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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光絲無比鋒利,落地就將草葉切割成無數(shù)碎片,于是天地里,飛葉亂舞。光明的雨絲飛舞到遠方,落在黑衣人的肩頭,轉瞬就爆起一片血霧。 眼前的黑衣修士猛地擰起眉頭,忍不住往后倒退幾步。 葉三握著手里的長劍,天地里的光芒因此越發(fā)熾烈,他靜靜看著眼前的男人道:“我告訴過你,這個問題,我問過自己很多遍?!?/br> 男人怔了怔,這才明白他的意思。 在修煉的過程中,這是他曾經(jīng)遇到過的巨大迷茫,然而他問過自己無數(shù)遍,因此打磨過無數(shù)次道心,無論他有沒有找到這個問題的答案,他也早已經(jīng)歷過困惑的痛苦。 因此,他比誰都要冷靜明白。 葉三手里的長劍散發(fā)著清輝,因為周圍的光亮,他的劍光甚至顯得有些黯淡。 在當年第一次踏上血瀚海祭壇的時候,他揮出過這一劍的光明,如今他握著這柄劍,就像握著自己所有的當年。 感受到那股彌漫的磅礴亮光,男人的腳步有些僵硬,他的目光掃過周圍的修士們,他們很快盤膝坐在泥地上,手指尖的靈光從半空中凝聚起來,向著同一點匯聚。 對于陣法的利用,清虛宗超過這天下任何一個宗派。 哪怕是道士們以靈力匯聚而成的光網(wǎng),也暗合天地靈氣的流動,于無聲中形成一張小小的陣法。 那張巨大的靈力編織而成的網(wǎng),盤旋在頭頂上,與無數(shù)明亮的雨絲交織在一起,爆發(fā)出如同炸裂一般的光亮。 明亮的地面,明亮的半空,明亮的空氣,一切都澄凈而耀眼。 在這樣巨大的光明前,所有人的影子都變得無比黯淡,甚至漸漸消失不見。 “你不可能贏下所有人?!蹦腥说哪樕驗榭刂脐嚪ǘ行┥n白,他努力開口說完了這句話,然后看向葉三。 “對。”葉三承認了這個事實,他仰起臉看著天空上的那張網(wǎng),周圍的光亮打在他的臉上,像是瓢潑的雨水。 但是他依舊要想辦法,努力活下去。從石橋村到漠北,他的境遇沒有太多變化,只是要從不同的人手里想不同的辦法,找出不同的道路活下去。 好在他已經(jīng)做過了太多次這種事情。 他再一次劈出了手里的劍,這一劍不再是劈向身后大地的。劍光從劍刃上脫離出去,像是白色蛟龍在半空中筆直地沖刺。 龍行于天地,光明行于天地。 他的劍光從地面升騰到半空中,伴隨著輕輕咔嚓一聲,頭頂上的光網(wǎng)紋絲不動。 看著毫發(fā)無損的陣法,男人松了一口氣,輕輕地微笑起來。 葉三若有所思地看著劍光停止的地方,然后,抬起腳沖了出去。 在他劈砍過的半空中,天地里游動的靈氣發(fā)生輕微混亂,失去了靈氣的依托,陣法無法成型,伴隨著空氣爆裂的咔嚓聲響,天地里仿佛出現(xiàn)了一個無形的洞。 葉三走在光明的雨絲之間,轉瞬踏進了靈氣的空洞里。 然后,他微微彎下腰,走了出去。 出去的那一剎那,他猛地向著遠方跑了起來,落荒而逃。 留下了滿地面面相覷的修士。 “我不想打架,所以……再見?!彼穆曇衾锼坪鯉еc兒笑意,在風里越來越遠。 因為cao控陣法而難以動彈的男人,這才明白他真正想要做的事情。 誰都以為他要復仇。 誰都以為他那么聲勢浩蕩的回來,也會聲勢浩蕩地戰(zhàn)斗。 然而他就在眾目睽睽之下,以前代魔宗掌教的身份堂皇逃跑。 看著逃離陣法離自己越來越遠的葉三,他這才明白內(nèi)門中關于他所有的記載,不要試圖和他去真正地打架,那是一塊野骨頭。 陣法編織起來容易,從天地復雜的靈氣里收回自己的力量,卻需要更長的時間。 坐在地上的黑衣修士們長久地沉默了會兒,像是看了一場荒唐的大戲。 因為主人的離開,地面上的光明雨絲漸漸消散,漸漸恢復了正常的亮度。他們閉目片刻,讓被亮光刺激過的眼睛修養(yǎng)一會兒。 然而擺在膝蓋上不經(jīng)意抖動的手指,顯露了他們內(nèi)心真正的憤怒。 片刻之后,亮光從他們手指上飛起,筆直地朝著天空飛去。像是傳訊的焰火一般,飛上天空之后炸開一團小小的白花。 在白光擴散后,草原四面八方各個角落,都冉冉升起一道白色焰光。 那些黑色的人影從草原的角落里顯露出身形,向著同一個方向走去。 cao場上的靈氣恢復平靜以后,結陣的修士們站起身來,他們甚至沒有再看昭武的騎兵們一眼,也不顧昭武將軍的挽留與叱罵,絲毫不在乎他們離開以后戰(zhàn)局會變成什么模樣。 遙望著草原深處的淺白亮光,云清在原地站了很久。周圍的風聲帶著輕微的撕裂感,下一刻,他的手指在風中切割出一條細浪,伴隨著撲哧的悶響,周圍的黑袍修士身體上爆開血浪,像雨水一樣墜落在草根里。 云清最后看了一眼天邊的亮光,旋即扭頭往東面行走,在他的身后,李見青努力提起包裹,遙遙地跟了上去。 從那一天開始,草原上許多修行的修士們,開始往草原深處行走。而昭武的騎兵沖進了很多小部落之中,燒毀了許多關于血瀚海和圣教的殘留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