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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飛渡十分熟悉宮中巡邏侍衛(wèi)的布置,楚棲點(diǎn)滿武力值后輕功也上佳,二人不多費(fèi)力就翻過了玄武門的宮墻,接著避過各個守衛(wèi),有驚無險地在宮中穿梭。 楚棲跟在凌飛渡身后,注意著他帶領(lǐng)的方向,心思倒是想了許多。 少頃后,凌飛渡終于放慢速度,悄然落于檐下陰影中,示意他地方到了。 楚棲對皇城各宮的坐落方位也心里有數(shù),他知道現(xiàn)在在哪——不是摘星宮,而是離摘星宮不遠(yuǎn)的含章宮。 含章宮里有四座殿宇,其中三座不住人,只藏書,剩下一座是皇帝的御書房。 但楚棲卻記得,十多年前這里沒有御書房,有的只是先帝為他特別辟出的寢殿,想來是他離京后才給改成御書房的。 凌飛渡道:“陛下就在殿內(nèi)?!?/br> 楚棲好笑地看著他:“我有個疑問,現(xiàn)在你們青黎衛(wèi)是分幫結(jié)派了?一些人忠于敬王,一些人忠于圣上?” 凌飛渡想了想:“沒有啊,屬下是忠于主人?!?/br> 他平靜道:“不是主人想進(jìn)宮的嗎?” 楚棲:“……” 也對,他沒法反駁。 ——凌飛渡最近越來越能噎死他了。 ——但真好用,不愧是團(tuán)里的第一靠譜。 楚棲站在檐下,悄然環(huán)視這座殿宇。庭院擺設(shè)幾乎分毫未改,皇宮里不栽樹,殿前便栽種了兩叢極其名貴的千葉牡丹,此時正是十月,開得端麗無雙,繁艷芬馥。 這是先皇御賜的殿宇,甚至花木都是他特地挑選的,楚棲從前自然不會過問,卻不想柳戟月也沒做變動。 他呼了口氣,向御書房走去。門口的小內(nèi)宦見了他,極為訝異,卻沒問他如何來了,而是轉(zhuǎn)身跑進(jìn)殿內(nèi)通傳,很快,椿芽兒躡手躡腳地走了出來。 椿芽兒見他,也頗感意外,領(lǐng)著他往里頭走,悄聲道:“陛下看書犯了瞌睡?!?/br> 楚棲低聲問:“為何不回紫微殿休憩?”他順便默不作聲地打量殿內(nèi)陳設(shè),倒是大改了許多,看不出原來的樣子,不過也有可能是東西都搬去了勾陳殿。 “真躺上床,便睡不著了,何況陛下難得才合個眼,咱家怎敢出聲打擾。” 楚棲蹙眉道:“太醫(yī)沒給開些安神的藥嗎?” “開過了,從前也是常用的,最近卻是不服了?!贝谎績盒奶鄣乜辶四槪霸塾植豢赡苷娴挠补唷?/br> 楚棲奇道:“為何不服了?” 椿芽兒卻不出聲了。 輕聲低語間,楚棲走向書房深處,看見柳戟月正側(cè)頭枕手安靜睡著,手邊放著卷看到一半的書。兩邊是垂首侍立的宮人,旁側(cè)支起了小半高窗,十月的秋風(fēng)溫順柔和地吹拂入內(nèi),微微吹動著書頁與他的發(fā)絲,整個畫面靜謐而美好。 但仿佛是鬼使神差,楚棲竟不由自主地走近了一些。 他走到柳戟月身側(cè),無聲蹲下,端詳著他的睡顏。 他的睡顏卻并不安穩(wěn),眉頭緊蹙,像經(jīng)歷著劫難,不自覺地咬著下唇,眼下的烏青頗為明顯,人也消瘦了一些,似乎比上次分別時虛弱了。 ——我怎么早沒進(jìn)宮看他呢? 楚棲想,要是知道他是這副樣子,我肯定一早就偷溜進(jìn)來了。 正思索間,他看見柳戟月的睫毛顫了一顫,然后緩緩睜開了眼。 許是本就睡得淺,聽到了點(diǎn)細(xì)微動靜便驚醒了。 楚棲心中一凜,正欲跪下告罪,卻見柳戟月眼神迷蒙,落在他身上的視線帶著游離的茫然,真仿若一只無辜的白兔。 他揉了揉楚棲的額發(fā),又神色溫柔地笑了笑:“今日倒是乖巧?!?/br> 楚棲微怔,輕聲試探:“……陛下,這不是夢?!?/br> 柳戟月聞言,瞳孔微縮,像是瞬時清醒了。 他瞥了眼手中的書卷,回想起了睡前種種,而后重新看向楚棲:“……卿怎么來了?” 楚棲笑了笑,小聲道:“得先向陛下討個饒,是凌飛渡帶臣偷溜進(jìn)來的?!?/br> “朕知道,所以才問你,怎么這時候知道來了?”柳戟月眼底充盈著笑意,他仿佛仍有些疲倦、又或者喜歡這個角度,仍枕在手上,略微俯視地看著半蹲在側(cè)的楚棲,顯得莫名親昵。 楚棲心思急轉(zhuǎn),他雖說是怕賀蘭漪信口胡謅把皇帝氣出病而趕忙進(jìn)的宮,但現(xiàn)在北雍皇子連人影都沒出現(xiàn),他直接提起此事反而更加古怪。 于是便反將一軍:“……陛下也沒宣臣進(jìn)宮啊。” “倒是朕的不是了?!绷碌?,“朕以為……是因?yàn)榫赐跽f了什么話,讓你不想見朕了?!?/br> 楚棲心想,倒不是敬王的話,但與敬王也脫不了干系。那時楚靜忠讓他去天牢面見羅冀父子,也許就存著讓他主動遠(yuǎn)離皇帝的想法。 ……然而這樣的想法,在他親眼看見柳戟月倦容時,卻幾乎蕩然無存了。 “陛下似乎睡得不好,為何不用安神藥物呢?”楚棲思慮片刻,終是忍不住問道。 柳戟月云淡風(fēng)輕道:“劑量輕了沒什么用,劑量重了隔天卻會愈加昏沉,記性、狀態(tài)反而會變差,甚至?xí)砂a……那便真垮了。” 楚棲神色擔(dān)憂:“……但硬撐著似乎也不是個辦法?!?/br> “新敵環(huán)伺,如何酣睡?”柳戟月低聲呵笑。 楚棲卻聽懂了他的話。 敬王特地從梁王那兒拐來了他最小的兒子,說是要過繼做太子。明眼人都知道,這是荒唐至極的做法,新帝不過剛到二十,盛年光景長遠(yuǎn),無嗣也不過是因?yàn)楹髮m空虛。敬王如此迫不及待,難免讓人懷疑其勃勃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