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節(jié)
然而,這個結(jié)果卻是他怎么都沒有想到的。 她居然是他的jiejie? 其實……這樣也好。 至少華云裳不會傷害她,華云裳傷害誰都不會傷害琬兒……他知道她很愛這個失蹤已久的女兒。 陳言墨啞然了很久,直到肖芊芹碰了碰他的手,“阿五”。 她似乎笑了一下,聲音輕輕的:“你還活著,真好。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這么久,我們又見面了,以后也要像小時候那樣互相照應(yīng)?!?/br> 到達柏林后的第一個星期,華云裳邀請了兩位禮儀老師和交際舞老師來給肖芊芹上速成課。 第二個星期,肖芊芹盛裝打扮之下和華云裳母子一起參加陳氏的家族聚會,地點在一座富麗堂皇的宮殿,到場的多是陳氏族人和親屬,其中不乏許多德高望重的前輩,他們多是博泰集團里的高管和精英,或是世界頂級的設(shè)計師。 而肖芊芹是以陳家的未來長媳的身份出席這次聚會的。 ** 直到肖芊芹離開了三個月,厲風(fēng)才能慢慢地接受這個事實。 從一開始的恍惚,到抓狂,再到沉寂,也不過是三個月的時間。 說短不短,說長不長。 就像肖芊芹離開前說的那樣,厲崢最后安然無事。 在他接受法院一審判決的前兩天,楊玥來找過厲風(fēng)。 她告訴他她是來履行約定當(dāng)證人的。 厲風(fēng)下意識地皺起眉頭,問她哪有什么約定? 楊玥臉上不可抑制地露出得意的神色,侃侃道:“我跟肖芊芹說,只要她跟你分手,我就愿意出面作證,她一開始不愿意,但現(xiàn)在看來她似乎是改變了主意?!?/br> 厲風(fēng)臉色驟變,想都沒想就伸手指著門外,罵出一個字:“滾!” 即使厲風(fēng)沒給好臉色,但一審當(dāng)天楊玥還是遵守約定來當(dāng)證人了。 她的口述的確起了很大的作用,加上厲崢的律師發(fā)揮得也不錯,那天可以說是打了一場勝仗。 在等待二審的期間,發(fā)生了一件令眾人驚愕的事。 有人自首了。 厲風(fēng)不知道那個逍遙法外這么久的兇手是因為什么而突然良心的,但至少這對他們來說不是一件壞事,厲崢很快就順理成章地被無罪釋放了。 大難不死必有后福,經(jīng)過這一次劫難,厲崢變得成熟了許多。 不,用這個詞或許不太準確,他早就是個過了成熟年紀的男人了。 應(yīng)該說是,變得正常了許多。 不再整天嚷嚷著有人要害他,也不再隔三差五發(fā)酒瘋。他回到醫(yī)院積極地配合治療,病情也越來越樂觀。 似乎以某個人的離開為契機,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fā)展。 厲風(fēng)的生活也逐漸回歸正軌。 有時候回到那個僅有幾十平米的狹窄屋子里,看到洗漱臺上肖芊芹留下來的牙刷,又或是打開衣柜時發(fā)現(xiàn)她沒來得及收走的那些衣裙,他都要恍惚上好一陣子。 她只在這里逗留了半個月不到的日子,短暫得讓人無法確定她是不是真的在這里住過,只有她留下的這些東西才是最能證明的痕跡。 可是后來,隨著時間一天一天的流逝,那些東西因為太久沒被人碰過,堆了一層厚厚的灰,厲風(fēng)只好將它們?nèi)掌饋?,裝進箱子里保管著。 或許某人哪一天回來了,還能用得上。 直到兩年后的一天。 那只是一個無比尋常的日子,天空依舊跟往常一樣藍,樓下的清潔工依舊每天早上六點準時在大街上清掃落葉,而他卻意外的在網(wǎng)上得知某人結(jié)婚的消息。 是一名在德國生活的中國網(wǎng)友在微博上放出的消息—— #昔日女神嫁入豪門,前日于柏林舉辦了一場史前隆重的教堂婚禮。# 有圖有真相。 照片中的新娘厲風(fēng)再熟悉不過,新郎也是他認識的人。 在一個莊重肅穆、金碧輝煌的教堂里,兩旁鮮花擁簇,穿著一身潔白婚紗的肖芊芹挽著陳言墨的手臂,走在鋪得長長的紅地毯上,姿態(tài)悠飏。 她美得驚心動魄,那套精致的婚紗簡直就是為她量身打造的,純手工刺繡鑲珍珠,背后是鏤空的蕾絲薄紗,裙擺以淡淡的櫻花紋路點綴,逶迤拖地。 即使是看照片,就讓人向往。霓裳配美人,天經(jīng)地義。 照片往后翻,還有一張近距離的特寫—— 她俏鼻挺立,朱唇玉面,化濃淡適中的妝容,嘴角攜一抹淡薄如霧的微笑,那是厲風(fēng)無數(shù)個夢中的模樣。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覺。 在看到照片的那一刻身體乃至大腦是麻木的,手指放在鼠標上久久沒動過。 就像是一顆子彈猛地穿過胸膛,被擊中的那一下子其實沒有什么痛感,只是在胸前留下一個血淋淋的洞,緩過神來之后才覺得那個地方痛得窒息。 最好是死了算了,不然痛得后患無窮。 曾經(jīng)他一度覺得她走得太過突然,以至于有時候他會產(chǎn)生一種錯覺,她根本就沒有離開,說不定第二天就回來了,鍋里蓋著的清蒸多寶魚還有余溫,等她到家了放進微波爐里熱一熱就能吃。 他知道她突然離開一定有什么原因,可他聯(lián)系不到她,就無從得知。 也曾找肖爸肖媽打聽過她的動向,得到的回答是她去德國留學(xué),學(xué)業(yè)太忙沒時間回國,其余的他們什么也沒多說。 所以他只能繼續(xù)耐心地等著,那通電話里她承諾過她會回來,所以他等,等著她回來告訴他為什么。 然而這組照片將他徹底打回現(xiàn)實。 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不那么想知道為什么了,她已嫁作人/妻,原因這種東西就失去了意義。 那天晚上他喝了很多酒,醉得無法控制神智時給肖芊芹打了一次電話。 當(dāng)然,那個號碼她早就不用了。 現(xiàn)在用這個號碼的人是個東北爺們,每次都把厲風(fēng)罵的個狗血淋頭。 然而思念無處傾訴,他喝得不省人事的時候還是會死性不改地給那個號碼打電話。 第二天酒醒之后,生活一切如常,厲風(fēng)決定把肖芊芹留下來的東西都扔掉了。 牙刷,衣服,毛巾,衛(wèi)生巾,統(tǒng)統(tǒng)扔掉。 唯獨那雙令他愛不釋手的白色帆布鞋,他拿在手心里猶豫了好久,三番兩次伸出手再縮回來,最后還是心一橫也丟進了垃圾桶里。 眼不見為凈,他終于覺得好受一些。 畢業(yè)之后厲風(fēng)找了一份正式工作,因而不得不離開h市。走之前他清理了一遍屋子,把大學(xué)時期的所有課本和資料書都收拾出來,這些東西他帶不走,還不如賣掉。樓下有人收破爛,三毛錢一斤。 清理工作快進行到尾聲時,厲風(fēng)熱得滿頭汗,忍不住隨手拿起本書扇扇風(fēng)。 不經(jīng)意間,一張紙條從夾頁里輕飄飄地掉出來,在風(fēng)中搖晃了幾下,最后緩慢地墜入塵埃里。 厲風(fēng)將它撿起來,順便多瞄了一眼,便看到了肖芊芹的字跡。 他下意識地想捏成一團丟掉,但又忍不住多留意了一眼。 紙條上只有一個短短的方程式:r=a(1sinθ)。 厲風(fēng)愣了一下。 笛卡爾的愛情密碼——第十三封情書。 理科生們都有耳聞, 這個數(shù)學(xué)式的極坐標圖像畫出來是一個心臟的形狀,被后人們稱為心形線,也是一種獨特而浪漫的告白方式。 …… 他不可避免地回想起那個夜晚他將她摟在懷里,貼在她的耳邊一遍又一遍地逼問她喜不喜歡自己,某人不勝嬌羞,黑夜里他看不清她有沒有臉紅,只知道她始終不肯說出他想聽的那四個字。 那么這算是給他的答案了? 拿著紙條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打著顫,他在原地呆站了幾分鐘,悵然若失,忘記了時間。直到收破爛的人在門外叫喚了幾聲才將他叫醒,他沖出房間打開門,頭也不回地狂奔下樓。 以最快的速度沖到附近的垃圾站,望著面前堆成一座小山的垃圾堆,他也顧不得熏天的臭味,一頭扎了進去拼命地翻找起來。 可惜這里早已經(jīng)被回收了一次又一次,最后他一無所獲。 那雙白布鞋就跟她的主人一樣,毫無音訊了。 ** 大學(xué)畢業(yè)后,肖芊芹成功通過了美國麻省理工學(xué)院的研究生入學(xué)考試,成為了這所最高學(xué)府中物理系的一員。 同年的圣誕節(jié)假期,她回德國與陳言墨如約完婚。 就像華云裳說的那樣,這只是一場為了瞞天過海而不得不舉行的形式婚姻。 她在美國讀書,給兩個人長期分居兩地創(chuàng)造了合適的理由,表面上他們依舊相敬如賓,出入正式場合的時候也是伉儷情深,沒有人會懷疑這段婚姻的真假與否。 猶記得舉辦婚宴的那個晚上,穿著長裙禮服的陳言玲就站在她的身旁,那一天她無時無刻不保持著大方得體的微笑,正是疲憊不堪卻又無法卸下偽裝的時候,陳言靈突然走到她身旁同她說了一番發(fā)自肺腑的話。 她的唇就貼在她的耳邊,聲音非常輕,似請求:“我不會問你為什么在最后又放棄厲風(fēng)選擇了言墨,但既然你選擇了他就真心待他,不要辜負他……他這個孩子,太/安靜了,讓人心疼?!?/br> 說話的時候陳言靈的雙眼一直朝著陳言墨的方向,新郎被一群親戚圍在人群中,他臉上稍露喜色,但更多的是與肖芊芹臉上一樣遮掩不住的疲乏,或許也是因為知道這場婚姻并不是世人想象中那樣美妙的佳話吧。 肖芊芹順著她的視線看了過去,沒多久又收回來,重新停留在陳言靈的臉上,目光帶考究。 當(dāng)局者迷,旁觀者清。 她看著陳言墨的眼神里,有情。 肖芊芹這才明白過來,原來很久之前陳言玲所說的“喜歡卻不能喜歡的人”就近在咫尺。 對于她剛剛托付給她的那些話,肖芊芹覺得自己應(yīng)該回答些什么,可張開嘴卻只剩下無盡的沉默。 她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兩年的時間,她們之間有什么東西在無形之中變了。 肖芊芹一時惘然,似乎前一日她們還是無話不談、親密無間的好朋友,她還無比興奮地揉著她的臉說不愧是我的芊芊!可轉(zhuǎn)眼間,她們不知從何時起已經(jīng)產(chǎn)生了一段難以跨越的距離感。 ☆、79|720|家發(fā)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