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皇女殿下
慕槿癱軟在土面上,寬大的衣物幾乎將她完全淹沒。 棲云跳上來,才將她扶起。 “快走…” 慕槿勾住他的衣袖,抬起頭來,一張小臉毫無血色,連嘴唇都泛著白。 棲云不假思索地將人背起,一轉(zhuǎn)身,數(shù)百人瞪著眼睛看著他們。 他腳步一頓。 明明剛剛還是活生生的人,現(xiàn)在卻都一動不動,在泠泠的月光下莫名有點滲人。 棲云背著慕槿快跑穿過人群。 即便現(xiàn)在,他依然覺得眼前這一幕很不真實。 尤其是他就穿梭在這些人之中,她們宛若人型雕像,不會動不會說話,連眼神都不曾改變。 他聽到自己越發(fā)渾重的呼吸。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把人都凍住了?他們死了沒有?還會不會再動?” 慕槿還是第一次聽到棲云也有這么多問題。 想了想,只回答了最后一個問題:“一炷香吧?!?/br> 然后把頭蹭在棲云后背上,“我好冷...” 后背的肌rou明顯一下子繃緊。 棲云輕輕嘖了一聲,突然停下來把慕槿反手抱到胸口。 一只手環(huán)過她的后背,一只手圈住她的腿,然后加速往前跑。 “你現(xiàn)在可真是輕的我一只手都能抱起來?!?/br> 慕槿靠在他胸口,失血過多不但讓她渾身發(fā)冷,還頭暈?zāi)垦!?/br> 偶然抬眼,卻看到一滴晶瑩的汗珠從他下頜角滴落。 水運也是花圃最重要的運輸方式之一,云河西岸修建了一排碼頭。停的大多是貨船,找了半天才找到一條小船。 棲云將慕槿放進(jìn)船艙,點起花燈。 一轉(zhuǎn)頭就看到她就像刺猬一樣蜷縮起來,膝蓋縮到小腹,拳頭交叉在胸前,全身在不停地發(fā)抖。 胸口就像突然被什么刺了一下,棲云將被褥蓋到她身上,忍不住順勢緊緊抱住她,輕聲道: “你等我一會,我先把船劃出去?!?/br> 說完,他不再看慕槿。 一把撩起簾子就出去。 他用船槳推離碼頭,然后咬緊牙齦往前劃,手速越來越快,兩只握船槳的手指節(jié)骨都攥得發(fā)白。 小船又輕又快地往外滑去,直到云河中心,水流會推著船前行,他才立即放下船槳回到船艙里。 慕槿的姿勢還是沒有變,纖細(xì)的手腕捂在胸前,時不時低聲嚶嚀,蓋著厚厚的被褥都在抖。 棲云俯下身來看她,才發(fā)覺她原本慘淡的顏色已經(jīng)變得滿臉通紅,連嘴唇都起了一層干皮。 他碰了一下慕槿額頭,頓時被手背的溫度驚到。 “這么燙!” 棲云扯下一塊衣角,在河里浸濕后壓在慕槿額頭。 然后又從艙底找出茶壺和小爐。 他先把小爐點起來,從河里提了一壺水上來,等水燒開的時候,慕槿雙眸緊閉,突然嚶嚀:“冷~好冷~” 棲云抿唇,又揭開蓋子看一眼,只有丁點水泡起來。 他把蓋子放回去,直接躺在慕槿身邊,掀開被子鉆進(jìn)去。 然后結(jié)果抱到了一具濕乎乎,不停發(fā)顫的身子。 棲云連忙揭開被子,慕槿流了一身冷汗,竟都就把衣服都弄潮濕了。 衣服又破又大,早看不出原本的模樣。 很輕易就從慕槿身上脫下來。 只是棲云沒有想到。 她身上的肌膚竟然沒有一處是好的! 慕槿之前雖然胖,卻很是白嫩圓潤,戳一戳像能擠出水的豆腐一樣,摸上去更像一塊光潤的羊脂玉。 如今她卻遍體鱗傷,滿身青青紫紫,還好幾處傷口流血凝成黑色的痂。 最慘烈的還是整個后背,一整片被灼傷,紅紅斑斑,還起了不少水泡!有些被擠破的,流出膿水,凝在傷口周圍,愈發(fā)顯得嚴(yán)重。 “嗯~”慕槿扭了扭身子,棲云神色一斂,連忙湊近,聽到她輕聲呢喃:“疼...” 他突然就有點繃不住,抬頭深深呼氣。 好一會兒,他才將手中攪成一團的軟布重新揉搓一遍。 他小心翼翼地用溫水擦拭那些傷口,然后脫掉外衣,輕柔地把人摟進(jìn)懷里。 沒有了衣物,懷里的人顯得更瘦弱了。像一灘軟水,似隨時會從他懷中流走。 他想抱緊,卻又不敢用力。 明明不久之前,他還可以肆無忌憚地壓在她身上做各種事情...... 棲云將下巴抵在慕槿頭頂,身上的溫度一點一點傳過去,懷里的人漸漸不再發(fā)抖,發(fā)出了淺淺的呼吸。 他卻一直盯著船篷,難以入睡。 他竟然覺得慕槿之前胖乎乎的樣子也挺好的。 至少,也不會讓他心里這么難受了吧。 畢竟她之前可是壯得像頭牛一樣。 慕槿緩緩睜眼,車廂搖搖晃晃,一道陽光透過時不時簾子縫隙照到她身上。 她神色一愣,有點反應(yīng)不過來。 之前不是在船上嗎?怎么會在一輛馬車上! 一著急,喉嚨里的癢意就壓不住。 “咳咳~” 慕槿只是咳了兩下,簾子立即被拉起來。 棲云探頭進(jìn)來,又驚又喜:“你終于醒了!” “嗯~”慕槿這才松了一口氣。 “我看你燒退了沒有?!睏七M(jìn)來坐到她旁邊,把她額頭上的軟布拿開,用手背測體溫。 眉頭一皺:“怎么還是燒,那醫(yī)師明明說兩劑藥下去肯定會退燒的。” 慕槿這才感覺身上涼絲絲的,也沒那么疼了,“我身上~” 棲云下巴微抬,得意道“我給你買了最好的生肌玉紅膏,一小盒便要整整一千兩。不過涂了兩盒傷口就好了大半,以后也不留疤,倒也是值得?!?/br> “我會還你的?!蹦介忍蛄颂蜃齑?,又說:“我想喝水...” “你欠我可多了,可不止這點銀子?!睏埔贿呎f,一邊從旁邊的茶壺上倒了一杯水。 先把人摟進(jìn)懷里,再把水杯湊到她嘴邊。 “咕咚咕咚~” 慕槿捧著他的手,連喝了五杯水,才停了下來。 棲云忍不住發(fā)笑,拉開抽屜:“有米糕要不要先吃一點,等會停下來,我再給你煮粥吃?!?/br> 慕槿沒什么食欲,吃了兩塊米糕就不想吃了。 “我們這是要去哪?不是在船上嗎?” “你在船上燒了兩天兩夜?!睏普页鍪峙恋皖^給她擦嘴,“我怕你燒成笨蛋,就想在中山城找個醫(yī)師看看。結(jié)果還沒進(jìn)城,就聽說一群流民把中山城攻打下來了。幸好路上遇到了一支商隊,還有隨行的醫(yī)師,不然你可真就要燒成傻子了?!?/br> “等等,你剛說什么?!” 慕槿猛地要起身,被棲云一把抱?。骸罢φ艉舻母墒裁础7判?,這商隊還挺厲害的,有十幾個花魂女師,不怕那些流民路上襲擊?!?/br> “可,可中山城怎么會被......” 慕槿突然想到她在城門外看到的那群流民,“是白蓮教嗎?” 棲云有點驚訝,“你怎么知道?” “是小路跟我說過?!蹦介瘸了?,沒有注意到棲云神色沉了下來。 按小路之前的說法,白蓮教的勢力范圍應(yīng)該只在邊境而已,但現(xiàn)在看來花朝內(nèi)地早就已經(jīng)被白蓮教滲透。 而且更讓她擔(dān)心的是,中山城雖然是座小城,卻也是有守軍有城墻的,那些流民都能攻打下來,那蕓城呢? 會不會也...... 她抓住棲云的胳膊,“我們得趕緊去夢延!” 棲云嘴角露出一抹諷刺:“怎么,急著去找你的小情人?” 慕槿這才對上棲云的目光,神色不由一愣,“我是擔(dān)心蕓城也可能會被流民攻打。蕓城花圃占了花朝七層的花種,可以說是花都之外最重要的一城,決不能被流民占領(lǐng)!我想去夢延,是為了說服冷將軍調(diào)兵過來解圍。” “說是調(diào)兵,去花都不是更快么?為何非要去夢延。” 因為...... 慕槿想到最后出現(xiàn)的柳相如。 怎么可能會有兩個柳相如,那其中必然有一個是假冒的。 那個人甚至有可能還假冒了瑾瑜哥哥...... 如果她沒猜錯的話,能把一個人裝得如此出神入化的,應(yīng)該是擁有變色花魂的冰紛了。 而冰紛,她到底想做什么? 棲云等了半晌,依然不見慕槿解釋。 他不耐地捏起她的下巴,“啞巴了?還是心虛得說不出話來了?” “我有什么好心虛的?” 慕槿眨了下眼睛,“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是冰紛,我現(xiàn)在去花都那不是自投羅網(wǎng)嗎?” 棲云俯下身來,那雙微微上挑的狐貍眼帶著幾分深意,“那你是誰呢?” “在花圃的時候,你把所有人都靜止了,只有我喝了你的血才不受影響?!?/br> “更早之前,我中了六王女的花毒,也是你用血救了我吧?” 慕槿欲要開口,他的大拇指輕輕地?fù)徇^她的嘴唇,神色特別溫柔:“你的血這般不同,是因為尤米花種一直在你體內(nèi)吧?” “我的九皇女殿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