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jié)
小星推著餐車往返于座位之間,詢問記者們需要可樂、雪碧還是果汁之類的飲料,在這之前,每個座位上已經擺了一瓶進口礦泉水和一份來自木留記私家定制甜品的巧克力或者抹茶切片蛋糕——這絕對是最高規(guī)格的待遇,聽說那種切片用的抹茶是論克賣的。 小星盼望著哪位記者朋友最近節(jié)食減肥不能吃蛋糕,好留下一兩個她們自己私吞。換做以前,姜百萬肯定跟她一樣心懷鬼胎,可現(xiàn)在再美味的食物放在眼前,她也沒有一絲胃口。 幾個人簇擁著一老一少兩個男人走進會場,聽說年紀較大那位就是御通集團董事長寧殊貴,年輕男人姜百萬認得——寧一儉。他們坐在第一排,不知是在為寧珩壓場還是來圍觀御通制藥的這場公關危機。 寧一儉坐了一會兒,就離開位置繞到主席臺后面去,可能是找寧珩去了。 一分一秒而過,好像一個饑腸轆轆的人焦急等待一份最簡單雞蛋面的出鍋。半個小時后,穿著得體大方的鐘嘉卉走上主席臺,面帶微笑地握著話筒,“尊敬的來賓久等了,請各位準備一下,記者會開始。今天將由我們御通制藥總經理寧珩先生負責回答各位記者提問!” 姜百萬找了個靠后的位置坐下,感覺全場都安靜了下來。 寧珩步履穩(wěn)重地從主席臺一側走出,現(xiàn)在中間那個布置著鮮花的講臺后,平整的白色襯衫,第一顆扣子未扣,袖子整齊地挽至手肘。臨大敵時如此淡然。在臺下黑壓壓的一百多人中,他竟然一眼望見姜百萬,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好一會兒后,才微低頭調整話筒高度。 這不是一場光榮的報告會,沒有掌聲,只有百來雙挑剔的眼睛。 姜百萬的心怦怦跳,愧疚、心虛、擔憂和恐懼在心底翻涌,卻只能靜靜看著寧珩如何應對。 大屏幕上顯示出一張原料清單,正是她打印給顏霖看的那份。 臺下些許sao動。 “大家好,想必各位都是沖著近幾天網絡上流傳的這份清單而來。感謝各位對敝公司的關心和重視,在五一勞動節(jié)即將來臨之際,我謹代表我公司全體員工祝各位節(jié)日快樂,身體健康。”寧珩側移一步,略鞠一躬。站回原位后,他示意臺下工作人員將話筒交給舉手提問的記者們。 開場如此謙恭,也絕不可能阻止一些記者的狂轟濫炸。 n市日報生活版最擅長挖內.幕的記者葉清林第一個搶到了無線話筒,最先發(fā)難:“寧總您好。這幾年岐黃仲景丸被人越傳越神,甚至一些老華僑專門回國采購它當做自己將來的救命藥。但從這份原料清單上看,岐黃仲景丸并無十分特別之處,所鼓吹的超強消炎功能和肝病特效,是否存在夸大其詞的虛假宣傳和哄抬藥價?” 姜百萬的心猛地一提,比臺上的寧珩更如臨大敵。她定定地望著他,好像一個收了巨額培訓費的教師忐忑不安地目睹學生接受嚴格的面試。 寧珩微微一笑,清了清嗓子,“正是因為岐黃仲景丸被人越傳越神,關于它的謠傳也層出不窮。其實,出現(xiàn)在網絡上的清單也屬于‘謠言’的范疇。大家之所以都相信這就是真正的原料清單,是因為上面的藥材詳實,達七十余種,甚至連供應商的聯(lián)系方式、廠址都一一注明?,F(xiàn)在我要宣布的是——這的確是我們岐黃仲景丸的非秘原料采購清單,根本不算什么商業(yè)機密,它出現(xiàn)在某些論壇里,對我們御通制藥而言不算什么大事,只是,辛苦各位記者跑一趟罷了。再次感謝大家!除了岐黃仲景丸外,清單里還包含著我們御通制藥其他幾種中藥制劑的原料。御通是個大型制藥公司,一次采購往往不會只針對某一種藥,否則浪費人力物力的同時,還增加了生產成本,得不償失。至于絕密配方的幾味藥材,并未出現(xiàn)在清單上,那才是岐黃仲景丸的昂貴所在,原諒我不便透露?!?/br> 目前,御通制藥擁有的優(yōu)勢就是,誰都不知道配方的情況下,寧珩說什么就是什么。清單并不是商業(yè)機密,如此一來,把清單泄露出去的姜百萬也不算是盜取機密的商業(yè)間諜。他還是在保護她,只不過,她還不知道他的苦心而已。 姜百萬咬住下唇,她不知道寧珩所言是真是假,只知道他巧妙地承認了原料清單的真實性,但又給想窺探原料的人出了個不定項選擇題——原料就在著七十幾種中藥名字里,你猜猜是哪些? 商報的記者拿到了話筒,站起來問:“既然清單上的原料是‘非秘’的,那么藥盒上注明的‘孕婦忌用’是否意味著里面有什么未標明的西藥成分比如抗生素之類,會影響胎兒的發(fā)育?” 真是一言一語都似劍啊。會場安靜得連記者們調節(jié)錄音筆的按鍵聲都一清二楚,望著寧珩沉著冷靜絲毫不見一絲驚慌和窘迫的表情,姜百萬有點想哭,如果不是自己,他不用站在那里隨時準備迎接下一個刁鉆的問題。 寧珩環(huán)視會場一圈,后排某人哭喪著臉的難看表情映入他眼簾,作為始作俑者,她是悲是喜?將他推到這個臺上面對眾目睽睽時她可有一絲后悔? 他停頓了幾秒,答道:“這位記者詢問的‘孕婦忌用’一事——岐黃仲景丸里一味重要的秘密成分就是麝香?,F(xiàn)在一些號稱使用麝香的藥品、香水多為人工麝香,而岐黃仲景丸中的麝香為天然麝香,天然麝香稀有且非常珍貴,我們曾經想過,用王不留行等一類活血中藥來代替天然麝香,但效果差別較大。請看,產地和供應商信息在此?!?/br> 寧珩話音剛落,后臺就已經將信息顯示在大屏幕上。“這位供應商想必大家有所耳聞,前年,農業(yè)頻道對他進行了專題介紹。我們?yōu)榱诉_到最好藥效,總是在尋求更高質量的原料,幾年來一直和他保持合作關系。大家都知道一句俗話,‘便宜沒好貨,好貨不便宜’,御通制藥是個大企業(yè),我是個商人,總不能做虧本生意,是不是?” 說罷,他笑了笑,可眼底沒有一絲笑意。 “寧總您好,我是省商報記者安杰。您一再強調品質,但原料產地的土壤遭重金屬污染卻是個不爭的事實,對此,您怎么看?” “各位媒體朋友,這是個針對御通制藥的陰謀,清單被人篡改過,隨后才傳到網絡上。我們得知此事后,連夜聯(lián)系了為公司提供原料的供應商,他們表示謠言不可思議的同時,發(fā)來幾段視頻?!睂庣窕仡^看了一眼,工作人員按下遙控器,大屏幕出現(xiàn)一段剪輯好的視頻。 大家觀看視頻的時候,寧珩適時插話解釋道:“現(xiàn)代化的農業(yè)生產不僅僅拘泥于面朝黃土背朝天,隨著農業(yè)工業(yè)化進程,中藥也可以在這樣的工廠流水線里進行。土壤的重金屬污染完全是一派胡言,現(xiàn)在連胚胎都能在試管里誕生,中藥又為何依賴土地?” 記者們不禁大笑,看著視頻中面積廣大的培育基地和穿著統(tǒng)一制服的農業(yè)生產者,嘖嘖稱贊。 姜百萬低著頭,聽見幾個記者又問了他一些問題,他侃侃而談,對答如流,以一人之力爭取力挽狂瀾,硬生生把一場媒體質問會變成了御通的廣告會。他多年的磨練、專研和堅持,在這一刻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懷疑他作為御通“小太子”是否有能力掌控全局的人紛紛又驚又怕,他絕對不比兩個哥哥差,甚至不比他父親差。 臺下的寧殊貴一言不發(fā),原本一直面無表情地看著小兒子在臺上獨挑大梁,這一刻微微露出些欣慰的神情。但一想到絕密配方的一部分就這樣泄露出去,他眉頭又是一緊。無論記者會的效果如何,一頓嚴厲的訓斥是免不了的。 “寧總您好,我是生活雜志的記者小路。即使網上的原料清單存在造謠現(xiàn)象,但重要的采購清單泄露也暴露了你們公司內部管理存在問題。許多人反映,御通福利雖好卻是個小王國,‘子承父業(yè)’的現(xiàn)象很多,您自己就是集團董事長的兒子,之前一直在國外留學,并無執(zhí)掌大公司的工作經驗。您認為這樣‘世襲制’的管理模式會不會讓御通逃脫不了‘富不過三代’的魔咒?” 看來,寧珩在挪威與朋友合伙創(chuàng)立一個公司的事,根本沒人知道。只是,這個問題太過尖銳,連臺下坐著的寧殊貴都皺起眉頭向后看了一眼是哪個記者如此大膽,敢問出這種問題。 “御通的內部管理確實存在問題,對此我向集團董事會作出道歉并將于不日上交一份個人檢討書?!睂庣衩嫦驅幨赓F抱歉地低了一下頭,接下來口氣強硬地回敬道:“一個集團如何發(fā)展,不僅需要出色的掌局者,更需要先進的管理模式和因地制宜的發(fā)展策略。御通發(fā)展至今,仍舊如日中天,將來只會更好。不過,我們的管理模式和后續(xù)規(guī)劃不是今天討論的內容,這位記者朋友以后若不想再執(zhí)筆針砭時事,歡迎到我們御通制藥來,親身見證一番我公司的高福利高保障?!?/br> 姜百萬兩滴淚滾出眼眶,如果站在臺上的是自己,面對那些問題時早就不知所措詞不達意了。她怕旁人發(fā)現(xiàn),趕忙抹了把臉飛快地小跑出會場,到了洗手間卻再也忍受不住內心的愧疚和恐懼而大哭起來。 自淼淼走后,好久沒這么悲傷地大哭一場了。 寧珩對她如此體貼和維護,她卻在不經意間把他推到記者的鏡頭前面對尖銳問題的狂轟濫炸。她以前總懷疑寧珩動機不純,總以為他心里藏著一位陰謀家,現(xiàn)在看來,她才是個小人。她一度忘了清單是如何到手的——寧珩把生病的她留在辦公室的小房間里親自照顧,她卻趁他不在偷偷拷貝了郵件。 她懷著一絲僥幸,希望寧珩到此為止,風波平靜后千萬不要再查下去,她以后不再去顏叔叔那里,不再拿御通的什么資料去給他們看了! ☆、麥芽糖 洗手間的門被人推開,鐘嘉卉走了進來,站在另一個洗手臺前安靜地洗手。姜百萬趕緊把臉別到一邊,四處看看,慌亂地走進一個隔間,假裝上廁所。外頭安靜下來,鐘嘉卉可能已經走了,渾渾噩噩的她扯了段紙巾按了按眼角的淚痕,開門走出去。 然而,鐘嘉卉就站在隔間外面,冷峻地打量著她。 “鐘助理?!苯偃f無所遁形,只能扯一個笑容佯裝無事。 “你哭什么?”鐘嘉卉冷笑。 “我……”她支吾了半天,咬住下唇,本來已經稍微平復的情緒又因為想起寧珩還在外面接受記者采訪而重新激動起來,不自覺淚水又在眼眶里打轉,在此之前她從來不知道自己為何如此愛哭。 然而哭又能改變什么? 鐘嘉卉咬牙,上去就狠狠給了姜百萬一巴掌,發(fā)出“啪”的一聲,把她打得向旁邊踉蹌了一步,扶著墻驚恐又憤怒地瞪大眼睛。 “姜、百、萬!”鐘嘉卉抬手指著她,一字一頓咬牙叫出她的名字。她覺得自己瘋了,看到寧珩站在臺上獨自接受那么多刁鉆問題的時候她有多煎熬,她多希望他下令把姜百萬押到臺上告訴各位記者“就是這個女的偷了清單交給一個賭徒,害得網上風波大起”,可是他沒有,并打算在董事會面前將錯誤攬在自己身上,只為了釣出顏霖背后更大的魚。他能忍,可她暗戀他那么久,實在受不了!她泛濫的同情和奔涌的愛! “你這是喜極而泣還是害怕我們查出你嚇的?裝什么裝?你以為你做了什么寧總不知道?!”鐘嘉卉上前一步,逼視著她。 姜百萬本想回敬她一巴掌,聽她這么一說,揚起的手像掉進開水里的麥芽糖一樣軟了下來,大腦“轟”地一聲,眼前一片空白。 “顏霖、顏淼淼和你都是一伙的,你們?yōu)榱隋X,前赴后繼地想盜取岐黃仲景丸的機密。顏霖就是個老賭棍,你們倆也不是好東西!”鐘嘉卉一向引以為傲的冷靜自持在這一刻全面崩潰,她的發(fā)髻依舊溫絲不亂,可眼中早已赤紅一片,“顏淼淼差一點害死了寧一儉,你!姜百萬!你看看寧珩!看看他一個人站在那里!他昨晚一個晚上都在加班收拾你留下的爛攤子!養(yǎng)虎為患!他為什么不把你推出去!為什么!你說!你和顏霖到底為誰做事!他們給了你們多少錢!說?。?!” “你說寧珩早就知道我和顏淼淼的關系,他早就知道……我……”姜百萬此時回神,從歇斯底里的鐘嘉卉口中得知了真相。這下好了,一直擔心寧珩最后會查到自己,現(xiàn)在反而不必擔心了,他原來早就知道,她一開始就已經失去了他。她心存僥幸,他未嘗不是,他可能以為自己不會這么干,可她讓他失望了。 鐘嘉卉冷笑一聲,“記者會還沒有結束,你若是還有點良心,現(xiàn)在就到臺上去告訴那些喋喋不休、唯恐天下不亂的記者——是你,利用寧總對你的信任竊取了清單;是你,為了幫所謂的閨蜜‘報仇’,故意陷害我們御通制藥。去?。?!去負責?。。 ?/br> “我……” “你不敢?還是不愿意?”鐘嘉卉用力地抓起姜百萬的領子,把她拖到跟前,“你現(xiàn)在不說,他走下主席臺一樣拿你問罪。你天真地以為他會縱容你一輩子?你真以為——你可以嫁給他?!哈哈哈?。∨蓿?!你這個貪圖富貴的小人!賤.人!!” “放開我!”姜百萬的脾氣和痞氣一下子上來了,狠狠掙開她的手,“老娘告訴你!我沒拿顏叔叔一分錢!顏淼淼也不是為了錢才跟那個什么寧一儉在一起的!我……我知道我跟寧珩完蛋了!完蛋了!不需要你一個外人提醒我!我這就去臺上,我這就告訴他們!老娘一人做事一人當!” 鐘嘉卉瞪著她,她喘了會兒,毅然開門跑了出去。 咽了口唾沫,鐘嘉卉慢慢移動到洗手臺邊,鏡子中那個怒火中燒的女人是自己嗎?自己打了、吼了、逼迫了姜百萬,除了公司的利益,還因為什么,她自己心里最最清楚。 只要姜百萬沖到了臺上,她就徹底不能再跟寧珩在一起了,因為,寧殊貴就坐在臺下,看著一切呢。 “……所以,我認為御通沒必要要求網站刪帖,謝謝幕后推手讓岐黃仲景丸的知名度更高了?!睂庣窕卮鹜暌粋€記者的提問,接過工作人員遞來的溫水小抿一口,看了看表,道:“下一個問題?!?/br> 一陣自遠而近的腳步聲,寧珩偏頭看了一眼,只見姜百萬漲紅了臉往臺上沖,那些機靈得好像兔子的記者馬上也反應過來,相機、攝像機已經開始往那個方向移動。 “捂住她的嘴,帶走。”他從她絕望而悲傷的眼神中看出了端倪,飛快地吩咐一旁的工作人員。 兩個高大的工作人員馬上沖了出去,一人一邊截住了姜百萬,其中一人伸手把她的口鼻捂得嚴嚴實實,硬生生給拖出了會場,她連喊一句的機會都沒有。 寧珩再次顯示了臨危不亂的心理素質,在記者就要針對剛才沖上來的姜百萬提出問題時,他提高音量說:“秘書處注意一下,就算有十萬火急的電話和文件馬上要我處理,也全部延后至記者會結束。剛才那位行政部人員按照公司制度做出懲處,五一后公示。各位記者,我們繼續(xù)?” 姜百萬被拖到會場外面后,燥熱的頭腦被風一吹,再次冷靜下來。 人都是容易被情緒左右的動物,剛才被鐘嘉卉一打一吼,本來就處于悲傷、恐懼的她一下子炸了,不顧一切就想豁出去承擔所有責任,好像把那些質問寧珩的記者都引到自己這邊來,才是一種自我救贖。 她無地自容地坐在草坪上,雙手捂著臉,覺得人生中沒有比現(xiàn)在更狼狽的時候了。 十分鐘后,里頭的記者會結束了,陸續(xù)有人從里頭出來,兩個工作人員在門口發(fā)自助餐的票,看來中午食堂還為他們提供了豐盛的午餐。 寧珩和寧殊貴一起從另一個門走出會場,一輛黑色奧迪等在門口。他倆交談了一下,畢竟是親兒子,只是一場網絡熱帖引發(fā)的危機,寧殊貴似乎對這個結果很是滿意,但該罵還是照樣罵。寧珩微垂著頭,任父親大聲訓斥著,不回一句話,周圍的人都自覺退避三舍。寧殊貴罵夠了,深呼吸幾下,平復了情緒,重重拍了拍寧珩的肩膀,叮囑幾句,上車走了。奇怪的是,寧一儉并沒有一同上去,不知哪兒去了。 姜百萬看見寧珩遠遠向自己走來,有點想逃,可剛站起來又忍住了。他還未走近,她就主動開口道:“對不起,寧珩。” 寧珩原地站定,望著她。 “我沒有陰謀的。顏淼淼是我很好的朋友,她去世后我一直很難過。我聽說她出的那場車禍跟她爸爸手中的一張岐黃仲景丸的藥方有關,車禍后她父母發(fā)現(xiàn)藥方被人撕了去。我最初想接近的是你的侄子寧一儉,知道藥方的事情后,我覺得進入御通更能調查清楚?!苯偃f準備全盤托出,不管寧珩能不能理解,她不能再隱瞞下去,“那張原料采購清單是我拿的,我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我只是想拿去跟顏叔叔對一對,是否跟他的藥方一樣??晌遗陆o公司引來什么麻煩,就改了好幾個地方,還多添了幾味藥材。后來,顏叔叔跟我說,清單和他的藥方不同,我才放心下來,可藥方我當晚就毀了,不知道怎么就……我對不起你,你花錢養(yǎng)了我這么一匹白眼狼,我真的很后悔?!?/br> 寧珩的眉眼還是那樣英俊非凡,就是眸中多了一絲姜百萬不熟悉的情緒,“你的臉,誰打了你?” 姜百萬搖搖頭。唉,臉大,連紅印子都特別突出。 “鐘嘉卉。”寧珩替她說。 “別計較了,如果不挨這么一下,我還心存僥幸想瞞著你?!苯偃f恨不得找個地洞鉆進去,自己空忙一場,給寧珩帶來這么多的麻煩。想起過去自己和他的相識、熟識,有太多的機緣巧合,似乎命中注定,可又走向一個無緣的結局。 “你的最終目的是,想知道顏淼淼車禍的真相。”寧珩偏頭虛望著一邊的草坪。 姜百萬重重嘆了口氣,“淼淼的車禍就是一場意外,我把事情想得太復雜了,真的對不起……” 寧珩的手機響了,寧一儉發(fā)來一條信息:“我到你辦公室了?!?/br> 寧珩瞄了一眼屏幕,冷道,“姜百萬,每次你被我開除,都有人陪著你一起走。上一次是林儷,這次是鐘嘉卉?!?/br> 顏淼淼的身世,顏霖的不良動機,他自始至終沒告訴她。有些人就喜歡利用別人的善良和仗義,把人當做自己一枚可以隨意cao控的小卒,用完就扔。 “寧珩!”姜百萬沒出息地叫了他一聲,他沒有回頭,徑直往主樓的方向走去。這是一個可以想見的結局,她又心存幻想了。她以為寧珩會對自己冷嘲熱諷一番,或者勃然大怒,狠狠臭罵自己一頓,甚至也扇她一巴掌。 可他沒有,他沒有諷刺她,沒有罵她,一眼就看到了她紅腫的臉?,F(xiàn)在,他完全可以不顧風度,可他以這樣的沉默,逼得她一腔憤懣無處抒發(fā),說一萬句“對不起”都沒有用。這是鐵了心和她斷絕關系了吧…… 兩滴眼淚滾了出來,變成了“棄婦”的她用手抹了一下,幽靈似的面如死灰朝會場走去。 ☆、芝士焗龍蝦 要說寧珩心里沒一點情緒是不可能的,他性子隱忍內斂,私下默默為姜百萬做了很多體貼的事,表面上從不顯山露水,要不是因為喜歡她,這樣一個危險人物、不定·時·炸·彈他怎么會蠢到一直放在身邊?現(xiàn)在,化名為“萬維”的畫師姜維在他的炒作下功成名就,一幅畫的價格已翻至幾十萬,成為許多高端酒會的座上之賓;姜百萬在他的庇護下,沒人追究是清單如何泄露。以后,即使沒有他,她一家人都能過得比以前好數(shù)倍。 他并非不能接受清單泄露的事實,不能接受的是,姜百萬的沒心沒肺,在明知他對她有“私心”的情況下,還對他心存懷疑,即便他和顏淼淼的車禍沒有半毛錢關系。 背后的付出,好像rou包子打狗! 寧一儉本沒必要出席這次的記者會,寧珩邀他來,就是為了他看看顏淼淼的父親顏霖干的好事。會后,寧一儉去辦公室等他,可能有什么話要告訴他。這會兒,不該是兒女情長的時候。 走了很遠,寧珩忽然停下來轉身,只見姜百萬那廝竟然跑到了會場門口,仗著開除的通知還沒下發(fā),要了一張自助餐票,一副要化悲憤為最后一頓食欲的樣子。 吃貨!吃貨??!寧珩的眉頭壓成一個“川”字,搖搖頭,回身繼續(xù)朝辦公室走去。這次不狠狠給她一個教訓,他就不姓寧。 “接人力資源部。鐘嘉卉,姜百萬——此二人馬上開除。馬上!” 言簡意賅,說完就掛電話。 人力資源部一干人等都傻眼,回神后趕緊擬通知的擬通知,找印章的找印章,誰都不敢猜測小姜這個寧總親自帶進來的員工和鐘姐這么跟了他那么久的助理為什么毫無預兆地被開除了。 唉,伴君如伴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