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節(jié)
死也不要嫁! 嫁個(gè)死人也比嫁這個(gè)男人要好的多! 忽然間,她明白了為什么當(dāng)初李敏知道自己嫁了個(gè)死人時(shí)是那樣的高興。她多傻,那時(shí)候,該就此嫁個(gè)死人,也好過現(xiàn)在嫁個(gè)看穿了她,一輩子都不會給她幸福了的男人。 “按照三爺說的做吧,臣沒有任何意見?!崩畲笸f。 老太太也是低頭不語。 雖然新郎官不能親自迎親,但是,因?yàn)榉畹氖枪畛鐾廪k事,那絕對是做臣子的都沒有任何能反駁的理由。如果非要說的話,那就是皇帝明知自己的兒子要辦大婚了,硬要把兒子派出去,可見萬歷爺對這個(gè)兒媳婦,真的不怎樣。 李瑩嫁過去的處境可想而知了。但是,尚書府沒有別的選擇。不是怕李瑩嫁不嫁的出去,這是皇上欽點(diǎn)的婚事,莫非尚書府還能抗旨? 老太太突然打了個(gè)抖,想,這會兒李瑩面臨的處境,正不是那會兒李敏要嫁出去時(shí)所面臨的。只是,李敏的運(yùn)氣好到爆了。李瑩的運(yùn)氣,可就不見得了。 運(yùn)氣這回事兒,真難說。佛家說,因果相報(bào)。老太太嘴里喃喃兩句佛經(jīng)。 朱璃說完這話也就告辭了。顏美如玉的三爺,披戴著午后的金光,翩翩然走出了尚書府。離開時(shí),和朱理說:“照顧好你嫂子?!?/br> 這話也輪不到你來說吧。朱理直接一個(gè)不客氣的眼神回給對方。 朱璃的眸子,只是轉(zhuǎn)到她那只懸掛在胸前,沒有完全好的手臂上。李敏清楚地看到他眼底一閃而過的疑慮??闯?,皇帝送梅子的事,肯定一樣傳到他耳朵里去了。 究竟,她是脫臼還沒有好,還是說,以脫臼為名。 不管怎么樣,一旦她真的是懷孕了,懷上了護(hù)國公的骨rou,肯定有人高興,有人不高興。 “爹——”朱璃一走,當(dāng)著眾人的面,李瑩忽然在李大同面前跪了下來。 李大同都被措手不及。 李瑩抱住他大腿不讓他走,說:“爹,二姐在這里,你難道不該為母親求求二姐嗎?二姐怎能對母親見死不救?母親把她養(yǎng)大成人,含辛茹苦——” “住——口。” 眾人一驚,誰也沒有想到李敏會直接出口。 李瑩涼笑兩聲,那兩聲的含義像是在說狐貍總算露出尾巴了,起身直對著李敏:“二姐愿意開口最好不過了。二姐你自己拍打良心問問,二姐你對母親做的一切,對得起母親,對得起良心嗎?” “三妹是說我什么對不起母親了?” “你不要以為所有人都不知道。是你,是你設(shè)計(jì),讓母親拿了你的假藥書,欺騙了皇上和太后、靜妃娘娘,害的母親鋃鐺入獄!” “證據(jù)?” 李瑩一愣。證據(jù),她哪里來的證據(jù)。 “那,那日,你去過祖母的院子。守門的婆子親眼看見的?!?/br> 老太太眼睛一睜,一塊看向了李敏。 李敏為此一笑而過:“我去過祖母的院子?請問祖母的院子里丟了什么東西嗎?老太太有丟過東西嗎?” 這倒是沒有。其實(shí),老太太那天都不敢肯定有人進(jìn)過自家院子。這話真不能胡說八道。老太太講究證據(jù)的。況且,假藥書,和她老太太成什么關(guān)系了? “三妹,你有意提起祖母的屋子,難道是想說,母親拿的那本假藥書,是來自老太太的屋子嗎?” 老太太臉色驟然大變,蓬蓬兩聲大拍桌子:“放肆!” 李瑩方寸大亂跪了下來:“老太太,這話不是我說的,是二姐說的,是二姐有意栽贓!” “誰栽贓給誰!你當(dāng)我這個(gè)老太太是老糊涂了,連這點(diǎn)拐彎抹角的話都聽不出來嗎?”老太太的手指到李瑩頭上,怒不擇言,“就你這個(gè)性子,和你娘一樣的性子,你娘都因此被抓進(jìn)牢房里去了,把尚書府害的不淺。你不知思取,不知反省,還學(xué)你娘!” “沒有,我娘沒有禍害他人,沒有栽贓——” “沒有?!你娘當(dāng)初栽贓給徐娘子的時(shí)候,不要以為我這個(gè)老太太瞎了眼睛沒有看見!” 等這句爆炸性的新聞從老太太口里忽然吐了出來時(shí),全場一片鴉雀無聲。李瑩傻了眼。老太太跌坐到了椅子里,直念:“阿彌陀佛。” 李敏微微瞇了瞇眼。 李大同皺著眉頭走了出來,說:“敏兒,為父有話和你說?!?/br> 聽到這話的朱理,馬上攔在了李敏面前:“大嫂——” “沒事,我和父親說兩句話,小叔在這里等會兒?!?/br> 觸及她冰涼冷靜的眼神,朱理松開了手,點(diǎn)了頭:“我在這里等著,有事大嫂只要喊一聲?!?/br> 李大同聽到這話,像是冷冰冰地向朱理的臉上掃過一眼。 父女兩人進(jìn)了隔壁的一間花廳。管家負(fù)責(zé)把兩扇門關(guān)上。李大同回身說:“敏兒坐下吧?!?/br> 李敏道:“父親請坐?!?/br> “這里沒有外人,只有我們父女兩人,不需要太分彼此。” 既然李大同都這樣說了,李敏坐了下來。 李大同坐在她身旁的位置,抓起桌子上的茶壺,給桌上的兩個(gè)茶杯斟滿了茶水,道:“為父承認(rèn),之前對你關(guān)心不足,對于瑩兒則是太寵了,導(dǎo)致到如今她這個(gè)無法無天的性格?!?/br> 李敏沒有說話,只是看著他袖管里頭藏不住露出的那點(diǎn)信紙頭。 像是注意到了她的視線,李大同笑道:“以前官場里的同僚告老還鄉(xiāng)之后,寄過來的書信?!?/br> “父親不吃茶嗎?” 李大同愣了下,眼光直落到她微彎起的嘴角,像是急促地喘了兩口氣,道:“喝,當(dāng)然喝了——”說著,手指抓起茶杯時(shí),一絲忍不住的抽筋讓他手指哆嗦,茶杯隨之抖動(dòng),茶水溢出來,像是要燙傷他的手指頭。李大同用力閉上眼,剛要把茶杯里的水倒進(jìn)自己口里時(shí),對面?zhèn)鱽碓挕?/br> “父親不必怕成這樣,茶水已經(jīng)換過,沒有毒了?!?/br> 李大同一骨碌把茶水全灑了出來:“你,你說什么?” 接到她嘴角那絲狡黠,李大同才發(fā)現(xiàn)自己再次上當(dāng)。但是,已經(jīng)遲了。李敏沒有受傷的左手眼疾手快,是把桌子上的茶壺茶杯一并掃落到了地上。 “你,你——”李大同看著自己精心計(jì)劃好的東西全摔成了一地粉碎,惱羞成怒,“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嗎?” “女兒只是想,如果父親一心尋死,女兒肯定是攔不住的。但是,倘若父親不是一心尋死,是想死之后一塊把女兒拉去死的話,女兒豈有不攔的道理?!崩蠲裟且皇J利的目光直抓到李大同那臉的狼狽上。 李大同被她的眼睛看得步步后退,連聲道:“我怎么可能毒死我自己的女兒?” “怎么不可能,既然你都可以毒死我的親娘?!?/br> “我沒有。你娘不是我殺的!” “父親果然是知道我娘怎么死的。老太太也知道。父親不說,敏兒可以去問老太太?!?/br> “不用去找老太太,你祖母不知道。你祖母只是想而已?!?/br> 想? 李大同喘著氣,右手扯拉脖子上的衣服,好像快透不過氣來,在見到她快走到自己面前時(shí),李大同忽然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說:“敏兒都想錯(cuò)了。為父怎么可能毒死你親娘。你親娘對于我來說恩重如山,不止如此,你親娘是我見過的最美麗最像神仙一樣的女子,為父想對誰下手,都不可能對你娘下的了手?” “可是,父親剛才那杯茶是下了毒,沒有錯(cuò)吧?父親為何想在茶水里下毒?不是想毒死敏兒,又是想毒死誰?” 李大同看著狼狽一地的茶杯碎片,當(dāng)然是有口難辯。 “是誰?”李敏一只腳踩住他想起身逃跑的袍角,蹲下來,對著李大同那張還在想盡法子想要跑的臉,“父親可以不說。但是,父親不要忘了,父親的孩子,如今都在哪里?!?/br> “孩子?” “對,父親不是和敏兒提過,說,敏兒的幾個(gè)弟弟想回家。敏兒心里想,這可是為父親辦件大好事的機(jī)會,因此,讓人接了幾個(gè)弟弟,只等父親這邊一切都安排好了,敏兒馬上把弟弟送回到父親身邊?!?/br> 李大同對著她的眼睛瞪成了大圓,像是從來都不認(rèn)識她這個(gè)人:“那是你的親弟弟!” “怎么?父親以為我會對弟弟做些什么事嗎?” 李大同周身冷汗淋漓,抓住她的手:“你不能,你聽我說,敏兒,你真不能傷害他們。他們是無辜的,他們年紀(jì)還小?!?/br> “他們可不這樣想的。他們見到敏兒時(shí),已經(jīng)口口聲聲說,將來尚書府是他們的,敏兒當(dāng)然不會傷害親弟弟了,可是,大姐、三妹,她們知道了的話,是不是這樣想,敏兒不知道?!?/br> 李大同抬頭看向她,忽然臉上一個(gè)抽搐,露出了斯文表面底下的猙獰:“難怪你母親說你是非除去不可,否則,是要把我們尚書府全害了!” “那也是因?yàn)楦赣H母親從一開始,都想盡法子,想把我和我娘親除去。哪怕剛才那杯茶水進(jìn)了父親的肚子,父親自己已經(jīng)先服下了解藥,死的人也只可能是我一個(gè)。但是,我從此要背上殺父的罪名?!崩蠲衾淅涞匦α艘宦?,“父親如此無情無義,而像父親這樣的人,敏兒實(shí)在也難以相信,以我娘親的聰明智慧,會曾經(jīng)喜歡上父親這樣計(jì)劃毒害自己妻兒的男子。一切事實(shí)真相只能說明,父親或許愛戀過我娘親,但是,我娘親壓根——從來沒有喜歡過父親。” 啪! 李大同臉上的肌rou像是崩潰的地表,大吼大叫:“你,你胡說!你胡說!她愛的人是我,一直是我!” ☆、【128】有人坐不住了 “你,你——”在一頓歇斯底里的叫喊以后,李大同突然呼吸急促,臉色發(fā)紫,像是喉嚨里什么被卡住了一樣。 李敏眼睛微瞇,在掃了下他臉以后,抓住他那個(gè)藏著信封的袖口,兩根指頭輕松將那封信從對方袖管里抽了出來。 為此李大同的手伸出去想和她拉扯信封,卻由于急促的呼吸快喘不過氣來,沒有力氣,歪倒在了地上。 呼哧,呼哧,李大同的呼吸聲像牛一樣,仰著頭,兩只眼睛隨時(shí)往上一翻。在他眼里,寫著不可置信。他沒有喝下毒茶,哪怕喝下了毒茶,他先喝了解藥,也不應(yīng)該有事,怎么可能變成現(xiàn)在這副快要死了的樣子。 “病了?!崩蠲糨p飄飄兩個(gè)字砸到他頭頂上,“沒有什么奇怪的,每個(gè)人都會生病。動(dòng)了氣的人更容易生病?!?/br> 他生病了?發(fā)疾病了?李大同感覺生病這個(gè)消息比喝毒茶更可怕。因?yàn)槎静杷薪馑?,可這個(gè)病,像是要奪走了他的命似的。 兩只手,猛的抓住了李敏的大腿:“救,救,救——” 李敏把信紙從信封口里面抽了出來。李大同的眼睛縮成了圓,變成了死魚樣的白眼球。李敏再把信紙往自己懷里塞進(jìn)去,然后,打開信封口,對準(zhǔn)李大同的鼻子嘴巴,信封口好像個(gè)口罩罩在了李大同的鼻子嘴巴口上。李大同頓時(shí)傻了眼,眼睛發(fā)直,要不是沒有力氣了,他現(xiàn)在要和她來個(gè)你死我活。 看他這個(gè)表情,明顯想著她這是要謀殺他。 李敏冷笑一聲:“你這只是換氣過度癥。慢點(diǎn)呼吸,如果想死,可以不呼吸?!?/br> 剛想再臨死前急促吸兩口氣的李大同,聽到她這樣一說,不相信的目光在她臉上轉(zhuǎn)悠一圈。 “想你死的話,多的是法子,拿手掐你脖子不是更快?” 這話是不假。李大同開始放慢了呼吸。隨著呼吸的變慢,似乎之前被死神拉著要走的那口氣,呼呼,呼呼,慢慢地被李敏罩著的信封拉了回來。 發(fā)紫的臉色逐漸變回了紅潤。呼吸恢復(fù)回了平穩(wěn)。最后,李大同長長地疏解出一口氣,整個(gè)人呈大字型平攤在地上,他全身冒出的熱汗正在像潮水一樣在慢慢消退下去。 活過來了。這種感覺,像極了那多年前的那個(gè)時(shí)候那一天。眼前的這張臉,是那樣像她像極了她,類似的場景,以至于李大同張口時(shí)不知道是不是在夢里,囈語道:“阿晴——” 徐晴,即徐娘子,李敏親娘的名。 李敏以前雖然沒有聽人說過自己親娘的閨名,但是,只聽李大同這樣一叫,都知道叫的是自己親娘的閨名沒有錯(cuò)了。 “她死了。”李敏涼冰冰三個(gè)字,毫不留情打斷李大同做的夢。 李大同忽然嗚咽一聲,兩只手捂著臉,像個(gè)小孩子無助地哭了起來:“你不知道,不知道,當(dāng)年,我也是這樣被她救了。被她救過這樣一命以后,從此——” “從此喜歡上她,卻因?yàn)榈貌坏剿?,最終把她害死了?!?/br> “我沒有害死她,我說過多少遍了,我怎么可能害死她!我那么喜歡她。在她死了以后,我把她所有用過的東西都仔細(xì)收藏起來了。知道王氏肯定會破壞她的東西。哪怕你會因此恨我。可我就想,她是我的,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