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念頭也沒抬，“柏?zé)?，是你讓我接的《清渡》。在回答你的問題之前，我想知道為什么你要讓我接《清渡》？”

    柏?zé)胝f，那晚陸念喝醉后，他聽到陸念說想回去抗攝影機(jī)。

    但話到嘴邊他還是生生咽下。他想起他和陸念現(xiàn)在的關(guān)系，哪有給情敵送人頭的？搞笑。

    遲遲沒等到柏?zé)幕貜?fù)，陸念也沒追問，繼續(xù)低頭翻找材料。

    屋內(nèi)靜了下來，只有“沙沙”地紙張摩擦著發(fā)出的響聲。柏?zé)脑骋怦R地翻著書，盯著上面既陌生又熟悉的物理符號，腦子里不由想起了賀父說的話。

    賀父讓他再想想當(dāng)年為什么沖動？

    其實柏?zé)跎贂ψ约寒a(chǎn)生懷疑，但鑒于他一直尊重賀父，所以此刻他也不得不認(rèn)真思考這個問題。

    柏?zé)差^看向窗外，記憶回到六年前那個不太明朗的夏天。

    彼時柏?zé)x高三。他為了能和賀暮進(jìn)一所大學(xué)，防著陸念勾搭賀暮，他沒日沒夜的啃書刷題。葉騫被揍得胳膊斷了的事兒，還是譚琛來告訴他的。

    葉騫的名譽在圈里不算太好，被人揍也是意料之中。柏?zé)瑳]有停筆，繼續(xù)在草紙上驗算那些稀奇古怪的公式。

    似乎是嫌他的態(tài)度不好，譚琛“嘖”了聲，“刷題刷題，你就知道刷題！人家陸念還知道為了賀暮出頭，你就知道刷題！”

    柏?zé)Ｏ鹿P，順著邏輯推理，“陸念打的葉騫？”

    見他來了興趣，譚琛笑得幸災(zāi)樂禍，說得也更加起勁兒，“是啊。沒看出來陸念那小子還他媽是個情種，平時看著文質(zhì)彬彬的，一聽到葉騫嚼賀暮的舌根，二話沒說就把葉騫的胳膊給打折了?！?/br>
    說著譚琛又湊近了些，“你說，陸念怎么就敢揍葉騫？他就一陸家的不入流小三的孩子，誰給的膽子？”

    柏?zé)p手抱在胸前，“葉家那邊怎么說？”

    譚琛一笑，仿佛一直就在等柏?zé)@句話似的，“真當(dāng)葉家是吃素的呢？好家伙，葉家可是黑白通吃的主兒。這不，葉家昨兒放了狠話，陸念動了他兒子的胳膊，他們就卸了陸念的胳膊。”

    說到這，譚琛嘖了聲，一臉不屑，“瞧葉家說的多偉光正，還一命換一命。但誰不知道葉家的手段，誰不知道陸念的身份？依葉家的手段，就算陸念明天少了兩胳膊兩腿，我看都說的過去?！?/br>
    柏?zé)挥浀盟窃趺措x開教室，只記得譚琛一個勁地在后頭叫罵，“你他媽也是個情種，為了賀暮至于嗎？”柏?zé)フ依蠋熼_假條，老師因他沒有正當(dāng)理由不肯放行，他也懶得多說，直直地從學(xué)?？谂芰?。

    九月的微風(fēng)拂過他略帶汗意的臉頰，身后是校園保衛(wèi)隊的追擊，還有班主任恨恨地咒罵，說他沒老實學(xué)習(xí)幾天，就又開始犯病逃學(xué)，一看就考不上大學(xué)。

    柏?zé)裁匆猜牪坏?，什么也感受不到，只知道撒開了腿的跑。直到他跳上出租車，把身后的人都甩在身后，看著快速閃過的街景，他的心跳才慢慢歸位。

    到了湘南別墅，柏?zé)澳_剛下車，后腳就遇上了陸念。二人對視，不知怎的，他歸于平靜的心又開始擂鼓，一時語塞。

    陸念還是一如既往的文雅青年模樣。在看到他后，陸念歪頭輕笑，“你都知道了？”

    那天的夕陽是橘紅色，落日的余暉灑在陸念身上，宛如一幅漂亮的歐式古典油畫。

    柏?zé)瑳]有吭聲，依舊大步向前走，只是在和陸念擦肩而過時，他聽到對方輕聲說，“別誤會?！?/br>
    柏?zé)唤馔Ｄ_，回眸去看陸念。對方垂下眼眸，拍了拍手上若有若無的細(xì)微浮塵，“我揍葉騫，不是為了你?！?/br>
    陸念抬眸，迎上柏?zé)囊暰€，”是為了賀暮?！?/br>
    柏?zé)牭呐ｎ^不對馬嘴，他壓根沒聽過什么陸念打葉騫是為了他。但在捕捉到“賀暮”二字，柏?zé)瑑?nèi)心“轟”地炸開，腦子里不斷重復(fù)著“賀暮”二字?。他壓下心中憤意，回陸念一嘲諷笑意，“揍人還把自己搭進(jìn)去，你以為葉家就是吃素的？”

    柏?zé)瑘孕潘抢潇o的，至少在按下葉家門鈴時，他甚至可以聽到自己的血液急速流淌在血管里的聲音。葉家開門的是葉騫，葉騫右手手肘上纏了個白色的石膏繃帶，嘴上叼著牙簽，看著就他媽欠揍。

    柏?zé)瑥牟晃约旱南敕ǎ谑撬蝗洼喠松先?。葉騫沒反應(yīng)過來趔趄了下。他乘勝追擊，一腳踢倒葉騫，騎在葉騫身上，抄起手邊的東西就往下砸。

    柏?zé)挥浀盟伊硕嗌傧?，只記得最后讓他冷靜下來的，是柏建國砸在他腦袋頂上的啤酒瓶。柏?zé)斨鴿皲蹁醯念^發(fā)，白色的校服不知道什么時候成了黑色，伴著汗水和黏兮兮的啤酒貼在身上。

    他感覺嘴角出了血，熱乎的腥味涌進(jìn)鼻尖和唇縫，他還沒來得及擦拭，就在人群中看到同賀暮一起并肩站著的陸念。兩人清一色地皺眉盯著他，似有什么話要說，但都礙于一臉殺氣的柏建國，不敢上前。

    柏?zé)挥浀卯?dāng)時的心情，也不記得他是怎么被柏建國用鞭子爆抽的，只記得當(dāng)晚柏建國和葉家深談過一次。柏建國提出把柏?zé)M(jìn)部隊，把兩個孩子隔開，這事就算翻篇結(jié)束，賀家二老也找了相熟的人前來遞話，意思也是這事到此為止。葉家最后礙于各路壓力，也只能默認(rèn)了這個法子。

    第二日，柏?zé)P挺軍裝，背著大包小包的行李，坐上去部隊的車。上車前賀暮來看他，賀暮蹙著眉，不斷警告他以后要收起暴脾氣少犯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