，再詢問幾個兒女。

    知言簡單做答。下人們擺飯，幾樣小菜并花卷米粥，也算精致，都用得不多。常氏領(lǐng)知言前去拜見秦效之妻。

    秦效正屋一明兩暗三間大房，雕花大漆窗，東邊盤著通炕終年燒著不歇，西邊臨窗擺著書桌并十人大圓桌，正中八仙方桌兩旁各擺太師椅，地下左右兩溜共八把圈椅。

    右手太師椅上坐著一位頭發(fā)全白面目慈祥老婦人正是秦效之妻王氏，她身側(cè)立著兩位婦人。觀年長者乃秦槐之妻劉氏，知言聽秦林說起老家堂大伯娶劉姨奶奶之內(nèi)侄女為妻。秦劉氏四十歲左右，圓臉大眼，干練樸實，身形壯碩，想來是執(zhí)家好手。另一年輕女子便是秦曙之妻楊氏，容貌俏麗，大紅細布衣褲，發(fā)髻上插著兩件銀飾，不停偷偷地打量常氏及知言身上衣飾。

    常氏領(lǐng)知言一一見過眾人，秦劉氏拉著知言大聲笑說：“哎喲，這個女娃兒一看就是咱屋里頭的人?！?/br>
    秦王氏一身細布深藍衣褲，衣領(lǐng)袖口褲腳也都繡著花，伸出略粗糙的手拉知言細細看，面帶拘謹連連點頭。

    常氏因趕路的緣故面色憔悴，坐在椅上輕聲附合，不停向外張望心不在蔫。

    滿屋只秦劉氏一人聲音，待她領(lǐng)著兒媳去廚房幫著準備午飯，屋中頓時冷場。知言代方太君向秦王氏問好，按著此地風(fēng)俗稱她奶奶。秦王氏不大自在，陪著笑不說話。

    知言瞧見常氏心神不寧直盯著屋外，叔祖母又太過客氣小心。我也很累，難不成讓我哄著大伙。不對，怎么沒見著秦昌。

    知言走到常氏面前問道：“母親，十二弟去了何處？”

    常氏面露不自在，擠出笑容：“他跟著你父親在前頭?！?/br>
    知言笑道：“定是弟弟喜歡騎馬，我這一路纏著五叔天天騎馬?！?/br>
    常氏勉強笑了笑，低頭撫弄袖口紋繡。

    知言仍故作天真，笑著對常氏說：“兩個jiejie托我給母親和父親都捎了禮，待回房我讓人整出來送到母親處?！?/br>
    常氏聽聞?wù)f起兩個女兒，似提起興致這才轉(zhuǎn)頭：“不急，倒讓你費心?！鄙袂椴荒蛻?yīng)付，繼續(xù)望著屋外。

    知言不以為意坐回原位，余光掃到常氏左手一位管事婆子模樣的中年婦女沖著自己翻了翻白眼。前年常氏回燕京帶的隨從中并沒有此人，她就是許mama？

    知言除了對著老狐貍和秦林犯怵，其他人還是應(yīng)付得來。

    知言再尋秦王氏說話，老人善良而卑微沒見過大世面，對著京城來的貴客陪著萬分小心。知言跟她學(xué)起家鄉(xiāng)語言，老人微放松，一物一景慢慢教給知言。

    秦劉氏帶著十幾個族中妯娌來見貴客，眾人神情不掩驚艷，直白地夸常氏貌美生得好看，當(dāng)中有好幾個看見常氏的穿戴，驚奇得像看景似的團團圍住。常氏大方得體應(yīng)對，伸展著衣袖讓大家細觀，伸出手腕讓人品鑒三對手鐲：羊脂白玉、黃金蝦須、老坑翡翠，白黃翠三色交映皓腕如玉煞是好看。大家嘖嘖羨慕，常氏露出真心笑容。

    秦劉氏示意眾妯娌，她們才轉(zhuǎn)身看向知言。老一套的說辭，知言耳朵都聽出繭來，無非是她長得像秦家人、女生男相云云。知言一一見長輩，聽眾人夸她大方不扭捏。

    直鬧了小半個時辰，秦劉氏帶妯娌們到廚下忙活，才得清靜。

    午飯只秦王氏與常氏、知言上桌用飯，幾樣時鮮蔬菜，鮮魚、雞rou、羊rou并臘rou倒是齊全。兩代媳婦站著伺侯，暗暗打量常氏與知言用飯儀態(tài)。秦王氏嚇得不敢動筷，知言深為老人可憐這滿桌飯菜。

    飯后常氏帶知言回院落，觀她心緒不佳，知言尋個借口回到自己歇腳之處。西邊一處廂房甚是小巧，也盤著炕，一應(yīng)被褥全新，并擺著圓桌兩把椅子，纏枝寶瓶里插著鮮花擱在桌上，也算添一番情趣。

    好無聊，知言脫鞋上炕，伸手一摸溫?zé)?，怪道昨晚夢里都被太陽烤著。這么睡下必出一身汗不可。

    三太太不大對勁，是她沒見著秦昭？秦昌去了哪里？

    知言想起一回事，去年知雅奶娘事發(fā)，方太君動怒派了兩個嬤嬤并從府里小廝中挑出兩個穩(wěn)當(dāng)?shù)囊煌虬l(fā)到三老爺處，命他們看管秦昌。呃，這對母子因此被隔離開？

    我這要開宅斗的節(jié)奏，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偏要來。

    騎在馬背上數(shù)日渾身酸楚，知言讓聶mama鋪上厚褥子緊挨炕邊睡下休息。到晚間秦劉氏親來喚知言用飯，她盯著知言一整天仍是看不夠。拉著知言的手邊走邊說：“這女子心疼，我命不好，生了三個小子，看見別人家的女娃就稀罕?！?/br>
    知言喜歡她這份爽直，笑說：“我給嬸嬸當(dāng)閨女?！?/br>
    秦劉氏更加高興，敞著大噪門：“聽說是京城里頭來的小姐，我嚇都嚇?biāo)懒?，想著是個怎么樣的人。現(xiàn)一看，這大戶里頭出來的就是不一樣，比秦州城里的小姐要大方的多。你要是不嫌棄，在我這兒多住幾天?！?/br>
    知言也開心，與秦劉氏說說笑笑到了正屋。這會子倒是人都齊全，秦效與三老爺坐在上首的太師椅，秦林帶三個侄兒一溜居右手，秦槐帶三個兒子占左座，秦王氏帶常氏坐在炕頭，秦效正拉著一位穿綢著緞的男童說話，正是秦昌。

    知言先拜見三老爺，再見叔祖，堂伯和幾位堂兄，坐到秦王氏身側(cè)細觀屋內(nèi)，秦昌也瞪著眼睛望知言，他倆長相似鏡生雙花。知言再瞅瞅三老爺和秦效，咱們這是玩消消看對對碰，全都撞臉了有么有。

    ☆、第34章 昭月影

    用過飯后，秦昭抱起秦昌跟隨常氏回院，后頭緊跟著老太太派的兩個嬤嬤，因在京中都打過照面，知言與兩個嬤嬤客套幾句之后，纏住秦劉氏不放跟到她屋里。秦昭母子三人欲說私房話，自己還是識趣點，把小院留給他們。

    秦效宅院占地并不大，內(nèi)院屋舍皆是小間。知言和常氏所住院落是秦榆之住所，另有幾處屋舍安頓下人并兩個姨娘。秦林并秦旭三人、長隨幕僚護院及三老爺?shù)碾S行男丁都宿在隔壁秦敏之老宅。秦劉氏帶知言回到自己院內(nèi)，東西各是廂房，比秦效正屋略小的三間正房，陳設(shè)大致相同，只少了圓桌、圈椅，空出地方擺著織布機并一架紡車、幾個箱籠衣櫥。

    知言隨意坐在炕邊，秦劉氏急忙拉她起身：“這女子一點不像富家小姐，給你尋個干凈點的地方坐下?！蓖浦宰揭紊希D(zhuǎn)頭從炕柜中取出八寶攢盒裝著茶點干果，滿臉窘迫：“沒啥好的。”

    知言隨手拿起一塊核桃瓤放在嘴中，秦劉氏眉開顏笑：“你這娃真是咱家的人，一點不見外?！?/br>
    秦劉氏指著院中東西廂房：“昆娃和晉娃住在這房里，曙娃和媳婦住在他爺院里東房?！鼻鼗比臃謩e為秦曙、秦昆、秦晉，現(xiàn)年分別為十九、十六、十二。

    知言問道：“幾個哥哥書念得如何？”

    秦劉氏毫不避諱：“光見坐在桌前，過去一看早睡著裝樣子?！?/br>
    知言笑出聲。

    秦劉氏搬過一把高杌坐在知言身邊，拉著她說：“明早帶你逛東頭大院去，說不定馬上要拆了重建?！?/br>
    知言表示不明白，秦劉氏解釋道：“聽說你爹這趟回來要翻修重建老宅?！?/br>
    老狐貍打發(fā)兒子、孫子奔襲上千里路，并讓秦楓守在此處三年，費這么大周折就為蓋個新院子，土財主的感覺。不對，他還有更大的盤算。秦劉氏根本不清楚這幫男人想干什么。

    知言邊說拿起一塊杏脯：“沒聽五叔說起?！?/br>
    秦劉氏壓低聲音：“聽說在秦州城里也看地方，到底是那一個沒定下?！?/br>
    知言笑著點頭，岔開話題問起鄉(xiāng)俗，秦劉氏耐心講解。

    *****

    那廂常氏回屋后拉著秦昭落淚，秦昭耐心勸解母親，秦昌滿屋看新奇一刻都不得閑。秦昭攬過幼弟，溫語問他記不記得自己，秦昌賣力地點頭。常氏瞧著兩個兒子方收淚，問及兩個女兒的近況，秦昭對母親詳細道來，常氏邊聽又傷心哭泣。

    秦昭吩咐下人領(lǐng)幼弟回屋，支走旁人，似是不經(jīng)意問：“母親，秦順家的怎么沒在你身邊服侍，倒換了許mama上來?！?/br>
    常氏美目含淚一手輕絞著帕子，回應(yīng)長子：“秦順家的身子不大好，我給她放大假好慢慢調(diào)養(yǎng)?！?/br>
    秦昭緊盯著母親的表情，不容她躲閃：“七妹的奶娘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母親可別生出什么事來。”

    常氏不敢看兒子的眼睛，含含糊糊地答：“現(xiàn)如今我誰也怨不著?！?/br>
    秦昭覺察到母親怨氣很深，他再言開解：“母親也是太過大意，往七妹身邊放了個那等淺薄之人，幸好發(fā)覺的早，尚有機會補救。”

    常氏粉面生怒：“翠云可是自小伴我長大，當(dāng)是一心向主，只說了幾句話而已，罪不該下黑手弄死她?！?/br>
    秦昭挺直后背，面色肅穆冷聲道：“母親在埋怨何人：祖父、祖母還是父親？”

    常氏扭過頭不應(yīng)。

    秦昭伸出修長手指撫撫眉心，咬牙下劑猛藥：“母親再如此，兒子這回走必帶上十二弟?！?/br>
    常氏既驚又怒：“你……”淚水奪眶而出。

    秦昭面色不動：“五個庶弟妹都在祖母身邊長大，個個懂事乖巧。四妹尚可，唯七妹一味爭尖出頭好炫耀，母親覺得她最好，兒子并沒意見。可母親不能因為一個不省事的奴才做出失分寸的事，弄得大家都沒臉。”

    常氏只覺得心頭燒著一把火，因何燒起燒向何處都不知，驀地起身指著秦昭訴哭：“你當(dāng)是最親近老太爺老太太，我何嘗不想把你們都帶在身邊親自撫育，可老太太不允只因我出身小戶怕誤了你們?！?/br>
    秦昭低頭嘆氣，出聲質(zhì)疑：“母親也能同樣對待幾個庶出的弟妹？”

    常氏被問住，渾身無力手扶在桌上支撐。

    秦昭站起扶著母親的肩膀，低聲懇求：“母親放寬心胸，四妹如今要嫁給蘇家當(dāng)宗婦，想大姑母當(dāng)年也只能嫁給韓家次子。七妹將來必定會有個好歸宿，不枉你偏疼她?！?/br>
    常氏捂臉痛哭道：“我只是日日想著你們幾個。昌兒三四日才見一回，兩個老虔婆不把我放在眼里，不肯離他半步。”

    秦昭扶常氏坐下蹲在她膝前：“依著祖母是要接回去，就眼下都是大伯母與兒子苦苦求情，才允十二弟呆在你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