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jié)
黎回心心思縝密,她比一般孩子早熟許多。她曾經(jīng)看到過母親的糾結,因愛生恨,然后漠然,變得什么都不在乎,可是哀莫大于心死,活著還有什么意思?半夜里被雷聲驚醒,看到母親鬢角處的淚痕,她抱著她哭,說著夢話。 在父皇母后鬧的最僵的那幾年,她的日子也不好過,父皇是男人,哪里懂得后宮的七繞八繞,那些想要討好新主子的奴婢們,總有愿意挺而走險表忠心的宮女,暗地里做些齷齪欺負人的事兒,她身上破了個皮都能讓他們跑到別人面前賣好一番。 情愛是什么黎回心不懂,但是這輩子都不會碰……怕是也碰不著的,母后臨死前將她托付給了歐陽大人的夫人梁姨母……她會是她的婆婆??墒橇阂棠搁L子讀書很好,又是靖遠侯府的嫡曾長孫,必不希望尚主兒,怕是她會被討人嫌,何況她丑名在外,哎……注定是一場冰冷的婚姻。 沒感情也好,總能相敬如賓。母后曾經(jīng)倒是深愛父皇呢,最后假裝堅強想要維護住殘存的尊嚴。父皇心里定也是眷戀母后,誰讓年少輕狂,性子終歸起伏不定,讓這世界迷了眼,本是從哪里翻出個美人氣人,鬧到最后卻無法收場。 愛情里面,誰都希望對方先軟下來,最后撞的頭破血流,直到面對生死,才發(fā)現(xiàn)從前幼稚的可笑。 黎回心堅持吃了半碗飯,聽到父皇嘆氣道:“罷了,瞧你小臉皺的?!?/br> 黎回心吐了下舌頭,說:“晌午吃甜食多了,真不餓么。父皇也沒吃多少!”她淺笑著,薄唇微微揚起,臉頰紅潤。 黎孜念有一瞬間怔忡,黎回心的眼睛特像她娘,尤其是笑起來的樣子,可愛溫暖。他近來食欲越來越差,身體越發(fā)清瘦下來,好在年輕時練過武,雖然瘦卻依然身姿挺拔。他伸出手摸了摸女兒臉頰處的瘢痕,說:“我瞅著左臉淡了許多。” 黎回心垂下眼眸,嗯了一聲,說:“父親,你午睡吧。我給你念書?!?/br> 黎孜念搖頭,輕笑道:“你睡。等你睡了我再去睡?!?/br> 黎回心熬不過父親,于是便命人伺候午睡。父皇坐在床邊,定定的看著她,直到女兒傳出平穩(wěn)的呼吸聲,他方才捏了捏被子,來到蘭花殿旁屋躺下。 黎回心再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下午了。她發(fā)髻出了汗,宮女上來服侍。 一名女官躊躇的走上來,說:“公主殿下,二皇子過來了,我說您睡了本想打發(fā)他回去,可是他卻是執(zhí)意在外面等著?!?/br> 女官言畢,大宮女晉寧不屑的揚起唇角,小聲說:“怕是知道皇上在蘭花殿午睡,特意來的吧。” 黎回心蹙眉,瞪了她一眼。 晉寧是她乳母的女兒,兩個人情分較深,日子不好的時候便是伺候她。當年她也沒少受宮人擠兌,其中不乏二皇子母妃的宮女,晉寧實在是對這些人沒啥好感。 “讓他進來吧?!崩杌匦氖帐昂米詡€,下了床,說:“父皇沒醒呢?” “嗯,今個難得睡得沉。估摸著殿下?lián)Q的香起作用了?!?/br> 黎回心點了下頭,她聽人說父皇總是半夜睡不著,那么便下午多睡會吧。二皇子今年六歲了,生的白白凈凈很好看,就是有些偏瘦。他外祖家漠北駱氏無人在京中為官,當年駱氏女還是被歐陽家送進后宮,因為性子嬌憨笑起來都說像皇后娘娘年輕的樣子,這才被翻了牌子。不過其實在母后去世前的兩三年,父親就不再寵幸誰了。 她五歲以前,不曾被父皇捧在膝下玩耍過,一直備受冷落。后來父皇不曉得是轉性了還是怎么的突然就關心起她來,總是把她喚來大殿玩耍,然后父皇在旁邊批奏折。后來一次娘來尋她,她才意識到或許父皇想緩解和娘親的關系。所以宮里也沒再聽說誰受寵有孕??墒蔷拖袷悄谴善?,摔碎了即便粘好尚留有裂痕,更何況是個活物。當時的母后白若蘭早就死心,身體越發(fā)不好起來,連帶著對她都有些漠然,毫無眷戀塵世的心情。 母后常年住在東華山,一次父皇留宿在東華山,但是兩個人仿佛發(fā)生了劇烈的爭吵。后來半夜父皇騎馬趕回宮里,又同皇祖母吵了起來,總之那陣子后宮真是風雨交加般的不安生,父皇兩頭跑,最后兩頭吵。一次偶然留宿皇祖母那里,抬舉了一直住在宮里的歐陽春,封昭儀。 歐陽昭儀懷孕了,父皇一點都不高興。后來她生下三皇子,宮里也沒什么慶祝儀式,靖遠侯府似乎也不在乎這些,倒是皇祖母很高興,恨不得親自教養(yǎng)三皇子。皇祖母提了好幾次想要立歐陽昭儀為貴妃娘娘,畢竟當今后宮無主,就她一個出身好還生子的。 黎孜念卻不同意,反倒是陪了兩個女官給黎回心,讓她學習掌管后宮要事兒。 從此以后,黎回心覺得皇祖母越發(fā)厭惡她了。可是宮人們常說,當年皇祖母很疼母后的…… 這或許就是人心易變世事無常吧。至少她記憶中的皇祖母待母后,一直冷冰冰的。反倒是太皇太后李氏,對母后十分疼愛,可惜在她出生后幾年便去世了。 二皇子雙手成拳,跪坐在毯子上,面容清冷。 黎回心怔了下,說:“允哥兒,你怎么了?” 黎回允眨了下眼睛,眼淚就流了出來,說:“大jiejie快派人去看看我乳娘。” 黎回心愣了下,隨后便明白怎么回事兒。怕是二皇子乳娘病了,無人管吧。 她看了一眼晉寧,說:“吩咐人過去看看?!?/br> 晉寧不情愿的點了頭。這種事情他們以前不也經(jīng)歷過嗎?冬日里,東華山的火炭根本不夠用,又有誰管過他們?黎回心經(jīng)歷過人間冷暖,所以如今雖然被父皇獨寵后宮,卻待人溫和。于是人人都愿意說長公主心善,唯獨她自個明白,她是面熱心冷,舉手之勞罷了,何必不留余地。 黎回允咬住下唇,眼睛紅成小兔子,看向黎回心,小聲問道:“父……父皇在吧?!?/br> 黎回心點了下頭,淺笑道:“你想見父皇嗎?我一會帶你見他?!?/br> “不……不用了。我不叨擾長姐了?!倍首涌囍粡埿∧?,拘謹?shù)恼酒鹕怼Q凵駞s不由自主的往旁邊瞄了好幾回。 黎回心淺笑的搖搖頭,說:“你先坐下,和我一起吃點點心。” 他畢竟是小孩子,望著宮女們端上來的一盤盤五顏六色的糕點,有些心動,眼睛都不打轉了。黎回心只覺得有趣,說:“吃吧?!彼酥槐瑁察o的看著她。 “公主殿下,太醫(yī)已經(jīng)過去了。旁屋侍候的宮女說圣人有些不舒坦似的樣子……”晉寧猶豫道。 黎回心一怔,站起身說:“阿允,你在這里等我。”她披上外衣,徑直走出屋子,去看父皇。一天到晚折騰什么靈位還亂吃藥,睡覺能舒坦才怪??墒乾F(xiàn)在父皇就這點念想,她怕打擊了他整個人會掏空似的撐不下來。 黎回心不信鬼神,自然不信李道長能真助爹娘來世再相逢,可是人的心里若沒了信念,活起來更艱難幾分。她嘆了口氣,吩咐人倒水,坐在床邊,用濕巾擦著父皇額頭的汗水。 “蘭蘭……”沙啞的嗓音在耳邊響起,黎回心望著父親閉著的雙眼紅了眼眶。他胡亂抬起手攥住了自己的手腕,她沒有躲開,輕輕探下頭在父皇耳邊說:“嗯,我在呢?!?/br> 黎孜念果然不再動了,鼻息間的呼吸變得均勻,他的手,卻緊緊的攥著沒有放開。良久,一道暖陽從窗外傾灑而下,落在他的臉上,眼角處掛著濕潤的淚痕。 黎回心胸口堵的難受,她捂住嘴巴,忍不住的哭了起來。想起母后走時死不瞑目的那雙眼眸,透著血絲,流著淚,滿滿的愛恨,熾熱濃烈。這一生是何苦走到那一步。看到現(xiàn)在,父親夜不成眠,瘦弱不堪,守著靈牌度日,輕信道士搞的自個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只求來世再聚…… 他們明明情深,奈何彼此相負。 或因年少,或許輕狂? 黎回心無法遏制的默默大哭,她最深愛的母后,最敬重的父皇…… 若有來生,她倒是希望他們別再相見……那么慘烈的愛,不如永不相見。 圣人躺在床上,緊閉著眼眸,唇角卻莫名輕輕揚起,仿佛在做著一個很美好的夢。 夢里的一切亦真亦幻,寒冷的邊城下起大雪,滿地是銀裝素裹的銀白,他記憶中的那個甜美的姑娘鼓著小臉蛋,穿著一身大紅色襖裙騎在馬上,神采飛揚。她肆意的笑,彎彎的眼睛,明亮的眼眸比寒星還璀璨耀眼,一張面若桃花的臉龐好像鼓槌,一下一下,敲打著他的心臟。 若有來生,你只能是我的皇后。 我定會待你如初見,至死不辜負…… ☆、第80章 白若蘭本能的點了點頭,又飛速仰起頭,說:“什么六皇子……” 王懷心怔住,詫異的盯著她。 白若蘭糾結的小臉蛋看起來十分迷茫,仿佛是真的什么都不清楚。 難不成他們這大大咧咧的蘭姐兒根本不知道對方身份?六皇子是靖遠侯府嫡親小妹的兒子,那便是歐陽燦父親的表哥……歐陽燦叫他叔叔,蘭姐兒順勢也叫叔叔,明明是知道的吧?她思前想去,把自個都繞暈了,一時間啞巴似的不知道該說什么,又不該說什么。 “王jiejie,你倒是說話啊,什么六皇子?”白若蘭蹙眉問道,她如今聽見皇這個字發(fā)音就心顫。 王懷心躊躇的結巴道:“就是……就是你那小叔叔啊。他不是當今皇后娘娘第六子嗎?” 轟隆一聲,白若蘭感到腦袋嗡嗡作響,心底深處豎起來的堡壘轟然坍塌。 白若蘭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強撐著應付完了王懷心。她的心底如同一團亂麻,苦澀難堪。 稍晚些時候,王老爺借口公務帶女兒連夜趕路回江蘇了。 王老爺本對隋家小兄弟出身頗有微詞,更有些看不上他父親的做派。可是六殿下特意趕過來作陪喝酒,完全是晚輩的樣子恭敬的對待白崇禮,話里話外暗示日后會提攜隋家小舅舅,他就是有不滿,也不敢發(fā)作出來。 酒過三巡,大家痛快敲定此事兒,王家從此也是靖遠侯府的親戚了。更何況還有皇后娘娘嫡出皇子的支持,王老爺便不再矯情了。 黎孜念酒勁上來,心里越發(fā)想念白若蘭,琢磨著見一面再走,于是稍人給了繡春口信兒。 入夜后,繡春端了一盆洗腳水,見其他丫鬟正巧往外走去,她放下水盆,抬頭看了一眼姑娘,發(fā)現(xiàn)白若蘭正愣著神,目不轉睛的盯著燭光,也不曉得在想什么事情。一整天了,姑娘都是這般木訥的樣子,她躊躇片刻,小聲道:“姑娘,念公子的小廝剛送了水果過來?!?/br> 白若蘭一怔,渾身打了個激靈,腳下一抬碰到了熱水。她根本沒注意到繡春進屋,莫名聽到了念少爺三個字,然后又被燙了腳,慌亂中踢翻了水盆,嚇了繡春一跳。 她望著胳臂被熱水浸濕的繡春,大腦一片空白,想起那微燙的水溫,蹙眉道:“你、還好吧?” 繡春哪里敢說不好,她以為自個驚著姑娘了,急忙跪地道:“奴婢光顧著小心翼翼,反倒是擾了姑娘沉思,求主子恕罪?!?/br> 白若蘭揮揮手,皺起眉頭,說:“你下去吧。看繡蕓是否回來了?” 繡春心里一驚,姑娘這是怎么了?莫不是她做錯事兒?可是她不過就是說了一句話而已。繡春琢磨再三,說:“那念少爺……” “你住嘴!”白若蘭怒道,胸口處有一處道不明的郁氣,冷聲道:“我過完十三歲生辰便已然是是十四歲了,大姑娘正是要避諱外男的時候,這種事情你自個不知道怎么處理嗎?” 繡春臉頰羞愧的發(fā)紅,急忙應聲說:“奴婢曉得了。”他們家姑娘這是怎么了,仿佛換了個人,渾身沒半分熱度,面容冷漠的令人害怕。 繡春是通過靖遠侯府進入白府的丫鬟,她又是被六殿下府里嬤嬤們培養(yǎng)過的丫頭,此時必然不敢置六殿下于不顧。猶豫了片刻,繡春跑向后院,端了些酒食給門房王大爺。王大爺平日里也沒少受人賄賂,見她又來了,當她是少女思春,想要偷會情郎,故意說:“呦,這不是大丫頭春姐兒么。” 繡春厭棄的掃了他一眼,塞給他兩串銅錢。王大爺立刻閉了嘴,笑呵呵的去旁屋喝酒。 繡春無奈的打開門,墻下站著身姿挺拔的六皇子殿下。她微微一怔,殿下倒真是迫不及待,都不讓小廝侯著了,可是……她示意有話要同主子說,黎孜念揮手讓身旁侍衛(wèi)后退了一段距離。 他見繡春欲言又止,說:“是不是蘭蘭今個不便?”他皺著眉頭,薄唇揚起,滿腦子想的是小舅舅的婚事兒成了,他居功甚偉,白若蘭要如何謝他? 繡春見主子開心的樣子,有些不忍,躊躇道:“姑娘身體不適,今日就不見殿下了?!?/br> “身體不舒服了?”黎孜念立刻糾結起來,問道:“哪里不舒服?請了大夫沒有?你們做下人的精心伺候一些,上次見面還活蹦亂跳,為何現(xiàn)在就病了。白老爺沒有提及,莫不是嘴饞吃壞東西了要臉面不舍得同人說?給她看病的是哪位大夫,稍后派人去請來我府上一下。”總是要知道白若蘭身體如何了,否則他不放心。 繡春郁悶極了。 她真是笨,早清楚姑娘是六殿下心頭寶貝似的,若是病了,殿下豈不是擔心死了。 繡春搖搖頭,硬著頭皮解釋道:“是……女孩家的小日子來了。” “小日子?不對啊,她上次是十五日,這才半個月,就又來了,豈不是身體不調(diào)?還是要讓大夫看一下才好。不成,我要見蘭姐兒,我要給她尋個嬤嬤調(diào)理她的身體?!崩枳文畹哪樕絹碓诫y看,白若蘭也太不在乎身體了。女孩家小日子據(jù)說是很重要的,否則影響日后生養(yǎng)。 繡春羞的腦袋都想鉆地洞里面了,他們家主子皇子居然記人家小日子。難怪方才姑娘惱怒。可是不知道為何,她就是覺得這次白若蘭的憤怒,同往日的生氣不一般,太過冷靜自持,心不在焉。 繡春咬牙,直言道:“殿下息怒,奴婢直接和您說了吧。我們家姑娘不曉得怎么回事兒,一個人悶在屋子里待了一天。后來連王姑娘都感覺出來,尷尬的回屋休息了。然后王姑娘走的時候,姑娘都沒有出去送?!?/br> 黎孜念皺起眉頭,詫異的說:“難道是生氣了。你們誰惹蘭蘭了?” 繡春搖頭,道:“都不曾在身邊伺候,何來惹怒呢。中午的時候,就王姑娘和主子說了會話,期初還是開開心心有說有笑,后來就……反正午后大家做事情都小心翼翼,姑娘也不想誰服侍,就一個人在窗前發(fā)呆,誰都不理。晚飯都沒怎么吃?!?/br> “荒唐!”黎孜念惱怒起來,說:“定是你們伺候不周。” “主子恕罪……”繡春跪下來,顫抖著雙肩道:“方才奴婢替主子給姑娘傳話,姑娘勃然大怒,還說主子是外男,理應避諱?!?/br> “混賬!”黎孜念胸口一疼,抬腳就沖繡春踹了過去,說:“胡言亂語!她才不會這般講!”他本是心情愉悅的來套白若蘭夸獎的,沒想到聽到這樣一番話。冷風襲來,將他原本發(fā)暈的腦袋吹清醒了,不由得深思片刻,道:“我現(xiàn)在就要見到蘭蘭,你們的話我誰也不會信?!?/br> “殿下……”繡春跪著,卻也不曉得該說什么。 黎孜念臉色陰沉的進了門,他心里害怕得緊,怎么前陣子還好好的,就又突然不待見了他似的。繡春小碎步后面跟著,氣喘吁吁的說:“殿下您慢點,若是被人看到就麻煩了?!?/br> 黎孜念對這條路很熟悉,可是越走卻越覺得心慌,額頭出了汗水,忍不住問繡春,說:“她說那些話的時候,臉上可有……表情?” 繡春一怔,猶豫道:“沒什么表情,冷冰冰的……今日里姑娘給人感覺特沉默,沉默的可怕,我們幾個大丫鬟都有點不敢近身伺候?!?/br> 黎孜念咬住下唇,也拿不定注意,大步流星的走進院子,發(fā)現(xiàn)屋子里卻是黑著的。他站在一棵樹下侯著,繡春去詢問消息,苦著臉回來道:“殿下,姑娘去見夫人了?!?/br> “既然心情不好,為何又去尋夫人……”難不成是為了躲他?還記得最初,他剛識別出心意,總是不由自主的想去親近白若蘭,她躲著他,不也是去纏著母親嗎?他就那么招她討厭,如今又到底是誤會了什么,突然遠著他! “我等著她,就在這等著?!彼轮鴼?,表情倔強。他萬事討好她,就為了博得白若蘭一笑,望著她燦爛的笑容,他感覺自個心都快融化了??墒乾F(xiàn)在又成了什么,動不動就生氣,動不動就冷冰冰的說些令人傷心的話,他倒是想問問她,到底拿他當什么。 他感覺自個在白若蘭心底還不如拿只臭狐貍。今年冬日,那狐貍穿了好多小花衣裳,都是蘭姐兒親手做的??墒墙o他的就是小荷包,還跟寶貝似的舍不得給…… 黎孜念有些委屈,加上喝了點酒上頭,一陣風吹來,忍不住紅了眼圈。在京城,她是嫡出幼子,還不是養(yǎng)在皇后膝下,德妃為了討好他萬事不管,一個勁的寵著。兩個嫡出哥哥彼此關系不好,就想和他親近,就連招人恨的賢妃之子五皇子殿下,也只能挑他表現(xiàn)兄弟親和,他不說集寵愛于萬千,卻從來不曾有人敢被他臉色,跟別說拒絕。若不是父母緣淺,他就真圓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