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jié)
電話兩頭都是沉默,幾乎能聽到對方淺淺的呼吸聲,周時亦問:“還有事?” 阮蕁蕁這才反應(yīng)過來,咬牙:“周時亦!” 周時亦低笑起來,“嗯?” 走廊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嗯?!比钍n蕁看了眼門外,“我問你個問題?!?/br> 他聲音低啞:“你每天到底有多少問題?” 她靜了片刻,一束陽光打在走廊上,一個窈窕的人影落在地面上。 她目光盯著那個影子,開口。 “最后一個?!?/br> “說?!?/br> 她沒說話,盯著那道人影看了很久,周時亦也沒催她,靜靜等她開口,仿佛這最后一個問題留給她好好去思考。 光影斑駁間,門外的人影移動了,影子消失,陳琪貝站在門口,盯著她看。 阮蕁蕁瞥了她一眼,開口沖電話里頭的人說:“周時亦,我以后不會打擾你了。” 陳琪貝推開門,走進來,風(fēng)雪在一瞬間涌進來,迷了她的眼。 電話里頭很寧靜,靜得可以聽見兩人清淺的呼吸聲。 周時亦不知是太震驚還是太冷靜,好久都沒有開口。 他想說些什么,可心底始終緊繃著一根線。 只要再用力點,就崩斷了。 ☆、16 “阿貝來了,我先掛了,再見,哦,不,再也不見。”最后一句口氣太果斷,仿佛真的不打算再見他。而那頭,周時亦盯著手機有一瞬出神,半晌后,拎起沙發(fā)上的外套沖了出去。 周時亦的輝騰停在城西消防隊門口的轉(zhuǎn)角,一個高大憨實的身影從里頭走出來,外面風(fēng)雪交加,冷風(fēng)蕭瑟,大包裹緊了大衣鉆進車?yán)?,抖了抖風(fēng)雪,哆嗦著說:“凍死爹了,哥,麻煩你以后來接我的時候能停近點么?” 周時亦打火啟動車子,“上次不是還怕你領(lǐng)導(dǎo)說?” “其實也沒事,我們領(lǐng)導(dǎo)不認(rèn)識你這車,估計都當(dāng)是帕薩特了?!彼砹死硪路?,坐直,說:“不說這個了,火燒火燎地找我出來,去哪兒?” “醫(yī)院?!?/br> 大包愣了愣,“不是,前幾天你不還不讓我們?nèi)メt(yī)院么?!?/br> “陳琪貝去醫(yī)院了。” “她去醫(yī)院就去……”大包這才反應(yīng)過來:“她去找蕁蕁了?” “嗯?!?/br> “你覺得她會做什么?” “不知道?!?/br> 車子開到醫(yī)院門口,他沒有馬上下車,冷靜分析了一下,他覺得自己可能有點緊張過度了,陳琪貝應(yīng)該還不至于這么大膽。 忽然又想起剛剛電話里,她說,他們倆再也不要見了。 這是他求之不得的結(jié)局。 其實整件事根本與她無關(guān),如果不是她無意間闖進那間包廂,如果不是她拍下那段視頻,他根本不想把她卷進來。 …… 阮蕁蕁掛了電話,沖陳琪貝微微一笑,“你怎么來了?” 陳琪貝走到床邊坐下,跟她并排坐著,手撐在床沿,低聲道:“蕁蕁…我…” 阮蕁蕁打斷她,自顧自地問:“你們倆在一起了?” 陳琪貝愣了愣,眼色一轉(zhuǎn),反應(yīng)過來她話里的意思,低聲開口:“沒,我跟周先生其實沒有……” 阮蕁蕁看她一眼,罷罷手,轉(zhuǎn)眼,視線重新落在窗外枯干的白楊上,“其實,沒關(guān)系的。不用解釋,都不用跟我解釋,你喜歡他吧?” 陳琪貝抿了抿唇,低下頭去,視線盯著自己的腳尖。 “為了一個男人,阿貝,我們沒必要這樣。你早點告訴我,就不會這樣了。” 陳琪貝還是低著頭,不說話。 阮蕁蕁忽然向后仰,倒在病床上,有些懶洋洋地說:“你們睡過嗎?” “……蕁蕁,對不起。” 陳琪貝太緊張或者太害怕,以致根本沒聽見她問什么。 阮蕁蕁愣了愣,淡淡別開眼,有些自言自語地說:“真睡了啊?!?/br> 陳琪貝啊了聲,茫然回過神,說:“沒有沒有,不是你想的那樣!我跟周先生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br> 阮蕁蕁撇嘴,挑眉:“哦?哪樣?” 陳琪貝低下頭,聲音里帶著一點兒哭腔:“我承認(rèn)我對他很動心,他的條件很不錯,但是我真的不會跟你搶的?!?/br> “……阿貝,你要是真喜歡,就去追,跟我沒關(guān)系。” 病房外,隔著一道墻,雪忽然下大了,站著兩道身影。 聽著里頭的兩個女人互相讓來讓去,大包忍不住瞥了眼身旁某人的臉色,黑沉的顏色跟窗外的積雪成了極致的反差。 周時亦轉(zhuǎn)身,丟下句,“我去找蕭南生,你看著。” 大包盯著他離去挺拔的背影,嘖嘖嘖,男人阿…… 里頭的談話聲繼續(xù),陳琪貝問:“你真不喜歡他?” 另一個清淡地聲音答:“談不上喜歡吧,就是不甘心。” 陳琪貝說:“為什么不甘心?” “大概是當(dāng)初我追過他,沒追到,心有不甘?!?/br> 聲音聽不出絲毫情緒。 …… 蕭南生剛查完房回來,就看見站在門口等他的周時亦。 “今天怎么來了?好幾天沒見你了?!?/br> 周時亦一手夾著煙,抽了口,一手插兜里,淡淡嗯了聲。 蕭南生瞥他一眼,輕笑了聲,“進來說?!?/br> 周時亦熟門熟路走進去,坐到沙發(fā)上,撣了撣煙灰,一言不發(fā)。 蕭南生脫下白大褂,搬了張椅子坐到他對面,“我看你最近臉色不好,要不要幫你找個醫(yī)生看一下?” 周時亦淡淡說了聲,“不用。” “真不用?” “嗯?!?/br> 蕭南生雙手抱臂,盯著他看,“煙得少抽了?!?/br> “好?!彼唤?jīng)心地答應(yīng)。 “別忽悠我了,讓你戒煙,你哪次當(dāng)過一回事?嘴上應(yīng)得倒是好好的,背地里可一根都沒少抽。非得讓我跟你姐說?” “我哪回兒不是當(dāng)著你面抽?”周時亦皺了皺眉,“好了,說那么多你不累么?安靜坐一會兒不行?” 安靜幾秒,蕭南生又開口,“不說這個,說說你跟阮蕁蕁吧。” 周時亦別開眼,“有什么好說的?!?/br> 蕭南生嘆了口氣,轉(zhuǎn)身從抽屜里摸出兩張東西遞給他,“拿去。” 周時亦瞥了眼,“什么?” “醫(yī)院發(fā)的電影票,我跟你姐都沒時間去,你拿去吧?!?/br> 周時亦哧了聲,“你沒時間去我就有時間去?跟誰去?大包還是阿盛???” 蕭南生蹙眉,“病房那個可以去,多走動走動恢復(fù)得快。” 周時亦冷笑,“還是留著給你自己吧?!?/br> 蕭南生口氣不悅,“拿去!你騙得了別人,騙得了我,你騙得了你自己么?如果真對她沒想法,那好,你趕緊給我找個女朋友結(jié)婚,男人不成家,永遠(yuǎn)不成熟。你以后怎么照顧你姐?” …… 病房內(nèi)氣氛尷尬。 大包笑嘻嘻走進去,“哎喲,美女們,在聊什么呢?!?/br> 陳琪貝擦了擦眼淚,“沒什么,隨便聊聊?!?/br> 阮蕁蕁冷哼一聲,不答。 早些時候,一個個都消失得無影無蹤,這會子,陳琪貝一出現(xiàn),一個個都擠到她病房了。 大包知道阮蕁蕁在生氣,但是十一的話他們不敢不聽啊。 “蕁蕁妹子?!彼麤]理陳琪貝,走到阮蕁蕁身邊,親熱地叫了句。 阮蕁蕁冷嘲熱諷道:“你誰啊,我認(rèn)識你么?” 大包憨厚地?fù)狭藫虾竽X勺,表示:“你不認(rèn)識我沒關(guān)系啊,我認(rèn)識你呀,你么,認(rèn)識我們家十一就行了?!?/br> 阮蕁蕁冷笑,“十一?你們家養(yǎng)狗了?” 大包這才意識到阮蕁蕁這回是真生氣了。 他尷尬地笑笑。 走廊忽然響起一陣沉穩(wěn)的腳步聲,周時亦把電影票一股腦塞進兜里,往病房走,走到門口站定。頭頂落下一束陽光,周時亦背光而立,雙手插兜,他細(xì)碎的發(fā)絲在金燦燦的日光照射下,泛起著點暗黃。每次見他,他的頭發(fā)似乎都修剪過,比上次更短,顯得他的輪廓硬朗,清雋帥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