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光師兄所言甚是。”玉辰長老從旁附和道，“我曾為阿璃仔細探查過身體的狀況，發(fā)現(xiàn)她的靈力相比之前的確有了很大的提升，粗略估計已然有第三階‘淬神’的境界，但與重光師兄所述顯然是天差地別。不過……”她略略停頓，“阿璃眼下的身體狀況也的確有承受過極大負荷的跡象，以她當前的修為，承受了如此巨大的靈力負荷，竟然沒有爆體而亡，堪稱奇跡?！?/br>
    靈素聽了，淡淡地說“有果必先有因，我不相信有什么奇跡?！?/br>
    一直沉默的太常長老這會兒才開口接道“沒錯，六界之內(nèi)，諸事皆有法可循。玄門的修煉之道雖然五花八門，但皆受到修煉者本身生理極限的限制，修煉者所施放的靈力越強，自身所承受的負荷也越大，倘若超過極限，便會被靈力反噬，爆體而亡，這一點毋庸置疑。所以，玄門之中有明文規(guī)定，‘脫骨’境界之后，修為每上一階，必要先錘煉身心，只有通過試煉才能繼續(xù)下一階段的修行。每次試煉對于修煉者而言都是一次生死攸關(guān)的劫數(shù)，在試煉之中劫數(shù)難逃而身亡者不計其數(shù)。”

    眾人聞言，各自沉默起來。

    靈素秀眉微鎖，輕咬著櫻唇，來回踱步似在沉思，良久，道“此事毫無頭緒，恐一時難有定論，既然是師叔將商璃帶回的，想必應該知道一些內(nèi)情，或許應該向師叔相詢?！?/br>
    太常長老輕嘆，“師叔要是肯講，那日他將商璃帶回之時便已說了，師叔閑云野鶴慣了，此番他親自出馬已實屬難得?！?/br>
    靈素頷首以示贊同。

    那日的經(jīng)歷并非愉快回憶，我心神震蕩不已，這會兒聽他們提及仲閔，忽然意識到一事，強自平復心緒，問“是師父將我?guī)Щ貋淼拿?，那你們可看到了黑子？?/br>
    在場無人回應，我看二狗面有難色，似乎欲言又止，心中驀地一沉，盯住他問“黑子呢？他……他是不是真的死了？”

    二狗還沒說話，倒是重光長老先道“阿璃，此事我也不知道該如何跟你說明，也許你應該自己親眼看一看。”

    重光長老的話讓我有些摸不著頭腦，我被二狗攙扶著下榻，隨眾人出了房門。剛踏出門口即被眼前所見驚呆了，一條黑色的巨龍在凈樂宮上方凌空盤旋，時而翻滾，時而俯沖，時而急速穿越云層，在天空的中央留下一個巨大的云洞，仿佛是在嬉戲。

    仲閔閑閑倚坐在廊下，許是坐得久了，展臂伸了個懶腰。

    眾人上前依禮拜見，重光長老抬頭仰望天際，捻須微笑道“他似乎已經(jīng)適應了新的軀體，而且看起來也很滿意?！?/br>
    仲閔笑嘆“年輕真好呀，無憂無慮，有時候我也想像他這樣一根筋地活著?！?/br>
    我不解地問“長老，您想讓我看什么？”

    重光長老伸手遙指黑龍，“我想讓你看的便是他。”說著，將黑龍從云端喚下。

    我一頭霧水，黑龍見了我，竟然出口成言，語氣不無歡欣雀躍“jiejie，你剛才看到了么，我會飛了！”

    我驚了一大跳，黑龍竟會說話，而且聲音還甚為耳熟，心下默默一辨，差點一屁股跌在地上，“黑……你是黑子！”

    黑龍笑嘻嘻地承認了。

    我怔愣良久都無法接受，只疑仍在夢中，狠掐了自己一把，疼痛如此真實，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才相信眼前所見即是事實。我驚異萬分，“黑子，你……你怎么變成這副模樣？”

    黑子道“我也不知道，那日我中了流矢，覺得很累便睡著了，誰知一覺醒來就成了現(xiàn)在的樣子?！?/br>
    我朝仲閔投去詢問的目光，“師父，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仲閔漫不經(jīng)心道“理論上，那日他身中流矢之時便已經(jīng)死了，是有人機緣巧合之下將他的靈魂重新附在了息壤中?！彼麄?cè)過頭來對著我，唇邊的笑意神秘莫測，“而那個人便是你?！?/br>
    “這怎么可能呢？”一向穩(wěn)重的靈素忍不住露出驚訝之色，“事關(guān)生死輪回，早在東皇太一劃分六界時便已定下禁制，人死之后，靈魂就會被強制放逐幽冥黃泉，或贖生前罪孽，或輪回轉(zhuǎn)世投胎。如今也只有九黎族還存在攝人靈魂的邪術(shù)?！?/br>
    仲閔微笑著搖了搖頭，“九黎族的攫魂術(shù)至多只能拘束靈魂，靈魂一旦失去束縛，仍會立刻被放逐至幽冥黃泉。而要正真突破山河社稷圖的禁制將死去之人的靈魂重新附在神器中，并令其與神器融合成為靈，此種奪天地造化的術(shù)法，除了牽魂之術(shù)不作他想。”

    “牽魂之術(shù)！”眾人無不悚然吃驚，靈素傳授我術(shù)法時曾提及牽魂之術(shù)，上古時代，媧皇摶土造出人形，之后便是由太陰星主風冉以牽魂之術(shù)從世間生靈中攝取一部分靈魂附至泥人中，人類才由此而生。

    靈素大是不解，“牽魂之術(shù)早已失傳，即便中皇城歷代先師也從未見過，為何商璃會懂？而且以她的修為也應該遠遠達不到能施展此等術(shù)法的程度?！?/br>
    仲閔悠然道“既然是機緣巧合，也就是說很多事情難以解釋，或許時間會給我們答案，就眼下來看，至少結(jié)果還不錯，阿璃平安無事，小黑也算死而復生?！?/br>
    黑子扭動著龐大的身軀，有些沮喪道“話是這么說，不過我現(xiàn)在的身形這么大，有些不方便。”

    仲閔笑言“你要牢記，從今往后你就是息壤，息壤就是你。息壤并無常形，就理論而言，你可以無限大，也可以無限小，甚至可以變成任何你想要的形態(tài)?！?/br>
    看黑子一臉不解，仲閔不厭其煩地又道“你會捏泥偶么？”

    黑子點點頭，“當然會了，有時候閑著無聊，全靠玩泥巴解悶，我還捏得不錯呢。”

    仲閔道“如此甚好，你可以將變化過程想象成捏泥偶，多加練習便可熟能生巧。是圓是方，是扁是長全憑想象，這是不是要比你為人之時有趣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