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jié)
聽到問話,秦容與抬頭,似笑非笑的看了楚芙瑤一眼。 “我倒是沒想到表妹你會來關(guān)心我是否習(xí)慣?!?/br> 聞言,楚芙瑤有些尷尬,她對秦容與的印象不好,都是因為上輩子的事,這輩子眼前人倒是沒有招惹她,只不過算是遷怒罷了。 “表哥這就見外了,本來我是想著,你住在江南多年,必然想看看京中事物,現(xiàn)下看來,我倒是來的不巧。” 楚芙瑤故作哀嘆的搖了搖頭,眼中倒是透漏出些許笑意,那副狡黠的樣子,讓秦容與不知該怎么說她才好。 “既然是表妹你親自相邀,我豈有不去之理?” 說著,秦容與便從八仙椅上站起身,頎長的身子略微有些清瘦,卻多了幾分文人的風(fēng)骨,配上他那張俊美無鑄的臉,倒是襯得起京城第一美男子的稱號。 “那便走吧。” 楚芙瑤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示意秦容與在前引路,這人倒也不客氣,徑直走在前方。 秦容與只帶了一個叫徽墨的小廝,而楚芙瑤也并未將三個大丫鬟都帶上,僅是喚了藍(lán)羽,因著紅冉昨日已經(jīng)去過那甄寶軒,今日便不好再帶去了。 四人出了侯府,繞過權(quán)貴所居的巷子,便步入熱鬧的大街上。 ☆、第十八章 因著說要和秦容與逛一逛京里,所以楚芙瑤并沒有直接帶著他去到甄寶軒。她頭上帶著帷帽,但卻并不妨礙視線,見到街上也有許多女眷,有的甚至沒有戴上帷帽,也并未有多少人關(guān)注,楚芙瑤這才放心了。 “翡翠樓的珍珠八寶鴨不錯,表妹,你可嘗過?” 秦容與一擊折扇,身上穿著月白的錦袍,俊朗的面孔似笑非笑,讓周圍走過的姑娘家都不由的紅了臉。 聞言,楚芙瑤一怔,隨即搖了搖頭。 翡翠樓她也聽過,但是作為一個侯府小姐,倒是從未去過酒肆的,雖說秦容與不常在京里,但是看起來這些吃食,他倒是比自己熟悉不少。 “說要領(lǐng)著表哥一齊逛逛,現(xiàn)下反而是表哥領(lǐng)著我了?!?/br> 楚芙瑤話語中透著稍許促狹之意,現(xiàn)在她倒也是放開了,秦容與對她如何,不過是上輩子的事,現(xiàn)在一切都全然不同了,自己又何必耿耿于懷? “承蒙表妹不棄,小生深感涕零?!?/br> 楚芙瑤一開始尚未發(fā)現(xiàn),秦容與的性子居然有些跳脫,與她相熟之后,也并不像那些迂腐的酸儒一般,講究那么多,這樣一來,二人的關(guān)系無形之中拉近不少。 “翡翠樓可是京里最頂尖兒的酒樓,現(xiàn)下是顧家的產(chǎn)業(yè)?!?/br> 顧家? 聽到秦容與提到這兩個字,楚芙瑤忽然想起,朝中顧姓之人并不少見,并且處于一家,都是淮陵顧氏,秦國公顧長遠(yuǎn)便是顧氏的家主。 秦國公府可與永平侯府不一樣,秦國公那是豁上命打下來的軍功,將原本府上蔭庇的爵位,生生提了一等,現(xiàn)下在朝中任驃騎大將軍,是京城中真正的掌權(quán)者。 但是在楚芙瑤記憶中最深的,并不是秦國公,而是他的孫子,顧衍,未來接任顧長遠(yuǎn)驃騎大將軍的人,不過現(xiàn)下他處于什么職位,具體如何,楚芙瑤也不大清楚。 “要是顧家的店面,那自然是要嘗一嘗?!?/br> 記得上一世秦容與便與顧衍交好,在江南清貴蒙羞之際,也是顧衍鼎力相助,才沒讓秦家在朝中完全失勢。想到此處,楚芙瑤兩手不由絞緊帕子,想到牧恒之那個小人,真有剝皮拆骨的沖動。 “那正好,我也想了翡翠樓的酒菜?!?/br> 既然兩個主子都發(fā)話了,小廝徽墨自是在前方引路?,F(xiàn)下尚未立秋,天氣還是有些燥熱,但并不妨礙街上的熱鬧,楚芙瑤看著周圍商販叫賣的聲音,還是有些歡喜的。 這街上此刻人有許多,cao著不同地界的口音,但是大多有一特點,都是書生的打扮。 “京里怎么會這么多儒生?” 楚芙瑤有些奇怪,士農(nóng)工商,士為首,身為最為清高,但人數(shù)也相應(yīng)減少,京城雖為天子腳下,但平日里也不至于滿街都是書生,這是怎么回事? 聽到楚芙瑤的疑惑,秦容與倒是笑了,想著這表妹在侯府中那般老成,但是出了府,就不是那種木頭人兒性子,看起來也有趣兒多了。 “這你就不清楚了,今年是大考的年份,春闈過后,這幫人并沒有馬上離開京城,而是留在京中,看能不能謀得一官半職的,也好對家里有個交代,你平日里不常出府,所以也是不清楚這些事的?!?/br> 聞言,楚芙瑤恍然大悟,先前她總想著牧恒之三年之后才會上京趕考,倒是忘了今年也是科舉的年份,怪不得儒生如此之多。 想到秦容與的身份才學(xué),她不禁有些疑惑,怎么還未參加科舉呢? “表哥,你為什么不參加科考?” 記得上輩子,三年之后的科舉,秦容與的是參加了的,雖說狀元被牧恒之得了,但是秦容與也是高中榜眼,只不過因著皇帝對秦家的提防,所以并未讓秦容與高中狀元,反倒點了牧恒之這個無論在各方面都不如他的人得了頭名。 秦容與心有不忿,任著翰林院編修之時,倒也并未盡心盡力,反倒更顯出牧恒之這個翰林院修撰的能力,因著此種對比,皇帝心中不喜,對秦家打壓的更為厲害了。 說到底,都是秦容與太過傲氣,不知變通,既然秦家已經(jīng)失了圣心,那更不可肆意妄為,再加上自己與人有染的惡名,江南清貴初時倒也不好打壓牧恒之,這才讓他鋪平了丞相之路。 “八股取士有什么意思?一家子都成酸儒了,要不是祖父逼得緊,我還不想從江南回來呢!” 聽了秦容與的話,楚芙瑤便猜到了,自己外祖父秦裕的身子這兩年越發(fā)不好,這才想著培養(yǎng)家里的小輩,秦府人丁稀薄,孫輩只有秦容與秦容淼二人,況這秦容淼乃是三房的庶子,身份上未免有些低了,秦裕也瞧不上他那股子小家子氣,奈何秦容與不聽話,一直在江南躲懶,這才不得不將重心移到秦容淼身上。 但是,如果她沒記錯的話,秦容淼上一世是與牧恒之有接觸的,難道秦家的沒落,也與這三房的庶子有關(guān)? “說的也是,那些個酸儒哪能比得了表哥這樣的名士風(fēng)流?” 就算知道秦家沒落是有心人為之,但現(xiàn)下她也不好插手,況且,將侯府中的事情料理好,才是最為關(guān)鍵的。 秦容與哪里會聽不出楚芙瑤在取笑他,但是這人的性子倒是不拘小節(jié),只當(dāng)對自己的夸獎聽了。 “表妹謬贊了?!?/br> 說著,還似模似樣的對著楚芙瑤拱手行禮,真是讓人哭笑不得。 一路上與秦容與談著江南的事情,倒也不算無聊,沒過多久,便到了翡翠樓。 翡翠樓里的掌柜眼尖,見到秦容與過來,趕忙將手里的事情放下,起身迎了出來。 “秦少爺可好久沒來了,難道不想翡翠樓的醉海棠?” 掌柜滿臉盡是笑意,看著雖說帶著些生意人的精明,卻很是討喜,他說的醉海棠楚芙瑤沒有聽過,難道是酒嗎? “想的,想的,趕緊將我平日里吃的菜都上一份,再把招牌菜也上來,沒看我?guī)е腿藛???/br> 秦容與也不客氣,對著掌柜,并沒有世家公子的傲氣,反而倒是和善的很,看來這才子的性子,還真是不好琢磨。 “行,我馬上給您準(zhǔn)備?!?/br> 掌柜的應(yīng)了一聲,便喚來小廝,讓他領(lǐng)著秦容與他們?nèi)ヒ恢绷糁陌鼛?/br> 到了包廂,楚芙瑤不由感慨一聲,秦容與倒是個會享受的,只見這屋里并未有什么富麗堂皇的擺設(shè),反而透出一股子清逸淡雅的氣息,墻上掛的臨江垂釣的畫兒,雖說不是出自于什么名家手筆,但也別有一番味道。 包廂內(nèi)的桌子,直對著窗扇,打開一看,便是江邊的景色,怪不得掛了一幅臨江垂釣的畫兒,這翡翠樓的老板,還挺有趣兒的。 “如何?” 秦容與坐下,手中折扇一看,輕扇了幾下,隨即一挑鳳眼,道。 “不錯。” 楚芙瑤也坐下了,將帷帽摘下交予藍(lán)羽,似是無奈的看著秦容與。她倒是沒想過,名動京師的大才子居然是這幅模樣,要是傳了出去,恐怕一幫少女對他的傾慕都會沒了呢! 沒過多久,小二便將菜給端上來了。他很有眼色,因著知道包廂內(nèi)有女眷,便低著頭進(jìn)來,只管擺碗筷,也不多說話,之后便默默的退了出去。 桌上的菜大概十幾道,數(shù)量多,但是分量并不大,珍珠八寶鴨,杏仁豆腐,燜rou龍,一口香,芙蓉蟄皮,豆豉羊排等。 “這醉海棠到底是什么?” 方才聽到掌柜的說這三個字,楚芙瑤心中便有些好奇,也不知道這到底是酒,還是菜。 聞言,秦容與一笑,用手指著最中間的那碗湯菜,道。 “喏,就是這個了?!?/br> 楚芙瑤看過去,玉白色的瓷碗中放著一只無骨乳鴿,周圍的湯色極青,微微泛綠的顏色,看著便讓人胃口大開,拿起湯匙,她盛了一勺湯,微微吹了吹,倒有股子海棠的味道,還真是奇了。 “這菜是怎么做的?” 將湯送入口,發(fā)現(xiàn)乳鴿的香氣完全融化在湯中,卻嘗不到一絲一毫的腥氣,帶著淡淡的的酒香,海棠的清淡中和了湯水的濃膩,卻引出來醇厚的滋味兒,楚芙瑤一嘗,便是贊不絕口。 看著她一副贊嘆的表情,秦容與倒是自豪的很,仿佛這翡翠樓是他開的一樣,與有榮焉的開口道: “你吃的這鴿子,自然不似普通的鴿子,它們從孵化起,便吃的都是青菜,再大一大便只吃海棠的莖葉,養(yǎng)到半斤時,便不能再大了,用酒將它們灌醉,然后找?guī)讉€人敲打一番,這樣鴿子受驚之后,酒液便會融入體內(nèi),吃起來的味道才能達(dá)到最好?!?/br> 聞言,楚芙瑤倒是有些驚嘆,她從未下過廚,倒不知道眼前這小小的一道菜,居然要花上如此繁復(fù)的步驟,不過這翡翠樓做的酒菜也算精致,比起侯府的食物還要更上一層,怪不得秦容與對此處贊不絕口。 “倒也是費(fèi)了心思的,托表哥的福,我才能嘗到這個?!?/br> 楚芙瑤這話倒是真心的,孔子云:食色,性也。她確實是喜歡精致的吃食,上一世也因著如此,被秦婉扣上了奢侈的帽子,還真是段不怎么愉快的記憶呢。 ☆、第十九章 翡翠樓的酒菜倒是不錯,楚芙瑤每樣都嘗了不少,一共十幾道酒菜,沒過多久,便覺得吃飽了,放下筷子,看著江邊的景色,不自覺的勾起嘴角。 好多年沒有這種感覺了,自從嫁給牧恒之的那天起,楚芙瑤就已經(jīng)意識到自己是生活在地獄之中。初時,牧恒之對她還算不錯,府里的中饋也是她掌管的,但是沒過一年,在他坐穩(wěn)翰林院修撰的時候,便將林玉嬈從永平侯府納了進(jìn)來。 自林玉嬈進(jìn)府的那日起,楚芙瑤便認(rèn)清了牧恒之的真面目。這男人自從將自己娶到之后,先是甜言蜜語的哄著,讓自己利用秦家的勢力,為他鋪路。她不敢不聽,因為私相授受嫁了的男人,楚芙瑤沒有膽子再鬧出別的事。 不去想外祖父的冷眼,積極為牧恒之奔走,期間倒也是有一段甜蜜的日子,畢竟自己是江南清貴的污點,想必通、jian一事,就算不是牧恒之的授意,他也是知情的,要不然,怎么可能在事發(fā)之后,立刻罩上受害者的面具,實則用最尖利的刀,狠狠挖著秦家余下的勢力。 楚芙瑤想著上一世的過往,細(xì)白的玉指死死攪住帕子,眼神也有些冰冷。她這幅樣子,完全被秦容與收入眼底,讓后者不由大吃一驚。 “表妹!表妹!” 秦容與拿起折扇,在楚芙瑤眼前扇了兩下,后者這才回神,詫異的看了秦容與一眼。 “怎么了?” 看著楚芙瑤一副迷茫的模樣,秦容與啞然失笑,倒覺得她這幅呆傻的模樣,是十足的可愛。秦容與對此美景倒是沒什么反應(yīng),畢竟他只把楚芙瑤當(dāng)成meimei。 “方才見你發(fā)呆,忍不住叫你一聲?!?/br> 秦容與可不認(rèn)為楚芙瑤將他帶出府就是為了閑逛,她應(yīng)該還有別的目的,倒底是要做些什么,他還真有些好奇。 畢竟,秦容與一直生活在江南,現(xiàn)下來到京城,倒覺得日子極為無聊,顧衍那家伙,不是在練兵,就是在練武,真真無趣極了,還不如這個仿佛藏著秘密的小表妹來的有趣兒。 以秦容與的靈秀,自然是看出楚芙瑤先前透出的殺意,但是人家不說,他也沒有去問的打算,畢竟,那么做實在是太失禮了。 “表哥,你吃好了?” 楚芙瑤見到秦容與早已放下筷子,手上端著一碗清茶,正徐徐送入口中。 “吃好了,表妹還想帶我去哪兒逛逛?” 聽到秦容與話中的促狹之意,楚芙瑤倒也不惱,這人如此聰明,自然是看出了她的小心思,不過這樣也無妨,反正甄寶軒也和秦家有些關(guān)系,秦容與在那,說不定還有些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