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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少淳在外面偷聽了全程,聽得憋屈又生氣,可一想馮周一貫要強,自己如果看見這種家丑估計他得更心塞,于是在外面一堵墻前煎熬地轉(zhuǎn)著圈,突然被馮周的喊聲和玻璃碎裂的聲音嚇了一跳,連忙向病房看去。 不久前走路帶風的人丟盔棄甲地出來,貼著墻邊離開。他連忙三兩步?jīng)_到病房門口,看見馮周低頭坐在椅子上,面前是一堆在陽光下明晃晃閃著光的玻璃碎片。 玻璃碎片上染著血,觸目驚心。 虞少淳眼前模糊了下,覺得有些頭重腳輕,心跳得很快,快到幾乎無法呼吸。 他拿著病房里自帶的掃帚將玻璃碴草草掃凈,慢慢蹲在馮周身前:“他們打你?” 馮周沒看他,搖搖頭,將左手垂在椅邊。 虞少淳似有所覺,去抓他的手。 馮周向后一縮:“臟?!?/br> “不臟,”他哄著馮周,“給我看看。” 馮周微微抬頭看著他,眼睛里全是沉沉的黑。 虞少淳心頭一跳。 他從未見過如此讓人窒息的絕望。 左手的傷在掌心,不深不淺一道,血將手紋都染紅了,周圍嵌著細碎的玻璃渣,看得人心疼。 “怎么傷自己傷得這么重,”他皺眉,覺得自己也被割了一刀似的,“多疼啊。” 馮周沒說話,一直靜靜地看著他,臉上不悲不喜。 過了半晌,才慢慢將頭抵在他肩上,全然沒了剛才的力氣,顫著聲問道:“你說,為什么我要活得這么難啊?” 虞少淳慢慢摟住他,低聲說:“沒什么大不了的,也沒什么好怕的?!?/br> “我在呢。” 作者有話要說: rua! 第97章 馮周本來不想去包扎, 隨便洗洗貼個創(chuàng)可貼就算完事,可虞少淳怕他感染,連唬帶哄地非得把他趕去做個檢查。 站在樓梯口目送馮周確實乖乖下樓后, 他才嘆了口氣,慢慢坐回椅子上, 抬頭看了眼病房的方向。 老人仍無知無覺地沉睡著, 并不清楚剛才發(fā)生的一切事情。 虞少淳毫無防備地直接見到了馮周那群奇葩親戚,此時皺著眉低頭, 覺得心情有些一言難盡。 他一直近乎執(zhí)著地認為老天對馮周是不公平的。和他如此相仿的天才,卻一輩子被困在原生家庭的陰影里, 痛苦地活了十多年。 與馮周相比, 自己幸運得可怕。 所以虞少淳之前一直執(zhí)拗地在馮周所缺乏的“親情”中不斷給予,試圖抹平烙在他過去光陰中的陰影與創(chuàng)傷。 可創(chuàng)傷之所以會陣痛十八年, 又因為它確實是深埋心底的暗瘡。 就算暗瘡極難愈合,他想,希望自己對馮周的愛能讓創(chuàng)傷愈合時的疼痛少些。 他受過的煎熬和傷害是旁人所知道的萬分之一, 而既然對過去的日子無計可施,只能盡所能地再多愛他一點。 虞少淳正低頭思考人生, 面前忽然伶仃立了雙女式高跟鞋。他愣了一下,慢慢抬頭向上看去, 正對上一雙冷漠的眼睛。 眼睛的主人膚色近乎透明的蒼白,鼻梁上架了副窄邊的黑框眼鏡,眼底下兩抹烏青, 顯然是沒睡好覺, 頭發(fā)整齊地盤在腦后。 她一身白大褂,兩手插.在兜里,用銳利到刻薄的目光打量他。 “虞少淳?” “您認識我?” “我是馮周mama, ”女人說,“昨晚有手術(shù)過不來。” 她好像在解釋自己為什么昨晚沒接電話。 虞少淳笑了下:“這個您應(yīng)該和馮周說?!?/br> 馮青青似乎沒想到他會這么直白地頂撞自己,微微蹙眉:“你們昨晚又出去玩了?” “不是,阿姨,”虞少淳說,“昨天我們學校有篝火晚會,結(jié)束了出來才接著電話的?!?/br> “他一直和你待在一起?” “是啊?!?/br> 馮青青的臉色rou眼可見地變差:“我不是和你說過不要再來找馮周玩嗎?怎么......”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剛走的那波糾結(jié)老人家的房子,新來的這位糾結(jié)為什么馮周不聽話又和自己玩。 沒一個落在重點上的。 “阿姨,老人家昨天摔了一腦袋血,沒人管沒人交錢,如果我聽您的話不和馮周玩,今天說句不好聽的,估計得直接處理后事了?!?/br> 虞少淳慢慢站了起來,直視眼前的女人。 他突然覺得很奇怪。 周萬金肥頭大耳,小眼睛里滿是市儈和精明。眼前這位女士身形瘦削,眉眼冷硬得不帶一絲人情味。 可馮周卻溫潤得很,像塊玉一樣,與父母兩人完全不相似。 “錢是你墊的?” 虞少淳點點頭。 “多少錢?” “一萬三?!?/br> 馮青青掏手機的手頓了一下:“你為什么要給我們家墊錢?” 虞少淳看著她滿臉防備的樣子,有些無語:“阿姨,但凡是個人這種時候能幫忙都會幫忙的吧?” 馮青青抿著唇看他,半晌才淡淡道:“我們這種家庭和你不一樣,沒什么好處能撈,頂多就是把錢還上,別的......” “您活在八點檔的狗血劇里嗎?”虞少淳快被她氣笑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這道理您懂不懂?怎么我借錢就是惦記著您家那一畝三分地嗎?” 馮青青看著他,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