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住嘴吧?！闭淠菡f道，“我本來就單方面和你斷交了，等到奧斯卡頒獎結(jié)束以后我們才能恢復交情——你居然為了最佳電影這個獎甘當凱瑟琳的打手，克里斯，上帝詛咒你?！?/br>
    兩人都大笑了起來，克里斯笑得有些喘氣，過了一會才緩過來，“呼！好吧，放棄為這屆cao心了——反正我也拿不到獎，而頂峰也拿不出錢來公關，這就是小公司的悲哀，這該死的社會！”

    雖然為了拍攝這部電影吃足了苦頭，但克里斯在《拆彈部隊》里的表現(xiàn)還沒到能拿下第二個奧斯卡的地步，這一點大家還是有公論的，今年的奧斯卡影帝應該是屬于《瘋狂的心》里的杰夫.布里奇斯，雖然這部電影本身相對一般，但他的表現(xiàn)可圈可點，再加上本身資歷老，也拿過多次提名，從頒獎月開始就幾乎包圓了所有獎項，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奧斯卡應該是他的囊中之物，即使克里斯的公關再瘋狂，也很難改變這一點，所以他干脆放棄了，和珍妮一樣，都是混個提名了事——珍妮甚至都沒有為奧獎提名進行公關，很可能連這個最佳女配角的提名都會被非常想要證明自己的佩內(nèi)洛普.克魯茲給公關掉。

    而說到最佳電影，今年也算是佳作迭出的一年，除了《阿凡達》之外，《百萬富翁》、《拆彈部隊》、《在云端》、《第九區(qū)》、《成長教育》甚至是《飛屋環(huán)游記》，其實都是口碑、技巧和立意相當出眾的作品，其中《拆彈部隊》最大的優(yōu)勢在于它在政治上完全正確，而劣勢則在于出品方頂峰娛樂的確很窮，在這條時間線里，沒有拿下《暮光之城》的他們現(xiàn)金鏈相當緊張，即使很想看到《拆彈部隊》拿獎，這部電影不那么優(yōu)秀的票房也讓宣傳方只能窮盡一切省錢的辦法進行宣傳——像是克里斯之前就很仗義地自備宣傳西服出席各個場合，很多原本應該片方出錢的項目他都自己cover了，這種敬業(yè)的態(tài)度也讓他得到了業(yè)界的贊許，因為畢竟，就如他所說的，他沒希望得獎，在這部電影里的表現(xiàn)也沒得到多好的評價，《拆彈部隊》即使拿了大獎，對他的提升也遠遠不如對導演的提升明顯。

    “大夢也沒有花太多錢在《百萬富翁》的公關身上，”這種明顯的事實，珍妮也沒有隱瞞的意思，她誠實地說，“我們評估《百萬富翁》的票房已經(jīng)完成了既定目標，即使拿到大獎，也不過是多炒熱一輪話題而已，但現(xiàn)在它已經(jīng)擁有足夠的關注度了，在沖獎上投資太多沒有必要，在余下盈利空間不夠大的情況下，投資越多，回報率越低?！?/br>
    “你聽起來越來越像是切薩雷了?！笨死锼剐χf道，“回報率，盈利空間，blahblah——”

    “我想公司老板聽起來應該都是一個樣，”珍妮說，“畢竟，奧斯卡也是一門生意么——但你也不要對《拆彈部隊》就此絕望，雖然?？怂宫F(xiàn)在很肯為《阿凡達》花錢，但基于人們的陳舊理念，它拿到最佳電影的可能還是微乎其微，不是嗎？很難說評委們對于?？怂沟墓P策略到底會有什么感想，也許他們已經(jīng)不懂得欣賞《阿凡達》的偉大之處了呢？誰說得清。”

    “啊，這么看來，你真的認為《阿凡達》夠資格得獎?！笨死锼乖尞惖卣f，“這不會是因為你是制作人吧？說實話，我還挺為《百萬富翁》抱不平的——如果你要我說實話的話，那么丟開主演的身份，我認為《百萬富翁》更有資格拿大獎，它最大的弱點僅僅是并不是美國背景，而評委中又有太多古板的精神白垃圾了——你明白我的意思?！?/br>
    “我明白，當然《阿甘正傳》式的《百萬富翁》比《拆彈部隊》要多一些趣味，《拆彈部隊》有些太過正統(tǒng)了，但如果你要問我的話，我還是會說，我覺得今年最有資格拿獎的是《阿凡達》……這是我真實的看法，并不是因為它的票房——而是它的票房所揭示出的東西，一種全新的拍攝方式，電影的發(fā)展方向，還有那些富有創(chuàng)意的特效展現(xiàn)方式，”珍妮的語氣也正經(jīng)了起來，“我認為奧斯卡的評審標準是時候要做出改變了，一直以來他們都過于忽視科幻和特效，太過重視故事和拍攝手法，為什么所有人都認為《阿凡達》拿不到最佳電影？因為我們都知道，特效的創(chuàng)新，整個行業(yè)的改變，甚至是一種全新講述故事的手法，那些富有新意的大膽鏡頭，這些比不上適合討巧的政治命題，比不上為了奧斯卡產(chǎn)業(yè)鏈特意打造出來的那些電影——為了得獎，他們小心翼翼、四平八穩(wěn)的鏡頭甚至絲毫不輸給商業(yè)大作的庸俗。當然，總是有些藝術電影能得到奧斯卡的青眼，它們也是整個生態(tài)圈的一部分，如果沒有它們，整個電影圈會變得死氣沉沉，把奧斯卡對他們的偏愛收走，會讓藝術電影的路走得更加艱難，但對它們進行表彰應該是一些更小眾一點的獎項的事，作為觀看人數(shù)最多的電影獎項，奧斯卡選出的最佳電影如果總是讓普羅大眾沒有觀看興趣的話，那么這會是個雙輸?shù)慕Y(jié)局，不是嗎？”

    “看起來你認為奧斯卡還不夠商業(yè)化——即使他們?nèi)ツ赀x了你的《與夢露的一周》，”克里斯習慣性地諷刺了一句，但還是很快地正經(jīng)了起來，“但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認為奧斯卡應該考慮到它的倡導作用，是嗎？如果它承認了《阿凡達》的偉大，把最佳電影頒給了故事性并不出眾，甚至整個故事結(jié)構有些陳腐老套的它，這對于整個電影行業(yè)都會產(chǎn)生導向式的改變，是嗎？”

    “我確實認為這能走向雙贏，”珍妮現(xiàn)在和克里斯討論的已經(jīng)不是一部電影本身的利益得失了，她靠在沙發(fā)上，用眼神和走進門的喬斯.韋登打了個招呼，“起碼在這幾十年間，奧系片和商業(yè)片的距離越來越大，二者所能達到的最高票房已經(jīng)有了很大的差距，這不像是以前雙方還能互相融合、平起平坐，按照眼下的發(fā)展趨勢，兩條路之間會岔得越來越遠，如果奧斯卡選擇的還是老路的話，它在將來的影響力也將越來越微弱，想想看，如果獲得奧斯卡大獎對于票房也絲毫沒有影響的話，片方還有什么動力去進行宣傳？這肯定不會是商業(yè)片的衰亡，衰亡的當然只可能是奧斯卡了?！?/br>
    “雖然你說得有道理，但我還是對《阿凡達》的奧獎征程不那么的樂觀——按照你的邏輯，第一部彩色電影也應該拿奧斯卡獎，”克里斯說，但很快又否定了自己，“不對，應該是第一部取得巨大反響的彩色電影才能拿奧斯卡……”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而珍妮得意地笑了起來：在電影行業(yè)和奧斯卡獎草創(chuàng)的那個年代，商業(yè)性和藝術性的結(jié)合其實還是非常緊密的，好的電影多數(shù)都能拿到好票房和獎項，所以邏輯上說，第一部取得巨大反響的彩色電影肯定是拿了奧斯卡的，或者說，在票房的差距還不是那么明顯的時代，能否取得巨大反響的一項評判標準，正是奧斯卡。克里斯等于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設的圈套把自己也給圈住了。

    “算了，放棄關注這件事，”一旦意識到自己在辯論中已經(jīng)徹底落入下風，克里斯就迅速轉(zhuǎn)進到了新的話題，“你什么時候會回洛杉磯？我看到了一個劇本，有一些興趣——是商業(yè)片，目前還沒有投資，如果大夢有興趣的話，那我也會帶資入局，我們可以和編劇和制片人見面聊聊?！?/br>
    “以我現(xiàn)在的身價，你居然這么簡單地就給我安排了一個見面？”珍妮佯怒地說，但很快也笑了起來，“當然沒問題，你可以把劇本email給我和切薩，我大概兩周后回洛杉磯，我們到時見……”

    她掛掉了電話，抱歉地對喬斯做了個手勢，“又讓你等我了——按照慣例，晚飯我請——我現(xiàn)在就把手機關機。”

    雖然和喬斯的合作相當愉快，但對于《代號shero》的剪輯工作，珍妮還是非常看重的，她這段時間幾乎都呆在新西蘭，除了履行制片人兼演員的職責之外，很多時間都花在了對剪輯工作的監(jiān)督上，倒不是怕喬斯亂剪，而是希望能憑借自己看過《復仇者聯(lián)盟》的優(yōu)勢，對喬斯的一些缺點做出預防性的彌補：也許是電視導演出身，在喬斯執(zhí)導的幾部電影里，珍妮都感受不到那種張弛有度的節(jié)奏感，這是他較少的缺點之一，可能在復仇者聯(lián)盟里，因為群像角色多，這個缺點被模糊了過去，但《代號shero》是單主角電影，節(jié)奏感一亂，觀眾立刻就會有所感覺——此外，還有他對音樂的品味，也是珍妮認為有提高空間的地方。

    一般來說，導演都很討厭干涉多多的資方，不過以珍妮今時今日的身份地位，以及她平時謙遜的作風，喬斯就算有什么想法也都藏在了心里，反倒是時常抱著謙遜的態(tài)度過來請教和商量，兩人有點共同學習、共同進步的意思，關系并沒有因此疏遠，尤其是在《阿凡達》大爆特爆之后，珍妮以制片人的身份，立刻成為特效英雄片的專家，喬斯又怎么可能介意她講幾句電話？他笑著說道，“噢，算了吧，沒敲門就進來的人是我，你沒什么好抱歉——事實上，免費的內(nèi).幕消息？如果你們能一直聊下去的話，幾小時我都愿意聽?！?/br>
    “哈哈哈，看起來人人都對《阿凡達》沖奧的事感到好奇?！闭淠菀脖欢盒α?，“喬斯，我看到你的眼睛亮晶晶的——告訴我，你是不是在做《代號shero》拿到奧斯卡的白日夢？”

    “我不否認從現(xiàn)在起，它會加入我的幻想套餐，”喬斯哈哈大笑，他打開了剪輯臺前的好幾臺電腦，一邊調(diào)試設備一邊說道，“不過說真的，在聽到你和克里斯的電話之前，我還以為這只是?？怂沟挠忠淮纬醋鳌獩]想到你是真心認為《阿凡達》有競爭最佳電影的資格——所以，外面那些聲勢浩大的宣傳也是一種競爭策略？把《阿凡達》和技術革新、科幻電影捆綁起來，營銷這個概念，讓人們忘記它較為老舊的故事核心？”

    “如果你去轉(zhuǎn)做電影營銷的話，肯定也是此道中的專家?！闭淠萃嫘Φ卣f道，“喬斯，還好你給我們留了一點生意，不然我們該怎么辦呢？”

    “我感到你這反而是在嘲笑我?！眴趟沟闪怂谎郏爱斎辉谥来鸢傅那闆r下，要推出思路并不困難，但思路的創(chuàng)造這才是真正核心的競爭力，不是嗎？不過我還是很疑惑這一點——一手主導這樣的宣傳戰(zhàn)略，你真的不怕評委們反而因此存有偏見，刻意不給《阿凡達》投票嗎？”

    “所以我們選在了提名公布以后再開始這樣的宣傳，”珍妮也不介意教喬斯一手，她笑著說，“反正不公關的話，怎么都拿不到獎，不如賭一把，不管怎么說，?？怂挂灿械氖清X可以浪費，他們想要讓《阿凡達》拿獎的心愿也很熱切——想想看，如果它真的拿到了30億票房和奧斯卡最佳電影……有這個愿景，福克斯愿意花大筆預算博上一把。”

    “唔，這是把希望放在電影本身的質(zhì)量和評委的職業(yè)素質(zhì)上了?！眴趟瓜肓讼?，聰明地說道，“你指望評委們會受到輿論的刺激——”

    “也為了證明自己還沒老，”珍妮笑了起來，“足以走進電影院看完一場電影，我們希望他們能在我們派出的游說人員的幫助下，盡可能地走進imax廳里，而接下來，能不能震撼到他們的世界，扭轉(zhuǎn)他們的看法，那就得看電影本身了——從這點上來說，?？怂固煳臄?shù)字的花費，要求的也的確只是一個公平競爭的機會?！?/br>
    “這就是都不喜歡綜合性獎項的原因，”喬斯搖了搖頭，爽快地發(fā)表了自己的看法，“這些競爭太政治化了，甚至比州選舉還復雜。就像是選舉一樣，主宰一切的并不是民眾的力量——當然，在這里是電影的質(zhì)量，而是一些更大，更丑惡的東西?！?/br>
    “一些寧靜號誓死反抗的東西，是嗎？”珍妮笑了笑，在喬斯亮起的眼睛里，她說道，“其實你說得對，比起首映禮、商業(yè)酒會，那些象征著權力和地位的飯局，我更寧愿呆在剪輯室里，呆在攝影機前，起碼在紅燈亮起的這段時間里，你的世界的確很單純……”

    “是的，這種感覺比得獎更好——當然，因為我只得過幾個土星獎，所以這也許是失敗者的酸葡萄心理?！眴趟构匦α似饋?，點擊下了播放鍵，“這是你臨走以前我們商討的疑難段落，我在看了《阿凡達》以后有了新的想法——鑒于你在那時候應該也沒看過《阿凡達》的imax版本，所以我假定你在看過以后應該會和我有一樣的轉(zhuǎn)變：既然《代號shero》要兼容imax和普通屏幕，那我們就應該避免太多的特寫鏡頭和近景，所以我讓哈利刪掉了幾個鏡頭，你再來看看這一段?！?/br>
    他們在討論的剪輯是《代號shero》的最終戰(zhàn)役，也是全片最重要的戰(zhàn)斗場面，珍妮帶上了3d眼鏡，專注地看著凱莉在屏幕上輕巧的運動，“嗯，是的，我和你想的一樣——天啊，我當時應該給你發(fā)個郵件的，還好你自己也有了類似的想法，太多的特寫鏡頭在imax廳真的讓人頭暈眼花……對了，關于湯姆的結(jié)局，你有想好該采用哪一版嗎……”

    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1月下旬，《代號shero》定在今年暑期上檔，如果初剪版到現(xiàn)在還完不成，那么后期所有工作都會變得極為緊張，還好喬斯并沒有拖延癥，在珍妮回到新西蘭的這幾天中，兩人一陣突擊，總算是完成了‘半個’終剪版，之所以說是半個，是因為華納作為投資方當然也有看片權，包括切薩雷也會過來看過這個版本，如果兩人都沒有重大疑義，這個版本就算是定下來了，之后則還有很多關于配音配樂的工作要做。至于電影的營銷，那當然是已經(jīng)正式開始了，估計珍妮從4月起又要跑一輪宣傳，這一次她主扛票房，工作量應該要比《阿凡達》時期更大了。

    從工作室里出來，直接驅(qū)車回到暫住的別墅，珍妮抓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表，發(fā)現(xiàn)自己今天還應該運動一個半小時，然后——對，還要看克里斯寄來的劇本，和切薩雷討論，以及關切薩爾維的劇本進度，下周她就要回好萊塢了，回去以后少不得還要應酬六大的人，對整個‘哇，中國好賺錢’事件給出自己的表態(tài)，對了，還要和切薩雷做最終的討論，這件事大夢在細節(jié)上怎么cao作才能利益最大化，整個2月份應該都在忙這些事，4月份開始給《代號shero》做宣傳，這一輪要忙到7月，她最早要到7月才能開拍新片，或者說最晚到7月也該開拍新片了，如果《代號shero》的反響還不錯的話，那么她就會有一部以她為主角和華彩點的商業(yè)電影，必須及早推出一部和夢露一樣，以她為主角的文藝電影，最大程度的鞏固粉絲群，所以必須盡快和薩爾維聊聊……

    捂住臉深深地嘆了口氣，珍妮有種疲倦得快要被掏空的感覺——當她說自己更喜歡坐在剪輯臺前時，她并不是在說假話，能夠?qū)Ｐ挠谝患瞄L的事，對她來說，的確是一種奢侈的享受。尤其是當她在制片人和投資人領域越來越成功的現(xiàn)在，即使有切薩雷的幫助，想要兼顧，也變得越來越難，越來越有挑戰(zhàn)性。

    然而，在這么多年之后，努力對于珍妮來說，已經(jīng)變成了一種習慣，如死尸一般，躺在沙發(fā)上放空了十五分鐘以后，她還是彈坐起身，強迫自己面對起了一團亂麻一樣的行程表。

    “ok，克里斯的劇本、大夢、新片，”她自言自語地說，“先解決哪件事？先解決哪件事？”

    看了眼時鐘，想起切薩雷現(xiàn)在應該正在和索尼的高級副總裁餐敘，珍妮抓起了電話，撥通了薩爾維的號碼，同時打開了電腦里的往來郵件記錄，打算好好地和他討論一下這部未定名的電影——在這點上，她是認同切薩雷的，于《九》和《阿凡達》的失望之后，她的下一部文藝片，必須要盡善盡美，絕對容不得一絲閃失。

    “嗨，珍妮?！?/br>
    “嗨，薩爾維?！碑旊娫捊油ǖ臅r候，珍妮的聲音自然地放軟了下來，甚至可以說要比她和喬斯說話時輕柔甜美了不少——而她本人也意識到了這個幾乎是情不自禁的變化，對自己扮了個鬼臉：也許這就是對他的特別待遇。

    眼神瀏覽著郵件箱里的文件夾，當她看到切薩雷的名字出現(xiàn)在文件夾分類上時，珍妮瑟縮了一下，仿佛忽然感到了一陣心虛，但隨后又為自己的瑟縮而瑟縮了一下，她搖了搖頭，又鎮(zhèn)定了一下，這才繼續(xù)地說道，“你現(xiàn)在方便說話嗎？我想和你聊聊新電影的事?！?/br>
    她很快又驚呼了起來，“什么？你現(xiàn)在正在惠靈頓？——我確實沒有想到……對，好的，那……我現(xiàn)在就有空……”

    ☆、第三百五十二章 這種電影不是帶顏色的電影

    從去年的奧斯卡晚宴到現(xiàn)在，將近一年的時間了，除了從希斯.萊杰口中聽到過薩爾維的消息之外，珍妮沒有聽任何人談起過他的近況，甚至就連一度對他非常感興趣的英國小報記者都沒能抓到他的什么消息，他就像是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一樣，要不是兩人就未定名的電影新片發(fā)過幾封郵件，電話也能打通，在珍妮心里，薩爾維好像都是去到什么隱蔽的寺廟邊上，過著清修的生活了——他看起來的確像是會那么做的類型。

    “你現(xiàn)在就在惠靈頓，”當她打開酒店房門時，珍妮用這句話來做開場白，同時不著痕跡地打量著薩爾維——當然了，名氣并沒有改變他什么，還是那個有些青澀氣息的大男孩——即使已經(jīng)年近三十。他的外表看起來依然有些神經(jīng)質(zhì)的緊張，不過，或許是因為新西蘭現(xiàn)在是夏季，他穿著皺巴巴的襯衫和亞麻褲，有些不修邊幅的氣質(zhì)讓他看起來隨和多了，但胡茬倒還是經(jīng)過精心修飾——薩爾維總是在這些小細節(jié)上暴露他的身世。“告訴我，我能被允許因為這句話感到詫異嗎？？”

    薩爾維對她挑了挑眉毛，像是在疑惑她為什么會對他的行蹤感到詫異，就好像他忽然間出現(xiàn)在惠靈頓是一件很平常的事一樣，“我確實是來惠靈頓見你的，所以也許你不應該感到吃驚?！?/br>
    “你來惠靈頓見我，”珍妮確認道，她發(fā)現(xiàn)薩爾維現(xiàn)在看起來嚴重的心不在焉，或者說，在兩人上次見面以后他也發(fā)生了一些變化，雖然rp音還是那么的悅耳，但他看起來好像不像是兩年前的薩爾維那么……呃，至少在工作以外的地方——那么的嚴謹和有禮貌，那么的英國范兒了，他的藍眼睛顯得有些無神，表情甚至可以說是如夢似幻，這讓她多少有些猜疑——但珍妮決定還是先不問這個問題，“那你為什么不先聯(lián)系我或者瑪麗呢，你知道我也許有可能不在惠靈頓的。”

    “沒有想到。”薩爾維說，他在沙發(fā)上不請自坐，“我原本在麥坎德勒斯喪命的荒野里游蕩，然后忽然間想要見你，所以就來了新西蘭——但我從新聞里看到，你去了倫敦，所以我去了皇后鎮(zhèn)、瑪塔瑪塔……到各處去徒步，漫游，在這之后我覺得也許你回到新西蘭了，所以我就來了惠靈頓，我一下車你就打來了電話?！?/br>
    他有些迷惑地皺了皺鼻子，帶著責難意味地說，“但我不明白你為什么對這些感興趣，你想見我，我正好在，所以我就來了，事情難道不是這么簡單？”

    珍妮并沒從他身上聞到大.麻的味道，他看起來也不像是陷入幻覺中的樣子——不過，薩爾維的表現(xiàn)的確和平時的他幾乎判若兩人，就像是放下了所有禮貌規(guī)范，從一絲不茍的紳士蛻變成了一個毫無世俗羈絆的赤子：現(xiàn)在的薩爾維把所有的戒備和防范全都撤下了，展現(xiàn)的就是最原始的情緒反應。

    這部新電影講述的正是一個男人漫游中的見聞——珍妮正在緩慢地跟上事態(tài)，這主要是因為她雖然拍了好些影片，但還是第一次看到……這么原生態(tài)的創(chuàng)作現(xiàn)場，在此之前，她的電影一般都是先有了劇本，再找到導演來拍，導演從事的是一種解構、分析、拍攝的技術性工作，就像是薩爾維在拍攝《夢露》時也是如此，有一套業(yè)界標準的，教科書一般的技法，而這一次，也許因為他想要拍的是一個自己原創(chuàng)的故事，薩爾維居然選擇了如此極端的準備方法……

    麥坎德勒斯喪命的荒野指的應該是拉斯維加斯的野外——西恩.潘拍攝的《荒野生存》在2007年是奧斯卡的有力爭奪者，珍妮其實也頗為欣賞這個故事，她知道那里到了冬天幾乎不能進行野外求生，從薩爾維說的時間來推算，他應該是為了準備這部電影，起碼在外游蕩了有四個月，甚至也有可能更久。

    為了準備一部電影，在世界各地的荒野密境中自在漫游，追尋著轉(zhuǎn)瞬間的靈感火花，豐滿著心中的那個世界，甚至完全改變了自己的性格，放下了世俗環(huán)繞在身邊的重重荊棘和戒備……珍妮一直覺得自己算是很愛電影的了，否則不會在現(xiàn)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要堅持演員之路，而不是完全轉(zhuǎn)職成為制片人和投資人，但她在薩爾維跟前還是泛起了熟悉的慚愧感：當然，薩爾維本人肯定沒有judge她的意思，但在他所代表的那種純粹和純凈之前，像珍妮這樣的人很難不感到自己的復雜和傖俗。

    “是的，事情就應該這么簡單。”她也不準備再談那些掃興的細節(jié)了，事實確實應該如此簡單：她想見他，所以他在剛剛來到這個城市的時候就接到了這個電話，緣分是如此的巧妙而自然，無需為此大驚小怪。——也許，從本質(zhì)上來說，他們的確有這樣神奇的默契，這種妙不可言的緣分?！澳阍诨屎箧?zhèn)待得愉快嗎？我想你應該看到了很多美景?！?/br>
    “是的，”薩爾維的藍眼睛里出現(xiàn)了毫不掩飾的笑意，他亮出了一口白牙，放松地往后一靠，“那里有新西蘭最美的徒步線路，他們是那么說的，的確相當美，旺季人有些多，但還是有人跡罕至的地方——就像是《魔戒》里，當你走上開闊的草原高地，兩邊是天空，腳下是高山，在你觸目可及的所有地方都沒有人類文明的痕跡，那種重返野外的感覺——但當你經(jīng)過一條小河，走進原始森林的時候，葉片每一次拂過你的肩膀，都像是帶走你的一件衣服，當你穿越小溪，走進叢林深處，你赤.裸了，自由了，就像是回到了一種神秘而原初的狀態(tài)里，你和你自己重新?lián)肀У搅艘黄稹?/br>
    薩爾維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再加上那純正的rp腔，這使得他說辭甚至有些風景片配音的感覺——可珍妮并不覺得好笑，恰恰相反，隨著薩爾維的描述，她已經(jīng)進入了那個美麗而原始的世界，找到了薩爾維所說的那種感覺：事實上，薩爾維所描述的，也正是她所急需的一種狀態(tài)，也許這正是許多成功人士都喜歡登山、攀巖、徒步、宿營這些活動的原因，當你的心靈因為工作而染滿塵埃的時候，一次隔絕世界的旅游，的確能讓人重返自然，回到那種‘原初’的狀態(tài)中，而這正是極好的充電。

    而對于薩爾維和珍妮來說，這樣甚至帶有神秘色彩，有些宗教意味的叢林，它的美帶有更多的意義，這個神秘而茂盛，兼具了熱帶雨林的茂密植被與溫帶草原的高闊天空的理想?yún)擦?，正是故事發(fā)生的地點，在這個故事里，叢林本身有著重要的意義，它是現(xiàn)實和虛幻的分界，能否在心中完整地勾勒出它的美麗，并將它傳遞給觀眾，正是電影的成功關鍵之一。

    薩爾維的電影總是和美有關的，他對美那敏銳的感受與詩意的敘述，是他所有作品的鮮明特征，“然后，在暗沉的天色里，我突然遇到了一頭牛，它站在那里，莊嚴地看著我和希斯，我想要向它走過去，對它伸出手，它甩著它的尾巴，從奶牛群中出來，它是一頭白色的，非同凡響的印度神牛，它是濕婆神的坐騎，在一群黑白相間的荷斯坦牛里顯得格外安詳，而它注視著我，轉(zhuǎn)過身走向天邊鐵灰色的蒼穹，在浩瀚的暮色下，它是林邊唯一活動的陰影，我跟隨著它走進了叢林，盡管天色已黑，但它無形的指引讓我沒有迷失的恐懼……”

    隨著薩爾維的敘述，一幅畫卷在珍妮眼前徐徐攤開，那個一度迷失的青年，猶如《荒野生存》中的克里斯托弗.麥坎德勒斯一樣，順著白牛的指引，離開了漫游的既定路線，走進了真正的密境之中，深入暮色，走進了深藏在叢林深處的小鎮(zhèn)，那是薩爾維的精神家園，在那里，沒有人會問“我應該對你的出現(xiàn)感到驚訝嗎”，他所疑惑的一切在這里都能找到答案，他遇到了一個精靈一樣美麗的女孩，短暫地參與到她的人生之中，但他還是感到一股往前走的沖動，有些東西感覺不對，他不知道，他被遠行的沖動所驅(qū)使，在她的淚水中，他離開了她。

    “我想他在離開的時候也會有所不舍，但那個年紀的男孩總是不可避免地要傷害到女孩——當他在她跟前的時候，他回到了自己的少年時期，回想起了從前的每一個錯誤?！彼_爾維說道，“但他對她的愛是那么的真誠，當黑暗來襲的時候，他拿起劍沖向門外，英勇地作戰(zhàn)……當他離開的時候，村莊用送別戰(zhàn)士的禮儀為他送行……而他順著神牛的指引，走進了一片全新的叢林，在滿是熒光的沼澤邊緣漫游……”

    在此之前，他的故事只有一個雛形，幾個零散的概念，而在薩爾維的敘述中，珍妮感受到了那個充滿了性靈和美好的故事，那種輕盈優(yōu)美，游走在真實和幻想之間的畫面，感受到了希斯和她——故事里的男主角和女主角的關系，希斯走過了女孩的一生，他是她年輕時短暫而美好的初戀，二十歲時一起冒險，一起披荊斬棘的伴侶，三十歲時在家庭瑣事之外的誘.惑，四十歲在家庭的變故中為她遮風擋雨的支柱，五十歲依然能夠欣賞她美好的黃昏戀人，也是七十歲時以后輩身份見證她老去的靈魂伴侶，而珍妮也經(jīng)過了希斯的一生，她扮演著他的初戀，他的妻子，他的外遇，他的靈魂伴侶，他的母親——也許電影的情節(jié)不是那么的重要，重要的是它傳遞給人們的感覺，通過畫面、音樂，以及演員的表演，在人們心中留下的痕跡。

    這當然不是商業(yè)片，甚至不像是《夢露》，以美貌為線索，炒作起了極高的票房，但在人們的心里卻無法留下過深的痕跡——這不是電影的錯，而是夢露的人生太過異化了，一般人只能以獵奇的眼光看待，并不能感同身受。而這部電影雖然有奇幻元素，但講述的根源依然是人們生活中最普遍的元素：愛、生活、疾病與死亡。在薩爾維半是回憶半是臆想的旅途復述中，珍妮很輕易地就勾勒出了故事的輪廓與核心，而她也發(fā)現(xiàn)，如同第一次聽到這個故事的概念一樣，她的確被這詩意的氣氛深深吸引——在這一刻，所有和票房、影評、觀眾親和度有關的考量似乎都不再重要，在薩爾維身邊，電影就回歸到了電影，最簡單也最純凈的東西，決定你演或者不演的原因也只有一個，那就是你想或者不想。

    “哇。”當他閉上嘴，結(jié)束自己幾乎是自言自語的絮語時，室內(nèi)迎來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安靜，然后珍妮說道，“這真是一段——一段很美的旅程，不是嗎？”

    可以看得出來，隨著復述——或者說是整理的完成，薩爾維的情緒也不再那么恍惚，他一點一點地回到了常態(tài)——或者說是回到了社會化的面具之下，但依然帶著傾述、釋放后的一絲慵懶和滿足，他迎著珍妮笑了笑，“是的，這是一段很美的旅程，我去了世界的各個角落——如果不是有一天我在孟買偶然看到了你的新聞，也許我們還要過一段時間才能見面，但命運就是這么奇妙，是嗎？正因為想見你，我來了新西蘭，而希斯也決定加入我的徒步，我們在皇后鎮(zhèn)？我不記得，我們在一個湖邊上想完了全部故事，是的，就在月亮下，忽然間，整個畫面就那樣降臨到了腦海里，就像是月亮送給我的禮物，就在那里，整部電影非常清楚地出現(xiàn)在我面前，而我需要做的只是把它完整地拍出來。”

    他挪動了一下，又變得更正經(jīng)、更商務了一點，就像是酒勁消褪，“當然，這也意味著要回到現(xiàn)實中來，畢竟，把你想到的一切轉(zhuǎn)換成畫面，這需要嚴謹而漫長的工作流程——這也是我到新西蘭的原因之一，我知道維塔現(xiàn)在在為你們做《代號shero》的特效，如果可以的話，能麻煩你安排一兩次學習和參觀的機會嗎，如果你們最近要做《代號shero》的補拍，我也想申請參觀。”

    “我們應該是不需要補拍，但這件事并不難，安.李正在拍《少年派的奇幻漂流》，他用了不少卡梅隆的技術——如果你想和詹姆斯學習的話，我也能為你詢問一下，不過目前我當然可以把你安排到安的片場，至于維塔工作室，那不過是一個電話的事?！闭淠菡f，她忍不住好奇地問，“所以你就是因為這件事來找我的嗎？我是說，你在孟買看到了我的報道，然后，忽然想到特效，你就來了？”

    這是個有點危險的問題——其實她也能多少感覺到薩爾維可能的回答：就像是希斯.萊杰毫不考慮地把她當作了女主角的候選一樣，珍妮也能理解到故事的精髓，故事里的男主角實際上是薩爾維自身的投影，電影中的漫游，與其說是希斯這個角色的漫游，倒不如說是薩爾維對于自己與愛情的解構和幻想，他找到珍妮來演，起碼說明在他心中，珍妮適合做他的戀人，或者更極端一點，他在思考愛情的時候，本來就把她當作了那個女主角。

    這是一種微妙的關系，電流的確存在，并不因為雙方避而不談而消失，但珍妮也不知道是否應該往前推動，她的生活一直處于無數(shù)日程推動的一團亂麻之中，而她和切薩雷的關系——已經(jīng)明顯到她再不舒服也只能承認，因為長時間的密切聯(lián)系，而有了一些失控的趨勢?，F(xiàn)在告知薩爾維她不再‘在可見的未來都不想要步入感情’是否明智，珍妮對此毫無頭緒，因為她實在不清楚她是不是已經(jīng)改變了自己的想法，而這么說的話，這個問題確實就有些不應該了。

    “不，那是在湖邊產(chǎn)生的想法，故事成型了，你才有學習特效的心情，否則在此之前效率肯定很低?！彼_爾維說道，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在組織語言——雖然還穿著皺巴巴的襯衫，但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完全是一個導演了，他望向珍妮的眼神變得銳利而探究，甚至帶了些考量的意味，“就只是——希望這么說不會讓你不快，不過，當我在電視里看到你的時候，我感到你很……我不知道，可以用陌生來形容？在你的氣質(zhì)中，吸引我的一部分特色似乎已經(jīng)消失不見，我開始懷疑你是否能勝任這個角色了。而《九》、《阿凡達》和《代號shero》也加劇了我的擔心——”

    當全世界都在力邀她加盟自己的新片時，薩爾維居然跑到她跟前來，主動對她進行面試，懷疑她無法勝任自己的女主角！

    珍妮當然有些不舒服，但她也一樣為此對薩爾維產(chǎn)生了敬意，她誠懇地說道，“你是指哪一部分特色呢？——現(xiàn)在，你見到我了，你的看法是什么？你認為我還能勝任嗎？”

    “如果一定要用語言來形容的話……”薩爾維沉吟了片刻，隨后坦然說，“野心——我感到你已經(jīng)失去了對電影的野心，你在《九》和《阿凡達》里的表現(xiàn)，太打安全牌了。”

    《阿凡達》即將在短期內(nèi)步入20億俱樂部，她剛做出了一個有巨大影響力的預言，成為了全球知名的電影專家——對于整個行業(yè)有前瞻性判斷的大牛人物，報紙上關于她的報道連篇累牘，每天都有人告訴她自己認為她會是下一個改變電影行業(yè)的人物，大夢正在穩(wěn)健地擴大著規(guī)模，但對于薩爾維來說，她在電影上已經(jīng)失去了野心。

    珍妮抿了抿唇，她沒有發(fā)火，也不覺得好笑，恰恰相反，就像是每一次見到薩爾維，和他聯(lián)系時一樣，她感到了輕微的慚愧感?！F(xiàn)在她應該是比薩爾維本人要富裕一些了，她也不再有一個非常緊迫的目標，沒有任何理由為自己辯解，沒有什么不得已，她就只是無法做到像他這樣純粹而專注地面對自己的生活和事業(yè)，為了一部電影醞釀兩年，在世界各地漫游徒步，尋找靈感——在薩爾維跟前，她根本不能祭出‘我有多努力你知道嗎’，這無異于欺騙自己，實際上事實就是，她演了很多賣座，或者是為了賣座演了很多電影，這里最重要的不是電影，而是票房。

    “我得承認，上一次我真正為了一個角色異常投入，以達到你標準的表演去工作——那還是《夢露》，”最終，她也放下了一些顧慮與戒備，坦然地說道，“是的，不管是《阿凡達》、《九》、《鋼鐵俠》還是現(xiàn)在的《代號shero》，都無法讓我投入到那個程度，我失去了野心嗎？也許，我對電影的追求不像是你的那么純粹，你早就知道這一點了，不是嗎——關于整個訂婚的鬧劇，在你看來一定十分讓人難堪——”

    “噢，不，事實上我覺得那很有趣，”薩爾維說，他的藍眼亮了起來，嘴唇也翹出了愉快的幅度，“那種大型的行為藝術——能成為其中的一份子讓我感到很幸運。”

    在珍妮無奈的表情中，他繼續(xù)說道，“至于你對電影的追求，是的，這是個問題——當然，你現(xiàn)在取得了令人贊嘆的成就，在電影商務領域，你的激.情和天賦是我難以比較的，我需要確認的是，你是否依然對于藝術電影存在興趣，對于投入角色，甚至是有些痛苦的表演過程——你是否還具有我需要的一些特質(zhì)，我能否在你身上挖掘出足夠感動觀眾的，新鮮的美麗，這是我需要確定的問題。務實地說，在《阿凡達》之后，這是你第四個美得超凡脫俗的角色了，夢露、克勞迪婭、奈蒂莉，包括簡，都具有同樣的異化特質(zhì)，我必須肯定你是否能賦予同一類型的角色不一樣的新意，而這正是我前來新西蘭的原因?！?/br>
    也許正是這種能在務實和浪漫間恰到好處地切換，把激情澎湃的藝術家和嚴謹?shù)挠澥拷y(tǒng)合一致的性格，才讓薩爾維成為了一個成功的導演，有連續(xù)生產(chǎn)出佳作的可能——珍妮毫不懷疑，即使兩人間還存在著不容否認的化學反應，但如果她被認為不再適合簡這個角色，薩爾維也不會顧及她的票房號召力，而是會直接宣告踢她出局，這也讓她在很久很久以后，第一次有了試鏡后的忐忑心情。

    “那么，你現(xiàn)在見到我了，”她說，“你的感覺怎么樣？”

    “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聽完整個故事了，”薩爾維反問，“你的感覺怎么樣？”

    這是個很吸引她的故事，而珍妮也能預想到，表演簡這個角色會是多么的痛苦——并不是因為簡的角色有多么的灰暗，而是薩爾維所要求，或者說出演這種電影必須采用的方法派表演方式，對于她的精神的確會是個負擔，而如果她還打算兼顧其余工作的話，頻繁的切換帶來的是無與倫比的精神重負。如果沒有對電影的熱愛伴隨，沒有那種為了好角色燃燒一切的覺悟，或者說狂熱，僅僅是為了事業(yè)，為了票房，為了影評，她是很有可能堅持不下來的——換句話說，如果出演這部電影是理智的決定，獻祭自己的精神安寧無法帶給她某種程度的精神滿足，演出過程的痛苦也許會帶來很嚴重的后果，如果她堅持不下來，會毀掉整部電影，也會嚴重影響到她的其余事業(yè)。

    在薩爾維寧靜又銳利的表情里，珍妮能感覺到一整段無言的詰問等著她的回答——薩爾維沒有憤怒，沒有失望和歧視，不像是那些只注重精神，不注重物質(zhì)世界的狂熱影評家，對于珍妮擁有出色的表演天賦，但卻一次又一次地演出平庸的花瓶角色，為了票房演出的行為，他沒有任何評判，只是希望她能面對自我，給出一個誠實的回答：這部可能沒有高票房，也許影評人不會欣賞，但卻依然要求你貢獻自我、燃燒自我出演的電影，你想演嗎？

    你還愛這種電影嗎？如果愛，有多愛——有這么愛嗎？

    ☆、第三百五十三章 全球票房冠軍

    “不是吧？”站在售票處門口，凱瑞.莫特蘭忍不住哀叫了起來，“都已經(jīng)1月份了，為什么票還賣得這么好？——你確定中間已經(jīng)沒有空位了嗎？”

    “抱歉，孩子，但如果你能接受后天早上的場次的話，我這里還有6排20號的黃金座位?！弊谑燮蓖だ锏陌兹舜鬂h聳了聳肩，有些同情地說道，“我還可以送你一張爆米花和可樂的抵用券?！?/br>
    “但后天是周一！”凱瑞激動地說道，隨后又換上了禮貌的感謝口吻，“我是說，謝謝你，不過那是我們上課的時間?！?/br>
    “抱歉了，”售票員說道，“——嘿，還是拿上抵用券吧，去和你的女朋友商量一下，如果你們可以接受邊緣位置的話，我這里還有幾張票，但你們得趕快決定?！?/br>
    抓起了花花綠綠的優(yōu)惠券，凱瑞沮喪地走向了自己的女友，打算告知她這個壞消息，而站在一邊正閑聊的幾個年輕人——當然，從他們的穿著來看，應該已經(jīng)是社會人士了，則好奇地和他搭上了話。

    “你為什么不在網(wǎng)上買票呢？fandango正在搞活動，這間影院的imax廳好像也有參加，票價還能便宜一些——當然，沒有爆米花和可樂，不過我想這不是什么太大的問題。”一個友善的微胖geek問道，他指著凱瑞身上的夢露t恤笑了一下，“順便一提，我也有一件這個。”

    “是的，我們知道，但imax的優(yōu)惠票需要搶，等到我們下課回家就沒票了，我爸媽又不懂得電腦，不能幫忙?！眲P瑞垂著肩膀，“總不能讓我們?yōu)檫@件事蹺課吧？——也許下周再過來吧，到那時候應該能買上好位置了。”

    “上一周應該也有很多人和你想得一樣，”geek身邊的一個漂亮女孩插話說道，“但現(xiàn)在imax還是很吃香——你和你朋友的手機是嗎？如果是的話，我知道一個app，也可以直接查詢購買電影票，而且還能在線選imax的座位，你有興趣嗎？”

    “真的嗎？”凱瑞驚喜地說道，沒有什么戒備心的他很快打開了話匣子，“快把名字告訴我——天啊，我們上周就是這樣想的，等到下周再過來買票，可是在fandango上imax只能買到兌換券，沒法保證座位，而莫莉和我只想在好位置上再看一場，你知道，我們看過一般3d了，必須來imax看一次——但都第四周了，票還是那么的難買，簡直就想放棄了，但杰克說imax的效果簡直好爆了，你知道，他弄到了最好的票，還想邀莫莉和他一起去來著——”

    在滔滔不絕的敘述之后，凱瑞閉上嘴，感覺有些尷尬，不過這幾個大男孩大女孩似乎并不是太在意，反而對視了幾眼，默契地笑了起來。

    “那你更應該注冊這個app了，去讓莫莉感到驕傲吧，在高中階段，不會為了一張難搞的門票背叛你的女孩可不多，”漂亮女孩哈哈笑著，接過凱瑞的手機為他在re里搜到了名字，“你不會后悔的，我們已經(jīng)是第三次看imax了，效果真的好到爆炸，3d的感覺太真實了，你就像是真的去過外星一次一樣?！?/br>
    雖然有一部分是為了女友，但聽到這樣的保證，凱瑞還是期待地瞪大了眼，“謝謝，謝謝你們——如果你們需要的話，這張抵用券——”

    “給你個建議，問問莫莉?qū)Α洞髠商礁柲λ埂酚袥]有興趣，你們可以下周再來看《阿凡達》，但不要浪費一次約會，這樣抵用券就能派上用場了?！敝耙恢北３殖聊母呤菽猩f道，“祝你幸運?！?/br>
    “謝謝，謝謝?！眲P瑞拿回了手機，連聲地說道，他瞥了眼手機屏幕，“唔，tikt——名字和圖標很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