瀾凝冰不給面子：“看情況。”

    柳戟月略微一頓，完全不受影響地繼續(xù)說下去：“瀾定雪之事，朕其實也不是很清楚，那日狀況只怕還要復(fù)雜許多。朕當時慌亂，便只想壓下風聲，但經(jīng)過昨日風光樓的混亂后就已經(jīng)傳開，街頭巷尾、坊間茶館，連宮里也都在討論，已是再耽誤不得?！?/br>
    “朕差人問過，竟是說什么閑話的都有，再傳下去，朕就要坐實那強逼不成，反迫害樂師的罪名了。”柳戟月輕聲嘆道，看似分外苦悶。

    他看向楚棲，眼中漸漸有了笑意，“楚卿，朕想將此事交由你去辦。朕也會調(diào)集人手，助你破案，若是做得好了，可只管向朕要獎賞?！?/br>
    楚棲：“………………”

    這套路怎么聽著那么耳熟？

    他昨天聽誰說過一遍來著？

    “……哈哈哈哈哈哈！”瀾凝冰再也忍不住，爆發(fā)出一陣驚天動地的大笑，他完全不顧身處何時何地，用力拍打著桌子，生怕人體會不到他在譏誚。

    雖然用黑綾蒙住了眼，但楚棲清楚地從他臉上看出了六個大字：我說什么來著？

    還指了指他手里的瀾氏列傳，妄圖增加他預(yù)測后續(xù)的可信度。

    柳戟月期待的眼神在瀾凝冰肆無忌憚的笑聲中一點一點沉了回去，但他也沒有讓瀾凝冰閉嘴或者滾出。

    “……臣愿意?！背笄谢氐溃氨囟ú蝗枋ッ?，盡快定案?！?/br>
    其實他本想拒絕的，但在看到瀾凝冰那般諷刺的神情時又改了主意。

    他得讓這人知道，雖然過程是一樣的過程，但柳戟月的目的和結(jié)果一定不同。

    柳戟月聽到他答復(fù)，輕柔地朝他笑了笑：“好，朕立馬找人安排?！?/br>
    他吹了口茶沫，不緩不急、仿佛突然想起什么的隨口提道：“將瀾定雪尸首帶上來?！?/br>
    瀾凝冰的笑聲戛然而止。

    第13章 姣花照水，弱柳扶風（6）臣很快回來……

    瀾凝冰瞬間沉下了臉，再不剩半點笑意，他盯著皇帝，一字一句道：“舍弟可亡故一月有余了?！?/br>
    柳戟月“嗯”了一聲：“朕記得。瀾定雪之死牽涉重大，亦無親屬認領(lǐng)，自然無法下葬。”他微微側(cè)首，“當然，若樂師要將他帶回島上安葬，朕也會隨派人手，只是那是破案之后的事了?！?/br>
    瀾凝冰深深呼了口氣，忽然將視線轉(zhuǎn)向楚棲的方向，冷笑道：“看來今后需得仰仗世子的聰明才智了?！?/br>
    楚棲：“……”

    柳戟月又道：“樂師若不放心，可以與楚卿隨行，隨時知曉進展?！?/br>
    “我知道了?！睘懩е僬酒饋?，敷衍地行了個禮，表示告辭，“不必勞煩宮人搬來運去了，我自己去看就是了。”

    柳戟月頷首，差了人領(lǐng)他去，也不在意瀾凝冰的禮數(shù)不到。

    于是紫微殿中就只剩下了楚棲。

    楚棲見皇帝沒有發(fā)話的意思，只好試探道：“臣既然負責了此事，理應(yīng)也該去驗尸看看？”

    ——雖然他完全沒有經(jīng)驗，事情怎么會變成這樣。

    柳戟月卻沒有即刻回答，過了會兒，他才緩緩道：“你其實不愛用香，也沒有喜歡的吃食?！?/br>
    楚棲愣了下，這話題由衷轉(zhuǎn)得太快，但柳戟月仍在說：“對衣著、生活也沒有講究。過去父皇將你當做殤太子的影子，你全然接受；后來離京遠遁，十年之久，也適應(yīng)良好，半點沒有回來的意思?！?/br>
    楚棲聽到最后，不由有些微妙。

    ——柳戟月似乎對這件事耿耿于懷。

    他想到昨夜迷糊朦朧、醒來時已經(jīng)記不太清的夢。夢里的七皇子在病中囈語，祈求他不要離開。

    他其實不是很記得那是真實發(fā)生過的事，還是純屬臆想出來的夢了。

    他沉默了許久，才摸了摸鼻子，哂笑道：“臣其實有些特殊喜好，就是一直不好意思說?！?/br>
    那“特殊喜好”四個字令柳戟月眉峰一跳，他不動聲色道：“哦？”

    “那就是——”楚棲低咳一聲，“歌舞，純欣賞的那種。不瞞陛下，臣一直希望將天下出眾的舞姬樂師都收入王府，再排演出精彩的節(jié)目，巡回演出讓大家欣賞?！?/br>
    “……”

    楚棲說罷，頓覺氣氛有些尷尬，不由反思自己是不是太紈绔了點，皇帝似乎對他還挺看重的。

    然而柳戟月微微蹙眉，又似是真的思索了一番，眼中依舊帶著笑意：“不錯的志向。那瀾樂師想必也是你的獵物之一了？”

    ——不，本來是，但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放棄了這麻煩家伙。

    “咳，屈才了。”

    “不屈才，是他有幸，可惜朕……唔……”

    柳戟月本想說些什么，卻沒由來的一口氣未喘上，捂著嘴劇烈咳嗽了幾聲，嚇得楚棲立即站了起來。他本想沖過去幫忙，卻見椿公公和其余宮人已圍在旁邊，撫背、應(yīng)茶不缺人手，才頓住了腳步。

    數(shù)息過后，柳戟月咳聲漸息，一眾人等才放下了懸著的心。

    椿公公憂愁道：“陛下，往?，F(xiàn)在是休息的時候了，您也還未服藥呢……”

    楚棲連忙告罪：“是臣誤了時候，臣即刻退下。”

    “等等?！绷掠昧丝诓?，漸漸平緩了呼吸，他瞥了一眼椿芽兒，才重新開口，聲音又輕了些：“那……愛卿先去調(diào)查罷。等晚些時候再來紫微殿梳理眉目，順道聽朕回憶那時的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