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節(jié)
他在與我們尚有一段距離的地方停下了腳步,風(fēng)帽遮住了半邊臉,只能看到他薄薄的唇和堅(jiān)毅的下巴。 回憶起與他見過的兩面,他總是帶著面具,但是印象中,輪廓倒是這個樣子的。第一次他在玄坤師兄身旁,卻不像隨從或者護(hù)衛(wèi)。第二次,他和羽國的昭華公主并坐飲酒,倒似是多年老友。這個面具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作者有話要說: ☆、二一三章 虛驚一場 我和孔燁昂然而立,身后是寂靜的樹林,身前,是那個有著非凡威懾力的黑衣人。 從我們跟在他身后,再到一番打斗結(jié)束,直到此刻,我們才算是面對了面。不過他雖然沒帶著面具,卻由于風(fēng)帽的遮擋,仍是看不見他的廬山真面目。 他靜靜地看著我們,看不見他的面貌,自然不知道他此刻的表情,只覺得被無形的視線緊緊盯著,實(shí)在是不舒服。 他平淡的開口,卻是冷然的話語:“熱鬧也看得夠了,動手吧?!?/br> 孔燁身子一震,右手握住了纏在腰間的長鞭。 我亦是一驚,面上卻是帶著微笑道:“我以為我們的目的是一樣的?!?/br> 他說了句:“我不這么想?!庇嘁羯写?,人已如利劍般地攻來!這才是他的勢,他整個人便如一把不世之劍,此番動手,比之與灰衣人那番打斗,不知凌厲了多少? 我眉頭微蹙,對孔燁傳音:“我近戰(zhàn),你遠(yuǎn)攻?!?/br> 孔燁微一點(diǎn)頭,表示明白。她使的長鞭,在外圍游走,鞭法如影,每一出手,必如藤蔓般纏向黑衣人。而我向來喜歡空手近戰(zhàn),一來對于拳掌鉆研實(shí)踐的最多,再者仗著身法的優(yōu)勢,往往繞得對手眼花繚亂,易于得手。 只是這黑衣人的身法,雖然不如赤心那般詭異莫測,卻是反應(yīng)一流。我施展的魅影身法,一開始的確對他造成了些許影響,他一邊躲著我的掌風(fēng),一邊還要提防著孔燁的鞭影,招式上,頗有些凌亂。只是這人的對敵經(jīng)驗(yàn)實(shí)在是強(qiáng)過我們太多!只十幾招,便摸索出了對策! 他的動作慢了下來,高明的是,動作雖慢了,招式卻更快了。這聽起來雖然有些矛盾,但卻是如此。這所謂快,不單單只在速度上,而是在相對效率上。 他的招式往往點(diǎn)在關(guān)鍵處。就像下棋一樣,一顆絕妙的棋子,可以封死對手的幾條進(jìn)攻路線。人生如棋,比武亦是如此!只不過,下棋尚需思考時間,而高手對決,卻是瞬息萬變。所以一個有著豐富對敵經(jīng)驗(yàn)的人,同時又是個懂得臨陣變通,貫通所學(xué)的武學(xué)奇才,實(shí)在是可怕! 交手了近百招后,我緊繃的神經(jīng),漸漸松緩下來。同時心中釋然,因?yàn)槲腋杏X到他對我們并沒有殺意……雖然招式凌厲,但細(xì)細(xì)觀察,卻是每招尚留余地。 而依我猜測,以他的身份,也實(shí)在是不該有殺我和孔燁的理由。除非他瘋了或是傻了,在我看來,他既不瘋又不傻,反而高深莫測的很。 對付我們兩個,他倒是游刃有余起來。長鞭使的極為靈活,或是筆直如劍,或是柔韌如蛇,鞭法與劍法穿換的毫無違和感。就好像同時有一把利劍和一根長鞭,盡展兩者所長! 此等高手,又無殺機(jī),可遇而不可求?。〈说忍岣邔?shí)戰(zhàn)經(jīng)驗(yàn)的機(jī)會,怎能放過?于是,我更加心無旁騖地打了起來,同時用心體會著對手的妙招,思考著自己下一招該如何使出…… 孔燁也好似察覺了這點(diǎn),起先的一絲畏懼煙消云散。像是打了興奮劑一般,全身心地投入到練功對打模式中去。于是,這武功高絕的黑衣人莫名其妙地成了非常高階的“陪練” ! “停手!”黑衣人一個飛身,跳出了圈外喝道。 真是痛快?。∥倚睦锵胫?,這一架倒是將自打來到沙國的一些悶氣都發(fā)xiele出來!唉,自打離開夜羽后,似乎就沒有了靠飆歌與食物減壓的空閑,看來可以考慮一下打架這種減壓方式嘛……我不由的看向了孔燁,大小姐面色紅潤,意猶未盡的樣子,活像是冬日里剛吃了滋補(bǔ)火鍋,還一副沒吃飽的節(jié)奏。 “多謝前輩指教。”我拱手道,倒是真心的感激。唉,這種陪練以后遇不到了怎么辦? 黑衣人立在那兒沒有回答,估計(jì)是讓我們的打架熱情給弄無語了。過了片刻才淡淡道: “你是云夕?” “是。”原來他也還記得我。 “你們這易容倒是高明,身手也是了得?!彼麡O輕微地笑了笑,唇角微勾,有些僵硬,似是不常言笑。 “您過譽(yù)了。只是小女有一事不明,以前輩的身份,為何來此?”我想了想,終是好奇,問出了這句話。 “你知道我是誰!”這句話的語氣明顯透著冷意。 “有幸見過前輩兩面,卻是不知前輩身份?!蔽夜Ь吹?。心里暗嘆,方才的問題問得唐突了。他若是龍國的“政務(wù)高層”,是決計(jì)不會回答我的問題的。 他似是釋然,不再就此事追問下去,說道:“紫月琉璃的事,你們不要插手,早些回夜羽去吧!” 說著轉(zhuǎn)過身,踏步離去。 我急忙問道:“那我的凌波師妹呢?” 他腳步未停,頭也未回:“我們會處理?!?/br> 我心里一顫,他口中的我們究竟是……我不由得脫口而出:“玄坤師兄他,來了么?” 孔燁聽得一怔,轉(zhuǎn)頭瞪大了眼看著我。而我,卻是一瞬不瞬地盯著那個已然停住腳步的黑衣人。 他停住了身形,微微測過了頭,留下句話:“時間不多了,盡快離開曦和城?!?/br> 甩下這句話后,他徑直離去。那抹黑色身影在眼前閃了幾閃,消失在視野之中。 見那人走了,孔燁訝然問道:“他是誰?” “我也不知道,只是在太子身邊見過……”我此刻的腦子很亂,隨口答道。 孔燁自然知道太子就是玄坤,她想了想道:“難道是太子派遣龍國使團(tuán)前來,目的和我們一樣?” 我澀然一笑,要是這么簡單就好了。要僅僅是我們夜羽六人組的事就簡單多了……只是,一旦涉及到政治,便復(fù)雜嚴(yán)重得多了! 雪狼盟的人既然來了,五龍盟的人極有可能也來了。方才所見,更加證實(shí)了此種可能。 那個黑衣人,極有可能就是五龍盟的人! “希望如此吧?!蔽肄D(zhuǎn)頭看了看樹林,“咱們?nèi)ば??!?/br> 絕刃并沒有走遠(yuǎn),我們很快便找到了他和小劉。那是樹林另一頭的一片空地。小劉這丫頭,還探著頭向樹林里邊張望。見我們出來,歡喜道:“jiejie們總算來了!”說著又朝我們身后望了望,見不到旁人,這才松了口氣。“那兩個人呢?剛剛嚇?biāo)牢伊耍 ?/br> 我心想就你那膽子,還能被嚇著?也不知是誰在生死攸關(guān)之際還有心看熱鬧來著。 有此感覺的不止我一人,小劉此語出口之后,便立即糟了絕刃的一記凌厲眼神。只見她低垂著頭,偷偷吐了吐舌頭,倒是有些忌憚絕刃。 絕刃淡淡道:“日后不要隨便出來了,最近城里實(shí)在不太平?!鞭D(zhuǎn)眼又見她一副委屈的樣子,便緩和了語氣,“若有事情,我會去找你。” 我和孔燁互相遞了個眼神兒。瞧這架勢,兩個人是沒少約會呀!雖然很為劉夢琪高興,可是當(dāng)電燈泡的感覺也是不好受的。有話還是快些對她說清楚。于是我輕咳了聲道:“小劉,絕刃說的不錯。我和孔燁這次遇到你可不是巧合,而是特意來見你的。本來想通知你,最近小心一些,狼盟的人似是盯上了你,沒料到,他們這么快就動手了。你可要當(dāng)心!” “竟有此事!”劉夢琪好像才知道了事情的嚴(yán)重性?!捌鋵?shí)在來曦和城的路上,賀蘭真便已經(jīng)對我出過手了。只是沒想到,如今天子腳下,他們也敢如此猖狂!” 孔燁豎眉道:“賊子敢爾!待救了凌波,我一定取他項(xiàng)上首級!” 我不由點(diǎn)了點(diǎn)頭:“他的確是個禍害……”這個賀蘭真,他應(yīng)該是我在這世上最有理由除之而后快之人。只是每每想到月歌,心里便有些猶豫。何況狼盟如今實(shí)力大減,僅憑一個賀蘭真,很難興起什么大的風(fēng)浪。在他身后,定是雪域在蠢蠢欲動……五龍盟定是嗅到了其中的陰謀…… “對了,小劉。這次龍國派遣的使團(tuán)里,有沒有什么厲害的人物?”我問道。 劉夢琪想了想:“都是些負(fù)責(zé)外事的文臣,哪有什么厲害人物?” 也對,厲害人物定然是最為暗子,到了關(guān)鍵時刻出其不意的,又怎么會明目張膽地出現(xiàn)在使團(tuán)之中? “哎呀!”本來一直苦著臉想事情的劉夢琪這時候突然驚叫了一聲,倒是讓我們在場的三個人俱是變了臉色,朝她看去。 “怎么了?”絕刃問道。 “我,我才想起……我的兩個侍衛(wèi),她們,她們……” 我暗嘆,這大條的丫頭,到現(xiàn)在才想起來自己的手下還被人點(diǎn)著xue位動彈不得呢。 孔燁見劉夢琪倒真是焦急,安慰道:“她們沒事,還在林子外面呢?只是我們見面不便讓她們跟著,便沒有為她們解xue。放心吧,這里這么偏僻,不會有人來的,她們沒有危險。” 接下來,我又對劉夢琪交代了一番,實(shí)在不想再當(dāng)電燈泡,便同孔燁一起告辭離開。劉夢琪雖然不舍,但是聽我說還會去找她,也便釋然。 離開前,我望了望絕刃,傳音道:“照顧好我的妹子?!?/br> 他點(diǎn)點(diǎn)頭,亦是傳音道:“我會的?!鳖D了頓,又道,“云姑娘……希望你能對尊主他……仁慈一點(diǎn)?!?/br> 我望著他,苦笑不已。最終保持了沉默,與孔燁轉(zhuǎn)身離去。也許,不再去見赤心,對他才是最好吧…… 穿過了樹林,又看到了兩個仍自矗立不能動的女侍衛(wèi)。她們雖然不能動,腦子卻是清醒的,方才的事情也是都看在了眼中,只是口不能言。 我伸手解了她們的xue道,指了指灰衣人的尸體:“把這個人埋了,隱蔽些。然后去樹林的盡頭找你們的劉將軍吧。放心,她一切安好。” 說完,也不等那兩個侍衛(wèi)多問,我們兩人兀自飛身離去。 作者有話要說: ☆、二一四章 悅來賓館 曦和城的和平大街,自南向北,始于內(nèi)城城門,終于外宮宮門,乃是城內(nèi)最為寬廣,繁華的一條主街。飯館茶樓,各種店鋪林立。能在這條街上開設(shè)的酒店與客棧,自然都是頗有檔次的。 此刻,我和孔燁便優(yōu)哉游哉地漫步在這大街上,瀏覽著兩旁有著西域特色的商鋪。 沙國之名得來也是有原因的。概因這里地處沙漠,四季風(fēng)沙不斷,氣候惡劣。因此,這沙國人便有著戴頭巾和面紗的習(xí)慣。尤其女子,為了防護(hù)肌膚,出門大多戴著遮風(fēng)的面紗。這曦和內(nèi)雖然要比外面好得多,但在街上仍可看到戴著靚麗面紗的女子不在少數(shù)。這已經(jīng)不僅僅是防護(hù),還是一種時尚。便如現(xiàn)代的圍巾一般,并不一定是用來保暖的,更多的是用來搭配與裝飾。 正所謂入鄉(xiāng)隨俗,而售賣面紗的店鋪更是在諸多店鋪中極為搶眼,既然時辰尚早,我和孔燁身為女人,有著逛街購物的天性,自然由不得我們不進(jìn)去逛逛! 幾番挑選,我們倆也各買了一套頭紗面紗戴上。孔燁對紅色近乎執(zhí)著!她選的那套頭紗紅艷似火,上面的提花暗紋與流蘇配晶石的裝飾,著實(shí)讓人喜歡!也確實(shí)很能襯托她的氣質(zhì)。 我則選了一套淡藍(lán)色的,第一眼看去,便想到了晴朗的天空,讓人心曠神怡。不得不說,我雖不像孔燁那般對某種顏色格外執(zhí)著,卻打心里更喜歡清淡素雅的顏色,看著就清爽。 那頭紗的上面竟然還有蕾絲工藝。據(jù)我所知,這個時代是沒有蕾絲工藝的,不過在沙國皇宮內(nèi)的桌布、窗簾還有部分女官的服飾上見過。倒也不足為奇,畢竟連太陽能發(fā)電都被那位穿越來的圣教主應(yīng)用在了宮廷內(nèi)。只是沒想到這蕾絲的技巧倒是漸漸流傳到了宮外。據(jù)面紗店的女老板說,這種花樣還是圣教主當(dāng)年為愛妻親自畫圖設(shè)計(jì)的,當(dāng)時找了不少能工巧匠才做出了這“蕾絲”,一時傳為佳話…… 那老板一副崇敬加羨慕的表情為我們繪聲繪色地講述著,猶似她親眼所見一般,末了還遺憾自己晚生了幾十年,不能親眼得見圣教主風(fēng)儀。 惹得孔燁都不禁好奇起來,出了店門還問我:“那圣教主究竟何許人也?懂得如此之多?!眴柾暄劬σ晦D(zhuǎn),偏著頭打量起我來。 我心里有些打鼓,這丫頭這是什么眼神兒?不會聯(lián)想到我平日里的種種出奇舉動吧!心里七上八下,面上卻保持微笑道: “我早聽若水jiejie說過他的事,宴池也說他是個百年難得一遇的奇才偉人!不過我到今日方知,他還是個懂得憐香惜玉的癡情人?!?/br> 孔燁點(diǎn)點(diǎn)頭:“倒是我孤陋寡聞了……” 怕她多想,我急忙岔開話題:“耽擱好一陣了,咱們快去找圖木吧!” 孔燁道:“也對。這條街上這么多家……賓館……”她看了看四周的招牌,才想起了“賓館”這個新鮮詞兒,頓了頓接著道,“他究竟在哪一家啊?” 我對著她無奈的很:“你還真當(dāng)我是神算子呀!咱們得一家一家打聽,不然你當(dāng)我買這面紗只為了漂亮么?既然要打聽,還是不要讓人看到面目為好?!?/br> 孔燁恍然道:“真不知道你哪兒來的那么多心眼兒?!?/br> “我的大小姐,人在江湖飄,多長心眼兒少挨刀!你可別學(xué)小劉那廝,讓人擔(dān)心的不行,自己還懵然不知?!?/br> “敢說我像小劉,讓你見識見識我的厲害!”孔燁作勢要來掐我。我急忙跳著躲開,與她玩鬧起來。 這種感覺真是久違了!這兩年來,發(fā)生的事情太多。以至于我們身上背負(fù)的也太多了。說到底我們也不過十□□的年紀(jì),正是青春活力的好年華! 今日許是出得宮來又逛了街,心情大好。一時間又找到了當(dāng)年一起學(xué)藝同住的感覺。 鬧了一會兒,孔燁舒了口氣嘆道:“真懷念啊!” 我知道她與我一樣,想起了往昔情景,拍著她肩膀說道:“快了,等此番事了,咱們盡管天涯海角去,仗劍江湖行!玩?zhèn)€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