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jié)
玲瓏警醒過來,眼睛又開始看著別處,不停往后縮。 “我錯了還不行……” “我討厭你!” 兩人異口同聲,精神也同時一震。 過了半晌。 “你!再!說!一!遍!”簡珩目露兇光。 “別以為我還會上當(dāng),你總是打一巴掌再給顆甜棗,因為我笨就把我玩弄于鼓掌之中!”她使勁推開他,沒想到推的很順利,膽子便也肥起來,“我才不要你的猴子,你給什么我都不要!我討厭你,無比討厭!” “哈,這樣正好,不用對你負(fù)責(zé)!我還真怕你喜歡我賴上我。”簡珩無比輕松道。 直到玲瓏淚奔而去,簡珩臉上的輕松瞬間一掃而光,面色低沉如水,心也仿佛塌了一塊。 ☆、第28章 分手 她的心里有個常人覺著很大的野望,拜秀之先生為師。 拜師目的也很簡單,如果秀之先生問起,她肯定如實回答。 擎蒼書院也不是沒有小廝出人頭地的典故,只不過流程較復(fù)雜,基本需要天時地利人和。 天賦是天時,被大儒選中是地利,剩下的“人和”便是獲得主子的許可。 玲瓏有天賦,從長巍先生的態(tài)度便可看出?!暗乩币膊皇菦]希望,師侄看中的人,師叔憑什么看不上?玲瓏是這么想的。 最麻煩的便是人和,玲瓏的主子是簡珩啊。 自那晚鬧翻,她口不擇言,說了許多難聽的話,矜貴如簡珩便再也沒sao擾過她,兩人基本上已經(jīng)省略了一切交流方式。 說不難過是假的,其實還特別的難過,這些天一閉上眼就會想起小時候,歲月那般靜好,只要被他牽著手,她便安心。 有時候還會夢見坐在臨窗的大炕上繡花,簡珩坐在對面讀書,偶爾會抬眸瞥她一眼,她瞇著眼笑,他的嘴角也會微微的上揚。 醒來時他做過的那些過分的事又一股腦的涌入,沖淡了記憶的畫面,玲瓏便瞬間清醒。 船上的學(xué)子時常拜訪簡珩,有時候只是喝杯茶,有時候卻能坐半天。 簡珩忙于瑣事,就沒空與她較真,她的膽子便越發(fā)的大,行事也不像在簡府的時候那么溫順。 比如該她值夜,她推給竹清,該她給簡珩準(zhǔn)備沐浴香湯,她推給竹清,該她伺候簡珩更衣,她推給竹清,該她………… 竹清欲哭無淚,把玲瓏當(dāng)普通小廝對待只能放在面上,背后她是少爺?shù)墓媚?,他哪敢違抗她。 白天,她才會象征性的出入簡珩房間,不過船上有書院的仆役,大部分工作都不用她做,她就端茶倒水。 此時室內(nèi)端坐簡珩對面的男子年約二十七八,續(xù)著短須,目光炯炯有神,他是墨家宗室的墨守心。 自從簡珩扶持安北晶礦的墨家,又殺了溫氏的鍛造師傅,溫氏這才慌了神,不得不邀請墨家做中間人對話簡珩,立誓不再摻和魏國拐賣吳趙兩國難民的丑事。 說到拐/賣難民這檔丑事,眾人一片嘩然。魏國打著救援的旗號,派遣醫(yī)者和軍/隊前往受災(zāi)的吳趙兩國,竟私自運走救出的災(zāi)民,人數(shù)過千。顏色好的女子直接轉(zhuǎn)手送進(jìn)娼/寮,壯丁則押往幽冥谷做*實驗,手段之殘忍令人不齒。 丑事敗露,魏國草草的處理了幾個不大不小的頭目安撫吳趙兩國的憤怒。趙國素來軟弱,不敢吭聲,吳國的荀氏卻不是好惹的,單憑邪秀一人就血洗幽冥谷,斬殺兩名長老七名賢醫(yī),魏君又驚又怒,連夜求見大儒冷謙,不計一切代價圍殺邪秀,結(jié)果又折損了十幾名頂尖暗影。魏君氣的好幾天下不了床,蹦起來就拿趙國撒氣,趙國國君連個屁都不敢放。 溫氏礙于情面不得不聲討荀氏兩聲,結(jié)果聲討的人被邪秀扒了褲子掛在城門,氣昏頭的溫氏就譴責(zé)簡氏隔岸觀火,正好給了簡珩一個收拾他們的話柄。溫氏為了魏國四面楚歌,魏國卻裝聾作啞,溫氏傻眼了,也顧不得臉面,只求簡珩賞臉給個“改過自新”的機(jī)會。 墨守心爽朗大笑,“他們求到我父親那里,我只好前來走個過場,想必簡兄心中早有定奪,還請不要嫌棄我多嘴?!?/br> 他話里話外立場鮮明,以簡氏為重。作為墨家宗室,他的態(tài)度就是墨家的態(tài)度。 “悲劇已然造成,不外乎賠償以及善后處理。溫氏不是有個頂漂亮的姑娘嫁去冷氏么,一家人有什么不好商量的。關(guān)鍵還得看誠意……”簡珩淡淡道。 “誠意”二字當(dāng)真意味深長啊。 墨守心“咯噔”一下,笑道,“還是簡兄洞若觀火,想必溫氏定會有所感悟?!?/br> 簡珩笑道,“但愿如此?!?/br> 玲瓏端著燒好的新茶,感覺有兩道視線落在身上,迎面走來一個續(xù)著短須的男子,男子對她微微一笑,徑直離開。 她將托盤置于案幾,嘴角微翕,“少爺……” 簡珩斜睨著她,兀自解開腰帶脫下長衫,玲瓏騰的燒紅了臉,眼睛朝上看也不是朝下看也不對,他穿著里衣越走越近,抬手穿過她耳側(cè),勾起掛在玲瓏身后的直裰,嚇得玲瓏大氣都不敢喘。 玲瓏早就不伺候他更衣,他已養(yǎng)成自力更生的習(xí)慣。 “今天什么風(fēng),把您這位主子吹來了?”簡珩邊系繩結(jié)邊說。 久違的冷嘲熱諷。 “少爺說笑呢,少爺才是主子?!彼f。 膽子大了,反抗的精神便越來越強(qiáng)烈,而簡珩沒收拾她,她更加嘗到甜頭。 可她終歸缺個“人和”,不得不給自己找臺階下。 簡珩給自己倒了杯茶,慢條斯理的小啜,“這沒什么事敢麻煩你,你該去哪涼快就哪涼快?!?/br> 玲瓏硬著頭皮道,“沒,沒關(guān)系,這是我應(yīng)該做的?!?/br> 簡珩低聲笑,“你說的沒錯,像我這樣討厭又卑鄙的小人很危險,麻煩您避著點。不過我得解釋下,為了保持這樣的卑劣,我一直在努力?!?/br> 玲瓏臉漲得通紅。 “走吧,走吧?!彼荒蜔?/br> 玲瓏低下頭,“好吧,那我跟你說個事……” “不行?!?/br> “我還沒說是什么……” “你說?!焙嗙翊鼓慷⒅鴷?。 “我想去音律堂,可是長巍先生說我現(xiàn)在的身份有點麻煩,必須要你同意,下面的程序才好走?!彼f。 “這事呀……”簡珩翻了一頁,作勢思考,冷聲道,“不行?!?/br> “你故意刁難我!”玲瓏道。 “啪”,他把書摔桌上,偏頭看她,“刁難你還用‘故意’?就你也配?我想收拾你,不過抬手之間的事。還是你覺得從我手里得到好處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不管怎樣我都會滿足你?” 玲瓏一愣,自己從未這么想過。 那為何又有種醍醐灌頂?shù)那逍??雖沒想過,潛意識里卻一直這么認(rèn)為。 想要的東西,想做的事,總是很容易實現(xiàn),這個讓一切實現(xiàn)的人自然是簡珩,以至于她很少明白什么叫“拒絕”。 望著簡珩眸中露骨的譏諷,瞬間她就無地自容,也渾身冰涼。 離開我,你什么都不是。 沒有我,你就一無所有。 你的一切都是我給的,又有什么資格對我說不? 那晚他追上她,無情的提醒她,用力握住她胳膊,狠狠往上一提,迫使她以那樣近的距離仰望他憤怒的眼眸。 “還不走?”簡珩的聲音又冷下,“就這么迫不及待出人頭地擺脫我?” “……”玲瓏嚇的往后退。 “不走?好,我成全你!” 他猛然起身,都不用玲瓏磨墨,自己把一切備好,奮筆疾書,最后一筆收尾,掏出印章,“咔嚓”一聲狠狠蓋下,一股腦的扔她手里。 “滾吧,以后再也別讓我看見你?!?/br> 這是長巍先生所說的“解除主仆關(guān)系文書”,拿著這個下船之后會有人給她安排去處,只要通過每半年一次的考核就有機(jī)會入音律堂,進(jìn)了音律堂就有機(jī)會見到秀之先生。 她捧著這張紙,就哭了出來,不是因為簡珩的態(tài)度惡劣,而是真心實意的感激他,感激他不管多壞,最終還是會遷就她。 “哭什么哭?以后就算死,都別想我再為你出頭。”他目光森冷,心里卻在給她最后一次機(jī)會,只要她放棄這張紙認(rèn)錯,只要她有一點點的悔意…… “不是的,”她哽咽道,“你對我這么好,我再也不敢給你添堵,我就是想問下,問下你什么時候給我休書?” 你—— 簡珩一口氣險些沒上來,緩了好半天,捏著她后脖頸就往外面拖,玲瓏尖叫著去掰他的手,前腳不跟后腳的好不狼狽,就這樣被他扔到了門外。 門外立著羅棲,若有所思的打量情緒失控的簡珩。 玲瓏也呆若木雞的盯著兇狠的簡珩。 很快,他就從失控中清醒,轉(zhuǎn)而握住羅棲的手,將她拽入懷中,在玲瓏震驚的目光里將門合上。 那一刻,玲瓏的心居然狠狠的抽/疼了一下。 據(jù)說羅棲第二天清晨才從他房間離開。 玲瓏下船的時候兩個憤憤不平的佳人剛好在身后交談,這些話也就飄進(jìn)了她耳中。她藏在袖中的手,緩緩的握緊。 有個類似管事的人查驗了她的手續(xù),指著不遠(yuǎn)處角落里的一輛車,“先去那兒坐著?!?/br> 那是一輛連頂子都沒有的破馬車,還堆了好多亂七八糟的植物,散發(fā)著nongnong的藥味,根部包著厚厚的泥土,玲瓏好不容易才撿了一個空地坐下。 就見一輛威風(fēng)凜凜的馬車從眼前駛過,好巧不巧還停她正前方。 冷若冰霜的簡珩大步走來。 有那么一瞬間,他目光緊緊鎖定她,她也知他在看她,可惜很快就移開。 移開的目光自然落在羅棲猶如朝霞般明艷的臉龐,美麗的女孩洋溢著幸福的光彩,嬌嬌柔柔的立在馬車邊,二人目的地不同,無法同路,需在此刻道別。 簡珩還溫柔的替她理了理鬢角的碎發(fā)。 許多路過的人都朝這對金童玉女投來驚艷的目光。 他們應(yīng)當(dāng)是擎蒼書院有史以來顏值的巔峰。 玲瓏失落的看著別處,直到竹清氣喘吁吁跑過來。 “臟不臟啊,你就這樣坐著,快隨我回去,趕緊給少爺?shù)纻€歉!”竹清說。 “……”玲瓏垂下眼睫。 “你還真較勁啦?他可是主子,說你幾句有什么大不了,再不走,就真沒機(jī)會了?”竹清都替她著急。 “我不是因為較勁才離開的?!绷岘嚐o比平靜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