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南山聽見海軒這么說，笑得非常開心：“年輕人有自己的想法是很好的?？上О。夷莻€店后來沒人接手，關(guān)門了?！边@大約是一個遲暮英雄最遺憾的事，當(dāng)年自己最引以為豪的偉業(yè)最后因為后繼無人而黯然謝幕，為世人逐漸遺忘。

    秦衛(wèi)斌說：“師父，你的店不是我?guī)湍憷^續(xù)開起來了嘛，現(xiàn)在這南山會館，也是你的啊，怎么能算關(guān)門呢?！?/br>
    金南山擺手：“這你的店，不是我原來的店，我們的經(jīng)營理念都不一樣，我賣菜，你賣服務(wù)。成天整那些虛的東西，你再這么下去，關(guān)門是遲早的事！”

    秦衛(wèi)斌又被師父當(dāng)著新收的小師弟訓(xùn)了，心里有些不高興：“我的經(jīng)營理念并沒有不對，現(xiàn)在什么年代了，人不光是填飽肚子，更注重精神上的享受?！?/br>
    “享受個屁，來飯店就是吃飯的，舌頭都沒滿足到，談什么享受？”金南山毫不客氣地批評。

    秦衛(wèi)斌說：“我們會館的菜又不難吃，雖然沒有達到師父你出神入化的水平，但是不會比其他酒樓的水平差吧，阿華和阿富都是技師，還有一大批高級廚師……”

    “技師又不能吃，你到底有沒有去吃過他們做的飯菜？”金南山說。

    秦衛(wèi)斌說：“我當(dāng)然吃了，他們的水平絕對在中上檔次了。”

    金南山說：“你不跟他們打招呼，臨時過去，檢查他們做的飯菜，你就知道你這會館的真實水平了，看我有沒有故意貶低他們的能力和水平。”

    秦衛(wèi)斌不說話了。

    金南山又說：“你不要把會館生意不好歸結(jié)于經(jīng)濟不景氣，現(xiàn)在賺錢的飯店到處都有。于小子，海小子，你們說說你店里一個月賺多少錢？”

    于路和海軒都沒想到金南山會問這個問題，要跟他們亮老底嗎？他倆面面相覷，不知道怎么回答，然后嘿嘿尷尬笑了起來。

    金南山也覺得自己問得太直接了，便說：“那就說說你們店里的經(jīng)營狀況吧?！?/br>
    于路想了一下：“我們店上座率在150%以上?！?/br>
    金南山鄙夷地看著秦衛(wèi)斌：“你店里的上座率呢，有兩成嗎？”

    秦衛(wèi)斌說：“每個店的利潤率不一樣，我這里是高檔次高消費?！?/br>
    “你就別自欺欺人了，再這么下去，你這兩成的顧客都要沒了。不要整那些虛的，還是老實地把飯菜做好，這樣才能維持下去。我吃好了，于小子和海小子陪我散步去，幫我把招財牽上。”金南山說著放下碗筷，慢慢站了起來，于路趕緊伸手過去扶著。

    他還在想招財是誰，金南山出聲叫了一聲：“招財。”外面?zhèn)鱽砹斯方新?，于路明白過來，原來是外面拴著的那只黑色大狗。

    于路看著那只大耳朵黑狗：“師父，這就是招財？”

    張易偉“噗”一聲笑出來，這么威武的拉布拉多居然有一個這么土的名字。

    金南山說：“對，以后每天要幫我遛狗，它一天至少要出去跑一個小時。”

    于路看看招財，又扭頭看著海軒，呲牙小聲地問：“它不兇吧？”招財是條純黑的拉布拉多，除了兩只棕色的眼睛略顯差異，根本都看不清它的表情，讓人捉摸不定。

    “拉布拉多是很聰明的狗，你對它好，它就能感受得到?！焙＼幍故呛芰私夤?，他看出來招財是條很溫順聰明的狗，走過去捏了捏狗耳朵，拍拍它的腦袋，然后解開了它的鏈子，遞給于路，“多跟它培養(yǎng)下感情?！?/br>
    招財被解了鏈子，走到金南山腳邊嗅了嗅，用身體蹭了蹭他的腿，金南山拍拍招財?shù)哪X袋：“是的，招財很聰明，平時沒人陪我，就它陪著我。于小子你給它換條牽引?！?/br>
    于路依言做了，他以前也養(yǎng)過狗，不過都是土狗，從來不拴，隨它撒歡兒到處跑，不像這寵物狗，每天還得專門陪它去玩。于路又想起金南山的話，要給他做兩個月的飯，他如果去他們那兒，那倒還好，接到自己家里住，或者安排住在迎旭酒店里，怎么都方便，但若是在這邊不過去，自己豈不是要留在這邊了？想到這里，他抬頭看了一眼海軒，不知道他有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張易偉很喜歡狗，便幫于路一起遛狗。招財被套了一天，如今得了自由，特別興奮，撒開四肢狂奔，它體型很大，起碼有五六十斤重，沖起來力度很大，拽著于路直往前奔，于路幾乎拉不住，只能被它拖著一路小跑才能跟上它的腳步，張易偉在一旁樂得哈哈大笑。

    海軒在后頭陪著金南山慢慢走：“金老，招財平時不是您遛的吧?！?/br>
    金南山說：“我哪兒遛得了它，都是保安阿全幫我遛的?！?/br>
    “金老跟我們回去，還是讓于路留在這里？”這個問題是海軒最關(guān)心的，這關(guān)切著他和于路接下來是不是要兩地分居。

    金南山說：“讓于小子先在我這里待一段時間吧，我先考察下人品和脾氣，然后再說別的?！?/br>
    海軒說：“于路的人品和脾氣是沒得說，金老你知道我是怎么遇到他的吧？我是因為一次意外，大難不死，受了傷，被他救了……”接下來海軒把自己和于路相遇相識的事說了，又說了于路背負(fù)亡父的債拉扯弟弟和侄兒的事。

    金南山點頭：“難怪你會去xx這個小地方開店，我說再怎么想自己創(chuàng)業(yè)，也不至于跑到那邊去。這么說來，他還算是個有擔(dān)當(dāng)?shù)娜恕！?/br>
    “絕對是。他是個很踏實努力的人，也有天賦，否則我不會推薦他?！焙＼幙粗懊姹徽胸斖现翢o辦法的于路，笑意蔓延到了眼中。

    金南山說：“我以為你要自己跟我學(xué)的，沒想到會推薦他。”

    海軒說：“他學(xué)跟我學(xué)都是一樣的，不過比較起來，他更像白紙，應(yīng)該更適合金老胃口?！?/br>
    “那等你們比完賽，他就留下來吧，老頭子我正好孤單，有個人陪著說說話挺好的?！苯鹉仙秸f。

    海軒還是想游說一下：“金老就不能去xx，就住我們家，家里還有于路的弟弟meimei和侄兒，把招財也帶過去，一大家子特別熱鬧，而且房子就在海邊，金老不想每天去海邊散步嗎？”

    金南山帶著笑容看一眼海軒：“你跟他們住在一起？”

    海軒嗨了一聲：“你說我孤家寡人的，自己一個人住多沒勁，他們都拿我當(dāng)家人，住在一起熱鬧溫暖，多好?！?/br>
    金南山笑著沒說話。

    海軒依舊不遺余力：“金老不想享受一下天倫之樂嗎？”

    這點簡直戳到金南山的心窩子里去了，老人活了快九十年，最遺憾的就是不能兒孫繞膝，不過他還是很鎮(zhèn)定地說：“別急，會有時間去的。”

    海軒知道自己只能做到這個份上了，接下來就要看于路的表現(xiàn)和老人的意愿了。

    散完步遛完狗回來，晚上的比賽也開始了，于路陪師父一起去看比賽，海軒說他有點事去辦，沒跟他們一起去。

    海軒去找秦衛(wèi)斌了，他今天明顯感受到了秦衛(wèi)斌的不滿和敵意，覺得有必要把矛盾盡量化解一下，畢竟接下來的時間于路要獨自留在對方的地盤上，萬一對方不安好心，給他吃苦頭，給他使絆子，自己就鞭長莫及了。

    秦衛(wèi)斌見到海軒，冷冷的說：“我沒空，請回吧?！?/br>
    海軒笑笑說：“秦老板沒必要這么對我們這么冷淡，我們又不是你的仇敵，現(xiàn)在連競爭對手都算不上?！?/br>
    秦衛(wèi)斌冷哼了一聲：“現(xiàn)在不是競爭對手，將來呢？”

    海軒笑道：“將來的事我就不好保證了，如果真成了競爭對手，咱們也是各憑本事吃飯。但是我可以保證，于路絕對不會打著金老的名頭去宣傳經(jīng)營，這點你大可以放心。而且金老的財產(chǎn)當(dāng)初是怎么安排的，以后還是怎么安排，于路不會染指?！?/br>
    秦衛(wèi)斌說：“他的事你說了算？”

    海軒頷首：“這是他讓我轉(zhuǎn)達的意思。我們需要的，只是金老的廚藝。老人遺憾沒有人能顧好好傳承他的手藝，你我都算是手藝人，應(yīng)該能理解這種心情?，F(xiàn)在他愿意教，我們難道不該滿足老人的心愿？”

    秦衛(wèi)斌沒有說話，因為金南山不止一次跟他感喟自己后繼無人。他也深知自己并未將師父的手藝完全傳承下去，更別提發(fā)揚光大了，但他并未覺得這是自己的責(zé)任，他自己能做多少就是多少，沒能好好傳承，那是師父自己的責(zé)任。他覺得自己沒做好，那就自己去找人傳承。但如今師父招了一個徒弟，他卻發(fā)現(xiàn)自己并沒有那么豁達，他擔(dān)心這個小師弟會搶了他的風(fēng)頭，奪了他的飯碗，分了原本屬于他的財產(chǎn)。

    海軒說：“我理解你擔(dān)心同門競爭的心情，但是在那之前，秦老板更應(yīng)該關(guān)心如何在與其他飯店的競爭中生存下來。如果我猜得沒錯，南山會所應(yīng)該是在虧本經(jīng)營著?！?/br>
    秦衛(wèi)斌沒有說話，南山會所連年虧損，他現(xiàn)在為了面子在死撐著：“那你覺得我該如何止損？”

    海軒說：“要不停業(yè)整頓，重新開張，要不就轉(zhuǎn)型。做飯店，廚房的事一定要用心，不能馬虎應(yīng)付。如果你在這里吃到的第一頓飯是柴得咬不動的鵝，咸得沒法入口的鹵汁，你第二次還會來嗎？”

    秦衛(wèi)斌沒有說話，許久才冷冷地說：“你能保證于路不會從我?guī)煾改抢锓秩ト魏呜敭a(chǎn)？”

    海軒說：“錢財房子之類的于路根本不需要，這些我們會掙?！?/br>
    秦衛(wèi)斌說：“你憑什么替他保證？”

    海軒看著他說：“海極鮮你知道嗎？”

    秦衛(wèi)斌點了點頭：“聽過?！碧崞鸷O鮮，愛吃的人沒有幾個不知道的，更何況是業(yè)內(nèi)人士。而且海極鮮最近在籌備上市，媒體報道過不止一回了。

    海軒說：“海極鮮是我爺爺創(chuàng)辦的，我是海極鮮最大的股東，于路是我的救命恩人，你覺得我說的話可靠嗎？”

    秦衛(wèi)斌看著海軒，過了好一會兒，點頭：“行，記住你今天說的話?！彪y怪那個時間師父會問起他爺爺?shù)牡?，看樣子師父也早知道海軒是海鴻的孫子了。

    海軒說：“接下來的時間，于路要在這邊照顧金老，就麻煩你多照顧了?！?/br>
    海軒從秦衛(wèi)斌那里出來之后，直接去賽場找于路，比賽還沒進行到評委階段，金南山等得不耐煩，回去歇著了。海軒把于路也拖了回去，在酒店的床上和他耳鬢廝磨，抱著他一刻也不舍得撒手。

    于路說：“你老抱著我干什么，比賽也不讓我看，我想知道今晚比賽的情況怎么樣了。”

    海軒將他壓在身下，抱緊了他的腰，用鼻子蹭他的脖子：“不用看，也沒人會超過你男人?！?/br>
    “真是自大狂?！庇诼饭ζ饋?，“你好歹讓我去洗個澡吧，我今天遛了狗，跑得全身都是汗?！?/br>
    “一起去洗?！?/br>
    于路笑：“你今天怎么跟阿冰似的，這么粘人?！?/br>
    “因為過兩天我們就要分開了?！焙＼幭駛€樹袋熊一樣掛在于路身上，悶悶地說。

    于路笑不出來了：“師父不愿意跟我們回去？”

    海軒說：“我勸了，沒用，他非要考驗一下你。你要加把勁，早點把老頭子接過去?！?/br>
    于路緊張起來：“考驗我什么？”

    “不用緊張，做你自己就好了。老一輩人，收徒弟比較注重人品，你用心點就好了。”海軒摸摸他的背。

    于路松了口氣：“那我要先回家一趟，跟弟弟meimei們說一聲吧？”

    “不用了，我跟他們解釋就好，我怕你回去了，就不想讓你過來了。我有空就過來找你，開車很快的?！?/br>
    “我不在家，店里就你一人cao心了，肯定很累，別總開車過來，不安全。”于路雖然也想見海軒，但是他更擔(dān)心海軒的安全。

    “我偶爾過來一下，不天天來?！?/br>
    兩人進了浴室，于路要脫衣，海軒制止他：“別動，今天我?guī)湍恪！?/br>
    于路只好停下動作，看著海軒，海軒幫他脫了衣服，又跪下去，幫他解開牛仔褲，連著內(nèi)褲扒下來，湊過去，吻了吻草叢中靜臥的小鳥。于路趕緊伸出雙手遮住：“別，還沒洗呢。”

    “不臟。”海軒的聲音有些沙啞，他站起來，脫了自己的衣服，打開水龍頭，讓溫水溫柔地從頭頂淋下，他用手輕揉著于路的頭發(fā)，“有點長了，明天去理個發(fā)?！?/br>
    于路閉著眼睛：“一起去?！?/br>
    “好。”

    海軒將洗發(fā)水?dāng)D在于路頭上，張開五指替他按揉著，就像小時候奶奶替他洗頭那樣。于路心底涌起一股奇異的感受，自己正被海軒無比溫柔珍愛地對待著，他的心柔軟得化成了一灘水，他覺得自己心中的愛意洶涌地奔涌出來，很快就淹沒了他的頭頂。他喉頭滑動了一下，伸出手，摸到對面男人的腰，伸手環(huán)住了，用力抱緊，身體和他貼在一起。

    海軒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他用臉頰蹭了一下于路沾滿泡泡的頭發(fā)，溫柔地問：“怎么了？”

    于路怕肥皂泡流到眼睛里，始終都是閉著眼的，他眼前一片漆黑，全世界只有這個男人的身體可供他依附，他說：“一會兒我?guī)湍阆搭^?！?/br>
    海軒的手重新動起來：“好?！?/br>
    于路的頭洗完之后，海軒蹲了下來，于路跪在他身后幫他洗頭，海軒只覺得電流從于路的指尖經(jīng)由頭皮直通心臟，那種酥酥麻麻的感覺讓他理解了于路為什么會要幫他洗頭，不是沒有人幫他洗過頭，但是愛人為他做這種事還是第一次，這種感覺比zuoai更讓他覺得甜蜜滿足。他沙啞著嗓子說：“以后我每天都幫你洗頭，只要我們在一起的時候?！?/br>
    于路輕柔地抓著海軒的頭皮，讓他的短發(fā)從指縫間掃過，勾起了嘴角：“好。”

    在海軒的計劃中，今天晚上應(yīng)該是從浴室做到床上、床上做到浴室，這樣才能紓解他們即將面對的分別之苦，然而因為這一出洗頭的溫柔繾綣，讓他竟覺得無比的心滿意足，所以兩人最終什么都沒做，只是彼此擁抱著，肢體交纏著相擁而眠，仿佛zuoai會破壞這種美好的感覺一樣。

    最濃的愛意，不是來自身體上的快感，而是靈魂上的契合。海軒臨睡之前模糊地想到，他頓覺他們的愛情升華了。

    第二天早上醒來，海軒發(fā)現(xiàn)自己晨勃的利器正抵著另一具溫暖的身體，他的欲望也跟著一起呼啦啦地全都蘇醒過來了，想起昨晚臨睡前的升華，不由得勾起嘴角，升華過后的愛情更需要用身體上的快感來證明對不對，于是翻身趴在于路身上，開始做昨晚沒有做的事情。

    于路被他sao擾醒來，經(jīng)過充分休息的身體輕易地被挑動起來，他的理智還殘留著：“別鬧，今天還要去看比賽。”然而這抗議的意志相對于熊熊的yuhuo來說，簡直是太無力單薄了，下一秒，就被席卷殆盡，沉入了欲望的深淵，屋子里只剩下了嘖嘖的輕吻聲和急促的喘息聲，滿室旖旎。

    他們趕到會場的時候，上午的第一輪比賽已經(jīng)快結(jié)束了，評委正在點評，金老爺子依舊坐在演播廳邊上看比賽?？匆娝麄儍蓚€，皺著眉頭說：“太懶了！”

    于路羞愧難當(dāng)，第一天就給師父留下這么糟糕的印象。海軒面不改色地說：“金老，我們沒睡懶覺，我和于路去市里逛了逛，熟悉了一下市場，以后于路好給你買菜做飯?！?/br>
    金南山臉色緩和了一些：“我平時的菜都直接從店里拿的，不用去買。”

    于路趕緊說：“以后師父的菜我來負(fù)責(zé)。”他自己也要吃的，總不能還占會所的便宜，師父教他不收學(xué)費，自己負(fù)責(zé)伙食是應(yīng)該的。

    金南山看他一眼，沒有反對：“那就交給你了。你今晚就搬到我那里來吧，房間你自己去收拾一間?！?/br>
    海軒連忙說：“金老，不如干脆等比完賽再搬過去吧，明天還要進行團體賽，我們幾個在一起也比較方便溝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