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節(jié)
“徐掌柜不要再說了。要是沒有大夫敢去給人治病,這個病,傳散開來,誰也逃不過?!?/br> 徐掌柜喉嚨里一下子卡住了,沒了聲音。 李敏這話是沒有錯的??墒?,也不一定非得要李敏親自出馬。 “身為大夫,也就意味著沒有辦法在這樣的時候把自己置身事外。早點了解情況,總比,等到災(zāi)難降到自己頭頂上時要好。” 徐掌柜跪了下來:“二姑娘說的對,是我鼠目寸光了?!?/br> ☆、【131】皇后娘娘的人 經(jīng)過管家第一道審核之后,七爺隨管家進了大堂,伴隨七爺?shù)?,還有一個公公模樣的男人。 李敏坐在大堂里,距離七爺他們有一段距離,請七爺他們坐下。 沒人來上茶,屋里關(guān)了門,但是開了戶窗戶通風(fēng)。 七爺輕輕吁了口氣,在屋里的蠟燭下微微像是有點蒼白。站在李敏身邊的徐掌柜感覺他面色不算很好,只覺得一顆心都吊在了喉嚨眼里。 相比七爺那神形憔悴的顏色,陪七爺過來的那個公公,相比之前在宮里見到的那些,年紀偏輕,可能三十左右的男子,皮膚白凈,唇紅齒白,著的一身紫金花紫袍,腰系玉帶,看起來在宮里也算是有點身份地位的人。 “這位是——”七爺介紹,“皇宮里的衛(wèi)公公?!?/br> 猶如美人的男子站了起來,搭手在膝蓋上打了個干兒,體態(tài)里幾多風(fēng)流,沖李敏道:“奴才是春秀宮里的?!?/br> 春秀宮,豈不是皇后娘娘的。 沒想到皇后娘娘宮里養(yǎng)了這樣一個養(yǎng)眼的人。真的是再仔細看,這男子猶如畫里面的人,眉如墨描,左眉一點朱砂,眉梢猶如柳末,風(fēng)情萬種,那唇形更是一絕,微翹的唇角宛若鶯歌,帶著刻薄的優(yōu)雅,以及誘人的魅惑。 李敏嬌笑一聲:“皇后娘娘宮里的人,怎么到護國公府這兒來了?” “可能隸王妃不知,七爺與太子本就是感情很好的兄弟,所以,七爺府上的事,等同于東宮的事?!?/br> 關(guān)于這點,李敏深有體會。畢竟那個五公主的死,與皇后不能說沒有關(guān)系。五公主都可以為了皇后去死。那么,華嬪與七爺,為東宮做任何事情,都不奇怪?;屎笕绻媸菫榛\絡(luò)人心,當然不可以對華嬪家里人見死不救了。 “皇后娘娘這算是關(guān)心七爺,生怕本妃對七爺見死不救,所以派了你這個特使過來?”李敏淡淡地道,“本妃這就覺得奇怪了。本妃到春秀宮也只不過去過兩次,和皇后娘娘說的話不足十句。本妃與七爺見面說話的次數(shù)比皇后娘娘更多。七爺,您說是不?” 七爺聽見這話,遲疑了會兒,再站了起來,答:“此前,本王已經(jīng)麻煩過隸王妃一次,實在是,連謝恩都沒有機會,如今再來麻煩隸王妃——” “七爺是覺得,自己臉皮厚了?”李敏說。 七爺局促地收了收手腳的樣子。 旁邊那位衛(wèi)公公,可能見著七爺尷尬,有意緩和氣氛地插了句話說:“隸王妃,七爺這也是被逼于無奈,親情乃人之常情,愛護關(guān)心家人的七爺本身并無過錯。隸王妃也是人,也有家人,七爺?shù)男那殡`王妃一定能理解?!?/br> “七爺為了家人愿意做任何事是無可厚非,那皇后娘娘派來的衛(wèi)公公是什么?” 你皇后娘娘憑什么認為自己能為七爺在她李敏面前求情? 衛(wèi)立君頓了下后,道:“不知道隸王妃還記不記得,之前,皇后娘娘曾委托人給隸王妃送來一封信。” 李敏眼里閃過一抹光:“皇后娘娘說的是莊妃上次在國公府門口充當信使的事兒?” “是的。王妃?!?/br> 莊妃帶來的那封信,全都是菜名,組成一個成語“知恩圖報”。那會兒,她李敏是想不到有什么皇后要向自己報恩的地方。因為她李敏貌似都沒有幫過皇后什么特別的事情。就此,想著,莫非皇后這是想讓她出力,然后來個報恩。所以,她當場拒絕了。 她李大夫從來不是個喜歡無緣無故賣人情的人。 現(xiàn)在,皇后的人,陪七爺來,只生怕她不答應(yīng)給七爺府上的人看病??磥碇笆撬肫?,其實,皇后的意思是,要她李敏知恩圖報?;屎笫掷镉惺裁此蠲舻陌驯?。這可就有意思了。她李大夫還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把柄能在皇后手里。 看著皇后娘娘都派來了個美男子過來,應(yīng)是勢在必得,李敏淡然一笑道:“本妃其實蠻笨的,實在看不懂皇后娘娘那封信里是什么意思。只知道那封信里,寫了好多菜,莫非,皇后娘娘是想讓本妃給皇后娘娘看這幾道菜是否合皇后娘娘的口味?這點恕本妃謝絕。本妃之前給太后娘娘建議的食譜,已經(jīng)遭致太后娘娘反感了,恐怕皇后娘娘對本妃建議的食譜也不會接受?!?/br> 七爺站在他們兩人中間,對他們兩人說的話肯定是一句都聽不懂的。 什么菜不菜的?不是來請李敏過去給病人治病的嗎?皇后自己都擅長研究菜譜,哪里需要請人指導(dǎo)。 “隸王妃,其實,皇后娘娘派奴才過來,是想給隸王妃打下手的?;屎竽锬锫犝f隸王妃身子不便,現(xiàn)在連出府的話,都被王爺禁止。”衛(wèi)立君說話時抬起那張臉,這張臉越看越讓人感覺像是從畫里出來的,很不真實的感覺。 李敏的眼睛銳利地掃過他那雙白凈的手:“衛(wèi)公公是說自己習(xí)過醫(yī)術(shù)嗎?” “學(xué)習(xí)過一些,醫(yī)術(shù)自然是不能與隸王妃相比?!毙l(wèi)立君謙虛道。 好一個不能與她相比,那是皇后都認為,這個人的醫(yī)術(shù)可以和太醫(yī)們相比了。說起來,聽說那個太子妃瘋了以后,都沒有請什么太醫(yī)過去看過。貌似,也從來沒有聽說過皇后娘娘與哪個太醫(yī)比較要好。 只看那個七爺?shù)谋砬楦苛?,根本連衛(wèi)立君會醫(yī)術(shù)的事情都不知道的樣子。所以,七爺連剛才衛(wèi)立君說的那幾句話肯定是一樣聽的一頭霧水的。 皇后知道她可能懷孕的事,連她老公謹慎到不準她出府,要不是她今天需要回娘家根本不讓她出府的事都知道?;蛟S說,皇后認為,自己比其他人更能篤定她已經(jīng)懷孕。她李大夫究竟有沒有懷孕,確實外面的人都在猜疑。沒人敢百分百保證她隸王妃一定是懷孕了。原因很簡單,那些孕婦懷孕初期的癥狀,貌似她李大夫一個都沒有。連皇上送的梅子她都表現(xiàn)出興致缺缺。 現(xiàn)在,由于皇后有把握她懷孕,才拋出了一樣貌似可以引誘她李敏上鉤的餌。從皇后委托衛(wèi)立君說的這話似乎可以看出,皇宮里所有女人,懷孕不懷孕,都是由皇后說的算而不是由其他人說的算。 這可就很有意思的一件事了。說明,之前,齊常懷孕的事兒,背后的主子是誰,現(xiàn)在可以知道了。自己在宮里的大姐李華,懷孕的事兒,要是說沒有經(jīng)過后宮里這個主子的同意,肯定沒人會相信。 李敏唇角微彎,輕輕笑了一聲,笑的是這個皇后是夠賊的,拋磚引玉不說,故做迷糊陣不說,現(xiàn)在說的是,不管她李敏有沒有懷孕都好,只要為自己以后的孩子著想,都該知道怎么做。 頃刻間,屋里只聽一串猶如微風(fēng)一樣的笑聲。 七爺抬頭,見李敏笑起來益發(fā)美麗的模樣,著實一愣。李敏是很少笑的,幾乎不怎么笑的一個人。極少看見李敏笑成這樣,嘴角兩個淺淺的梨渦,是猶如春光明媚的汪泉,罩著朦朧的光,魅惑極了。 衛(wèi)立君是微微低下頭,像是不敢抬頭正視她的面容。 “衛(wèi)公公真是謙虛過人。太醫(yī)院里魯大人據(jù)說都沒有給皇后娘娘看過病,如今太子妃的病情如何了?”李敏收起唇角,吐道。 “回隸王妃,太子妃一直在靜養(yǎng)之中,但是有太子的關(guān)心愛護,以及皇后娘娘的照顧,理應(yīng)離康復(fù)不遠了?!毙l(wèi)立君垂立著,恭敬謹慎地回答,一直如此。 “皇太孫怎么樣了?” 李敏突然轉(zhuǎn)移的話題,讓衛(wèi)立君果然是遲疑了下,抬頭掃她一眼之后低下頭:“皇太孫乃孝敬忠厚,近日來在東宮照顧太子妃。” “這樣說,太子妃真是病了,是什么???既然衛(wèi)公公說自己懂得一點醫(yī)術(shù),本妃問問衛(wèi)公公的見解可以吧。”李敏那一眼鋒芒掃過他臉。 衛(wèi)立君輕咳一聲:“太子妃的病,按奴才的看法,是夜里受風(fēng),風(fēng)邪入侵,再有寒濕之氣困住心脾,導(dǎo)致中焦失守,飲食不思,心神渙散?!?/br> “方藥呢?” “中焦虛寒,當以補氣,化濕,人進了飲食之后,精神有所好轉(zhuǎn)。再來驅(qū)邪治心?!?/br> “衛(wèi)公公意思是,太子妃是虛證為主?!?/br> “是?!?/br> 李敏緩緩地嘆了一聲氣:“太子妃本妃之前是有見過,太子妃是食量偏少?!?/br> 衛(wèi)立君拱手:“奴才早已耳聞,隸王妃有一眼洞察患者病源,料事如神之稱,奴才佩服的五體投地?!?/br> 李敏對此頓然冷聲:“馬屁不用對著本妃拍。皇后娘娘讓你來,本妃也相信你自己清楚皇后娘娘為什么派你來。本妃雖然不知道你和皇后娘娘之前的感情到了哪里去,可是,這其中去看病人的風(fēng)險你自己清楚?!?/br> 聽到這話,衛(wèi)立君眉頭像是微微動了動,道:“隸王妃妙手仁心,奴才愿意為隸王妃做牛做馬效力。” 七爺終究是個機靈人,聽到這里立馬先拱手道謝:“本王在這里先謝過隸王妃,隸王妃的大恩大德,本王一定是沒齒不忘?!?/br> 李敏只是淡然勾了勾唇角:“七爺不需客氣。金銀財寶本妃不稀罕。” 七爺臉色稍稍一粟,根本不敢接她這句話。 她李大夫真正要的謝禮,他們還真不一定給的起。 聽到命令,念夏把主子夜里外出時需要加穿的衣服抱了過來,很不愿意給李敏穿上,小聲念著:“王爺說過,王妃回來后就不要出去了?!?/br> 這些小丫鬟,倒也都知道拿他的話來要挾她了。李敏掃眼自己丫鬟:“我該不該去,你們王爺回來之后,心里自然清楚?!?/br> 現(xiàn)在不是她該不該去,是根本這種情況下她不能不去。她不去,等于失去了掌握先機的機會。要知道,到等皇宮里真正急了,皇上派人來請她過去了,可就沒有皇后這般仁慈了。她李敏不能cao縱人當先鋒,而得自己沖鋒陷陣了。 皇后這樣做,也是給她李敏賣個人情。正因為如此,她才和衛(wèi)立君先說了風(fēng)險高的話,讓他做好心理準備。 “大少奶奶。”在李敏邁出門檻的時候,管家?guī)Я艘慌湃耍荚趦膳哉局?,臉上一樣掛著擔憂。 李敏看著他們,這些人都是在今天她和尤氏之間做出選擇的人,老公的意思很顯然,以后這些人都算是她李敏的人了。李敏看著他們像是看到了現(xiàn)代時跟隨自己的那些隊友。 “別擔心,我去去就回來。倘若王爺先回來了,讓王爺在府里等我回來?!崩蠲粽f這話時口氣既不強硬,但是,也不會給人勸說的機會,可謂是柔中帶剛。 那些人聽到她的話,可以感受到她言語之中對大家的那種關(guān)心和掛心,無不感動的。 七爺和衛(wèi)立君走在前面,衛(wèi)立君可以聽見七爺在前頭那一聲嘆息,似是在感嘆。 做人不易,做什么都不易,更不要說像李敏這種要做護國公府女主人的。護國公府在朝廷中的地位處境誰都知道。 蘭燕帶上劍,一樣尾隨李敏身后。李敏不讓自己那些手無寸鐵的丫鬟跟著,只怕這些人跟了去反而礙手礙腳。 徐掌柜提著藥箱匆匆邁出門檻,是跟在她后頭要跟著她。 轉(zhuǎn)身,李敏一聲喝叫住了跟來的徐掌柜:“你把藥箱給衛(wèi)公公。”“二姑娘。”徐掌柜紅了眼眶,死活不愿意放手。 “沒有關(guān)系?!崩蠲舻?,“我不讓你去,只是你去了以后不過要和我一塊在那兒傻坐著,不用力氣的活兒這樣的話何必多一個人。況且,你留在府里的話,如果,我要些什么東西,他們不知道的,也只有你能幫我拿過去?!?/br> 徐掌柜聽到她這話意思要他留在這里留條后路,只得無話可說,悻悻然地松了手。 衛(wèi)立君接過了他手里的藥箱,拎了拎,感覺不起眼的小箱子里頭重量卻挺沉的,不知道里面都裝了什么。 門口的馬車都準備好了。七爺坐上自己搭乘過來的馬車。衛(wèi)立君是騎馬。李敏自己一人坐自己的馬車。兩輛車在夜里匆匆離開了護國公府,是去七爺府上。 等朱理接到消息,從自己緊閉的小屋子里跑出來時,見李敏已經(jīng)和七爺走了,一個重重地跺腳,剛要喊人:“備馬——” 許飛云在他面前的屋檐上一躍而下,道:“二少爺,你這樣追上去,王妃不得把你趕回來?” 那是,他跟著去不一定是幫忙,反而會添亂,李敏肯定會生氣地將他趕回來。 “那你說怎么辦?”朱理想到自己今天還剛答應(yīng)過自己大哥要扶持大嫂。 許飛云手指轉(zhuǎn)動消遣的玉簫,勾了勾嘴唇說:“其實,我本人對這事兒也挺感興趣的,要不,我?guī)Ф贍斶^去看看動靜,湊湊熱鬧。” 朱理眼睛驀然一亮,欣然應(yīng)道:“沒想到許大哥對這事兒竟然一樣有興趣。小弟恭敬不如從命了。”說罷,兩人不等其他人回過神來,各是持了把劍飛上屋頂去追李敏的馬車。 管家見此,哎了聲,轉(zhuǎn)過身趕緊吩咐人去通知朱隸。李敏是一回事兒,要是連朱理都出事,那肯定麻煩了。 夜里,七爺府上門口兩盞紅彤彤的燈籠在夜風(fēng)里搖晃著,守在門口的小廝聽見馬車聲來,從臺階上跑了下來。 隨之,大門打開一半,從里面走出來一些人。 馬車抵達門口,有人搬了腳凳子過去。李敏在蘭燕掀開車簾時,一眼眺望過去,見到了頗為壯觀的迎接隊列。那整整齊齊在夜風(fēng)里林立的家仆們,都畢恭畢敬的,一排好像訓(xùn)練的部隊列在門口。腳凳放在她馬車邊上,有丫鬟在旁提著盞燈籠,給她照著凳子。 李敏只去過十爺府上,現(xiàn)在一比那十爺?shù)耐醺?,這個七爺府上明顯是有規(guī)矩多了。似乎每個人,都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該做什么。十爺府上那是亂糟糟的,所有人都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一樣是府里有人生病,臨危亂不亂,完全可以知道這里的主子平常是怎樣治家的。不用說,十爺和禧王妃都不算是會治家的人。七爺這里可就不是了,儼然,七爺這個府上的女主子,很會治家。 說起來,李敏并不知道,七爺有一個王妃,一個側(cè)妃,三個不是側(cè)妃的小妾,還有一些連妾都算不上的女人。這樣的家庭關(guān)系,本來比起十爺那個王府不知道復(fù)雜多少,可是,七爺府上井井有條,十爺府上一塌糊涂。 李敏踩著腳凳下了馬車。那排家仆整齊弓腰,喊:“奴婢,奴才參見隸王妃。” 這個聲勢,李敏幾乎可以肯定不比皇宮里的差。調(diào)教這些人的主子,說不是皇宮里的人,她李敏還不信了。 七爺?shù)耐蹂鋵嵑褪疇數(shù)南眿D差不多,都是一個不大不小官員的女兒,而且,都是皇后娘娘給安排的人選。不太一樣的是,十爺?shù)南眿D性情單純的實在夠可以的?;屎竽锬锟峙潞髞砜赡芏加X得是不是之前自己看錯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