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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左,我右。”他簡單地交代后,提著劍,慢慢地往前走。 空氣里的濕氣仍然濃厚,微光順著云層漏下來,葉三提著刀,微微側著頭。他一時閉著眼,任雨絲飄落在衣襟上。 修士要殺一頭兇狼,并不是很麻煩的事情。 一個修士要殺一群餓狼,雖然有些麻煩,也是可以解決的事情。 然而這片草海里,血氣洶涌彌漫,被控制住的餓狼悍不畏死,又要擊殺到什么時候? 他閉著眼睛的時候,帶著寒意的晚風吹在臉頰上,裹挾來一陣刺骨涼意。 風里有劍的氣息,哪怕沒有睜開眼睛,他依舊可以感受到那道半透明的劍光,劍光行于草海之中,利落而迅捷地切割開皮毛和血rou, 因為當初兩人相處得實在太久,哪怕閉著眼睛,只憑借耳邊輕飄的劍氣,他幾乎能夠在腦海里勾勒出行劍的路徑和畫面。 無數(shù)道劍光在腦海里越發(fā)清晰,在劍氣和血氣里,寒風里一道若隱若現(xiàn)的氣息吸引他所有的注意,就像一根倔強的野草生長在雜亂叢樹里,很渺小而不起眼,但與天地里的靈氣又格格不入。 他依舊閉著眼睛,卻猛地提起刀,一道寒光沖刷著地面的草皮,像流水般迅速朝遠處傾瀉。 刀光觸碰到短毫一般的氣息,灰色黯淡的陰影迅速游逝,兩者相撞的一瞬間,葉三腦海里幾乎聽見輕輕“?!币宦暋?/br> 伴隨著那聲撞擊聲,刀光所向,群狼有一瞬的停滯。像是海潮里被打開一個小小缺口,聳立在黑夜里的兇獸迷茫一瞬,轉(zhuǎn)眼被同伴的身形淹沒。 一道刀光可以擊中一道氣息。 然而他究竟要揮出多少刀,才可以徹底劈碎無形的灰色氣息? 葉三沉默了一會兒,他睜開眼睛往前走,隨著他前行的軌跡,無數(shù)只綠色眼睛在草海里盯著他。 沉默的狼群朝他圍攏,葉三靜靜地在草中行走,卻沒有再度提起手里的刀。 無數(shù)的風、交錯的天地氣息、濃重的血腥氣,一層又一層厚重的氣息纏繞上來,他用心神在靈氣的海洋里翻攪、尋找,可一個人的心神能有多強悍,可以在虛無縹緲的天地里尋找到一根線? 夜雨中的曠野里,他的竹斗笠上又粘上了一些雨水,雨水將干涸血跡染濕后,淅淅瀝瀝滴落下來,染濕了衣襟上黑色的發(fā)絲。 他逆著獸潮,堅定而緩慢地向前行走。 在葉三行走的道路前方,忽然響起一陣重物臨空的聲響,數(shù)匹黑狼臨空而起,朝他登頭撲去。 葉三握著刀的手微微發(fā)顫,灰色的陰影游動極快,他幾乎可以捉到,卻又似乎永遠找不到。在這種時候,他沒有多余的心神去對付眼前餓狼。 他也并不準備騰出手,去對付眼前的兇獸。 細微的破風聲在耳邊響起,腐rou的味道撲面而來。而在他行走的路徑上,忽然響起一陣清銳的劍鳴。 極鋒利清寒的劍光,一瞬間破空而來,貼著葉三的竹斗笠朝半空中刺去。 相距十數(shù)米,云清沒有回頭,只背對著身后斬出一劍。 劍行于寒空下,數(shù)匹黑狼身首瞬間分離,尚有余溫的獸血從空中滴落下,濺在葉三的半片斗笠上。 他不知道葉三在做什么,也不打算問他做什么。他只是將風帽往下扯了扯,把大半張臉都遮得嚴嚴實實,然后提著劍急速往后退。 像過去那些心照不宣的戰(zhàn)斗,他很安靜地站在葉三附近幾米的地方。半透明的劍光從空中騰起,像是燃燒的火焰一樣,迅速朝獸潮席卷,空氣里的潮氣緩緩浮動,受到逼迫的群狼后退數(shù)米,再度抬起頭。 葉三輕輕側著頭,忽然抬起提刀的右手,朝空中某個方向劈去。 隨著他的動作,璀璨的刀光匯集成一道細線,破空而飛,斬碎獸潮。 清越的刀吟再度降臨漠北草原,迅速淹沒一切血氣和野獸咆哮的聲音,筆直地切割開地面,在獸海里濺開一大片血花。 一道刀光,一聲清嘯,一道血潮。 站在夜風里,葉三的手腕微微在顫,野風吹亂的長發(fā),在斗笠下狂舞不休。 那道刀光破碎一切血氣,卻仍然沒有停止下腳步,依舊筆直地向前沖。 沒有什么可以攔得住它。 也沒有什么可以攔得住葉三。 刀光在草海上浮動、穿行、前進。 在某一瞬間,一聲無法察覺的輕輕“?!币宦曉谶h處響起。一道灰色的氣息,在天幕下被攔腰折斷! 灰色的氣息與白色刀光相撞的瞬間,光亮一瞬間爆炸,像是一朵綻放的銀色煙花。 煙花在草原上炸響,照亮了地面兇獸的尸體和血跡。 洶涌的氣息下,天地里的靈氣一瞬間被牽扯爆發(fā),不遠處的海子里,浪潮洶涌地像岸上撲來。白色的水沫越過沙地,越過蘆叢,沖刷著野草橫生的地面,湍湍朝著獸潮流淌,沖刷著地面的血跡。 草海直接被沖出一道翻滾的河流。 李見青站在湖泊邊的土坡后,瞬間被水流直接掀翻,他在水里艱難地掙扎起身,目瞪口呆看著遠方發(fā)生的一切。 或許因為血跡的味道被沖散,殘留的野狼掙扎半晌,慢慢退散開。 滿地狼尸和草屑,兩個年輕人站在曠野里的水流邊,對視半晌。 春潮微寒,小雨細碎,晚上的風有些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