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8節(jié)
法王待八達木離開,沖著我微微一笑道:“貧僧法號寶窟?!?/br> “陳志程!” 我不卑不亢地說著,卻沒想到這寶窟法王毫無意外地點頭說道:“我聽過你的名字,黑手雙城來著嘛,對不對?” 我的腰間猛然一挺直,瞪眼說道:“上師是外面來的人?” 寶窟法王不急不緩地說道:“事實上,我是受人所托,過來找你的?!?/br> 受人所托? 我的心中一陣按捺不住的狂跳,不過為了確認身份,還是小心翼翼地問道:“不知道上師說的是哪位?” 寶窟法王也不隱瞞,點頭說道:“洛東南的弟子,姓許,另外你們宗教局的大頭目也給我打了招呼?!?/br> 我這時方才安心,朝著寶窟法王深深行了一禮,表達謝意。 然而寶窟法王卻伸手將我給攔住了,平靜地說道:“現在就謝,為時過早。事實上,我能夠幫你的不多,甚至都沒有辦法將你給帶出這個地方去……” 我心中一震,激動無比的心情終于回歸平靜,這時方才發(fā)現這寶窟法王的手,是如此的輕。 摸到法王這幾近虛無的手,我渾身一震,詫異地喊道:“法王,這不是你本人?” 寶窟法王點頭說道:“對,這不過是我的佛魂行走而已。” 佛魂行走? 我的心一陣冰涼,所謂佛魂行走,用道家的術語來講,其實也叫做神游,就是通過神魂離體,將意識投注于某一地,宛如親臨一般,所謂的“意搜海內,神游八方”,便是如此。 但所謂的神游,其實不過是一縷意識飄動,根本不會有太多的力量存在。 也就是說,我根本不能指望面前這位寶窟法王能夠幫著我,去將被俘的林齊鳴、朱雪婷給救出來。 寶窟法王瞧見了我難以掩飾的失望,并不介意,反而是笑了一笑,隨后對我說道:“你也別著急,把你現在的情況,跟我大概地講一下吧?!?/br> 若說不著急,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寶窟法王是我目前唯一的救命稻草,我也不敢放手,當下也是講我目前的處境,給他講明。 寶窟法王在來的路上,其實也跟八達木有過一部分的交流,此刻聽到我的講述,卻也了解了大概的情況。 聽完之后,他的臉上并沒有太多的表情,而是平靜地問我道:“也就是說,目前的你身體受到了太多的傷害,根本沒辦法動武,而你的同志,再過一夜,就要被處決天祭了,對吧?” 我連忙點頭,一臉期冀地問道:“對,不知道上師可有辦法破解?” 寶窟法王搖了搖頭,沉聲說道:“沒有。事實上,即便是你沒有受傷,恐怕也不是那阿摩王的對手?!?/br> 聽到這般喪氣的話語,我的心頭一跳,忍不住哼聲說道:“那也未必。” 寶窟法王的話語讓我失望不已,滿心的期待被一瓢冷水澆下來,實在是有些難過,而他聽到我這帶著情緒的話語,卻也不介意,沉聲跟我分析:“我知道你不服氣,不過你可能對阿摩王并不是很了解?!?/br> 我說道:“愿聞其詳?!?/br> 寶窟法王說道:“你或許已經知道了阿摩王的真實身份,不過卻不知道他為何會變成現在的樣子?!?/br> 我說道:“是那血池,讓他魔化了,對吧?” 寶窟法王點頭說道:“是,又不是。多難往生罪惡池,曾經是茶荏巴錯妖魔王朝最根本的地方,也是當年格薩爾王率領軍隊魔化的重要罪魁禍首,相傳這池子能夠通向六道輪回之地,由奎師那的守護靈鎮(zhèn)守。阿摩王之所以能夠如此厲害,是因為他獲得了奎師那守護靈的認可,成為了它在此間的代言,也成了不死的存在?!?/br> “不死的存在?” 我咀嚼著這幾個字,而寶窟法王則認真地點頭說道:“對,也就是說,你即便是拼盡全力殺死了阿摩王一次,他依舊還會在血池中重生,生生不息,直到最后,將你給消滅?!?/br> 聽到寶窟法王的話語,我不由得想起了之前與黃文興的交手。 他當初之所以背叛,除了因為黃養(yǎng)神之外,也是向往著這種生生不息的輪回生命。 只可惜他最終失敗了。 盡管知道寶窟法王說的并不會有假,不過我還是僥幸地探討道:“如果我們在殺死了他之后,將其神魂給拘禁住,是否會阻止他的重生?” 寶窟法王搖頭說道:“你想得太簡單了,實際上,我可以肯定一點,那就是阿摩王的本體,其實一直都在血池之中,從未有離開過?!?/br> 啊? 我詫異萬分,竟然是這樣,這也就是說,不管我如何斬殺,都傷不了阿摩王的半根毫毛,因為那些根本就是他無窮無盡的分身而已。 克隆人么? 我渾身發(fā)寒,這時方才感覺到了剛才寶窟法王說我即便是狀態(tài)全滿,也殺不了阿摩王的意思。 但是,如果我不是以殺死阿摩王為目的,而是毀去那血池呢? 寶窟法王依舊還是否定:“不行,多難往生罪惡池乃神跡之物,里面有著最為穩(wěn)固的法陣和材料,是無法用人力摧毀的,當年天神轉世的薩格爾王都沒有能夠做成這件事情,對此也無可奈何,唯有將其封印住,至于你,就別想了?!?/br> 被人活生生地鄙視,這當真是一件難受的事情,特別是我。 不過此時此刻,我又實在是找不出反駁的理由來。 說到這里,我心中不由得一陣煩躁,悶聲說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叫我怎么辦?” 寶窟法王的臉上,突然露出了一陣詭異的笑容來,對著我緩緩說道:“世間事,總不會無路可走,此事對于別人,或者是千難萬難,但是對于你來說,卻也還是有一線生機的,唯一的問題在于,你是否有勇氣,敢于走下去……” 第六十五章 自投羅網之策 寶窟法王這神秘而又詭異的微笑,讓我忍不住心中吐槽——您老人家一大把歲數,又是這么有身份的人,咱能不能別像講相聲一樣捧哏。搞得怪怪的好吧? 似乎感知到了我心里面的想法,寶窟法王那宛如干臘rou的臉上扭動了一下,凝視著我說道:“辦法自然有,首先你得回答我一個問題?!?/br> 我點頭說道:“請講?!?/br> 寶窟法王問我說道:“你是否愿意為了去救那些人,去辦一件模棱兩可、并不確定的事情?” 我指著自己的心口,苦笑道:“倘若是有四平八穩(wěn)的辦法,我又何必去冒險呢,而既然只有這么一條道路,我也只有拼了老命,方才能夠重新掌握局面。這個佛爺還請不用多慮,直接告訴我該怎么做就行了。” 此刻的我。傷痕累累,根本就用不得勁兒,倘若執(zhí)意拼殺,還用不著敵人對付我,我的身體就已經完全崩潰了。 脆得如同玻璃一般的我,要如何才能夠逆轉未來呢? 我很好奇,而寶窟法王卻平靜地說道:“若說辦法,其實我并不能幫助你什么,不過這個地方,有一個人可以幫助你。” 我眉頭一挑,問道:“誰?” 寶窟法王指著大瀑布的方向,對我說道:“在那兒。就是阿摩王!” 我陡然一震,驚聲喊道:“什么,他?” 這個鬼地方,若說誰最恨我,無疑是那位摩門教的掌控者。 在他離開天巴錯的時候,我將那頭摩呼羅迦給策反了去,然后將他費盡心血建立的天巴錯給搞得一片混亂,不但建筑倒塌、遺跡損毀,而且人員也減了大半,就連他費盡心機抓來準備度化的一堆地底遺民。都給我給親手放跑了。 那些地底遺民并非泛泛之輩?;旧蠈儆诘氐赘髯逯械氖最I頭目,或者佼佼者。 倘若這些人臣服的話,阿摩王手上就立刻建立起了一支龐大的精銳部隊來。 一如八達木在韃靼族中的地位一般。 然而所有的一切,都在瞬間變成了一場空,叫阿摩王怎么不恨我? 他恨不得吃我的rou、喝我的血。要不然也不會這么執(zhí)著地搜尋我的下落,要不然也不會出手這么血腥,將韃靼族一整支都給滅掉…… 我們之間的仇恨大如天,他如何會幫助我呢? 寶窟法王依舊嘿嘿一笑,說道:“所以說,這就得看你為了救人,到底有多么強烈的意志了。” 我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詢問道:“自投羅網,以身飼虎?” 我的話語讓寶窟法王略微有些詫異,對我說道:“到底是傳說中的黑手雙城,竟然能夠有這般的悟性,看來你不光光是只有武勇,腦子也是厲害得很?!?/br> 我瞇著眼睛說道:“佛爺無需多言,請直接將計劃和盤托出吧?!?/br> 既然已經被猜透,寶窟法王倒也不會再多遮掩,而是一五一十地說出道:“這兒離天巴錯的距離太遠了,就算是走,你也未必能夠走到那大瀑布下面,更不要說還要爬上去,所以第一個問題,就是解決如何前往天祭的血池里?!?/br> 他說得是實話,我點頭,問該如何是好? 寶窟法王指著外面的洞口,簡單地說了兩個字:“出賣!” 我渾身一震,驚詫地說道:“你的意思是,讓八達木將我給出賣了,然后讓摩門教的人來接我過去?” 寶窟法王點頭,而我則搖頭說道:“我可以理解你的想法,不過八達木的性子太過于直接,未必能夠取信于那幫狡猾的摩門教徒?!?/br> 他高深莫測地笑道:“這是我該考慮的事情?!?/br> 我頓時不再多言,問下一個問題是什么。 寶窟法王繼續(xù)說道:“落在了摩門教的手里,你的身體將會受到最為殘酷的對待,無論是精神,還是rou體,這都是讓人不愿意去承受的,所以我一直在擔心一個問題,那就是當你知道這些痛楚之后,是否還會選擇繼續(xù)?” 我曾經系統(tǒng)地學過如何逼供,以及應對刑訊,知道人倘若是殘忍起來,會是個什么模樣,所以當寶窟法王說起這事兒來的時候,頓時就是一陣心悸。 不過我很快就平靜地說道:“我唯一關心的問題是,他們在將我給抓獲后,會否將我給處死!” 寶窟法王搖頭說道:“不會。” 我毫不猶豫地問道:“為什么?” 他僵硬的臉孔之上一笑,肌rou扭曲,顯得十分詭異,不過卻并沒有多做解釋,只是淡淡地說道:“我說不會就不會,這個是信任,你自己選擇?!?/br> 我沉默了好一會兒,然后說道:“跳過第二個問題,我們繼續(xù)。” 寶窟法王點頭說道:“好,第三個問題,那就是他們會對你進行天祭,也就是將你丟入血池,完成洗禮。倘若是你能夠獲得奎師那的認可,那你就會成為它手下魔將的一員;而你若是不能,則意志崩潰,神魂消散,成為血池的養(yǎng)料——這就是我所說的,為何對于你來說,會是值得一搏的事情……” 我看著對方似笑非笑的臉,立刻了解,他定然也是能夠看清楚我身體深處的心魔,要不然也不會說出這樣的話語來。 血池能夠影響人的意志,影響的程度跟受洗禮者原本的意志強弱,有很大的關系。 當初我與黃文興比斗,騰身躍過血池,他以為我的神魂已經被拽入其中。 正因為如此,我方才能夠陡然逆轉,而這一回,我并不僅僅只是越過池面,而是被投入其中,事情就變得更加復雜了。 我若是能夠抵御住血池里面那所謂“神”的意志侵襲,就能夠絕地大翻盤,將不死不滅的阿摩王給弄死。 若是不能,我就只有化身傀儡,成為其中的一員。 聽到完整的方案,我的內心冒出了的第一個聲音,就是拒絕,然而我卻突然笑了起來。 如此的美事,我為何要放棄?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別人都怕狠人,而狠人則怕不要命的人——我就是那個不要命的家伙。 寶窟法王瞧見我毫不在意的模樣,點了點頭。 這一回,他的眼中流露出來的,才是真正的欣賞和敬意。 似乎為了安慰我,他對我說道:“那血池之中,千難萬險,倘若是能夠破去,對我藏地也是一大福音,老衲雖然并無德行,但也可以為你結一層法印,助你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