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鐲子是人工打造的，看得出年月已久，鐲子上打磨的花紋相比起今日擺在首飾店里那些精致的工藝品顯得粗制濫造，但它身上這股子“老味”卻很有紀念的意義。

    在鐲子的一個不起眼的地方，刻著一個繁體的“枼”字。

    不會錯的，這就是他的標識。

    空氣仿佛凝滯住了，華云裳的視線直直地定格在鐲子上，久久不曾移開過。

    她指尖微顫，紅潤的豐唇僵硬地動了動，最后喃喃念出兩個字：“徐葉……”

    見物如見人，那些塵封已久的往事像潮汐一樣涌上心頭，觸動著許久不曾波動過的心弦，她雙眸克制不住地濕潤起來。

    肖芊芹愣愣地看著她的反應(yīng)，一時有些不知所措，她善意地保持沉默，不想打擾她。

    良久，華云裳抬起頭，淺淡一笑：“真是巧了，這只鐲子是我一位舊人所打制的，不過他倒不是你爺爺奶奶那輩的?！?/br>
    呃……

    肖芊芹撓撓頭：“我也不太清楚，總之是在我爺爺奶奶那里找到的?！?/br>
    “聽聞你老家在z州是嗎？”

    “嗯，是的?！?/br>
    華云裳點點頭，說：“那里是個山清水秀的好地方?！?/br>
    二十年前她和徐葉為了逃亡曾去過z州一次。

    但……

    不善而終。

    那個凄厲的夜晚是她不幸人生的開端。

    華云裳一怔，突然想起什么事。

    再次抬頭看向肖芊芹時，眼里充滿了震驚與不可置信。

    **

    從咖啡廳出來后，送走了華云裳，肖芊芹立馬給厲風(fēng)打電話。

    電話幾乎是立刻就接通了。

    饒是他很想溫聲細語地跟肖芊芹說話，可此刻還是難免有些生氣：“你跑到哪里去了？我叫的人在樓下等了半小時都不見人，打你電話也不接！”

    肖芊芹連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剛剛有點事，才忙完，我現(xiàn)在立刻就趕過去?！?/br>
    厲風(fēng)賭氣道：“晚了！他已經(jīng)回來了，桂花荔枝冰我自己吃了！”

    “……好吧?！毙ぼ非勐曇舨幻獾吐?，輕輕嘆了口氣。

    兩人有一會兒沒說話。

    厲風(fēng)若有若無哼了一聲，說：“要么你現(xiàn)在自己來店里拿?！?/br>
    “嗯？”肖芊芹反應(yīng)了一秒，“你不是說已經(jīng)被你吃了嗎？”

    “……”

    “那你到底還想不想吃了！”

    肖芊芹忙答應(yīng)：“想想想?！?/br>
    二十分鐘后，她到達厲風(fēng)的甜品店，因為下著雨的緣故，店里沒幾個人。

    肖芊芹收傘進門，肩膀和兩條胳膊都被雨水打濕。

    忍不住抱怨一句：“這雨還真是，要么不下，要么就下個不停?！?/br>
    厲風(fēng)從廚房走出來，遞給她一筒卷紙，“擦擦?！?/br>
    肖芊芹一邊擰干衣服一邊唉聲嘆氣。

    厲風(fēng)與她各持己見：“我倒覺得這場雨下得挺及時，至少沒那么熱了?！?/br>
    肖芊芹沒有接話。

    她寧愿鬧干旱也不喜歡雨天，尤其是這樣連綿不斷的大雨，還夾雜著閃電，容易做噩夢。

    然而為了心愛的桂花荔枝冰，她還是不惜冒著傾盆大雨趕過來了。

    厲風(fēng)從冰箱里拿出儲藏好的冰荔枝，重新給她做了一份。

    肖芊芹開心地大口吃起來，厲風(fēng)在旁邊打掃衛(wèi)生，準備打烊了，“今晚下雨應(yīng)該沒什么人來，我等下跟你一起回去了?！?/br>
    肖芊芹點點頭：“好啊，我?guī)Я税汛髠恪！?/br>
    吃完之后，她自覺地拿著空碗去廚房洗，不經(jīng)意間在角落里發(fā)現(xiàn)了一臺之前沒見過的新機器，轉(zhuǎn)身問厲風(fēng)那是做什么的。

    厲風(fēng)答：“炒酸奶，最近天氣熱，做點冷飲?！?/br>
    炒酸奶？

    肖芊芹一聽就來了興趣，“可不可以讓我嘗一嘗？”

    厲風(fēng)看著她：“……”

    這都已經(jīng)打烊了。

    肖芊芹咧著醉沖她笑得甜滋滋。

    厲風(fēng)無奈地說：“你剛剛不是已經(jīng)吃過荔枝冰沙了嗎?！?/br>
    “嘿嘿，我想嘗嘗別的嘛?！?/br>
    厲風(fēng)只好妥協(xié)了，也就她有這個待遇。

    肖芊芹跟在他身后想看看是怎么做的。

    厲風(fēng)現(xiàn)打開機器，然后從冰箱里拿出一袋酸奶，坐下，回頭問肖芊芹：“想吃什么口味？”

    肖芊芹問：“有什么口味？”

    厲風(fēng)一一列舉：“奧利奧、西瓜、芒果、抹茶、草莓、芥末。”

    居然還有芥末味的！

    肖芊芹正在思考，厲風(fēng)先幫她拿了主意：“就要草莓味吧?！?/br>
    “為什么呀？”

    “你們小女生嘛，一般都點這個口味的多?！?/br>
    “……”肖芊芹沒說話了，她本來是想試試重口味的芥末味。

    厲風(fēng)剪開一袋酸奶，倒入平底機器中，然后用鏟子慢慢鋪平，逐一加入花生碎末和草莓果醬，等待它凍結(jié)成冰。

    厲風(fēng)側(cè)著臉，動作一絲不茍，這個角度顯得他鼻梁非常挺拔，頭頂?shù)墓獯蛳聛?，在鼻翼兩?cè)留下深深的陰影。他認真的神情不像在炒酸奶，更像在塑造一件藝術(shù)品。

    肖芊芹目不轉(zhuǎn)睛地觀察著步驟，耳邊聽到厲風(fēng)自我感覺非常良好地問了一句：“我?guī)泦?？?/br>
    她捧場地點頭：“嗯?！?/br>
    厲風(fēng)側(cè)過臉，勾起嘴角：“男人認真做事的時候最帥吧?！?/br>
    肖芊芹依舊捧場地點頭：“是的。”

    腦海里不知為何卻回想起老家的那只大黃狗，每天舔蛋蛋的時候態(tài)度也是極為認真的。

    厲風(fēng)的手機突然響了，是醫(yī)院那邊打過來的，他要出去接電話，將鏟子交給肖芊芹，讓她看一會兒。

    “啊？”肖芊芹有些無措，“我不會啊?！?/br>
    厲風(fēng)指著說：“很簡單的，一分鐘之后按住解凍鍵，把冰鏟起來切成塊就行了?！?/br>
    他說完，人走出廚房。

    肖芊芹拿著鏟子愣了幾秒，然后決定即興發(fā)揮一場。

    醫(yī)院那邊匯報的是厲崢最近的情況，昨天晚上護士查房時發(fā)現(xiàn)他床位空了，原來是偷溜出去喝酒了，不過今天早上又自己回來了，喝得酩酊大醉。醫(yī)院說希望厲風(fēng)有時間跟病人談一談，讓他配合治療。

    厲風(fēng)掛了電話回到廚房時，肖芊芹已經(jīng)完工了，然而成果慘不忍睹。

    好好的一份冰脆爽口的炒酸奶被她炒得稀巴爛，而她正捏著一根吸管插在中間賣力地啜著。

    啜了半天都啜不上來，見厲風(fēng)進門，她用一副幽怨的眼神瞅著他：“這東西怎么喝??？”

    厲風(fēng)無奈地搖搖頭，走過去拿一個塑料勺子，遞給她：“不是喝的，是吃的。”

    呃……

    “這東西炒出來是固體狀的，不是液體，你這是半成品?！?/br>
    肖芊芹扁了扁嘴：“好吧，你又不跟我說清楚，我哪知道?！?/br>
    厲風(fēng)忍不住鄙視一句：“不會用腦子想啊？你考第一名時用的智商跑去哪兒了?！?/br>
    肖芊芹沖他做了一個豬頭的表情，“近朱者赤，近墨者黑?！?/br>
    “……”

    哦喲，老實的小胖妞最近居然也學(xué)會損人了，難不成也是跟他學(xué)的。

    厲風(fēng)說：“你的意思是我拉低了你的智商咯？”

    肖芊芹擺擺手說：“我沒說你啊，別對號入座?！?/br>
    厲風(fēng)倒也不生氣，順著她的話說：“好，怪我，我智商低于零，那你呢？”

    肖芊芹一點沒意識到厲風(fēng)在給自己下套，她舀了一口酸奶，吧唧著嘴說：“低于零太慘了，我就略比你高幾倍吧?！?/br>
    最近她真是越來越敢說話了，不過這種適當?shù)氖褜櫠渽s是厲風(fēng)樂意見到的。

    他毫不在意地笑笑：“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負數(shù)的倍數(shù)貌似負得更多？作為一個理科高材生，你不會把這么簡單的乘除法給忘了吧？”

    肖芊芹嘴角一僵。

    完了，一時得意忘形竟然把小學(xué)最基礎(chǔ)的知識給疏忽了。

    她咬著勺子不說話，果然不應(yīng)該不自量力地跟厲風(fēng)斗嘴皮子的，姜還是老的辣。

    “好吧，我認輸，你才是我們系第一名?！?/br>
    厲風(fēng)大笑：“哈哈，終于承認你笨了吧。”

    她蔫頭耷腦：“嗯，我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