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想通常這時候，我們會開始探討原生家庭對你造成的影響?！爆敿ё⒁曋淠?，緩緩地說道。“不過，這是一個你特別禁忌的話題——”

    珍妮做了個無可奈何的表情，她感到自己真的必須給瑪姬一個交代了，“并不是特別禁忌，當(dāng)然我也想說一些這方面的事兒，但是——”

    “有一些客觀原因?！?/br>
    “對，有一些客觀原因。”珍妮幾乎是慚愧地笑了起來，“這讓我沒法和你吐露，雖然你可以相信我本人是很想的——”

    “實際上，這件事的重點不是我是否能聽到你的故事，”瑪姬沉思著說，“起碼現(xiàn)在不是——現(xiàn)在的重點是你有沒有傾訴的*，而如果你想要說的話，能否找到對象。”

    珍妮保持沉默，沒有答話，但瑪姬似乎從她的表情上找到了答案，她笑了笑，溫和地說，“如果你覺得適當(dāng)?shù)膬A訴能幫助你理清自己，那么我是很鼓勵你去做的，除此以外，今天沒有什么特別可說的了?！?/br>
    不知不覺間，一個小時的咨詢已經(jīng)飛快逝去，珍妮感覺自己的確比來咨詢以前更有條理了，仿佛對人生有了多一些的認(rèn)識和收獲，但同時，瑪姬布置的'家庭作業(yè)'也讓她有種說不出的感覺，而這讓她不愿繼續(xù)把自己的表情暴露在她之前：她垂下頭收拾著自己的包包，一邊站起身一邊問瑪姬，“你對招待會有興趣嗎，親愛的？如果你想的話，我們可以給你安排一個靠近主桌的位置，和一些，呃，比較富有的潛在客戶接觸——”

    “目前我的鐘點已經(jīng)全滿了，”瑪姬笑了笑，眼里閃爍著幽默的光芒，“而且你知道，心理醫(yī)生總是很回避和患者之間的私人聯(lián)系，所以，多謝你的美意，盡管我得承認(rèn)，能近距離看到你和切薩雷的表演，這個提議還是頗為誘人的，感覺就像是一場私人的頂尖大秀?！?/br>
    珍妮大笑，她還蠻喜歡身邊人把這件事娛樂化的做法，這樣能讓她減少自己正在欺騙世界，侮辱一段真誠誓約的感覺，“好吧，如果有錄像的話，我肯定會寄給你的，我想這也會是一段很好的心理咨詢教材之類的，如此之多的心理病患濟濟一堂的場面可不多見?！?/br>
    “我猜里面應(yīng)該會有一些我的前客戶?！爆敿б残α似饋?，“不便提名，但給你一個忠告：不要使用太珍貴的餐具，真的，聽到真實數(shù)據(jù)你肯定會詫異的，但有偷竊癖的明星確實相當(dāng)不少?！?/br>
    “噢，我已經(jīng)開始擔(dān)心了，因為我們打算使用銀器來著?！闭淠萆?。吟了起來，“瑪姬，你又給我多添了一個壓力的來源——”

    在一段玩笑之后，珍妮走出了心理診所，胡迪等人都在電梯口等著她，他們直接上了保姆車，狗仔隊也沒有在旁跟拍，讓車輛得以順利地經(jīng)過了洛杉磯下班時的車流，開向了馬里布方向。

    瑪麗為了招待會忙得團團轉(zhuǎn)，茱蒂也是如此，這讓珍妮最近經(jīng)常是獨來獨往，不過她在車上也沒有閑著，依然是電話一個接著一個，對苦候了許久的各大片廠做出指示：現(xiàn)在珍妮在六大的任何一間都是超vip待遇，她已經(jīng)不必配合任何人的時間了，所有的時間表都由自己做主，任何時候一個電話打過去，對方都會丟下手里的事洗耳恭聽，根本就不分上班下班——甚至還會擔(dān)心珍妮顧慮這一點而減少交流，再三保證24x7恭候指教，珍妮甚至都是有些為別人擔(dān)心了：如果僅僅是現(xiàn)在，那些大片廠的傲慢作風(fēng)，在她和大夢跟前就已經(jīng)蕩然無存的話，那等《阿凡達》上映以后可該怎么辦?。克麄冞€能更跪舔嗎？

    “對，布拉德，如我所說的，《碟中諜》不能再持續(xù)一部電影一個團隊的做法了，”她拿著電話，把腳豎起來開始做蹬車運動，“事實上，如果要我評論的話，之前這種做法的確讓人難以理解——讓人喜歡一個配角是多么的不容易??？你用了一部電影的時間做到這點，然后又馬上全部換人，這太浪費了……”

    “是的，我已經(jīng)看到劇本初稿了?！彼龘Q了個姿勢，懶洋洋地靠在沙發(fā)上，“喬治亞，你覺得怎么樣？我覺得這個大綱的確不錯，讓我有興趣想要看到細節(jié)，如果這一切能夠影像化的話，我會覺得很酷的……什么，你覺得有些太超現(xiàn)實了？尤其是最后的搶銀行橋段？——嗯，這是很正常的想法，因為這的確是超過了前四部的物理極限，較為夸張了。但我認(rèn)為這是合理的想象，因為看起來這是很可能發(fā)生的事——這不像是一個人從懸崖上一躍而下，然后毫發(fā)無傷一樣，觀眾看了會覺得這不可能，太扯了，然后出戲，因為這違背了他們的生活常識，這是不需要計算就能反應(yīng)過來的本能。而兩輛車?yán)脩T性拖動保險柜飛馳，這看起來則是模棱兩可，似乎有一定的可行性，你需要計算才能確認(rèn)它是否可能，這種程度的夸張對于觀眾來說就不是扯了，而是酷……對，這是我個人的想法……”

    “對，喬斯，你覺得我的想法怎么樣？你和扎克瑞聊過了嗎？是的，我明天會安排時間過來配個戲……在視頻面試?yán)锼麑巧囊娊庾屛矣X得很不錯，我想他需要一個好的修眉師，此外應(yīng)該再清瘦一些，對，但他的演技應(yīng)該是足以過關(guān)的，他在《星際迷航》里表現(xiàn)得挺不錯……如果我們能定下是他的話那就太好了，這樣下個月可以如期開拍，對，整個拼圖也就完整了……”

    “我不想要詹姆斯.弗蘭克，我知道，他是caa最近力捧的對象，但我不想要他，我知道他有搞笑的氣息，演技也不錯……但他對于迪士尼來說太刺激了，你看，他在平時的怪咖形象是如此的鮮明醒目，這會直接影響到觀眾對角色的印象，當(dāng)然oz一開始沒有什么下限，但我就是覺得他演出的效果不會太好，這是我的直覺……如果請不到德普的話，試試看唐尼，片酬可以開得高一些，這無所謂，oz要有非常有說服力的男演員來演繹，否則這個故事會讓人感到無聊，這是關(guān)鍵點：在一開始o(jì)z是個混蛋的時候，他也得很討人喜歡，詹姆斯之前沒有類似的角色，至于他平時是否混蛋得討人喜歡……也許有一些人喜歡他，但我認(rèn)為大眾對他還不是那么的接受，否則按照他的資源，他會比現(xiàn)在更火……請不到德普和唐尼的話，可以試著找找類似的演員，不要低俗掛的，要善于自嘲，有這種氣息的……”

    “對，我完全贊成安的意見，用3d，這是這部電影制勝的法寶，聽著，凱文，如果你信任我的直覺，那你就最好閉嘴，真的，因為這就是我的直覺，你不需要擔(dān)心安第一次接觸3d，會表現(xiàn)不佳，我保證他會震掉你的屁股，對，相信我，看到成品的時候你會嚇瘋的——讓他到詹姆斯那里上上課，做個培訓(xùn)就足夠了——我知道，我知道，凱文，這聽起來很像是注定會撲街的那種文藝片拍法，但你要相信我，這部片真的會是?？怂惯@幾年的制勝之作，否則大夢為什么會投錢進來？這部電影會穩(wěn)固?？怂沟牡匚弧獣浅綍r間的那種經(jīng)典，如果你不想要的話，可以把版權(quán)給大夢，大夢來拍……”

    把每個項目都打過電話，跟進了一番，當(dāng)保姆車駛進懸崖大宅獨占的山道時，珍妮正在給切薩雷撥電話：在大夢對外開放合作的時候，索尼明顯也是想要湊這個熱鬧，不過雙方的合作談判進行得并不是太順利，因為大夢只對索尼手上的蜘蛛俠有興趣，而且明顯站在漫威這邊，想要牽線讓蜘蛛俠加入復(fù)仇者聯(lián)盟計劃，這個計劃當(dāng)然遭到了索尼的抵制，而大夢也沒有極力推進的意思，因為珍妮在《鋼鐵俠2》里并沒有現(xiàn)身，現(xiàn)在漫威也還不屬于迪士尼，大夢對此太過熱心也有點熱臉貼冷屁股的意思。

    比起絕對優(yōu)質(zhì)的《蜘蛛俠》ip，目前索尼倒是希望在《007》上能獲得大夢的指點，不過大夢對此沒有太多的興趣，因為《007》雖然之后大爆了一部，但那完全是看營銷，就影片質(zhì)量來說，和前幾部沒有翻天覆地的變化，甚至還能說也許略有不如，既然大夢沒有干貨，那這份錢掙著也不安心，還有可能會敗壞名聲，所以雙方的合作推進緩慢，珍妮也漸漸喪失耐心，今天切薩雷會去索尼總部和對方開個會，她想要知道進展如何。

    “怎么不接電話？”珍妮按掉電話，自言自語地說了一聲，忽然感覺車子減慢了速度，想想業(yè)務(wù)電話也打完了，她便降下?lián)醢?，“出什么事了，胡迪？?/br>
    沒等胡迪回話，她已經(jīng)看到了停在門口附近的那輛白色寶馬，珍妮斂了斂眼睛，“這是——”

    因為是私家山道，所以路不是很寬，兩輛車并行的話，路面寬度就有些緊張了，再加上珍妮的保姆車是車身很寬很霸道的福特，白色寶馬不再挪得靠路邊一些，保姆車是沒法過去的，所以司機在距離門口還有一段路時就停了下來，胡迪的手也警惕地壓到了腰上。“你先坐回去，珍妮弗，把擋板上起來?！?/br>
    “呃，不需要，我已經(jīng)認(rèn)出那是誰了，”珍妮知道胡迪是擔(dān)心她的安全，她擺了擺手，“切薩雷已經(jīng)回來了嗎？”

    “我問問，”胡迪大約也聽出了什么，他頓了一下，便公事公辦地打開了對講機，“薩姆，男主人已經(jīng)到家了嗎？”

    “黑鷹已經(jīng)歸巢了，”對講機那邊傳來了粗獷的聲音，“鷹翼低垂，重復(fù)一遍，鷹翼低垂?！?/br>
    “copythat。”胡迪按掉了對講機，詢問地看了珍妮一眼，用拇指比了比駕駛座里正在低頭按動手機的中年白人女性，挑了挑眉毛。

    珍妮點了點頭，“是他母親……”

    她又衡量了一下寶馬和鐵門的距離，“讓她挪開一點，我們直接開進去就好了?！?/br>
    “好的。”胡迪最大的優(yōu)點就是關(guān)鍵時刻從不問為什么，他打開副駕駛車門，走向了寶馬，過了一會，寶馬車打開了頂棚，維吉利亞回過頭，和坐在后座上的珍妮隔著一層玻璃對視了一會——因為距離有些遠，她看不清維吉利亞的表情，維吉利亞過了一會也轉(zhuǎn)回頭，繼續(xù)和胡迪說話。

    從她沒有動作的表現(xiàn)來看，珍妮已經(jīng)知道交涉不是這么的順利了，果然，胡迪搖頭回到了車上，“她說她有權(quán)利呆在這里?！?/br>
    “她有權(quán)力嗎？”珍妮疑惑地說，“我以為這里已經(jīng)是我們的私人道路了。”

    “技術(shù)上來說，她處在了一個對莊園內(nèi)部有威脅的位置，也有脅迫我們讓她進門，或者借機沖進去的意圖，所以我們可以請她離開?！焙蠠o奈地說，“不過理論上說這里依然是州建公路，她確實可以在這里停留，就像是那些狗仔們一樣?！?/br>
    ——他一邊說一邊在觀察珍妮的臉色，顯然對局勢有自己的看法，并且希望珍妮能允許他聯(lián)系切薩雷。

    珍妮想了一下，又目測了一下路寬，“能直接擦過去嗎？不要怕她的車刮花，她不會報警的。”

    “……可能會撞掉后視鏡，”胡迪明顯被嚇了一跳，他咽了咽口水，才艱難地回答道，“但可以一試……”

    “哦，那就撞過去好了，”珍妮點了點頭，“和門衛(wèi)打好招呼，不要給她借機跟進來的機會。”

    她搖上擋板，不再給維吉利亞透過玻璃瞄她的機會，也懶得去看胡迪和司機可能會有的表情，不過珍妮自己都有所感覺——她估計已經(jīng)成為了'有錢人家極品多'的代言人之一了，即使是在歐美，兒媳婦撞婆婆車的事情也是能上社會新聞的，當(dāng)然，把親媽關(guān)在門外的兒子也的確不多見……

    過了一會兒，車被發(fā)動了起來，隨后是一陣輕微的顛簸和刺耳的刮擦聲，保姆車把寶馬別在了角落里，在鐵門前停了下來，胡迪等人充分領(lǐng)會了意圖，只是遙控鐵門打開了靠己側(cè)的一扇，角度還并不是特別的大，保姆車剛一通過，沒等寶馬發(fā)動起來，鐵門就關(guān)上了，車子還特意停了一下，方便珍妮回頭檢閱成績，沒等到進一步指示之后，便往前飛快地開向了車庫，都沒給珍妮留出多一點的時間，讓她觀察維吉利亞的表情——起碼從剛才的聲音來聽，后視鏡那絕對應(yīng)該是撞掉了……

    ＃

    按照慣例，胡迪等人送珍妮回家以后就開始交班，除了在裙樓值夜班的一個人以外，其余幾名保鏢都可以下班回家了——如果在平時，他們有時候也不會馬上走，而是會在莊園的網(wǎng)球場、籃球場上玩兩手，珍妮和切薩雷對此也持歡迎態(tài)度，但今晚，即使不需要同事們'鷹翼低垂'的提醒，在剛才莊園口的一幕以后，也沒人敢在此處多加逗留了，珍妮才一下車，所有人幾乎就在瞬間閃出了莊園，就連園丁、家政助理等人都不知消失去了哪里，整座大宅里仿佛就只剩下了珍妮和切薩雷兩個人，而她還的確不知道切薩雷去了哪里，所以基本就和一個人在家沒什么兩樣。

    在宅子上下找了一圈，珍妮依然一無所獲，游泳池、網(wǎng)球場也空無一人，珍妮甚至連那個唯一用處就是吹風(fēng)和裝逼，以及用來拍婚紗照的亭子都去過了，雖然她認(rèn)為切薩雷不會那么矯情——但也難保在和家庭有關(guān)的事上是例外呢？當(dāng)她真正開始懷疑切薩雷是自己又開車出門，準(zhǔn)備去車庫求證之時，珍妮忽然靈光一閃，回到主宅了，打開了通往地下視聽室的木門。

    聽到隱隱的音響聲，珍妮真有種捉迷藏取勝的感覺，她走下樓梯時正好遇到切薩雷打開門往外走，兩人在門口碰了個正著，珍妮不得不踮起腳才能越過切薩雷的肩膀觀察他到底看了什么影片。

    “《怪物史萊克》？”她懷疑地看著切薩雷，“這就是你和你媽吵架后的治愈電影？”

    “什么治愈電影？”切薩雷回以不解的眼神，“你在說什么？”

    “你媽在門外，你不知道嗎？如果你不是因為這個，那你為什么突然開始看《怪物史萊克》?！?/br>
    “這部的導(dǎo)演是《龍虎少年隊》的編劇，他們想要毛遂自薦，擔(dān)任導(dǎo)演?！鼻兴_雷開始往樓上走，“我知道她把車停在門口，順便一提，你們是怎么進來的？”

    “撞進來的呀，”珍妮不停地在瞟切薩雷，當(dāng)他瞪大眼時，她防備地說，“what，不然呢？你指望我怎么進來？”

    “我以為你會繞到地下車庫那條路進來……”切薩雷的聲音都可以用微弱來形容了，在珍妮的眼神中，他的語調(diào)又很快變得堅定了起來?！爱?dāng)然，撞進來也是一個選擇——一個絕妙的選擇。”

    珍妮當(dāng)時還真的忘了可以繞路走，她咳嗽了一聲，略帶心虛地又觀察起切薩雷的表情，掂量著是否應(yīng)該主動戳破，慰問他的心情，不過切薩雷看起來還不錯，當(dāng)然不像是平時那么冷靜自如，但總的說來情緒又要比那個晚上強不少，所以她也拿不準(zhǔn)自己該不該主動出擊，會不會這樣反而會讓氣氛變糟。

    “《shero》的主演已經(jīng)定了是扎克瑞了嗎？”切薩雷主動打破了短暫的沉默，和她一起走向廚房。

    “嗯，他可能比不上希斯，起碼就現(xiàn)在的成就來說是這樣，但我覺得他在這個類型的角色上潛力不錯?！阌X得《龍虎少年隊》已經(jīng)可以進入籌備劇組的階段了嗎？”

    “劇本還需要琢磨，但我覺得也許可以不需要對外尋找導(dǎo)演了——這么說，你已經(jīng)決定演出薩爾維的新片了？對了，你有問他為什么不找我們投資嗎？”

    “我還沒定，也許會答應(yīng)……但還沒下這個決心，”珍妮跟著切薩雷走向廚房，拖出一把椅子坐在吧臺邊上，撐著下巴看著切薩雷打開冰箱，丟給她一盒沙拉，又拿出兩個雞蛋放進煮蛋器里，自己翻出了一盒意面放入微波爐中?！皩α?，廚余機處理好了嗎？“

    “已經(jīng)修好了，后天會有人來做廚房整體翻修，“切薩雷說，“對了，記得在委托協(xié)議上簽字，這件事我們找了另一個律師處理，他收費便宜一些。”

    “以后還是不能直接買樣板房，還是要自己翻修一遍才能讓人放心——薩爾維說他的新片可能不能盈利，”珍妮打開沙拉盒，忍不住笑了起來，“原話：'既然有公司愿意投錢，我就不著朋友了'——從題材來看，的確盈利可能性不會很高?！?/br>
    切薩雷揚起眉，投來了一個眼神，珍妮點了點頭，“這是我猶豫的原因之一，你知道，大夢能夠一直把發(fā)展的步伐保持在這個節(jié)奏上，多少是因為我的電影幾乎從不虧本，但現(xiàn)在，從制作人的角度來看，薩爾維一貫的拍攝習(xí)慣是很花錢的，你知道他總是很喜歡奢華的場面——但這部電影票房能高企的可能性太低了?！?/br>
    “但你還是感到猶豫?！鼻兴_雷看了看大拇指上的番茄醬，他猶豫了一下，把拇指放到唇邊，舔掉了它。

    “和希斯一樣，我的確受到了吸引，”珍妮叉起一勺沙拉，等切薩雷端出意面才送進嘴里，“它應(yīng)該是一部很漂亮的電影，但內(nèi)涵沒有什么沖突，故事性不強，有點像是《少年派的奇幻漂流版的荒野生存》，西恩.潘在2007年拍的那一部，又有點像是《潘神的迷宮》的溫和版，希斯飾演的男主角，在一次公路旅行中誤入了一個奇幻王國，他開車經(jīng)過了好幾個小鎮(zhèn)，但每一個小鎮(zhèn)實際上都是一個奇幻世界在不同時間的投影，這有點像是——”

    “《時間旅行者》的妻子?！鼻兴_雷說，“這是愛情片嗎？如果是的話，也許票房也不會太差?！?/br>
    “不是，從內(nèi)核來說更像是《荒野生存》，表達的是一種哲學(xué)思考，薩爾維對3d也感到好奇，他說有幾家片廠在和制片人接觸，也許會真的玩一把大的，做成3d，如果不是的話，?？怂固秸諢艉团衫山裹c也有意聯(lián)合投資，”珍妮托腮說道，“希斯愿意出演，所以他們很有信心，他還沒對外宣布想接觸我演出，否則資金當(dāng)然不會是問題——對他來說，制作這部電影是不需要猶豫的，對希斯來說也是如此，但對我來說——”

    她扁著嘴，攤開手聳了聳肩，而切薩雷點了點頭，“是的，這需要仔細考慮，畢竟這是一部文藝片，而你說過，對文藝片你——”

    和珍妮交換了一個眼神，切薩雷沒有往下說，而是繼續(xù)地說道，“不過，你也的確很難遇到一個吸引你的角色，不是嗎？既然你已經(jīng)說過，你的下一部文藝電影只需要衡量一點，那就是是否能讓你興起演出的沖動——你想要拍一部單純的，只是因為你想演而演的電影，那么現(xiàn)在還在為票房猶豫，是不是有些沒意義了？”

    切薩雷的記性有時候的確是太好了一些，珍妮翻了個白眼，感到自己失去了所有借口，和薩爾維有關(guān)的對話再度掠過了腦海，瑪姬的分析，她的家庭作業(yè)……

    “說起來，你真的不介意維吉利亞在外面等你嗎？”她托著腮，放下了叉子，突兀地轉(zhuǎn)了話題，對詫異地抬起眉毛的切薩雷說道，“我是說——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以和我談?wù)勀愕募彝ド顔幔兴_雷？”

    說實話，她并沒有打算切薩雷會答應(yīng)，她甚至很難想象他會答應(yīng)，在她的想象中，切薩雷會提醒她她已經(jīng)過線了，會告訴她這個問題太過私人，這么做可能會破壞氣氛，讓晚餐變得尷尬，珍妮實際上甚至在暗暗期待著他這么做，仿佛這樣她就能把責(zé)任推卸到他身上——

    但讓她詫異得說不出話的是，在最開始的吃驚之后，切薩雷偏過頭想了一會，最后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好啊?！?/br>
    沒有被觸犯私人領(lǐng)域的不快，沒有勉強配合的不耐，他自然地問道，“你想要知道什么？”

    ☆、第三百三十四章 一千零一夜（上）

    “該從何說起呢？你提的要求太泛泛了，我的家庭生活——我得知道你想知道什么，才能明白該和你說什么，僅僅是隨便談?wù)劦脑挕缮险f，我們將會獨立出來形成一個家庭，但我不覺得我現(xiàn)在的生活有什么可以談的地方?！?/br>
    “聽起來像是在找借口，”

    “我只是希望你能精確地定義你的問題，關(guān)于我的家庭你想知道什么，你是因為我母親把車停在門口的事而對我的家庭生活產(chǎn)生好奇嗎，還是基于一些別的動機，想要談?wù)撘恍﹦e的方面，比如說關(guān)于招待會上的座位安排，諸如此類的問題?！?/br>
    “我感覺你有些不自在了——你的話在變多，你不自在了嗎？切薩雷？”

    “……沒有，我只是希望明白我們在談?wù)撌裁础！?/br>
    “（幾聲輕笑）你確實不自在了。”

    “我確實沒有——好吧，既然如此，我就從你認(rèn)為我想要回避的問題談起：今天我母親是來找我尋找諒解的，她希望能得到一個粉飾的機會，當(dāng)然了，她會把它叫做解釋，不過我們都知道她不會說實話，而她希望我能對此保持沉默，接受這個解釋，把這一頁翻過去——我猜她也準(zhǔn)備了不少說辭，想要提醒我她曾對我的幫助?！?/br>
    “聽起來你對你母親相當(dāng)了解?！?/br>
    “她是我的重要人脈，紐扣了我和母系家族的血緣關(guān)系，對她進行研究當(dāng)然是十分有必要的。”

    “……我覺得你談?wù)撍恼Z氣仿佛有些無情，你覺得呢，切薩雷，你不覺得自己好像有點太公事公辦了嗎？”

    觀察了一下切薩雷的表情，珍妮決定不再繼續(xù)在這一點上進行挖掘了，如果要她說的話，切薩雷的確現(xiàn)在還在氣頭上，雖然他的表現(xiàn)不是太明顯，對于常人來說，現(xiàn)在的他完全是公事公辦、彬彬有禮，沒有一點情緒上的異常，但不論是從他異常撇清的態(tài)度，和他剛才看電影時關(guān)了手機的表現(xiàn)來看，他肯定還沒完全釋懷。

    “所以，你已經(jīng)完全猜到她為什么會這么做了？”她換了個話題，“既然你這么了解她的話?！?/br>
    “應(yīng)該還是和我們對我的職業(yè)生涯不同的規(guī)劃有關(guān)，”切薩雷扭了扭嘴唇，把意面送進口中，咀嚼了幾口才說道，“全職進入大夢并不在她的預(yù)期之中，事實上，在此之前她也對我在大夢事務(wù)上涉入過多感到不滿，她認(rèn)為這會在法律上產(chǎn)生不必要的風(fēng)險，而且這對于我在caa的事業(yè)沒有太多幫助，當(dāng)然，后來她也承認(rèn)這在經(jīng)濟上或多或少會有所幫助，但這并不是重點，對我們來說經(jīng)濟問題畢竟從不是重點?！?/br>
    “事業(yè)規(guī)劃，”珍妮沉思著說，“這么說，雖然你的母親在感情上和你并不是那么的親近，但她還是對你的事業(yè)抱持著一定期許的——”

    “我們從名義上來說的確是母子，而且我也在影視界，就和我的外祖父把事業(yè)傳承給幾個子女一樣，她當(dāng)然也會想要把事業(yè)傳承給后代，這屬于一種互惠互利的合作，因為我能給她帶來我父親家族這邊的助力，當(dāng)然，在前期投資期間也許這還不太明顯，但按照她原有的規(guī)劃，在40歲以前我應(yīng)該能成為caa的ceo，五年到十年的任期以后，我可以進入迪士尼——你可以計算一下，在那時，有caa的方便之門，她就能很方便地積累功績，有很大希望能夠升上一級，也許不會是集團ceo，但電影部門的ceo應(yīng)該是很有希望的——這樣她可以把自己原來的位置交給我，有了在caa時期積累的藝人人脈，我能幫助她坐穩(wěn)這個位置，繼續(xù)為迪士尼推出盈利影片。而在那之后，也許是直接傳承，也許是制定一個隔代的世代交替計劃?！鼻兴_雷暫停一下，喝了一口水，“或者我會從迪士尼去到傳奇、獅門，或者華納，做到一間子公司的負責(zé)人，然后數(shù)年后，當(dāng)她宣布退休時，我可以登上電影部門ceo的臺階，至少是有底氣往這個平臺發(fā)起沖擊?！腿缥艺f的，公平合理、互惠互利的合作計劃?！?/br>
    珍妮沉默了一下，她反復(fù)咀嚼著這個計劃，越想越意識到它的合理之處：維吉利亞能夠憑借這個計劃，得到兒子最有力的資源，從而步步高升（當(dāng)然也要加上自己的努力），而切薩雷在這個計劃里也能看到自己的長遠利益，找到自己的出路：通常來說，當(dāng)母親是高管、ceo的時候，兒子不太可能在同一個系統(tǒng)里擔(dān)任高管，或者出任競爭對手的決策層，而這個計劃最大限度地回避了沖突，能讓兩人都很滿意。維吉利亞和切薩雷的付出和收獲也幾乎對等，沒有任何一個人在做出犧牲，這在家族事業(yè)里是很少見的——很多時候，和切薩雷處境相似的兒女都需要拼命證明自己，才能得到父母賞賜性的扶持，甚至可能還會受到刻意的打擊和磨礪，當(dāng)然，父母肯定還是一心為了孩子好，這種看似蠻不講理的計劃，其實飽含苦心，而和這種類型的接替計劃比起來，切薩雷和母親之間的默契，更像是兩個陌生人之間的合同，公平倒是公平了，但在心態(tài)上來看，的確是有些疏遠和防范了。

    “我以前從來不知道你和你母親已經(jīng)對你的全盤事業(yè)都做了規(guī)劃?！彼f，“當(dāng)然，起碼在當(dāng)時，你也是贊成這個計劃的吧？”

    “我能從這個計劃里得到很多好處和支持，我們的利益也不存在沖突，為什么要說不呢？”切薩雷聳了聳肩，“但當(dāng)然啦，之后，事情發(fā)生了變化——”

    “你以前從來沒和我說過，”珍妮有些震驚地說，“我完全沒有一點線索——加入大夢你身上肩負了多大的壓力，有多少后遺癥需要處理，這之類的?！?/br>
    “這是個正常的職務(wù)決定，”切薩雷抿了抿唇，把餐盤推到了一邊，“加入大夢是我思考后的選擇，我沒有說過它非常簡單?！?/br>
    背離一條可行性很高，已經(jīng)確定并被履行了幾年的道路，選擇一條充滿了風(fēng)險的道路，一條他大概已經(jīng)猜到，遠遠沒有外人想象中那么風(fēng)光，實際上仍然是危機四伏的道路，盡管這看似是一條快車道，珍妮依然可以想象這其中所需要的勇氣，她把切薩雷答應(yīng)加入大夢到現(xiàn)在，這五年間前前后后的許多細節(jié)都回顧了一遍，忍不住搖了搖頭。

    “哇，”她感慨地說，“你能加入大夢，完全是——這一定是上天的安排，否則我實在不知道當(dāng)年的我有哪一點值得你下這個決定?！?/br>
    切薩雷抿了抿唇，似乎沒有回答的意思，在珍妮感興趣的催促眼光下，他過了一會才有些不情愿地說，“你也有你的特點，杰弗森，你一直能創(chuàng)造奇跡，這是你的優(yōu)勢——”

    當(dāng)珍妮的笑容漸漸由小變大時，他又繼續(xù)地說道，“當(dāng)然，你可以想見，我加入大夢擔(dān)任ceo的決定肯定讓她十分惱火，這并不僅僅是一種掌控權(quán)被侵犯、計劃被打斷的不快感，更有現(xiàn)實意義的是，維吉利亞的職業(yè)生涯也受到了很大的影響，我想這是她會做出這件事的根本原因?！?/br>
    “確實如此，我已經(jīng)明白了……當(dāng)你成為大夢ceo的那一刻，維吉利亞在迪士尼的上升通道已經(jīng)斷絕了，你們形成了競爭關(guān)系，除非維吉利亞愿意來大夢……不，這也不現(xiàn)實，除非維吉利亞愿意去電視部門，否則她想要被提升成為ceo、coo級別的高管已經(jīng)是不可能的事了?！闭淠莩烈髦f，“從這個角度來看，你已經(jīng)成了她必須除去的最大對手——是的，這么看，事情已經(jīng)完全明白了?！?/br>
    對于大公司來說，血緣之親分別擔(dān)任要職是很大的忌諱，除非這間公司本來就是家族企業(yè)，尤其是對于迪士尼集團和大夢這樣的關(guān)系來說，大夢ceo的血親在集團某個部門擔(dān)任一把手，完全可能是瀆職的溫床，只是基于風(fēng)險控制的考慮，維吉利亞和切薩雷都不能同時上升，而在切薩雷已經(jīng)卡了'小制片公司ceo'這個位置的情況下，維吉利亞的職業(yè)道路的確也是痛苦不堪，想了想整件事，她忍不住又說，“我想你深謀遠慮這一點肯定是繼承得她，在此之前我從沒有這么想過，因為迪克是否能成功繼位還很難說，一般人真的很難想到迪克之后的那個位置——”

    “走一步之前計算好之后三步，甚至四步的變化，是一個合格棋手應(yīng)有的素質(zhì)，”切薩雷客觀地說，“在這一點上我也表現(xiàn)不佳，我應(yīng)該早些意識到這一點，對她提高警惕，正是我輕率的疏忽給了她回敬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