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夜老夫人的手放在桌上的湯勺上，手指顫抖了三次才握住湯勺，執(zhí)起的動作微微艱辛：“你看，我都一把老骨頭了還為難孩子是不是不配當(dāng)奶奶。”

    “小姐……”

    夜老夫人如干癟的橘梗的唇角顫抖的道：“其實(shí)，我也在等他帶我們離開，可又怕他真那么做。

    這座府邸醞釀了夜家多少人的心血，是夜家付出無盡的辛苦和性命為子孫后代搭建的平臺，先祖?zhèn)冞@樣做，絕對不是為了成全后輩們心里滋生的所謂偉大情感。

    如今的夜附盡管沉重、悲傷、痛苦，卻是讓我們有目標(biāo)奮斗的驕傲，是我們得已閱盡百書，勘盡百態(tài)、盡享尊榮的基礎(chǔ)。

    我們能說它是累贅嗎，如果沒有它，你我算什么？不會寫自己的名字、不知道人活著還有比吃更高尚的追求，看不到除了溫飽以外的所有東西。

    甚至……在你的兒孫有志成為一名將軍時，你甚至不能為他提供一本《兵法入門》，那……才是無盡悲哀的開始。這樣想來，夜衡政有什么理由斷送了我夜家以后永遠(yuǎn)的出路?！?/br>
    陳姑姑理解，陳姑姑相信孫少爺也理解，斷送了夜家往后百代的榮辱，即便是孫少爺也無權(quán)這樣做。

    孫少爺之所以能從落魄的夜家少也走到現(xiàn)在一人之下的地位，是他站在夜家的基礎(chǔ)上，是他的出身絕對了他有人生翻盤的可能。

    可如果夜家失去了這一切呢，除了恰逢國之動蕩，一個落魄的平民永遠(yuǎn)不可能翻身。

    因?yàn)樽寮胰鸁o官籍不得藏書不得科舉；族家三代有前科不得藏書不得科舉；族家三代有賤民不得藏書不得科舉。重要的是平民不得藏書。

    放棄夜家等于放棄了夜家未來的祖孫，誰肩膀能寬到那樣的高度，顛覆一個姓氏。

    “小姐……奴婢理解您……就是孫少爺這輩子不娶無后，您也不忍斷送了夜家，我們這一房毀了，未來的百年千年總有希望再出一個孫少爺帶著夜家重新走向輝煌，而不是斷送夜家所有子孫的希望……”

    夜老夫人聞言眼里頓時涌出淚水：“可我還是位奶奶，我不想孩子痛苦，我寧愿為他受著，你懂嗎！懂嗎！”

    陳姑姑突然抱住老夫人：“老奴懂，老奴懂的，小姐希望孫少爺自私一點(diǎn)，希望孫少爺幸福，但孫少爺是孝子是個有責(zé)信心的孩子，小姐……您該高興的，該高興的……”

    夜老夫人有些厭惡還活著了，如果她早點(diǎn)老死了，孫子能更開心一點(diǎn)：“太子就要凱旋了吧，你找個時間幫我約常來的老板娘，就說……我要見她?！?/br>
    ☆、029

    陳姑姑有些猶豫：“這……好嗎？萬一孫少爺知道了還以為咱們欺負(fù)人家小姑娘……”

    ……

    春思急的快跳腳了：“娘娘，娘娘！你到是起床?。∧锬?，太子就要進(jìn)城了！你到是動一下??！”

    “就是，就是！王側(cè)妃一早就去城門了，現(xiàn)在說不定——說不定已經(jīng)接到太子了！娘娘，你這樣怎么行！”

    春香把主子從床上抓起來，鄭重的道：“娘娘，奴婢知道太子不可能把您怎么樣，但表面功夫必須要做，若不然太子以后想理您也沒有功夫，太子遠(yuǎn)征您已經(jīng)怠懈一次了不能再有第二次。”

    “就是，就是?！?/br>
    “誰說我怠懈了。”在運(yùn)往邊關(guān)的物資中不是額外給元謹(jǐn)恂備了一床棉衣和一百份火鍋料，還有一封問好的信，現(xiàn)在還記得內(nèi)容呢——‘安好’。

    “是，是，您勤快，太子給您帶了十五封信，您回三種您要的調(diào)味料，您呢——”

    林逸衣坐起來，下床：“好了！我到門口接他。”

    春思、春香聞言立即樂了：“娘娘圣明?！?/br>
    城門外。

    王云雪帶著垂著頭站在人群角落里瑟縮的韓碧，一身戎裝的站在夜衡政不遠(yuǎn)處，秋風(fēng)出過她盛裝裝扮的衣著，莊重美麗。

    王云雪眺望眼遠(yuǎn)方，飄揚(yáng)的旗幟露出微微一角，王云雪嘴角含了抹與有榮焉的笑意：“夜相大人最近辛苦了?！?/br>
    夜衡政一身黑白相間的朝服，冷漠的站在群臣前方，長發(fā)飛揚(yáng)，神色漠然，聲音冷靜：“為了皇上而已。”

    王云雪聞言表情僵了一下，立即又換上笑臉：“話雖如此說，相爺?shù)哪芰τ心抗捕?，太子回來定必有重賞?！?/br>
    夜衡政望著遠(yuǎn)方，神色絲毫未變：“承側(cè)妃娘娘吉言?！?/br>
    王云雪聞言，心里頓時有些不高興，她已經(jīng)三番示好，夜衡政就像裝死一樣！

    但王云雪不是傻了，即便這樣她也不能放棄，以夜相和太子的關(guān)系，如果夜相能為自己在太子面上說些好話，待封位之時皇貴妃并不是問題：“夜相說笑了，太子遠(yuǎn)征，夜相的監(jiān)國能力全臣有目共睹，夜相能力卓絕不逞多讓?！?/br>
    夜衡政目光也沒有動一下：“盡本分而已。”

    王云雪臉色更加難看，夜衡政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不知夜相最近可曾見過妾身的爺爺?！彼嵝岩购庹约旱纳矸荩诤箦笞约航^對是值得夜衡政要另眼相待的女人。

    夜衡政沒有開口。

    王云雪以為夜衡政沒有聽見，撥弄下耳畔不存在的發(fā)絲又問了一遍：“不知夜相最近可曾見過妾身的爺爺？”

    過了好一會，夜衡政在背后又要響起第三遍同樣的問話時候，冷硬的道：“同朝為官嫣有不見的道理。”

    王云雪頓時語塞！心里非常不舒服，夜衡政這是在拒絕他！

    但王云雪想到夜衡政對女子和在朝中的地位，立即又換上笑容：“是妾身糊涂，竟然問了如此愚昧的問題。”

    “……”

    王云雪等不來夜衡政給臺階的話，嘴角的笑容僵了一下，只好自己閉嘴。

    心里卻反而安心了，夜衡政此人脾氣向來古怪，聽爺爺說除了幾位個別的官員與朝中大多數(shù)人不合群，既然他不會幫自己自然不可能幫別人，這樣以來，加上她最近的表現(xiàn)，她依然有機(jī)會問鼎皇貴妃。

    如果……林逸衣最近在做些依脾氣而為的事，說不定皇后也有可能。

    奔騰的馬蹄聲越來越近，城外城內(nèi)擁簇在街道兩旁等待太子凱旋的人紛紛翹首以盼，群臣在夜衡政的帶領(lǐng)上分類開來，在秋風(fēng)徐徐的明媚陽光下，等待主子歸來。

    王云雪望著越來越進(jìn)的隊(duì)伍，嘴角的笑容越發(fā)柔和，尤其聽到不遠(yuǎn)處輕聲議論的聲音，心里越發(fā)如愿。

    “是太子妃，好漂亮?！?/br>
    “像仙女一樣?！?/br>
    “聽說這次遠(yuǎn)征，太子妃拿出自己的私人銀兩捐贈了不少物資，我還見過娘娘私下奔波呢，真是位宅心仁厚的好娘娘?！?/br>
    “誰說不是，母儀天下，氣質(zhì)敦厚仁孝?！?/br>
    王云雪站的越發(fā)筆直，雖然稱謂錯了，但這些贊嘆聲是民眾給她的，她相信以后這些聲音只會越來越多，而她將會是站在太子未來帝王身邊的尊貴皇妃。

    突然人群中不知說小聲提醒了一句：“不對吧……太子妃今年少說也二十……不該這么年輕才對……”

    “??？不是嗎？”

    “難看看著年紀(jì)太輕，少點(diǎn)什么……”

    “你這么一說好像……”畢竟是大逆不道的話沒人真敢說出來。

    王云雪頓時握緊手帕，挺起胸，無知之輩！不過是個身份，今天誰站在這里還不能說明什么問題嗎！太子妃說好聽了是不慕名利，說難聽了就是傻！

    一位不合群的王妃而已，早晚就被人忘記。

    “來了！來了！太子回來了！”

    “太子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一傳十，十傳百，百傳千，片刻功夫，除了出門迎主的官員和道路兩旁站成一排的御林軍再無站著人。此起彼伏的叩拜聲如一*洶涌的浪，讓王云雪心潮澎拜、激動萬分。

    夜衡政上前兩步，心中無波無喜歡，本以為今天她會來，明知無望也想見一面而已，想不到連見一面也……

    莊重、威嚴(yán)的隊(duì)伍在城門前停下。

    群臣跪。

    王云雪眼中含著感動的淚水跟著群臣一起跪。

    夜衡政與一身鎧甲的元謹(jǐn)恂在‘千歲’聲中站在了一起。

    元謹(jǐn)恂的目光越過夜衡政看向僅有的兩個女人，又快速收回目光，眼里的失望稍縱即逝，剛毅冷硬的面容頓時更冷了三分。

    夜衡政的目光穿過元謹(jǐn)恂落在后面的副將身上，微微頷首。

    “皇上還沒死呢就敢在成為讓群臣列隊(duì)，太子辛苦。”

    “皇上還沒死，夜相的批奏也沒提過一次皇恩，同樣辛苦?！?/br>
    然后兩個面色如常的分開，結(jié)束在眾人眼里和睦融洽、兄弟情深的見面儀式。

    王云雪的目光期待動容的在元謹(jǐn)恂身上停駐。

    元謹(jǐn)恂的目光公平的掃過所有人，開拔入城。

    元謹(jǐn)恂卸去一身鎧甲，一身煞氣猶重三分，古銅色的臉上卸去最近所有疲憊，懶散的靠在上書房的軟榻上休息。

    紀(jì)道悄悄的向里面看了一眼。

    年僅十四歲唇紅齒白的文公公跑了出來：“紀(jì)大哥，您來了，殿下好似很累在休息，用不用奴才叫醒殿下?！?/br>
    紀(jì)道搖搖頭：“我沒事，先讓太子休息?！笨靸蓚€月了，他從在殿下身邊伺候還是第一次與殿下分開這么長時間，聽說殿下回來了只是想來看看，太子沒事就好，太子看起來比以前更穩(wěn)重了。

    文公公含笑的看著紀(jì)道，紀(jì)道是前輩，其實(shí)若不是所有人都覺得當(dāng)初是王爺?shù)奶記]有能力回宮，親身伺候公公的位置也輪不到他。

    何況他有今天還是紀(jì)哥從眾多優(yōu)秀的公公中選中了他，他焉敢不敬著紀(jì)哥。

    紀(jì)道透過小文子留的門縫向里面看了一眼，突然把文公公拉到一邊，小聲問：“太子有沒有問過太子妃？”

    文公公想了想搖搖頭：“沒有。”但敏銳的他立即拉住紀(jì)道的衣袖謹(jǐn)慎的問：“哥，怎么了？為什么這么問？”

    紀(jì)道搖搖頭：“沒事，沒事?！?/br>
    “紀(jì)哥，不能這樣啊，是不是弟弟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惹哥哥生氣了，哥，奴才剛伺候殿下，如果有什么得罪的地方……”

    紀(jì)道立即打斷他：“想什么呢，沒有的事，太子沒事就好，你在這里伺候著，我先回去了。”

    小文子覺得絕對有事，但紀(jì)哥不說他便知道自己不該問，但能昂紀(jì)哥如此問肯定是大事，以后他要多留個心眼，切勿惹了殿下發(fā)怒：“紀(jì)哥，奴才送您?！?/br>
    ……

    林逸衣和眾妾室在王府門外等了好一會。

    等的春思、春香垂著頭都不敢抬起后。

    林逸衣?lián)釗嵊行┎贿m的肚子：“殿下可能有事耽擱了都回去吧?！?/br>
    打扮各異的女人們互相看一眼，均失望的垂下頭：“是。”

    但待林逸衣離開后，立即有人道：“太子能有什么事，王側(cè)妃還沒回來了，有功夫見王側(cè)妃就不能放王側(cè)妃回來給咱們傳個信，擺明是偏袒王側(cè)妃，無視娘娘嗎？”

    沈千夢聞言突然道：“jiejie這話是說給誰聽呢？可別是心里不痛快，想說給別人聽吧?！?/br>
    “你……你說什么呢？怎么可能，我……我就是一時心急，就事論事……”只是越說越小聲，頭越垂越低，唯恐太子妃回頭把她抓起來關(guān)祠堂，畢竟娘娘現(xiàn)在脾氣大有目共睹。

    吳相怡掩住眼里沒有見到太子的苦澀，上前一步：“好了，多大的事，值得你們說這么多，不過……沈meimei的口才和氣量現(xiàn)在是越來越不一樣了，就是不知這馬屁拍的管不管用。”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