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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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此太平盛世,這等升遷速度真可謂“扶搖而上”。 尚玉衡十七歲進(jìn)鳳翎衛(wèi),今兒是第三個年頭?,F(xiàn)任鳳翎衛(wèi)大統(tǒng)領(lǐng)陸放舟是他過命的兄弟,有意等三年期滿,讓尚玉衡留下任副統(tǒng)領(lǐng)。雖有這層關(guān)系在里面,尚玉衡個人德才、武藝也擺在那兒,倒真沒人敢多嘴。就是心里真不服氣的,也得先掂量自個有沒有膽子惹陸放舟。 太尉府的這位爺兒,那可是響當(dāng)當(dāng)?shù)木┏且话?,誰敢惹他? 尚玉衡此次出門,便是前些天就與陸放舟與另一位好友顧云庭約定好的,請兄弟們喝酒。 這三人平日里互相宴請是常有的事兒,陸、顧二人都曉得尚家如今的光景,吃飯的地兒都是隨尚玉衡選的。就算是吃路邊攤,只要有酒,也能喝個痛快! 這回尚玉衡要請他們到綠楊春。 “啥?”陸放舟牛眼一瞪,“老子才不去那鬼地方喝什么鳥茶!” 京城里頭有順口溜:“望江樓的鱸魚,醉仙居的酒,云闕樓的美人,綠楊春的茶?!?/br> 綠楊春除了茶葉、茶水、點(diǎn)心之外,也做菜肴。只是口味偏江南的清淡,大老爺們喝酒不夠味,價錢還死貴。正因如此,綠楊春漸漸的成了世家小姐們閑談小聚之所。 “聽說綠楊春的點(diǎn)心味道確實(shí)好,偶爾換換口味也不錯嘛!”顧云庭忙上前打圓場。此人生得唇紅齒白,清雋靈秀,站在虎背熊腰兇神惡煞的陸放舟身旁,倒像個女扮男裝的小姑娘家。 顧云庭是當(dāng)朝大司馬顧家最小的嫡子,比尚玉衡小一歲,與尚玉衡同一年入鳳翎衛(wèi)。尚玉衡對其婚事一直三緘其口,顧云庭察覺得出尚玉衡的抵觸之心。這也正常,像他們這種世家貴公子,婚姻大事又有幾人是能自己作主的? 明白歸明白,可畢竟年輕氣盛,難免心有不甘。 不過他瞧著,這位爺心情似乎還不錯?那就是對新娘子滿意了。 陸放舟這只蠢豬,定是不清楚綠楊春就是那位尚家新娘子的產(chǎn)業(yè)。當(dāng)面罵人家面,罵人家媳婦的鋪?zhàn)邮枪肥阂欢眩@不是找抽是什么?跟這種人做兄弟,得有分分鐘鐘原諒一百次的博大胸襟以及比城墻拐彎還要厚的臉皮,不然遲早得被活活氣死! “好個屁!”陸放舟一巴掌拍過去,“上回跟你去,吃的啥玩意?沒滋沒味的,嘴里都能淡出個鳥來!老子請客,去醉仙居,不醉不歸!” 顧云庭被拍個正著,齜牙咧嘴道:“火氣這么大,莫不是又被表嫂罵了?”他的母親是陸放舟的小姑母,他自小與陸放舟一塊長大,感情自然非同一般,說話自也隨意。 “你個小兔崽子!”陸放舟火氣騰得直竄,飛起一腳踹顧云庭,“毛還沒長齊呢敢管老子的閑事?我看你是活膩味了!”他半年前成親,娶的是太子太傅江家的嫡女江臨月。從成親之后,這位爺就整日陰沉著一張臉,比死了親娘老子都恐怖。見人就罵,三言不合就打,鳳翎衛(wèi)一幫人見著陸放舟就跟見鬼似的,偏偏又躲不掉,弄得人心惶惶,一片愁云慘淡。 想想,也正常。江臨月素有京城第一才女之稱,姿容出色,端得是名門閨秀之風(fēng)。 而陸放舟呢?典型的粗魯武將,張口閉口不是屁啊就是老子。 天意弄人,非把這兩個人湊一堆,結(jié)果可想而知。 古人所說的“牛嚼牡丹”、“煮鶴焚琴”,大抵說的就是他們這樣的吧? 正值休沐,三人沒有穿著炫目的龍?jiān)萍y鳳翎衛(wèi)官服,只著著家常便服,隨意在站在文昌街頭僻靜的一角,但極出眾的容貌氣質(zhì)還是引得不少過往路人駐足。 尤其是一些小姑娘,含羞帶怯,情意綿綿。 當(dāng)然,她們的目光大多是停留在尚玉衡身上。即使這個男人面容冷峻,一言不發(fā)。 陸放舟一看更來氣!大爺?shù)?!你們一個個眼瞎??? 那個什么“京城四公子”,老子明明排第一人的好不好? 顧云庭默默轉(zhuǎn)過臉,已不忍直視。他能說現(xiàn)在的“京城四公子”里根本沒有陸放舟嗎? 這種“京城第一才女”、“京城四公子”之類的坊間傳說大多都是以訛傳訛,或是為別“有心”之人造勢。就說江臨月,京城那么多名門閨秀或是小家碧玉,真沒一個比她強(qiáng)的?未必吧? 難道世家小姐、貴公子會像選青樓里花魁般站在臺上任人憑頭論足? 不過是世人的茶余飯后無聊談資罷了。 陸放舟曾經(jīng)確實(shí)排在京城四公子之首。原因嘛,大家都懂的。不過從這廝成親后,就被無情地?cái)]下榜。都成親了,還要那哄人的噓頭作甚? 但這種事,誰敢在陸放舟跟前捅破,那真是嫌命長了。 顧云庭縮縮脖子,算了,還是小命要緊。 這時,尚玉衡才面無表情的瞥陸放舟一眼,淡淡開口道:“五十年的醉清風(fēng)。” 陸放舟揮舞的爪子立刻縮回去,瞪大眼睛:“真的?” 醉清風(fēng)之所以得名,是因?yàn)檫@酒放入口甘冽,回味綿長,初飲時只覺得渾身舒泰如沐春風(fēng)。不知不覺中醉意綿延,滲入四肢百骸,肺腑間郁結(jié)之氣隨酒氣散發(fā),酣暢淋漓! 只可惜此等佳釀已絕傳與世,喝一杯便少一杯。即使是皇宮的酒窖里,亦所剩寥寥,卻不知早已破落的國公府尚家竟能時不時地拿出一壇子,且皆是三十年以上的陳釀。無論如何陸放舟軟硬兼施,威逼利誘,尚平衡皆諱莫如深,不吐一字。 這個人不想開口,你就是拿鐵鍬也難撬開他的嘴。 陸放舟一人獨(dú)霸酒壇,仰著腦袋咕嘟咕嘟牛飲一通,再美美地打了個酒嗝,才搖頭晃腦道:“舒泰!”又喝一口,罵道,“你說虛空那禿驢好好的經(jīng)不念,非要釀什么酒?大爺?shù)?,你釀就釀吧,死了非讓秘方也跟著這死禿驢陪葬!等老子下了地獄,非找這禿驢好好理論理論!” 虛空大師是京都千年古剎臥龍寺的高僧,一生狂放不羈,屢有驚世駭俗之語,但讓后世銘記的卻是這位大師一時興起所釀制的醉清風(fēng)。百年前,此酒一出,令天下多少酒癡欣喜若狂。然虛空此人脾氣乖戾,管你是身居高位的達(dá)官貴人,還是引車賣漿之流,只要看得順眼,便整壇相送,看不順眼的,直接就拎起酒壇子往人家腦袋上招呼。 所謂“酒rou穿腸過,佛祖心中留。世人若學(xué)我,如同進(jìn)魔道?!贝髱熞簧V醉,死時亦將酒的秘方毀掉,實(shí)乃世間一大憾事。 陸放舟又仰頭喝了大口氣,酒氣直沖入百骸,暢快道:“好酒!好酒!” 顧云庭嘴角抽了抽,“你不是又要獨(dú)吞吧?” “老子就是要獨(dú)吞了,咋地?”陸放舟翻白眼,笑得極其欠扁,“有本事你來搶啊!”話雖如此,他還是將只剩下小半的酒壇子推出去,身子猛地砸向綠楊春雅間精致的刺繡靠背上。這時他已薄有醉意,執(zhí)起桌幾上的竹著,咿咿呀呀地哼著不成調(diào)的小曲兒。 自成親后,這位仁兄像這般發(fā)酒瘋不是第一次,余下兩人早已見怪不怪。 尚玉衡淡然地拎起酒壇,為自己和顧云庭各斟一杯。 綠楊春的杯盤皆小巧玲瓏,菜肴精致養(yǎng)眼,就連雅間的布置也匠心獨(dú)運(yùn),令人恍如置身杏花煙雨江南的畫舫之中,別有一番風(fēng)味。尚玉衡執(zhí)起竹著,夾起一塊白嫩嫩的涼拌豆腐,滑膩清涼,入口即化。這令她不由想到了什么,嘴角忍不住微微上翹。 顧云庭輕啜一口,瞇起細(xì)長的鳳眸回味良久,才睜開眼道:“沈家新娘子,對你胃口?” ☆、第14章 綠楊春 尚玉衡垂眸,手指撫著綠楊春極具特色的蓮葉造型的青釉酒盞,似不經(jīng)意道:“你還記得兩年前的夏日,淇水?dāng)鄻?,我們曾救過一個遭歹人挾持的小丫頭。” “記得,當(dāng)然記得!”顧云庭又啜了一口酒,才道,“那小丫頭倒也奇了,分明嚇得腿都軟了,卻還能不慌不忙地解下身上的首飾,與歹人周旋。即使最后被逼入絕境,連眼淚都沒掉一滴。說來也氣人,當(dāng)時明明救她的是我們?nèi)?,那上丫頭眼里看到的卻只有你……” “是嗎?”尚玉衡面無表情,“我不記得了?!?/br> “我可記得清清楚楚呢!”顧云庭笑得狡猾,“人家小丫頭撲到你懷里,哭得跟個淚人似的,掛在你脖子上死活不肯松手。后來……后來那小丫頭倒不哭了,卻嚷著什么‘一見玉郎誤終生’,纏著你,非要你娶她,就連自個貼身戴的玉佩都拽下來給你……” 尚玉衡打斷:“是她把我的玉佩拽走了?!?/br> “哎呦,反正都差不多啦!”顧云庭頓了頓,奇怪道,“你怎么突然說起這個?” 尚玉衡兀自喝酒,沒有回答,嘴角卻漾起淡淡的笑意。 顧云庭多玲瓏的心思,恍然拍手大笑,“不會吧,竟是她!” 尚玉衡輕“嗯”了一聲。 “天下竟真有這么巧的事?”顧云庭深深震驚了,“之前你尋了那么久都沒半點(diǎn)音訊,居然自個送上門了?哈哈哈!真是踏破鐵屑無覓處,得來全不費(fèi)工夫……”顧云庭沖尚玉衡擠眉弄眼,壓低聲音道,“昨晚上,你們兩個,嘿嘿嘿……” “咳!”尚玉衡神色一僵,扯開話題,“我覺得那三個歹人十分可疑……” “得了吧你,別岔開話題!”顧云庭執(zhí)起酒盞,一飲而盡,怪聲怪調(diào)道,“真真乃天作之合也……” “什么天作之合?”陸放舟猛捶桌子,打了個酒嗝,“都他娘的放屁!” 顧云庭扯下一只雞腿往陸放舟嘴里塞,“閉上你的鳥嘴!” “cao!老子就要說!”陸放舟酒勁上來,這會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不怕,揮舞著雞腿,罵罵咧咧道,“老子娶江家那小娘們時,你們個個都說天賜良緣,天賜你大爺??!人家是娶媳婦,老子是娶了后娘回來,得供著,哄著,就這樣還動不動就沖老子甩臉子!” 顧云庭皺眉:“表哥,你別身在福中不知?!?/br> “你給我閉嘴!”陸放舟翻了個大白眼,“別跟我提什么京城第一才女,老子見著她連想放個屁都得憋回去。床上更是僵硬得跟塊木頭似的,對著她,老子都硬不起來?!?/br> 顧云庭冷笑:“暴殄天物?!?/br> 見這兩人又要吵起來,尚玉衡才淡淡開口:“又出什么事了?” “還是兄弟你懂我。”陸放舟猛拍尚玉衡的背,手中雞腿被震飛,滿手的油膩一個勁往人家身上蹭,“你說女人家老實(shí)在家呆著,吃了睡,睡了吃不行嗎?非得沒事找事! 尚玉衡臉都僵了,嫌惡道:“先把你的爪子挪開?!?/br> 陸放舟又轉(zhuǎn)手去拍顧云庭,“就這兩天,那臭婆娘又拿紫玉青霜生事。你說那兩個丫頭跟了我快十年了,把她們趕走,不等于抽老子的臉嗎?” 顧云庭:“呵呵……”怎么沒抽死你丫的? 陸放舟老淚縱橫,仰天長嘆:“老子一個人過得挺快活,干嘛找個女人來管東管西的?”娶個母夜叉不可怕,可怕的是這個夜叉不僅有學(xué)問,心眼還多,把整個太尉搞得死氣沉沉,丫鬟見她都嚇得直哆嗦。就這樣,全天下的人都認(rèn)為是他陸放舟有眼無珠,不識好歹。 最可恨的是特么這個女人他還不能得罪,休都休不掉! cao!憋屈死老子了! “玉衡,早知道就娶你那個堂妹了?!标懛胖巯褚恢怀宰砭频拇蠊罚吭谧雷由贤律囝^。 尚玉衡淡定喝酒。當(dāng)初尚月芙求他牽線搭橋,他一口回絕,理由是“陸放舟非良配”。真實(shí)的原因卻是人家陸大統(tǒng)領(lǐng)根本瞧不上尚月芙,他不過是不想當(dāng)面令她難堪而已。 況且他的那個堂妹,瞧著確實(shí)像個沒心機(jī)的天真小姑娘,事實(shí)上…… 陸放舟發(fā)了一通酒瘋,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顧云庭一臉鄙夷:“想我那舅舅權(quán)傾朝野,一手遮天的厲害人物,生出來的兒子竟如此不堪?!比羰巧项^有你老子罩著,就憑你這德行能當(dāng)上鳳翎衛(wèi)的大統(tǒng)領(lǐng)?我呸! 尚玉衡沉默片刻,搖頭:“不,這才是陸太尉真正高明之處?!?/br> 顧云庭不解。 尚玉衡道:“太宗曾有言‘以史為鑒,可以知興替。’歷朝歷代,新帝踐祚,第一次事便是修繕前朝歷史。西漢時的霍光大權(quán)獨(dú)攬,歷經(jīng)漢武帝、漢昭帝、漢宣帝三朝,官至大司馬大將軍。翻手為云,覆手為雨,可謂煊赫之極。然一旦身死,霍家一族即遭到滿門抄斬,長安城中有數(shù)千家人家被牽連族滅?,F(xiàn)如今的陸家如再不知收斂,恐怕將是下一個霍光?!?/br> 顧云庭若有所思,恍然道:“你是意思是,陸崇左讓陸放舟故意裝瘋賣傻?” 尚玉衡一口酒差點(diǎn)噴出來,“你未免太高估你這位表兄了?!?/br> “那是什么?”顧云庭更糊涂了。 陸方舟那頭倔驢,炸毛起來,誰都不怕,卻唯服尚玉衡。 之前顧云庭就是覺得好奇才有意與尚玉衡結(jié)交。初相處,只覺得此人又悶又冷,毫無過人之處??上嗵幘昧耍櫾仆u漸看得分明,尚玉衡確實(shí)與他們這些未見風(fēng)浪的公子哥大為不同。 古人云:“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處眾人之所惡,故幾于道?!彼疄橹辽浦寥?;水性綿綿密密,微則無聲,巨則洶涌;與人無爭卻又容納萬物。水有滋養(yǎng)萬物的德行,它使萬物得到它的利益,而不與萬物發(fā)生矛盾、沖突,人生之道,莫過于此。 尚玉衡就是這樣的人,不怒不爭,卻往往一針見血。 如今炙手可熱的陸家與曾經(jīng)的尚家何其相似?其間的大起大落,大喜大悲,唯有親歷,方知椎心泣血之痛。并非顧云庭這樣的養(yǎng)尊處優(yōu)不諳世事的貴公子所能理解與承受的。 尚玉衡并不想多解釋,只笑笑道:“何必庸人自擾,喝酒?!?/br> “你啊你……”顧云庭訕笑,“平日里悶不吭聲的,卻是個胸中有丘壑的不世之才。怪不得祖母總讓我與你多親近。陸放舟與你交好,也是我那舅舅授意的吧?” 尚玉衡輕笑:“可世人皆認(rèn)為是我攀龍附鳳,抱你們的大腿呢!” “狗屁!”顧云庭忍不住爆粗口,“一幫狗眼看人低的東西。” 此時門扉輕響,陸放舟的貼身侍衛(wèi)承影領(lǐng)著綠楊春的青衣小倌進(jìn)來,說是樓里彈詞的時辰到了,貴人們?nèi)粲幸?,可移駕到大廳二樓的隔間聽曲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