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jié)
銀絨采補了修真界第一大能這么多回,修為已有了質(zhì)的飛躍,掩藏妖氣,糊弄過一般的修士不在話下,只能祈禱住在此處的不是厲害的大佬。 就聽說笑聲越來越近: “阿裳jiejie,你們住的客房好別致,這么熱的天氣,竟這般涼爽。” “太微境不愧是第一仙門,每一處客房都別具匠心?!?/br> “咳咳,”有個少年人咳嗽一聲,“誰不知道四大宗門并列,排名不分先后,連城陽老祖也認為南山派是貴賓中的貴賓,所以將方姑娘安排在這一處最雅致的清霜居?!?/br> 被稱為阿裳的少女倒不介意這些:“我爹爹他們都商議正事去了,你們不是嫌熱嗎,正好這里沒有長輩管著,咱們好好樂一樂?!?/br> 銀絨松了口氣,原來是幾個小弟子,想必修為高不到哪里去,應該不會發(fā)現(xiàn)自己,只要等他們進了屋,自己悄悄溜出去就行了。 然而,這一群年輕人并沒有如他所愿乖乖進屋,而是圍坐在那石桌旁,興致勃勃地就著那盤殘局研究了起來。 銀絨躲在小雪堆后,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好在他天生不怕冷,將自己埋在雪堆里,反倒感覺很舒服,便無聲地咬著自己的尾巴玩兒,心不在焉地聽他們閑聊。 年輕人的話題天馬行空,從棋譜聊到“時政”——高談闊論此次妖族作亂的天下形式,又聊到城陽老祖多么英武不凡,真人比傳說中更加俊美清冷,難怪那么多美人明知他修無情道,還前赴后繼地撲上去。 等等,誰往城陽牧秋懷里撲了?? 銀絨連尾巴尖兒也不咬了,豎起耳朵聽八卦。 “無情道又如何,老祖不是還有過婚約嗎?去年還為了陳少宗主,沖冠一怒,拼著修為受損,也要進秘境救人?!?/br> 銀絨聞言,又無聊地趴了回去,心里鄙夷:謠言!你們懂什么! 可即便這樣想,聽著別人議論自家準道侶時,總提起另一個人的名字,銀絨心里還是不大爽。 然后,他就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還有一只叫銀什么的狐貍精,據(jù)說還爬過城陽老祖的床!” “我也聽說過!” “我聽說那狐貍精已被趕走啦,嘖,是只媚妖,原來朝雨道君那樣的清冷君子,也喜歡sao狐貍,和天下男子一般庸俗,我覺得好失望。” 阿裳語氣不悅:“慎言,我們是客人,怎能這樣議論主人?” 又有人說“大家都在傳,老祖喜歡纖細白皙、長相妖嬈的少年,你們注意到了沒有,這一回,不少門派都帶了這種類型的美貌少年,司馬昭之心啊,都巴望著借著美人攀上老祖?!?/br> “尤其是那個文練宗的赫兮,號稱什么嶺南第一美人的,今日還跟著他們掌門去旁聽?!?/br> 銀絨:“…………” “旁聽?醉翁之意不在酒吧,長得什么樣子?你們有人見過嗎?” 銀絨再也聽不下去,從雪堆里爬出來,憤怒地抖抖毛。 “我同他打過照面,別說,真的美若天仙,是那種雌雄莫辨的美,恐怕任何男人見了都要心動,何況老祖恰好就喜歡那一種類型——誒?什么東西躥過去了?我眼花了?” 城陽牧秋與眾掌門議事完畢,面無表情地御劍回蘅皋居,銀絨最近對他很是冷淡,所以連回居所也提不起興致。 城陽牧秋覺得自己心魔愈發(fā)嚴重了——出議事廳的路上,撞見一個纖細的紅衣少年,竟險些誤認成了銀絨,因而在那少年于自己面前跌倒時,還伸手扶了一把。 其實,雖然身形像,臉型像,但只要稍微仔細看清,就會發(fā)現(xiàn),他的容貌可比自家小狐貍精差得遠。所以,城陽牧秋懷疑自己是對銀絨思念成疾,連眼神也愈發(fā)不濟了。 哎,對枕邊人‘思念成疾’。 城陽牧秋在心中苦笑,覺得這世上沒有比自己更苦悶的人了,明明人就在身邊,卻碰也不敢多碰,看也不能多看一眼。 也不知這樣不算冷戰(zhàn)的‘冷戰(zhàn)’多久才能結束,小狐貍精的心結要多久才能解開…… 在別人眼中,城陽老祖永遠喜怒不形于色,把‘面無表情’當做面具,誰也猜不透他的心思,便也沒人看出他的煩惱,更無人勸解,城陽牧秋也孤獨習慣了,步履沉重地回了蘅皋居。 因為知道多半會面對空蕩蕩的臥房,索性直接去了書房。 但剛穿過樽酒亭,就見到個纖細玲瓏的身影,紅衣、狐耳、墨發(fā)。 城陽牧秋因覺得銀絨心情抑郁,這些日子故意躲著自己,便也不大敢上前,卻見少年啪嗒啪嗒沖過來,徑直沖進他懷里,并搬過他的臉,怒氣沖沖地、有聲地親了一口,然后驕縱地說:“明天我也要跟你去議事!” 第八十三章 銀絨能多同他說句話,就已經(jīng)是意外之喜,萬萬沒想到,他!竟!然!親!上!了! 城陽牧秋哪里會有不答應的,別說去議事,就算要天上的星星,他也立即飛升去摘,“怎么突然想去旁聽?我還以為你對這種事不感興趣。” 銀絨本來想說,別人的掌門不也帶著年輕貌美的徒弟去旁聽,但話到嘴邊,還是咽了下去,他覺得還是不要打草驚蛇的好,免得把試圖勾引自家準道侶的小妖精嚇跑了,于是哼道:“在家呆的無聊,想出門透透氣?!?/br> 然后又說:“我要挨著你坐。” “!” 銀絨:“可以嗎?” 城陽牧秋強行抑制住瘋狂上揚的嘴角,才勉強保持住一派掌門應有的體面,說:“自然可以。” 城陽牧秋趁熱打鐵:“好久沒同你好好說說話了,現(xiàn)在天色還早,我們手談一局如何?” 銀絨看看已經(jīng)黃昏的天色,很想說“我對下棋沒興趣”,但也覺得他們的確好久沒有好好說過話了,哎,其實他也知道,這些日子,他冷落了城陽牧秋,若真一直這樣下去,自家準道侶沒準兒真就被人搶走了——畢竟是那么優(yōu)秀的人,又英俊又富有,又有權又有勢,多少人惦記著呢。 銀絨于是改口:“那你教我?!?/br> 城陽牧秋便興致勃勃地吩咐傀儡仆從們擺好棋盤。 “黑子先行,通常第一枚棋子可以下在這里?!背顷柲燎镞吥托闹v解,邊一心二用地想,明日該如何安排“議事”。 其實圍剿妖族的方法并不復雜,基本思路就是:先剿殺在明面作亂的妖,再引幕后的始作俑者出洞。如今各門派世家已經(jīng)按地盤分配了任務,大方向已定,只剩下一些無關緊要的細枝末節(jié),現(xiàn)在的“議事”,還不如說眾位掌門大老遠前來助威,太微境盡地主之誼,借機籠絡更多的門派,以穩(wěn)固在修真界的地位。 城陽牧秋便想:銀絨好不容易再次對自己笑,那必然要抓住這次機會,明日得好好安排才行。 首先,銀絨喜歡熱鬧,不喜歡那些枯燥乏味的流程,那便安排些美食品鑒、飲茶賞花的環(huán)節(jié),減少“正事”,反正正事也談得差不多。 其次,銀絨要挨著自己坐,小狐貍很嬌氣,那么硬的椅子,自己皮糙rou厚的,坐多久也不覺得累,但銀絨不行,得重新?lián)Q一把,對了,他怕熱,若是在室外賞花品茶,還得多加一把華蓋,還有冰鑒…… 銀絨白天聽那些別派的后生們討論棋藝,還覺得無聊,如今自己玩起來,竟發(fā)現(xiàn)挺有意思——城陽牧秋故意讓著他,銀絨總能險勝一兩子。 因而不知不覺竟玩到深夜,連蠟燭也燃盡了。 銀絨最后困得眼睛都睜不開,還是城陽牧秋抱著他,回的臥房,形單影只地過了許久,終于能與自家道侶同床共枕,城陽牧秋抱著又香又軟的少年,發(fā)出滿足的嘆息。 睡覺對城陽牧秋來說并不是必須的,因而第二日一早,時辰一到,他便精神抖擻地醒了過來,思忖片刻,還是沒忍心把銀絨叫醒,只留下傀儡仆從看顧他,自行先出了門。 今早賞花會的消息剛放出去,各派便紛紛派人詢問,是否能多帶些弟子同樂?今日原本就是為了哄銀絨高興,多些人,更熱鬧,銀絨想必也是歡喜的,城陽牧秋自然答應。 太微境的弟子們辦事效率很高,從得到消息,到如今不過短短幾個時辰,就把會場布置得奢華有格調(diào),有從靈藥園搬來的珍奇花卉,有當季的鮮花異草,茶點是十幾個大廚房分工合作,現(xiàn)如今主人未到場,品茶會沒正式開始,餐前點心便已流水似的送了上來,隨意供人取用。 大約能用四個字來總結:財大氣粗。 真不愧是第一仙門! 而與會的各派掌門、長老、弟子們,也都穿戴得與平日不同,更加輕松隨意一些,尤其是年輕的弟子們,個個都穿上最鮮艷的衣裳,尤其是人群中的一抹紅,赫兮一身紅衣,一頭青絲也以紅色絲帶扎起來,甫一亮相,就引得一片竊竊私語。 “他就是號稱嶺南第一美人的赫兮,聞名不如見面,好生俊俏!” “聽說是因為容貌被破格錄入文練宗的,入門的時候連靈根都沒測!” “什么沒測靈根,是個廢靈根!赫兮如今的修為都是他們掌門親自用丹藥堆起來的?!?/br> “原來真的有人能靠臉吃飯,佩服佩服?!?/br> “文練宗存著小心思嘛,想靠著徒弟攀龍附鳳,適逢這種大場面,不就把他帶出來了?” “存著這種心思的門派不少啊,你瞧瞧,在場有多少美貌少年,都盯著城陽老祖出來的方向看呢,但赫兮實在美貌,當真艷壓群芳,恐怕沒有其他人什么事了?!?/br> “……” 赫兮本人也多多少少聽到這些議論,心中不由得得意,他和那些庸脂俗粉怎么能相提并論呢?就在昨日,老祖已經(jīng)對他有印象了! 赫兮不愿意跟其他人一樣,在這里守株待兔,師父已經(jīng)打聽好了城陽老祖的路線,赫兮算著時間,便找了個借口,離開人群,主動出擊。 果然,又在花廊前看到了城陽老祖。 城陽老祖本人當真脫俗,高大英俊,清冷孤傲,舉手投足之間都透著不食人間煙火的仙人之姿,難怪世人尊稱他為‘類仙’,其實,即便他不是高高在上的太微境掌門,單憑長相,赫兮也愿意結識一番。 赫兮真的有些心動,一顆心小鹿亂撞,深呼吸兩口,鼓足勇氣,小步快跑了出去。 “拜見朝雨道君?!?/br> 在太微境,從來沒有人膽子大到去攔掌門的路,城陽牧秋有些驚訝,但因為銀絨的緣故,今天心情實在好,所以并沒有計較,破天荒地搭了腔,“你是?” 赫兮心中一喜,抬起頭來笑道:“弟子赫兮,跟隨師父前來參加品茶會,昨日在道君面前失儀,特來道歉?!?/br> 城陽牧秋想起來了,這不就是昨日那個在自己面前跌倒的莽撞弟子嗎?因為穿著有些像銀絨,所以險些讓他錯認了。 “原來是你。”城陽牧秋,“我記得你。” 他對這人印象不錯,城陽牧秋私以為,這個像銀絨的少年大約八字不錯,能給人帶來好運——這小子白天撞上了自己,晚上,銀絨便突然對他熱情起來, 想到銀絨,城陽牧秋愈發(fā)和顏悅色:“把太微境當做自家便可,不必客氣?!?/br> 都說城陽老祖冷心冷情,從來對人不假辭色,沒想到今日竟這般和氣,赫兮簡直喜出望外,可惜想再說些什么的時候,卻已經(jīng)見城陽牧秋自顧自地走了。 他連忙去追,奈何老祖腳程快,且進了會場就被一大群人圍著恭維,赫兮根本沒有機會再湊到跟前。 “已經(jīng)很好了?!蔽木氉谡崎T不知何時出現(xiàn)的,捋著一把小胡子,欣慰而贊嘆地說:“赫兮,為師真沒看錯你!從昨日他扶了你,我便知道,你是個有出息的!” 赫兮也喜形于色,抿著唇笑:“師父謬贊了,八字還沒一撇呢?!?/br> “我看很有希望!你年紀輕,不知道,老祖威動海內(nèi),沒人不怕他,何時對人笑過?多少鶯鶯燕燕投懷送抱,可他呢,完全不懂得憐香惜玉……他卻對你笑了!還同你說話!這說明他待你與旁人不同。赫兮,你日后發(fā)達了,莫要忘記為師的栽培,別忘提攜師門……” “師父對我恩重如山,弟子謹記教誨,若老祖他有朝一日當真傾慕、傾慕于我,弟子一定替文練宗也求一塊太微境金印。還有師父……” 城陽牧秋不知道自己簡簡單單一句話,竟引得師徒二人這一番癡心妄想。他眾星捧月般被各派掌門簇擁著,卻是心不在焉起來。 銀絨怎么還沒起床? 都什么時辰了,都怪自己,昨晚非要拉著他下棋,小東西睡得太晚,這會兒可能還沒睡飽,再晚一些,日頭更大,他更要怕熱了。 城陽牧秋向身邊的徒弟齊霜低聲問:“冰鑒準備好了嗎?” 齊霜被問得一愣,要知道,師尊修為深不可測,酷暑嚴寒都對他沒影響,應該是不怕熱的,他從來不過問這些小事……但齊霜還是連忙招呼經(jīng)管品茶會的師侄們問話。 今天的品茶會基調(diào)輕松,大家暢所欲言,不再拘泥于“正事”,便有不少人聊起了八卦——就連年紀大一些的掌門、長老們也不能免俗,今日最有趣的八卦,便是老祖與一位小弟子多說了兩句話。 那位小弟子還號稱嶺南第一美人,經(jīng)過今日的事,一戰(zhàn)成名,也許能躋身‘修真界第一美人’了,所有人都好奇,能讓城陽老祖刮目相看的美人,到底長什么樣子。 赫兮非但不扭捏,還很樂于展示自己,孔雀開屏似的,跟在師父身邊,驕傲地與陌生人交際,師徒倆卻都醉翁之意不在酒,目光一直有意無意地往城陽牧秋的方向瞄。 可惜文練宗只是個小門派,若沒有老祖的召喚,他們也不敢貿(mào)然湊過去獻殷勤,好在今日赫兮出夠了風頭,不少腦子活泛的小門派,已經(jīng)主動向他們示好。 可就當師徒二人春風得意之際,會場出現(xiàn)了一陣sao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