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然半響，亞玟問，“他怎么回答？”

    “他說不會?！卑瑑焊佑魫灥恼f。

    “噗~”亞玟又一個沒忍住，掩口輕笑，“這的確是他的作風(fēng)啊?！?/br>
    說實話，她都覺得個性直白的萊戈拉斯和心思單純的艾兒在一起好相配。這么可愛的兩個人。

    “他還說他不會愛上浮游……”

    “啊，好狠！”亞玟還在笑。

    “最難過的是，我竟然同意?！彼孟肟?。

    亞玟的笑容也淡了，輕輕道，“所以，你才義無反顧的選擇做精靈了。要證明給他看?！?/br>
    艾兒點點頭。

    亞玟輕輕一嘆，“艾兒，或許身份注定是不平等的，但是在愛情面前，眾生平等。自古以來，人類與精靈通婚的先例也不是沒有啊?！?/br>
    艾兒搖搖頭，“你會這樣想，因為你是亞玟。不說暮星本身就是光芒耀眼的存在，你那么聰明博學(xué)，你的父親是中土最睿智的精靈，你的外婆是來自西方仙境的光明之女，你的哥哥們是馳名天下的英勇戰(zhàn)士，你的老師是上古諾多的金花領(lǐng)主。怎么看萊戈拉斯都跟你更相配！”

    說到最后，聲音都哽咽了。當(dāng)?shù)谝淮慰吹饺R戈拉斯在黃金森林里問候亞玟時，她只是自卑，而此刻，則是一種她從未感受過的、難以言喻酸酸滋味一直在心里發(fā)酵。她又不能生亞玟的氣，因為她是那么喜歡她。如果她是萊戈拉斯，也會挑亞玟的。

    “可他并沒有愛上我啊。艾明那家伙看起來不也很高貴，但實際上呢？”亞玟翻翻眼睛，“所以，那些都是狗屁?！?/br>
    亞玟居然說了一句粗話，偏偏還那么優(yōu)雅。艾兒噗嗤樂了，她很喜歡亞玟為她出頭的模樣?！翱墒悄銚碛兴形蚁胍?。你根本不需要去問，都有無數(shù)人捧著自己的心來求你眷顧?！?/br>
    亞玟慢慢起身，伸手撥開她的長發(fā)，“你可知道，我好羨慕你?！?/br>
    “你？”艾兒瞠目，指著自己的鼻尖，“你羨慕我？”

    亞玟點頭，“我對這個世界的認(rèn)知只來源于書本。小時候，每次我想出遠(yuǎn)門，父王都會難過好幾天，直到我自己放棄。哥哥們太調(diào)皮，我總想著要很乖巧，決不能讓父母cao心。我的所有選擇都要看著外婆和父親的神色。所以，那個時候，你走到謁見大廳，對著凱勒鵬大人堅定的說你的選擇時，我真的好羨慕你，羨慕你可以自由選擇，走自己的路?！?/br>
    愛隆說過，這座華麗的宮殿就像囚禁萊戈拉斯雙翅的金籠，艾兒從來不知道自己唾手可得的東西，對他人來說也這么彌足珍貴。

    “我好想像你一樣用雙腳丈量這個世界；用自己的五感去了解埃爾達(dá)；經(jīng)歷過無數(shù)風(fēng)雨，摔倒再站起；自己選擇愛人，問他可否愛我；在永生的性命里，哪怕只有一次，為自己做主！所以，看起來擁有一切的我有一樣?xùn)|西卻不曾擁有，”亞玟捧起她的臉，“是勇氣呀，這就是我最艷羨你的地方?！?/br>
    艾兒一笑，不知道為何眼淚差點掉了下來。

    “那時候你是什么都不懂的人類少女，光要人家愛你，你又不愛人家有什么意義？”亞玟笑了笑，“除了精靈王子的俊美和箭術(shù)，你真的了解他？你知道他受過的挫折嗎？你體會得到他最深的苦痛？你懂得他最需要什么？你知道他的夢想和追求嗎？”

    “我現(xiàn)在知道了?！卑瑑旱偷偷牡馈?/br>
    “那就拿出你的勇氣去告訴他吧?！眮嗙涫种篙p輕在她鼻尖一點。

    告訴他吧，否則連唯一擁有的能讓亞玟羨慕的東西，她也喪失了。

    兵器格斗越來越激烈，艾兒也漸漸控制住了自己的出手和脾氣。她對陣過也見識過使用長劍，短刀，彎刀，還無數(shù)快的看不見的暗器的對手。

    瑟蘭督伊命艾兒去觀看每一場比賽，因為時間有限，她無法像其他精靈那樣有豐富的戰(zhàn)斗經(jīng)驗，所以只能利用她超群的學(xué)習(xí)能力彌補。

    而她在每一場戰(zhàn)斗之后，旁人都能驚訝的發(fā)現(xiàn)她的能力又提高一個級數(shù)。

    學(xué)會兵器格斗的她，現(xiàn)在漸漸散發(fā)著如同塔瑞爾、別的少女沒有的英氣，比十足十的嬌媚還要吸引人，萊戈拉斯看得目不轉(zhuǎn)睛。

    當(dāng)艾兒贏了亞拉芬之后，瑟蘭督伊望著高臺上的她對萊戈拉斯意味深長的道，“她現(xiàn)在每踏一步，都距離你，距離那泰尼魁提爾的最高峰又進(jìn)了一步?！?/br>
    萊戈拉斯默然不語。

    最后留下為數(shù)不多的幾個選手。令所有人意外的是，雪精靈也赫然在其中。她身體各個部位都能自由幻化成晶瑩剔透的雪花或雪霧，她利用這種靈活多端的形態(tài)來攻防，因為那是她本身的特點，沒有借用咒術(shù)。但走到今天也是極限了。

    諾多精靈葛林高手持一把上古諾多族打造的寶劍，輕靈而鋒銳，劍身一面雕著上古十二諾多貴族的族徽。另一面是遠(yuǎn)古昆雅文字描述奧力的種種神跡，急速舞動時，那些徽記會變成了火紅色，他整個人就像他的名字，如一束「懸掛的火焰」。

    他利用高超的劍術(shù)像張開的一道道火網(wǎng)，將雪精靈控制在一個狹小范圍內(nèi)，最終取勝。

    瑟蘭督伊輕聲在她耳畔道，“他會是你最后的對手，小心點！”

    望著葛林高高大矯健的背影，那柄上古利劍的犀銳，艾兒沉沉的點頭。

    背部著地，喘息著，順著眼前閃光的劍尖一路掃過瑟蘭督伊握劍的白皙而骨節(jié)細(xì)膩平滑的長指，再往上一抬，艾兒的眼睛對上了瑟蘭督伊冷酷的雙眸。

    “別以為我沒看出你走神了?！?/br>
    瑟蘭督伊長劍一轉(zhuǎn)砍向她的右頸側(cè)，她往左一偏而避開，毫不懷疑閃的慢點，她的頭發(fā)與脖頸都會斷開一道口子。

    “你剛剛至少有三次機(jī)會下手！為什么遲疑？”他撤劍回頭。

    不得不承認(rèn)，艾兒的勤學(xué)苦練實在少有人比得上，身為她的老師很是驕傲，難怪瑟丹他們個個稱贊。她現(xiàn)在無懼任何對手，只是心里還欠缺一點。

    “怪我下手太狠？”深藍(lán)的眼眸先緩緩移向了她，頭才跟著回過來。

    艾兒輕輕點了下頭，汗珠順著尖尖的下頜滴落。

    “戰(zhàn)場上的敵人，那些半獸人，妖獸，座狼只會比我更狠！”

    艾兒迅速抄起落在旁邊的短劍，揚手干脆利落的甩了過去。但瑟蘭督伊動也沒動，眼也沒眨，匕首落在他腦后的樹上，甚至還離著老遠(yuǎn)一段距離。

    “殺戮與暴虐。”艾兒輕輕嘆了口氣，“我想我永遠(yuǎn)做不到……，我怎么可能贏得了艾明、葛林高、萊戈拉斯王子那樣的對手？”

    瑟蘭督伊刷的一聲還劍入鞘。木精靈們趕上前，替他把柔滑的淺金色長發(fā)撩起，給他披上長袍。就見他唇角輕輕一揚，“走，陪我喝酒去！”

    每當(dāng)他需要獨處，需要平靜時，瑟蘭督伊總喜歡逛他的酒窖，聽著葡萄酒孕育的聲音。

    “葡萄酒是有生命的東西，裝瓶后仍然會繼續(xù)成長，成熟。”他對身后的艾兒道，“直到被飲下，與你的身體融為一體?！?/br>
    艾兒微笑低吟，“昨天晚上，酒的靈魂在酒瓶里唱歌?！?/br>
    瑟蘭督伊霍然回首，眉毛一抬。

    艾兒微笑解釋，“一位人類詩人寫的，我現(xiàn)在總算明白了?！?/br>
    “沒想到愚蠢的人類也能寫出這樣美妙的詩?！贝笸跎跏菨M意。

    只要懂酒立刻就能獲得他的青睞。艾兒深知，雖然看起來同樣的不可測，但瑟蘭督伊和艾明的確完全不同。瑟蘭督伊像一杯葡萄酒，縱然孕育了很久的時光，卻依然可以清澈見底。但艾明卻像是一口井，完全看不出深淺。

    “葡萄酒的擺放一定是要傾斜的，保持木塞永遠(yuǎn)是潮的?！鄙m督伊給艾兒斟了一杯。艾兒的酒力實在普通，但大王的酒可不敢推脫。

    “來，輕輕啜一小口含在嘴里，”瑟蘭督伊輕輕晃動著酒杯，滿意的看看了掛杯度，教艾兒如何品酒，“讓細(xì)膩滑爽的酒汁在唇齒和舌尖顛來蕩去，彌漫在口腔的香味縱然入喉后仍余味繞口?！?/br>
    艾兒依言去做，果然回味無窮。

    “葡萄酒是一首浪漫的詩，能在身體里輕柔的燃燒?！鄙m督伊將酒杯置于鼻下，聞了聞酒香，深幽的話語，像是從很遠(yuǎn)的地方。

    隨著更多的酒液在血液里奔騰燃燒。艾兒眼前變得迷蒙，思緒也慢慢脫離身體的禁錮。

    “在生存試煉，你面對的是大自然；在睿智試煉，你面對的是歷史?！鄙m督伊晃著酒杯，“瑟丹和愛隆的用意極好，不過這世上最不可測的并非殘酷的自然和淵遠(yuǎn)的歷史，而是心，精靈的心，人類的心，你自己的心，這才是最可怕的敵人。這就是在我的試煉里，我要你面對的！”

    “可是，我該怎么做？我永遠(yuǎn)做不到像你們那么狠絕！”艾兒的瞳光有些渙散，說話也沒了平時的尊敬，反而帶著一絲撒嬌意味。

    “當(dāng)你來到我的王座之下，我不敢相信你有那樣的智慧和力量完成那些試煉。不過當(dāng)我了解你對生存的渴望和勝利的執(zhí)念，卻信了?！鄙m督伊輕輕啜一小口含在唇齒之間，入喉，話語隱隱帶著贊許，“世界的蒼茫廣大，對陣你孱弱的身軀，你的回答不是征服而是生存；埃爾達(dá)數(shù)萬年的浩瀚歷史，對陣你屈屈數(shù)百年的壽命，你的回答不是從頭推翻而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彼D(zhuǎn)頭看著艾兒微微暈紅的雙頰，“那么，在我的試煉里，面對最強大的敵人，你的回答是什么？”

    瑟蘭督伊王果然也有一幅極深刻的心思，也看懂了她。

    靈光一現(xiàn)，想起來萊戈拉斯在春季賽前教她的，“不是硬碰硬而是以柔順的姿態(tài)耗盡對手的精力，再伺機(jī)絕地反擊？”

    瑟蘭督伊滿意的頷首，持水晶杯輕輕與她碰了下杯，“cheers！”

    艾兒依然沒有開口對那天的事情澄清。

    萊戈拉斯多了很多閑暇自處。用過晚餐，木精靈們告訴他，晨光在陪陛下喝酒。回他的房間，立刻發(fā)現(xiàn)桌子上多了樣?xùn)|西。

    他拿起一看，是一個精雕細(xì)刻的金盒子。如一本書般大小，約一指長的厚度，書脊與封面都刻畫了古籍的雕花，看上去精美絕倫。他卻打不開。

    手指沿著四周滑了過去，注意到側(cè)面的書頁上有著好多幾乎淡不可見的痕跡，像是某種精致的鎖扣。

    翻過來，背面正中有個六角形的凹槽，這應(yīng)該就是鑲嵌鑰匙的地方了。

    木精靈們不會隨便進(jìn)他的房間，這本如金匣般的書來自誰就不言而喻。

    留了一個鎖住的盒子，又不留鑰匙。她到底想說什么呢？

    天色漸晚，艾兒還沒回房，他有些掛念，還是趕去酒窖。

    一進(jìn)陰涼的酒窖，就見她衣衫單薄的趴在桌上，臉紅的不正常。頓時有些不高興，父王也真是，艾兒的酒量差的就跟她的身手一樣，喝醉了就扔在這里，著涼怎么辦？

    拿了斗篷密實的包裹起來，一把抱起來，也不避嫌了。

    艾兒視線不對焦，本能的掙扎。

    “是我。”

    聽到他的聲音，艾兒竟然放松緊繃的身體，雙手自然摟住他的脖頸。他的皮膚如玉般溫潤，讓她發(fā)燙的臉蛋不由自主想要貼近，消散她體內(nèi)燃著那把火。

    萊戈拉斯愛憐不已輕輕回蹭了蹭她的臉頰。惹來她舒服的輕吟。果然是醉了，她平時哪里會這么粘他。

    艾兒在他耳畔嬌聲嬌氣的道，“勒茍……斯，對不齊，別生窩的氣嘛……”

    醉的人都認(rèn)不出來，話都說不清楚，還不忘道歉，那還惹我生氣！想歸想，手還是不由自主的抱緊一些。

    “萊萊，別不理我嘛……”她蹭著他的脖頸，慢吞吞的道。

    語速慢了一倍不止，和平日完全不同的嬌嗲，還“l(fā)eggy”呢！讓他忍不住起雞皮，可是聽到后來竟然覺得好可愛。

    這個樣子送回亞玟那邊實在不放心，也會招來一番盤問，只好帶回自己房間。

    誰知道艾兒極不安分，還說要去練劍。被她折騰的快要抓狂，萊戈拉斯只好一把抱起她躺在床上，按住又蓋好被子。她竟然嬌嚷著很熱亂蹬。裙子上撩露出修長玉白的雙腿，領(lǐng)口也自己扯開，雪白瑩潤的胸口弧度也在刺激萊戈拉斯的神經(jīng)。

    “要想讓我不生氣，你就快點給我睡！”真想直接敲暈她算了。

    “嗯，好。晚安！”終于安生下來的她還口齒模糊的問，“你為什么對我這么好？”

    還問為什么？

    從星墜噴泉后，他幾乎是全副心思都放在了她身上，沒想過為什么，可是近來他越來越清楚那個答案是什么。

    “等你清醒時，再告訴你為什么……”他低啞的回答。

    窗外的夜色黑沉沉的。他的心也有些沉。

    就像那個打不開的金盒子，找不到鑰匙，也不知道該怎樣敲開她的心門，他只好站在門外。

    探頭一看，她呼吸均勻，雙頰紅暈，已然熟睡。

    這已是第二次她毫無防備的在他懷里，他的床上熟睡了。他頭痛的覺得這可不是一個好習(xí)慣。

    撩開她的長發(fā)，在她柔嫩的臉頰，細(xì)膩的脖頸，嬌俏的鼻尖，淘氣的耳尖上一一印下親吻。

    “下一次，我可決不許你再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