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jié)
如今所做一切都是想嫁個看得上的男人罷了。她看到遠處有塊冰露了個窟窿,不是很大,卻足以掉下一根腿。她心一橫,朝那邊滾了過去。 她倒要看看,若是她死,那位曾經(jīng)說過喜歡她的表哥是否會出手救她。 若是救了,他碰了她的身子,是否就必須娶她! 若是不救,她若是死了,駱熙寧和他大哥如何自處! 她祖父開罪不了五皇子,還處置不了一個邊城小族!左澈心連番遭受心傷,此時只想以命相搏,我過不好,你們誰也別想好過! 白若蘭已經(jīng)抵達終點,她回頭看向大家,第一個發(fā)現(xiàn)左澈心情緒不對,竟是滾了好遠。旁邊冰松動一下,她立刻指著遠處喊道:“哥哥,你快看左家姑娘,她突然矮了一截?!?/br> 駱熙寧見白若蘭張牙舞爪,也從柔情中清醒過來,臉色變得煞白,她猛的回過頭,說:“敬寧,你……”她閉上嘴巴,她很清楚,左澈心圖的是什么,白敬寧過去又意味著什么。 一瞬間她生出私心,所以一言不發(fā)。 白敬寧根本沒有時間去深思,左澈心畢竟是他的表妹,他毫無猶豫的跑過去救人??赡苁乔瓣囎臃e雪的緣故,壓在了冰上,他用力拉著住她的胳臂,旁邊的冰反而碎了。 白敬寧腳下一滑,一屁股坐在冰上,嘎吱一聲,冰面又生出一道裂痕。 左澈心嚇得失心瘋的大喊:“救我,救命啊……” 其實冬日里的冰窟窿比夏日里的落水要難救很多,因為若是掉入水里,會被帶到其他區(qū)域,頭頂是一片厚重的冰,基本是沒法救治的。 白敬寧用力拉著左澈心,絕對不能讓她整個人掉入水里。 人之將死,求生欲望反而變強,但是左澈心越往上拉扯,就會將白敬寧往窟窿出拉上一段小距離。 白若蘭已經(jīng)被徐乘風送到岸上,冰車老板面如死灰,這要是出了人命,他怕是難則其咎。 徐乘風和駱安文去幫白敬寧,夏楠嚇傻似的站在白若蘭身邊,小聲說:“她這是何必呢,我剛才在他們身后,左澈心是故意的?!?/br> 白若蘭嘆了口氣,她看到駱熙寧目光呆滯的望向白敬寧和左澈心的方向,說:“其實這件事情做錯事的人是敬寧哥,可是大家卻對他很寬容,似乎只要他肯娶熙寧jiejie,就可以既往不咎?!?/br> 夏楠忽的愣住,捏了捏她的手心,說:“誰讓世道如此?!?/br> “不!不是世道,是女子人心。正因為女人都愿意接受這樣的結局,所以才會不針對犯錯的男子,你說對不對,夏楠jiejie?!?/br> 夏楠一怔,望著白若蘭認真的目光,無奈的說:“這是大家都認可的觀念?!?/br> “所以說左家姑娘也是走投無路,恨極白敬寧和駱家jiejie……如若我是熙寧jiejie,是絕對不會原諒敬寧哥的,大不了一輩子做老姑子,也不會委曲求全,我嫌他臟?!?/br> 白若蘭捂住胸口,也是有些詫異自己的選擇,但是真把話說出來了,又覺得無比痛快。 她娘說得對,床榻無法分享,對于男人,要么就不讓,要么……就不要!愛滾哪兒去滾哪兒去! 夏楠一時語塞,沒有再說什么。 駱熙寧是可憐,左澈心也算是遇人不淑,哎,仔細算起來,誰讓女人的一輩子本就艱難,又有幾個人可以不仰仗夫君而活。就算知道明明是白敬寧的錯,卻依然要籠絡住男人心。 夏楠突然有些對說姻緣提不起精神,還是小時候好,養(yǎng)在父母膝下,活的單純簡單。 突然,岸邊的白石橋上,引起一陣sao動,一隊騎著高頭大馬的士兵映入眼簾,有人在身上栓了繩子跳下白石橋,下來救人。 白若蘭身子一僵,莫名抬頭看過去,對上一道熟悉的目光。 小叔叔李念? 他騎著高頭大馬,一身窄領口繡著兩條金龍的深綠色長襖袍,腳下棕色馬靴,手掌用力攥著馬的韁繩,大馬揚起來嘶叫一聲這才停下來,站在橋上。 他的身后士兵,個個身子挺拔,器宇軒昂,氣勢如虹。 李念仰了一下下巴,清冷銳利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看的白若蘭渾身發(fā)毛,她又惹他不成?干嘛如此大的仗勢好像跟要抓人似的! 忽然,他一個利落的翻身就從白石橋上跳下來,嚇了眾人一大跳。飛檐走壁說的是不是就是如此,只是他這么氣勢洶洶過來干什么! ☆、第32章 白若蘭感覺李念是沖她而來,眼看著左澈心和白敬寧被人撈上來,她猶豫片刻,果斷迎面走上前,笑嘻嘻的甜聲道:“小叔叔,你這是要干什么?帶侍衛(wèi)巡街嗎?” 黎孜念不明所以的怒火因為那一道如沐春風的笑容散去大多半。 他微微蹙眉,這是不是太感情用事? 他沒想到白若蘭仿佛什么都沒發(fā)生似的,黑曜石般深邃的眼眸看向他,狹長的睫毛一眨一眨,著實讓他沒辦法同她置氣。 他本是不打算立刻原諒他。 他是何人,放下一整日的功夫來尋她! 他先是聽人說跑去逛鋪子,他便追出來,沒想到鋪子連個人影都沒有。 可是明顯賺足金銀的老板娘諂媚的說道徐家二少爺結賬大氣爽快的時候,他的渾身上下都涌上一股不舒服的感覺。 白若蘭是窮瘋了嗎? 她怎么可以這般不檢點! 這種感覺很特別,他從未經(jīng)歷過,就是莫名其妙的堵心,于是想要立刻尋到白若蘭,把她拎回家好好收拾一番審問清楚! 看冰燈什么的,他可以陪她看! 自打這個念頭生出來,他自己都震驚了。 這意味著什么? 他竟是想不通。遠處的女孩年齡不大,甚至有些□□,卻令他無法移開目光。rou嘟嘟的鵝蛋臉,嬌嫩細致的皮膚,飽滿的額頭,還有一雙清澈的目光,純凈無暇,透著幾分小女孩的爽朗稚氣。 按理說,這世上最難蠱惑他心的便是女子的美貌。 那么,她到底哪里與眾不同! 莫非真是他有???白若蘭踹了他一腳,他又總在對方身上吃虧就會變得在意嗎? 這丫頭個頭較一般女孩高挑,眉眼卻尚未完全張開,即便透著幾分美艷嬌嫩,可是宮里頭最不缺的就是嬌滴滴的大美人兒。圣人去年才開過選秀,最小被臨幸的徐貴人才十四歲,說起來也不比白若蘭大多少,都伺候過他爹了。 黎孜念瞇著眼睛,沒來由心慌,他這是在想什么? 對于從小在親情單薄的皇宮里長大的黎孜念來說,特別不喜歡感情用事。 他正糾結著內(nèi)心,白若蘭已經(jīng)拎著長裙跑到他的面前。 她抬起下巴,唇角飛揚的看著他,說:“小叔叔,謝謝你帶來的侍衛(wèi)!否則左家姑娘和我堂哥可能都會有危險啊?!彼难劬λ坪醵荚诎l(fā)光…… 白若蘭心里也盤算著,她是骨子里害怕李念。這人待她雖然“和善”,可是……他就是認定他是殘忍之輩。正因為如此,她才主動過來說話,希望他可以給她留些薄面,別又仗著長輩之姿動手動腳,讓她難堪。 黎孜念尚不知道,在白若蘭心里他就是登徒子的做派…… 黎孜念猶豫片刻,望著小狗似的笑瞇瞇討好他的白若蘭,死活說不出一句硬話。原本壓在他胸口處的石頭也消失不見,徐乘風更是被拋之腦后。 他的眼底只看得白若蘭溫暖如春風的笑容,還有有些淘氣卻帶著皎潔的目光,他的動作不由自主的緩慢下來,聲音里流露出一份不易察覺的寵溺,輕斥道:“這么冷的天你出來玩冰?” …… 白若蘭心里念叨,若不是天冷,水會結冰嗎? 黎孜念見她眼底露出不滿,卻又不敢反駁于他,鼓著臉的樣子莫名手癢。 他的動作先于大腦,伸出玉般修長好看的手一把拉住她的手,說:“你冷嗎?你可知道冰窟窿有多危險?若是你們誰執(zhí)意救她,結果可能就是不只死一個人!” 白若蘭身子一僵,死不死人什么的先不提,她要如何抽回自己的小肥手!她稍微用力,感覺到李念攥的更緊了一些。 她果然是沒“看錯”他,又讓她難堪了! “你先與我回去吧!”黎孜念命令道,全然不給白若蘭拒絕的機會。 …… “怎么,你走不動?”黎孜念蹙眉。 白若蘭急忙點頭,反手拉住他往橋上走去,心里可不想再橫生枝節(jié)。 黎孜念唇角上揚,不忘記念叨道:“我會吩咐人和你的朋友說清楚。另外,稍后這攤主要去面官,冰上活動是很危險的事情,他估計都沒拿到許可文書就擅自經(jīng)營!” 這幫小家伙不曉得其中危險,他卻是深知的。 記憶中那一年也是過節(jié),后宮蘭花苑的湖水結了冰,一個圣人剛剛寵幸起來的才人掉入冰窟窿里,根本無救。女子年輕的臉龐仿佛就映襯在那層薄冰下面,你看的到她絕望的表情,但是任誰也無法造碎厚重的冰。 這事兒惡心父皇很長時間。 后來,那女子尸體被打撈上來,太醫(yī)尸檢說是兩條人命。 小才人懷孕了,但是刻意隱瞞,可能怕自己人言輕微,也或許私心想等胎穩(wěn)后告知皇帝尋求庇護,卻不想早有人火眼晶晶,盯上她做出決斷。 當時的黎孜念也不過七八歲,但是他已經(jīng)都對死人習以為常了,尤其是父皇的寵幸過的女人。難聽點就是鐵打的圣人流水的嬪妃。后宮嬪妃懷孕者不計其數(shù),真正能生下來的沒幾個人,真正生下皇子還能養(yǎng)大的更是鳳毛麟角…… 女人骯臟的手段他聽聞太多,所以才不認為女人值得憐憫,包括他的母后,當年也是側妃上位。 先皇后是當今太后李氏嫡親的侄女。若不是圣人靠李太后登基后想奪下李家兵權,先皇后如何能輕易病亡?歐陽家又為何能突然崛起?李太后的娘家鎮(zhèn)南侯,明面上是遭遇匪變,全家無一生還。實際上怎能和圣人沒關系,包括她的母后,怕是也參與其中。 不過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李太后當年和歐陽雪鬧的不可開交,處處為難,鎮(zhèn)南侯出事后,性情大變,專心禮佛,也不與圣人為難,還時不時喚皇后過去說話,相處的好不融洽。 利益面前,骨rou親情算什么? 他低下頭,攥了攥手中的小rou手,莫名的不想放開。 越本是冷血之人,有些時候遇到一點點溫暖反而更覺得深刻在意,他尚未屢清楚心底情誼,難道是還未成家卻生出為人父親之感? 白若蘭私底下用力和黎孜念較勁半天,最后以失敗告終。 她放棄了,臉紅脖子粗似的氣喘吁吁道:“小叔叔,你拉我去哪里啊。我還約了駱家jiejie和夏楠去看冰燈呢,現(xiàn)在不太想回家?!?/br> 黎孜念皺起眉頭,心里自然是不樂意放開她的,他目光直視,大步向前,右手拉著她淡淡的開口,道:“這里都快鬧出人命,你確定誰還有心情去玩?” 他示意白若蘭往上瞧,冰上的事情早被路人報到衙門,官府已經(jīng)來人,正在和黎孜念身邊的侍衛(wèi)們聯(lián)手救人。 白若蘭瞥了瞥唇角,不情愿的說:“本是想有駱大哥和徐二哥呢,不會出意外。左家姑娘那邊自然是敬寧哥哥陪著去官府?!?/br> 她不提徐乘風和駱家人還好,才說完就感覺手好痛,耳邊傳來冰冷的聲音,道:“暮色低沉,天色漸晚,你死了這條心吧!” 白若蘭不高興了,李念說話怎么動不動就用死字! 他算她什么人,管得太寬了吧! “你不覺得理虧嗎?”黎孜念見她悶頭不說話,突然話鋒一轉,直指剛剛所發(fā)生的一切,質(zhì)問道:“用不用稍后我去尋你爹娘說清楚此地的前因后果?” ……白若蘭沉默了,居然開始用父母壓她。左澈心差點身死,若是失心瘋硬給誰頭上扣個罪名都會對女孩名聲有影響。關鍵點是娘親怕是又會給她禁足,想想就覺得心煩。 白若蘭咬住下唇,心情低落的說:“我知道了,立刻回家就是?!?/br> 一張原本光滑如玉的臉龐染上一層陰霾,黎孜念盯著她心中一堵,生出不舒服感。 好一會,他擠出一絲安撫的話語,說:“冰燈節(jié)要辦到初七,你若真心想來,不如我……和燦哥兒抽空帶你過來便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