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天玄說道：“尚未修行的蘇蘊(yùn)小師弟……誰能想到蘇蘊(yùn)的小師弟修為這么低，如果他不去上京還好，去了上京，老實(shí)說，我擔(dān)心他會被揍上幾頓。”

    蘇蘊(yùn)輕哼一聲，道：“揍他？想得未免有些簡單。你難道沒有想過，這黑森林里道路詭異多變，我為什么會放他獨(dú)自去找那個小魅靈？”

    看著司天玄笑意盎然的眼睛，蘇蘊(yùn)悠然解釋道：“你應(yīng)該還記得前兩天出現(xiàn)在黑森林里的魔氣，我后來去林子里找過他。雖然致命傷是羅致南的那三根小劍，但是腹部的傷口也只差一步就殺了他。而那個傷口，分明是刀氣轟出來的?！?/br>
    “你是說……葉三打傷了魔宗的人？”

    “若僅憑普通人的力量，就能夠?qū)?shí)力知微的修行者打傷到這個地步，日后他真的跨入修行界，又有誰能低看他一頭？”

    蘇蘊(yùn)眼里的光芒很強(qiáng)烈，他遙望著被密林擋住的山道，說道：“天玄，我真的很想看看，他究竟能走到哪一步?！?/br>
    微風(fēng)在樹林間舒緩地流淌，陽光一時璀璨到迷人眼睛，無數(shù)的微塵在金光中閃爍，蘇蘊(yùn)仰起頭，緩緩道：“我曾經(jīng)并不理解，傳承究竟是什么?？晌胰缃窨粗@個孩子，想到日后他繼承青城山的道法，行走在人間的樣子，我竟然有一種很強(qiáng)烈的欲望，想要等他長大?！?/br>
    “看樣子，你倒有收他做徒弟的想法?！彼咎煨Φ秒p眼彎彎，哪里還有當(dāng)初在石橋村那副又窮又破落的模樣。

    “這不可能，”蘇蘊(yùn)正色道：“他拿著李長空的刀，輩分怎么能比李長空低……也不能比你低?！?/br>
    說到這兒，蘇蘊(yùn)猛地扭過頭，微微皺著眉頭，盯緊司天玄道：“說到這個，你剛剛一直躲在樹后面……”

    他微微抬高了聲音，說道：“當(dāng)初你在石橋村里幾個月，不可能沒有發(fā)現(xiàn)他。”

    “司天玄，你到底背著我干了什么？”

    司天玄一甩袖子，扭頭就走，道：“你不想知道?！?/br>
    蘇蘊(yùn)幾步跟了上去，兩個人一前一后往林子外面走，“我要知道?！?/br>
    “知道這件事也沒什么意思，還是別問了?！?/br>
    “雖然沒什么意思，但是我不喜歡被你蒙在鼓里?！?/br>
    “誰沒有一點(diǎn)秘密，蘇蘊(yùn)，你怎么非得和我打破沙鍋問到底？”

    “司天玄，你給我站住?！?/br>
    麻衣相師猛地頓住腳步，搖頭嘆氣道：“無非就是給他算了一卦，這怪不得我，你知道的，我不會主動給人算命，但是他既然找上門來，我也不可能把他推回去?！?/br>
    說著，司天玄顛顛手上的銅板道：“八個銅板，我也沒有收黑心錢，你至于嗎？”

    蘇蘊(yùn)看著他手掌上的幾個銅板，若有所思道：“這是他付的‘代價’？”

    “普通人算卦，付出的代價，自然只是銀錢而已?，F(xiàn)在你總可以放心了。”

    “……所以，”蘇蘊(yùn)看著他，道：“你沒有讓他等我，也沒有告訴他真相，而是讓他去了林子里？”

    司天玄微怒道：“瞎猜什么，我讓他一直往南邊走。至于他遇到的人，不是我能夠預(yù)測的?！?/br>
    “司天玄，”蘇蘊(yùn)嘆了口氣，道：“究竟為什么？”

    說話的間隙里，一片樹葉落在司天玄的手掌心，風(fēng)輕輕吹蕩著那片微黃的枯葉，在銅板上打了個滾。

    蘇蘊(yùn)看著那片葉子，忽然覺得，自己可能真的不該問這個問題。

    因?yàn)?，答案一定不是自己想要的?/br>
    司天玄彎彎的眉眼在風(fēng)中也漸漸變得嚴(yán)肅起來，一身麻衣的道袍在風(fēng)里拂動，他摩挲著手上的銅板，輕聲道：“蘇蘊(yùn)，我給他算卦的時候，他的命格很奇怪。一生孤苦伶仃，前途疑云詭霧，而且……那一卦，讓他往南邊走。這個結(jié)果很意外，但是指示性非常強(qiáng)，我的卦象很少那么清晰過，所以他一定要去南邊?！?/br>
    “我算卦，問天機(jī)、測命數(shù)，既然結(jié)果已出，我不能違拗?！?/br>
    蘇蘊(yùn)看著他，嘆了口氣，道：“哪怕再來一次，哪怕知道他會被魔宗的人盯上，你也是這個回答嗎？”

    司天玄瞇起眼睛，看著遠(yuǎn)處被無數(shù)葉子和老樹遮擋的山路，忽覺這些山林小路，或許與人的命格也是很相似的。

    千奇百怪，云遮霧繞，看不見盡頭，也找不到歸路。

    “我是司家的人，自然奉行我司家族訓(xùn)，”司天玄慢慢道：“天命之下，無例外?！?/br>
    “從無例外？”蘇蘊(yùn)盯著他，問道。

    “天命、大道，何曾有例外？”

    “哪怕是你的命數(shù)，也沒有例外？”

    “我？”司天玄忽地笑起來，“蘇蘊(yùn)，你又多問了。”

    “天命啊……”蘇蘊(yùn)猛地拔出長劍，寒光從劍刃上飛瀉而出，水樣的光芒四分五裂，將周圍半徑數(shù)米之內(nèi)的樹木，齊刷刷攔腰斬斷。

    只聽轟隆幾聲巨響，蘇蘊(yùn)站在漫天木屑和綠葉里，道：“如果，我偏要例外呢？”

    “這話啊，你在我面前說一說也就罷了，可別讓那些老家伙們聽去，一個個刻板泥古，聽到又要跳腳。”司天玄拋了拋手上的銅板，想了想，又道：“不過，既然你想要例外，我自然只好努力多活幾年?！?/br>
    第18章 世界那么大

    大人們講大人的故事，孩子們……還在拌嘴。

    葉三在林子里走得非?？?，一部分原因是因?yàn)樗苷业铰?，另一部分原因是他想不通。想不通的時候，就會一直在心里翻來覆去想，腳下就會不自覺走得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