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jié)
待看清李氏之后,楚茵便也想起何氏的身份了,當下臉色便很不好看。 “我當是誰?原來是何姨娘啊?怎的?要上趕著伺候我來了?” 姨娘就是主子家的奴婢,但現(xiàn)下何氏有孕,侯府里的下人哪個敢怠慢,時日一長,也就養(yǎng)成了何氏的驕縱之心。一聽得楚茵如此說話,何氏臉色立刻就黑了。 “姑奶奶怎的這么說,妾腹中可有侯爺?shù)暮⒆樱F(xiàn)下胎象并不穩(wěn)當,要是伺候姑奶奶生了事,那可就不好了吧?” 何氏這般說著,眼神略帶諷刺的掃向楚茵的肚子,畢竟楚茵嫁入王家十年,肚子里連塊rou都沒有過,可見是個不會下蛋的母雞?現(xiàn)下還敢使喚她? 何氏最近也是被秦氏與楚芙瑤慣壞了,倒忘了有一個詞,名叫‘捧殺’!平日就由著她那無法無天的性子,吃穿用度必是極好的,現(xiàn)下一遇到橫的,不出事便怪了! 楚茵嫁入王家,這十年來,因為無子之事,被人明里暗里不知嘲諷了多少次,也被尚書夫人刁難過多次,要不是楚恒身為永平侯,那她的日子便難過了?,F(xiàn)下何氏一個小小的姨娘,居然敢仗著身孕說事,真真是往楚茵的痛腳上踩! “你再說一次!” 楚茵上前一步,逼近何氏,要說這侯府中,楚茵當真沒怕過哪個,就連秦氏今日不也乖乖給她面子,將游斐的江南煙雨圖給交了出來,想何氏一個小小姨娘,今日竟敢對她出言不遜,要不好好教訓一下這個賤人,她還怎么在侯府中立足? 楚茵粉面帶煞,眸中盈滿怒意,她畢竟是當小姐在侯府養(yǎng)著的,現(xiàn)下又當了十年的夫人,氣勢自然不是何氏可比,這一怒,到讓何氏有些膽怵,吶吶不敢言語。 一旁的秦婉見狀,倒覺得今日是個好機會,她暗自記恨何氏腹中的孩子已經(jīng)許久,今日正是個好機會,要是不善加利用的話,怎么能對得起這天時地利? 這般想著,秦婉便緩步來到楚茵身旁,拉了拉她的袖口,道。 “茵娘,先別跟何姨娘置氣了,不是說要去我那看看東珠的嗎?” 秦婉這般說,完全是故意的,因著先前為那東珠與何氏置氣,現(xiàn)下一提,恐怕這人又會怒了! 果不其然,一聽東珠二字,何氏也立刻氣怒道。 “不就是得了圣人賜下的東西嗎?你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的上?” 想著秦婉勾引楚恒的舉動,何氏自然是看不上的,現(xiàn)下又不得不防,畢竟這表哥表妹的,情分可不是普通女子比得上的。 聞言,楚茵怒極反笑。 “她配不上,你就能配得上了?別忘了自己的身份,一個奴婢而已!要不是你此刻懷著身孕,我現(xiàn)下便能發(fā)落了你!” 楚茵眼底盡是怨毒,但她也省的,不能回侯府一次,便將楚恒的孩子給弄掉了,鬧的家中雞犬不寧,也對她名聲有礙。 但楚茵卻沒想到,自己的話徹底激怒了何氏,只見何氏一副怒極之態(tài),朝向她撲來,這般情況之下,楚茵怎能不做防備,既然是何氏先生事的,那她也不必顧慮那么多! 楚茵一個用力,狠狠的給何氏一耳光,但卻沒想到何氏被打的身子一晃,但狠勁兒卻是不減,掙扎著又要撲來。 一旁的丫鬟見狀,也不敢輕取妄動,畢竟出了事的話,可不是她們能吃罪的起的。 秦婉見狀,見四下無人注意自己,便沖上去扶住楚茵,但因著她的介入,楚茵的反應更慢了,居然被沖上來的何氏又扇了一耳光。 被一個奴婢給打了,這是楚茵這輩子都難以忍受的奇恥大辱。看著在一旁面帶憂色的丫鬟,怒道: “你們杵在那兒是死的嗎?還不上了幫忙!” 秦婉見機,用指甲劃了一下珠串兒的繩扣,本來以為要用些力氣方能將珠串兒扯開,卻沒想到只是輕輕一碰,東珠便盡數(shù)散落在地。 因著有丫鬟相助,楚茵立刻便占了上風,對著何氏的臉左右開弓,真真的潑婦架勢,何氏掙扎著,掙脫了丫鬟的掌控,卻一腳踩到了散落在地的主子,一打滑,跌倒在地。 殷紅的血跡從衣料下蔓延開來,何氏則是滿面痛苦之色,昏了過去。 ☆、第三十八章 一見何氏倒地,特別是她身下的襦裙都被血跡沾濕的時候,楚茵真的害怕了,蹬蹬的后退幾步,臉色灰白,一副受到驚嚇的模樣。 “來、來人??!” 楚茵心中是不愿何氏流產(chǎn)的,但是事已至此,就算她再后悔也沒用了,現(xiàn)下趕緊叫大夫,看看孩子能不能保住才是正理。 看著跟著何氏的那兩個丫鬟,楚茵連聲道。 “趕緊把你們姨娘扶起來,去請個大夫!” 聽到楚茵的命令,荷香,也就是何氏的貼身丫鬟也立刻反應過來,知道姨娘不能出事,要不她們這些丫鬟也脫不了干系。趕忙將何氏扶起,趕回垂柳居。而另一個丫鬟則是直接去府外請了大夫。 楚茵仍是有些心神不定,所以沒注意到一旁秦婉眼中一閃而過的得色。 “走,去福壽堂!” 這事怎么說也要讓老太太知道,要不然的話,秦氏借機生事,沒個準備那就不好了。楚茵慌慌張張的趕到福壽堂,而秦婉并沒有離去,跟著楚茵一齊去了福壽堂。 老太太一聽到這事,戴著金鑲玉手鐲的手掌狠狠拍在了紅木桌上。看著面前有些微微慌亂的女兒,氣不打一處來。 “你說說,你大哥本就子嗣不豐,現(xiàn)下你又給弄掉一個,真是不夠添亂的!” 老太太也沒顧楚茵的顏面,在秦婉面前狠狠的罵道。但到底也是心疼女兒的,罵了幾聲之后,便也消氣了,碧柯那老太太身旁,幫其順氣,又端上來一口茶,送到她面前。 “說吧,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太太問話的時候,眼神狠狠刮著秦婉,總覺得這事與她脫不了干系。老太太也是妾室出身,自然清楚后宅中的陰私之事。 聞言,楚茵早就沒了先前那股子囂張的氣勢,有些萎靡的答道。 “先前我與何氏起了爭執(zhí),說她妾室的身份,配不上御賜的東西,那女人便跟瘋了似的沖上來,然后我便打了她一耳光,后來何氏竟敢還手,我就讓丫鬟制住她,又打了她,卻沒想到婉表姐的東珠散開了,何氏不小心踩到了一顆珠子,這才倒地,不知孩子還能不能保住。” 楚茵說著,眼神便往秦婉身上瞟,她又不是傻子,自然不會認為珠串兒會斷的那么巧。況且,就算秦婉不是故意的,這件事牽扯的人越多越好。 聞言,老太太眉頭一皺,眼神仿佛刀子般鋒利,狠狠的刮了秦婉一眼。 “這么說,婉娘你也摻和進去了?” 老太太是楚茵的生母,在此刻自然是偏向她的,這一點,秦婉心里很明白,不過還是不忿。但面上仍是恭敬至極的模樣,眼中還帶著一絲絲惶恐,道。 “姑母,那珠串是圣人賜下的,我哪有膽子給毀壞?。≡僬哒f來,今日之事本就是何姨娘之錯,此刻正有大夫在她那垂柳居,等大夫確定了她這胎如何,再作打算,可好?” 秦婉這話是說道楚茵心坎兒里了,將楚恒的骨血弄掉,她這做meimei的哪里能一點兒不怕,不過想著何氏的孩子如果掉了的話,那也就沒什么用了,想必也不會大肆追究。“ 楚茵眸光微動,看著老太太仍有些氣怒,忙勸道。 “母親,何氏的孩子又沒什么,現(xiàn)下讓嫂嫂保重身子才是正事?!?/br> 庶子與嫡子那是根本無法相比的,想到這里,老太太的臉色也和緩不少。 “算了,茵娘你去垂柳居看看何氏的肚子怎樣了,還中不中用,要是不成的話,便算了吧!” 老太太一邊說著,一邊沖著楚茵和秦婉搖搖手,這便是趕人的架勢了。 聞言,楚茵與秦婉也不多留,直接離開了錦嵐居。 走到外面,秦婉沖著楚茵道: “茵娘,我想著那東珠怎么說也是圣人賜下的,自不好放在花園處,先去把珠子收起來,看看能不能再修補好?!?/br> 秦婉表情十分正常,看不出一點心思。饒是楚茵懷疑這事與她有關(guān),但沒有確切證據(jù)的時候,因著這親戚關(guān)系,也不好將秦婉處置了。 “婉表姐你先去罷,要是被旁人知道,圣人的東西被你弄壞了,恐怕不得了呢!” 楚茵心里不舒服,自然也見不得旁人好。這么一說,見到秦婉驟變的臉色,心里不由舒服幾分。 見狀,楚茵唇角勾起一抹笑,狹長的眼睛微微一瞇,透出諷刺的光。 秦婉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想要待著這侯府,就要清楚在這里誰才是真正的主子,要不然的話,她有千萬種法子讓她后悔! 秦婉直接去了花園處,將東珠收起。而楚茵則是按照老太太的吩咐,去了垂柳居。 到了那兒之后,正趕上大夫從臥房里出來,垂柳居的丫鬟臉色都不好看,甚至那個叫荷香的丫鬟眼眶都紅了。 見狀,楚茵也猜到何氏的孩子應該是沒保住,要不然這院子里的人也不至于這幅模樣。秦氏現(xiàn)下懷著身孕。自是不好出現(xiàn)在這血腥味兒重的誤會之處,而楚芙瑤一個未及笄的少女,更是不能來的,以至于垂柳居現(xiàn)下亂成一團,也沒個主事的人。 楚茵見這幫丫鬟如此不識趣,居然敢給她看臉色,心下不由一怒,看了自己的貼身丫鬟一眼,云月伺候她也十多年了,自是明白楚茵的意思,當下便沖著這幫丫鬟怒聲道。 “好了!一個個拉著臉是什么意思!主子還在這兒呢,你們姨娘身子不好,好好照顧便好了,這般不知尊卑是想要被打發(fā)出去嗎?” 垂柳居的丫鬟被云月這般教訓,一個個連頭也不敢抬,算是認清了現(xiàn)下的形勢,姨娘的孩子沒有保住,她們這垂柳居的好日子也算是到頭了! 見這幫丫鬟老實了,楚茵沖著那個叫荷香的丫鬟招招手,等荷香站到她面前,這才問道。 “大夫怎么說?” 荷香看著眼前衣著華貴的姑奶奶,心中止不住的發(fā)寒,但也不敢隱瞞,顫顫的答道。 “大夫說,姨娘的孩子保不住了,方才他給奴婢開了個方子,讓照著上面抓藥,給姨娘調(diào)養(yǎng)身子?!?/br> 聞言,楚茵瞇了瞇眼,想著何氏的不知好歹,心中也有了計較?,F(xiàn)下她的孩子都沒了,也就沒了底牌,自己不是想怎么磋磨就怎么磋磨嗎? “成了,我知道了,你去伺候你家姨娘吧!” 楚茵揮揮手,派云月上福壽堂通報一聲,而她自己則是又去了錦嵐居。 早在花園的事情一發(fā)生時,秦氏便得了消息,彼時她正與楚芙瑤用些點心,得了消息之后,便揮揮手,示意自己清楚了。 楚芙瑤見秦氏這幅模樣,心下疑惑,這是撒手不管的意思嗎?要是真出了事,老太太或楚恒追究的話,該如何處理? “母親,你不去管管?” 見到女兒眼中的疑惑,秦氏眼中流露出一絲笑意,紅唇微啟,說道。 “現(xiàn)下也沒鬧出什么事情,只是口角而已,我要插手,保不齊兩面都得罪,雖說得罪她們也沒有可在意的,但是畢竟是有些麻煩。” 聽了秦氏的話,楚芙瑤暗暗點頭,知道母親也是有自己的算計,說不定今日便能有些好戲看看的,果不其然,沒等多久,便有人傳來何氏跌倒的消息。 消息一來,秦氏頓了一下,將手中捏住的芙蓉云煙糕放下,又用帕子輕輕拭了拭唇角,看向楚芙瑤說道。 “一會兒恐怕會不安寧了,你不回漪瀾園嗎?” 見楚芙瑤搖頭,也沒有硬是要她離開,畢竟自己女兒的心思,她也清楚,無非是放不下她的身子罷了。 想到此處,秦氏便覺得心中一片妥帖,拍了拍楚芙瑤的手。 沒過多久,便有丫鬟通報,說是姑奶奶來了。 看著今日第二次到錦嵐居的楚茵,楚芙瑤沒來由的感到一陣厭煩,覺得她這個姑姑,已經(jīng)惹人厭到了這種地步。 楚茵一進來,掛著一幅泫然欲泣的表情,看到楚芙瑤時,面上一僵,不過很快便恢復正常,朝向秦氏哭訴道。 “嫂嫂,那何氏好不講理,她一個姨娘,仗著有了身子,居然敢對我不敬!嫂嫂你掌管后宅,也不管一管嗎?” 楚茵進門來,并沒有說何氏流產(chǎn)一事,看來是打算推卸責任了。楚芙瑤見狀,沒來由覺得一陣惡心,但面上還是一派凝重。 聞言,秦氏也蹙著眉,看向楚茵道。 “何姨娘的膽子確實也大了不少,等我今晚稟報侯爺,讓他幫你討回公道?!?/br> 秦氏根本不買楚茵的帳,知道她的打算,怎么可能還陷進圈套?把這事兒捅到楚恒的面前,那是再好不過的,起碼能讓他糟心一陣,與秦婉消停些。 一聽秦氏的打算,看著她略略有些圓潤的面龐,楚茵不由咬牙,這事要真捅到楚恒面前,一通罵是免不了了,就怕楚恒因著這個,遷怒王庚,那她可就在婆家面前丟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