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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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陶東洲只來得及同孩子們說起邊關大捷,收復了環(huán)城,許是戰(zhàn)爭很快就要結束了,孩子們就歡欣鼓舞起來,到眼下,陶東洲才說起羌亞大軍退回南云山的事情來。 阿四整個人都僵住。 突然心慌到臉色煞白! 六叔死在南云山…… 軍中大捷后,羌亞軍隊退回南云山,六叔孤軍深入,想早點結束這場持續(xù)三年的戰(zhàn)爭,隨后中了羌亞的埋伏,戰(zhàn)死在南云山…… 阿四手腳冰冷,額頭也瞬間被冷汗浸濕。 這原本應當是第三年年末的事…… 阿四喉間輕咽,仿佛窒息一般。 他剛才聽陶爺爺說起軍中大捷,全然沒有將它和第三年的大捷聯(lián)系一起…… 他一直以為不同了。 但現(xiàn)在…… 阿四腦海中飛快轉(zhuǎn)動著,不是軌跡改變了! 軌跡還同原來一樣…… 只是,時間從第三年年末,提前到了眼下的第二年六七月。 是提前了…… 阿四面如死灰! 第217章 閉環(huán) 沈悅洗漱完, 正準備在驛館的房間歇下。 剛上床榻,聽見房間外有敲門聲。 “誰呀?”沈悅一面披衣服上前,一面問起。 屋外, 是桃桃的聲音, “阿悅, 是我, 桃桃。” 桃桃? 沈悅開門,果真見桃桃身側跟著值守的暗衛(wèi)。 暗衛(wèi)見了她, 朝她拱手行禮,九小姐同沈姑娘在一處, 暗衛(wèi)放心離開。 沈悅半蹲下,瞧著桃桃揉眼睛的模樣,眼睛有些朦朧。 他們此趟去巒城行蹤保密, 沒有告訴府中旁人, 也沒有讓府中的丫鬟和管事mama跟來,所以幾個孩子的起居一直是沈悅在照顧, 大孩子也會主動照顧小孩子。在幼兒園里形成的基本理念和習慣, 在外出的時候大有裨益。 方才, 沈悅才幫小六和桃桃洗完澡。 小六和桃桃高興了許久, 也在木桶中玩了很久潑水。 沈悅沒有攔著。 只是怕他們?nèi)撅L寒,差不多時候就讓他們從浴桶中出來。 擦干了頭發(fā),換了衣裳去睡覺了。 為了方便照顧,沈悅和小六、桃桃住一個苑中。 剛哄了小六和桃桃入睡,沈悅去了小五幾人的苑子。敲了門, 沒有人應門,倒是有嘻嘻哈哈的聲音傳來,暗衛(wèi)道, 沈姑娘,他們應該在耳房。 幾個男孩子這里有卓新照看著,眼下又多了孟子輝,更能照顧過來。沈悅沒有再擔心了。 而后才回了房中洗漱。 等擦干了頭發(fā),換了衣裳出來,又見桃桃來了屋中。 “怎么了桃桃?”沈悅抱起她。 桃桃將頭搭在她肩膀上,親昵道,“想起陶爺爺說舅舅要回來了,我好想舅舅,睡不著,就來找阿悅?!?/br> “這樣啊……”沈悅溫柔道,“那你要不要今晚和阿悅一起睡?” 桃桃其實困得不行了,趴在她肩膀上,摟著她胳膊點頭。 沈悅抱了她回床榻上。 桃桃抱著她的手很快就睡著。 孩子不僅在難過和驚慌的時候,會尋找安全感,在開心和激動后,有時也會尋找安撫。 桃桃就是。 沈悅陪著桃桃躺了會兒,直到身邊均勻的呼吸聲響起,沈悅又躺了一會兒,聽到屋外又想起一陣敲門聲,沈悅怕吵醒桃桃,趕緊披了衣裳起身,也沒問是誰,驛館中沒有閑雜的人,周圍又有暗衛(wèi)值守,很安全。 沈悅開門,卻見是……阿四? “阿四?”沈悅意外。 她方才想過是小六醒了沒見到桃桃,擔心了,所以來她這里找桃桃;也想過或許是小五,小五興奮得睡不著覺;她還想過是小七,小七平日很守時,懂規(guī)則,也善于調(diào)整自己情緒,今日高興了,想來這里同她說說話;還想過是小八,小八的話多,今日一激動,許是有一大通話要說。 唯獨沒想過的,是阿四…… 而且,還是一個眼眶紅紅,鼻尖紅紅,明顯是哭過的阿四。 “怎么了阿四?”沈悅認真。 阿四是所有孩子中最像小大人的一個,平日里也多佛系,更少有見阿四哭過,她一共見過三次,第一次是蹴鞠贏的時候,第二次是清之離開京郊別苑奔赴關邊的時候,第三次是阿四從幼兒園畢業(yè)的時候,除此之外,阿四比旁的孩子都更冷靜,而且善于控制自己的情況。 阿四很喜歡清之。 今日才聽到邊關大捷的好消息,不應當哭成這幅模樣。 沈悅問完,阿四“哇”得一聲哭出來,又撲向她懷里。 沈悅從未遇到阿四這樣過。 以前即便是哭,也不會撲到她懷里哭。 一定是遇到了棘手難過,無法自處的事。 她方才就問過阿四怎么了,但是阿四沒有開口,沈悅沒有繼續(xù)再問,而是溫和道,“阿四,我想你是遇到很難過的事情,我也能感受到很難過的情況,你可以試著告訴我,讓我可以看看有什么能幫助你的?好不好?” 阿四只是抱著她哭,沒有應聲。 但哭聲更哽咽了幾分。 沈悅輕輕拍了拍他的后背,繼續(xù)溫聲道,“阿四,你可以信任我的,我會當一個好的傾聽者?!?/br> 阿四似是頓了頓,沒有再哭了。 沈悅再度道,“是不是和六叔有關的事?” 阿四很少情緒這么崩潰,她想,應當是和清之有關。 果真,阿四摟緊她脖子,嗚咽道,“阿悅,六叔會死……六叔會死……” 沈悅僵住,似是一盆冷水從頭澆下,渾身濕透,冰冷刺骨。 因為,阿四說的同清之有關。 但很快,沈悅平復情緒,專業(yè)的素養(yǎng),讓她迅速調(diào)整狀態(tài),溫聲道,“阿四,可以告訴我為什么嗎?” 阿四有些語無倫次,“我夢到的是明年年底,我不知道為什么提前了……” 沈悅松開他,伸手替他擦了臉上哭得稀里嘩啦的淚滴和鼻涕,“不急,阿四,慢慢說,我聽著?!?/br> 阿四喉間哽咽,“阿悅,我好怕?!?/br> 沈悅伸手綰過他垂下的耳發(fā),“不怕,我聽著,陪你一起?!?/br> 她話里的暖意讓阿四動容。 沈悅牽他到了外閣間中,又給他倒了杯溫水放在他面前,“是做噩夢了嗎?” 阿四捧著水杯,點點頭,而后,又搖搖頭。 沈悅笑了笑,也給自己倒了一杯溫水,像他一樣捧在手中,溫聲道,“我做好準備了?!?/br> 沈悅和他一樣的動作,讓他心中的緊張感慢慢消失。 又或許是手中捧著溫水的緣故,也讓心漸漸平靜下來。 這里只有他們二人,周圍很安靜,不會嘈雜,阿四緩緩說著,從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里沒有沈悅,但別的軌跡大致相同,說到六叔出征,又從六叔出征,說到第三年末的時候,打了三年的久仗贏得大捷,羌亞隊伍退回了南云山,眼看勝利在望,六叔在追擊的時候,中了對方的埋伏,死在南云山,尸骨無存。那時候沒有阿悅,二哥同六叔關系并未緩和,二哥愧疚了一輩子,旁的孩子也同二哥關系不近。他也是很久之后才知道,羌亞將設伏取六叔性命的人叫做托亞得,但羌亞的將領中沒有叫托亞得的人。 六叔出征前,他告訴過六叔,第三年一定要回來,無論仗打不打得贏,也讓六叔小心托亞得。他一切軌跡同夢里都變了,但是今天聽陶爺爺說起南云山的時候,心中忽然害怕,害怕得睡不著,軌跡沒變,只是軌跡提前了…… 阿四說完,眼圈再度紅了。 他知曉,他說的,在阿悅聽來一定匪夷所思。 換位思考,即便他聽到,他也會覺得是無稽之談。 一個夢而已,旁人會怎么想? 但除了阿悅,他實在想不到還能說給誰聽,誰才會聽他說完! 只是說完之后,沈悅目光凝在案幾上的燈盞處出神,阿四顫聲,“阿悅,我說的都是真的?!?/br> 沈悅抬眸,溫和看他,“我信。” 阿四反倒詫異,驚訝看她。 阿四方才的邏輯很清楚,如果只是個孩子胡亂做的夢,不會做得這么具體,而且有邏輯,而且還記得這么清楚,阿四這么小的年紀,做不到這些。 換成小五,小七,齊格,小六,都做不到…… 這不是一個普通的夢。 但如果說她能穿越到這里,那阿四為什么不能做一個預知未來的夢? 只是這個夢里沒有她。 但她穿越之前,早前的沈悅應當已經(jīng)死了,所以平遠王府日后不會有沈悅,他們也不會遇到沈悅,不會有幼兒園,不會讓卓新留在幼兒園做助教,卓新同清之之間的關系不會緩和,所以,事情會按照阿四說的方向發(fā)展,這個邏輯也是對的。 所以,阿四說的,都是一個完整的閉環(huán)。 在這個閉環(huán)里,沒有她,清之也曾死在邊關,南云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