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5節(jié)
這個發(fā)現讓我止不住地后怕,一陣又一陣的驚悚油然而生。 事實上,這些年來,我屢次三番地依靠著心魔蚩尤的附體,越級打敗了許多遠勝于我的強者,不但搏下了偌大的名聲。也隨著習得了許多不一樣的戰(zhàn)斗法門。 對于我來說,心魔蚩尤應該算得上另一種意義上的良師益友,某些時候,我甚至覺得他就好像是另一種好友一般,一直陪伴在我的身旁。 然而魔鬼之所以為魔鬼,是因為它終究會有不給你蜜糖的那一天。 而那個時候,它就會露出猙獰而丑惡的面目來。 我一直以為心魔蚩尤之所以不徹底掌控住我的身體,并不僅僅只是因為我?guī)煾负屠畹雷釉谖疑砩系牟贾?,更多的原因。則在于我身上的十八劫,并沒有結束。 相比于其它,這種世界意志的憎惡,才是從最根本的底層面,威脅到它的存在。 它或許是等待著我安然度過了十八劫,方才會鳩占鵲巢,完成它的壯志豪情。 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十八劫,反而是對我的一種保護。 然而我的十八劫渡完了么? 絕對沒有。 盡管這些年來我無數次歷經生死,但是就我本人而言。反倒是因為本身實力的快速增長,窮途末路的困境變得越發(fā)地少了,雖然這玩意并沒有太多的判斷標準,也沒有找我?guī)煾富蛘邉⒗先@樣的謀算之士來掐算一番,但是在我看來,至少還有三兩劫,并沒有渡完。 然而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不管什么劫難,下一次我倘若再讓心魔蚩尤附體,我都將不再從前。 這事兒,我想來想去,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舟山一戰(zhàn)的后果。 舟山一戰(zhàn)。對于很多人來說,都是一場慘痛的回憶,損失最大的,恐怕就是慈航別院和邪靈教這挑起斗爭的兩方。 慈航別院的損失,不但在于齋主以及大半精英的凋零,而且連棲身的洞天福地都給轟垮,那享譽盛名的海天佛國,從此不再,而慈航別院這個有著千年歷史傳承的頂級修行門派,從此就有可能淪為二三流之屬,很難重回巔峰。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sao數百年,或許慈航別院今后會咸魚翻生,但是此時此刻,已經是看不到希望了。 而邪靈教作為事件背后的籌謀策劃,本身的損失或許并不算大,但是他們失去了一位狡詐多端、智近乎妖的統(tǒng)帥。 少了彌勒的運籌帷幄,邪靈教或許會再一次陷入一片散沙之中。 這樣的邪靈教,遠比一個整合起來、宛如鐵桶的組織弱。 要曉得,當年的邪靈教,也就是厄德勒(allround),可是號稱天下第一教派呢。 我這大半年的時間里,閑著無事,除了不斷煉制那碧落魂珠之外,最愛做的事情有兩件,其一是繼續(xù)認真研究起那浩瀚如海的神池大六壬來,“天一生水,地六成之”,以天道對人道,以時空信息包含萬物運轉的規(guī)律來推算人事,壬子,壬寅,壬辰,壬午,壬申,壬戌,六般法規(guī),越學越覺得奧妙無窮。 其二,便是我一直在思考自己與彌勒之間的交集,越發(fā)覺得此人深不可測,即便是死去,也極有可能陰魂不散,了然無蹤。 因為盡管我確定彌勒已經被劈成了兩半,但是從他臨死之前那詭異的笑容,解脫的姿勢,以及胖妞、龍象黃金鼠和諸般法器全部消失的跡象來看,這一切,或許都是計劃好的。 至于他為什么要將自己的死亡都謀算在內,就真的讓我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十七世、十八世…… 難道說,這彌勒也和白合一般,都是轉世投胎、擁有前世記憶的人? 若是如此,一切都能夠對的上號了。 彌勒曾經跟我說過,他本是苗疆人士,很小的時候就被他師父,也就是山中老人給去了東南亞,而他重回中國的原因,則是因為他要拿回自己的東西。 什么是他自己的東西? 彌勒重回中國,便成了邪靈教的掌教元帥,難道這邪靈教,就是他自己的東西? 而上一任掌教元帥,卻不就是那一手創(chuàng)下偌大基業(yè),又神秘失蹤的沈老總么? 如此說來,彌勒的上一世,莫非就是沈老總? 當我的意識發(fā)散開來時,越發(fā)地腦洞大開,而且越想,整個人就越是不寒而栗,覺得整個世間都被那陰謀給籠罩住,渾身都是雞皮疙瘩冒了出來。 當然,不管是與不是,我都得保持淡定,同時要盡快將這碧羅魂珠給煉制完成,等待著分魂的那一刻最終到來。 因為倘若彌勒真的陰魂未散,我終究會有與他再一次對決的那一天。 之后的日子,除了醉心修行,我還有一個重要的事情,那就是讓人盡快探明邪靈教此刻的現狀,看看他們內部,到底是個什么樣的情況。 2004年年初,掌管總情辦的姜老大限將至,不能夠再繼續(xù)主持工作,而使得這個負責總局情報系統(tǒng)搜集工作的部門面臨重組和拆分,我意外地被分配到了幾條直屬暗線,據說這是王總局的安排,而接受工作的時候,我意外地發(fā)現了一個許久都沒有闖入眼簾的名字。 林豪。 林豪,又名陳子豪,曾經是老特勤一組的成員之一,而他最早則是老鼠會駐京辦的社黨成員,八十年代末肄業(yè)的大學生,朱雪婷就是因為他的關系,方才得以進入的七劍,以及特勤一組。 當初黃河口一役之后,特勤一組因為傷亡慘重,面臨解體的危險,身為主管領導的我給自己放了大假,而里面的成員則各自尋了出路。 有人選擇了轉職,譬如徐淡定,他就去了外交部。 有人選擇了跟隨,譬如小白狐兒。 而也有的人則選擇了卸甲歸田,隨時等待著我的召喚,譬如張勵耘、布魚和破爛掌柜的,他們都各自離去,又隨時等待著我的那一支穿云箭。 唯有修為最低的林豪,選擇了一條與別人根本不同的道路,那就是永墜無間。 做臥底,是一件能夠將人給逼瘋了的事情,兩年前香港出了一部電影,叫做《無間道》,我一看到里面梁朝偉飾演的陳永仁,就不由自主地想起我那小兄弟林豪,而當他死在另外一個臥底的槍下時,我甚至覺得躺倒在地上的,就仿佛是林豪一般。 梁朝偉躺在地上時,那雙眼睛里流露出來的痛苦與解脫,使得我有一種無法釋然的憋悶。 我曾經試圖通過關系,將林豪給調回來,結果總情辦那邊一直在推脫,即便是我此刻的地位,他們也并沒有給我多少優(yōu)待。 總情辦只是告訴了我兩件事情,第一件,林豪在邪靈教中,似乎混得不錯,而第二件,他個人的意愿,是繼續(xù)留下去。 我實在沒有想到,林豪這條線,最終還是會轉到了我的手中。 盡管跟林豪恢復了聯系,但是這個關乎于他的生命安危,按照保密原則,我是絕對不能透露出他的消息的,就算是他的表妹朱雪婷,我都得隱瞞著,不能說半句。 盡管手上有好幾條線,但是從林豪那里回來的消息,最是完整。 我得到了一個消息,那就是在邪靈教內部,掌教元帥小佛爺一直都是存在的,并沒有任何變動,至于舟山之戰(zhàn),盡管他這里也有所耳聞,但是他上面的解釋,確實說那個彌勒,其實并非小佛爺。 彌勒是彌勒,小佛爺是小佛爺,兩人不能相提并論。 邪靈教的解釋,是彌勒應該是小佛爺的一個得力手下,僅此而已。 聽到這個消息,我整個人都驚呆了。 要知道,黃山龍蟒一役,當邪靈教的掌教元帥第一次露面的時候,我就認定了那個所謂的小佛爺,其實就是彌勒本人,盡管他之前因為毀容,戴上了青銅面具,而后又在地底恢復身體,這些都遮掩不住他掌管了邪靈教的事實。 然而這個時候,邪靈教居然宣揚起掌教元帥仍活著的消息,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兒? 難道是因為天王左使王新鑒為了維護教內人心,而故意豎立起來一個傀儡么? 我不得其解,而問起林豪回歸的事情時,他卻選擇了繼續(xù)。 他是一個意志堅定的人,我談過之后,便也不再勉強。 就在我為邪靈教小佛爺依舊存在的事情而心神恍惚的時候,林齊鳴又帶來了一個讓我頭疼不已的事情,那就是最近江湖之上,不斷有傳言流出,許多人發(fā)聲,建議重新評選那天下十大。 而最熱門的人選里,首當其沖的,卻是我。 第六十八章 名聲所累 天下十大這個名頭,最早是源自于八十年代,某位負責這方面事宜的開國老將提議而起,后來得到了宗教局、民顧委、道教協(xié)會、佛教協(xié)會等部門的大力支持,由一眾當朝大佬商議而成。 說起來。我?guī)煾敢菜闶瞧渲械膮⑴c者之一。 評定天下十大,一開始說起來,許多人其實都并不在意,就連我?guī)煾?,當初跟我說起來的時候,都說是被人強行安上的頭銜,用來湊數用的,他自己,反倒沒那么樂意。 俗話說得好,“文無第一,武無第二”,真正想要評出無可爭議的天下十大,最好的辦法。莫過于把那些被提名者拉出來,擺下擂臺,打一通,勝負可定。 然而這些入榜者,皆是盛名之輩,少有人會為了這點兒虛名,特地跑過來耍弄一番。 若是真的有這般的行為,更多的可能,估計是得被人嘲笑。 當然。也有像一字劍這般重名之人愿意聽命,但如此一來,又未免有失公允,所以即便當初有人提出,估計也是實行不了。 不過當時評定榜單的人,皆是朝堂和江湖之中的宿老,對于天下英雄。莫不是了然于心,所以評定出來的修行者,雖然出于各種原因的考慮。修為未必能夠名列前十,但絕對都是當世之間的頂尖人物。 至少在我看來,每一個能夠入列的,都是足以讓無數人為之敬仰的大人物。 不過名利一詞,最是害人不過,特別是像修行者這樣特殊的存在,對于這種事情,更是關切得很,所以不斷有人會對這名單提出質疑,也有一些站在頂端的人物,為自己未能名列其中而耿耿于懷。 那慈航別院的靜念師太,便是其中一個。 其實說句實話,真正站到那頂峰之間的位置。觸摸到了常人所仰望的境界,孰高孰低,這個真的不太好說,更多的,其實大家的修為都只是在伯仲之間,勝負靠的,只在于勢也。 不滿榜單之事,歷來便有,不過如現在這般群情洶涌,倒也有些不正常。 不過那些人說得也有道理,當年評定的天下十大,有人死去,魂歸地府;有人失蹤,杳無音訊;而也有人閉關,不知云云…… 這些人早就不現于江湖,又何必占據榜單之名呢? 這樣的論調頗多,不但在民間,朝堂之上,也有人提及,我聽林齊鳴跟我談起,說說得最兇的,莫過于那些世家子弟,以及龍虎山一脈的家伙,他甚至都親耳聽過三組趙承風與人談過此事,覺得早些評定,或許能夠穩(wěn)定人心。 而這些人談完之后,又都不約而同地說起了一個人,那便是黑手雙城陳志程,也就是我。 我有何功績? 除了一些秘密任務無可宣揚之外,這些人卻是免費幫我將這些年來的戰(zhàn)績,一一宣揚。 什么一人單劍力敵幾百燕趙群雄,什么天下第一殺手亭下走馬命喪我手,什么黃山龍蟒擋住邪靈大軍,什么楊威南洋斬殺血手狂魔,什么帶隊入藏黑暗地底一年得還…… 諸如此類,不一而足,這些事情被傳得有鼻子有眼的,仿佛說的人歷歷在目,啥都知曉一般。 而這些東西,若非看過卷宗的內部人員,是絕對說不出這些細節(jié)來的。 一時之間,江湖之中的輿論,居然有將我捧成天下第一高手的趨勢,直接凌駕在了我?guī)煾柑諘x鴻、龍虎山善揚真人和王紅旗人的頭上去。 還有這些人有些顧忌,并沒有將我之前與大內第一高手黃天望對峙的事情給挖出來,要不然…… 若是以前,我這黑手雙城的虛名如此威勢,我倒也是安然接受,然而正在我這韜光養(yǎng)晦之時,卻將我的底給掀翻來,這心思就有些讓人難以捉摸了。 一開始我只以為是玩笑,并不當真,沒曾想到了后來,許多人居然就真的信了,看向我的眼神,都有些不一樣。 下面的人,瞧見我自然是敬仰無比,然而那些地位比我高的,或者平齊的,就有些意味深長了。 木秀于林,風必摧之。 倘若我的修為和威望真的達到了那樣的高度,或許就不會這般難以相處,然而說句實話,知道得越多,就越懂得這世間之事,總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凡是皆無絕對,我倘若當真沉浸在那種虛無縹緲的名聲之中,恐怕離死也就不遠了。 然而嘴長在人家臉上,這風言風語的事情,實在是煩不勝煩,一開始我也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但到了后來,也就懶得多辯解。 我本來以為此事宛如風潮,一段時間便過去了,所以在讓人追查源頭之后,就不多理會,卻沒想到有一日,我走在路上的時候,卻被四人給攔住了。 那天正好是休息日,我并不是什么工作狂,這幾年來,單位上的事物也多放手給下面人做,除了苦修之外,也經常會放松心情,當日便是與一位舊時老友約見,一起去找個地方吃酒。 那位老友倒也不是別人,便是申重,我最開始入職之時的領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