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夜神色落寞的說著，完全沒把她自己當(dāng)成是江月華的meimei，反而多了幾分當(dāng)jiejie的勢頭。

    不過也是，她的真實年紀(jì)本來就比江月華大很多，就算怎么掩飾也不可能天衣無縫。

    好在古代的女子早熟很常見，所以秦老頭也就是略微意外了一下，便擼著胡須沉吟道：“原來竟是這樣？但老頭我孤身一人回鄉(xiāng)，就是為了享幾年清福，至于收學(xué)生……”

    秦老頭說到這里沒再說下去，意思不言而喻。

    當(dāng)然，這根本不是他的本意。

    別怪他矯情，他本身就不輕易收學(xué)生，更不想讓江月華認為當(dāng)他的學(xué)生這般容易。

    江月華臉上失望之色溢于言表，半響才遲疑道：“我知道我資質(zhì)不好，但是我是真心想拜先生為師，還望先生成全。”

    說著便又弓著身子一鞠到底。

    秦老頭這下有點動心了。

    江月白的心性他一早就是屬意的，這番不過是為了考驗一下他的耐心。見他面上雖失望，但一舉一動并不輕浮，眼底也并無生氣和惱怒，是個平和敦厚的孩子。

    他此生最怕的就是那種表里不一的人。這次回鄉(xiāng)，一方面是想躲清靜，另一方面也是迫于無奈。

    所以在收學(xué)生這件事上，他絕不會隨隨便便，堅決秉承寧缺毋濫的原則。

    不過，這次他倒是誠心想收下江月華了，很多年沒有遇到這樣合心合意的孩子啦。

    秦老頭聲勢做足了，這才稍微松了一下口：“既是這樣，那我就收下你吧。但是，今后你對待學(xué)業(yè)必須要嚴(yán)謹認真，不然我隨時可以收回這句話。”

    江月華沒料到轉(zhuǎn)機來得這樣快，當(dāng)下高興得都呆了。

    江月夜翻了翻白眼又捅了他一下，他這才反應(yīng)過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連磕了三個響頭，才抬起頭大聲道：“尊師拜上，請受學(xué)生三拜?！痹捯粢宦?，便又俯下身去磕頭去了，那樣子別提多虔誠。

    若說秦老頭一開始只是抱著試一試的態(tài)度，那此刻卻是真被江月華的誠懇給感動了，臉上掛著滿意的笑，神情也多了幾分鄭重，心里更是將這個后生多看重了兩分，連忙起身扶他，道：“好孩子快快請起，老頭我當(dāng)不得這樣的大禮。”

    “誰說當(dāng)不得？當(dāng)?shù)卯?dāng)?shù)?。”江老爹趕忙說道。

    他也終于明白過來他大兒的想法，家中經(jīng)濟困難，連送他去私塾都送不起，又怎么可能拿得出銀子單獨請先生來教他？

    他怕是屬意秦老先生已經(jīng)許久了，可又不敢貿(mào)貿(mào)然上門叨擾，尤其在這之前他們家與秦老先生素?zé)o往來，就算是有心想要拜師進學(xué)也不太可能。這次好不容易留了秦先生吃飯，他言語中也不乏對沒有子嗣的遺憾，所以他大兒才會借由這個機會拜先生為師，以后學(xué)問上的事情就有了詢問的對象，他這個做爹的當(dāng)然也為他高興。

    于是便爽朗道：“秦老先生若是不嫌棄我這兒子愚鈍，以后他便是您半個孫子，您想怎么教導(dǎo)就怎么教導(dǎo)，不用顧慮我和內(nèi)人的感受，我們感激不盡?！?/br>
    江老爹說著也拱起手拘了一禮，言語十分真誠，倒讓秦老頭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這吃頓飯就撿了一個便宜孫子兼乖學(xué)生回家，他倒是運氣頗佳嘛！

    “你這個后生小子老夫收下了，快起來。”秦老頭摸著腦門，深感欣慰，也用鄭重的語氣道：“我老頭只要還活著一天，就一定對你盡心輔導(dǎo)，不管你以后是要走科舉之路，還是從商經(jīng)商，老頭我肚子里的墨水兒，定當(dāng)傾囊相授，絕不藏私?！?/br>
    不是他秦相如說大話，他這一生教育過無數(shù)后生，可謂學(xué)子遍天下，哪一個不是他看著長大成人的？又哪一個不是他悉心教導(dǎo)出來的？

    他從來不會在學(xué)生面前留一手，他巴不得能在死之前能把自己肚子里的文識都傳出去，可惜每個人的慧根不同，他愿意教不見得所有人都能領(lǐng)悟，

    他這么說就是想江月華能鼓起斗志，以勤補拙，就算他啟蒙得晚，多努力一點也不會比別人差。不過，以他多年來看人的經(jīng)驗來講，他覺得這江家大兒也不是凡夫俗子就是。

    試問，你見過那個資質(zhì)愚鈍的人能自學(xué)成才的？

    像他這樣沒有啟蒙老師，卻把學(xué)識和禮儀都學(xué)得頭頭是道的孩子，這世上怕是不多了。這也是他愿意收下他另一個原因。

    “多謝先生。”江月華被秦老頭從地上拉了起來，但是還是高興得又再次鞠了一躬，才繼續(xù)坐下來吃飯。

    他看了看江月夜，神色間不由對她贊了贊，還是他三妹聰慧，懂得見機行事。

    江月夜狡黠的沖他眨了眨眼睛，意思是不用謝。

    你家三妹我不為你著想還能為誰著想？

    可這下旁邊的江月白就看不過眼了，不樂意的咕噥道：“切，不就拜了個老師么，至于高興成這樣嘛？讀書真有那么好？哼，我就不見得，反而覺得多結(jié)交些朋友才是正道，沒聽說過‘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么？”

    “靠誰都是假話，靠自己才是硬道理！”江月夜瞧了一眼秦老頭和他爹，見兩人聊得正歡壓根沒注意這邊，于是拍了拍江月白的腦門兒，故意逗他：“成天嘴里就朋友朋友的，你從你朋友哪兒借的東西還沒還吧？”

    “啊？”江月白猛然間想起了這茬，驚呼道：“三妹不說我還真忘了，糟糕糟糕，過兩天一定要還了去才行。倒不是怕他們認為我沒有信義，只不過過年嘛，家家都需要購置吃的用的，若是我能拿一點兒去，他們就不用捉襟見肘了?！?/br>
    江月夜聽了江月白的話忍不住望天。

    二哥喂，你倒是心好，還擔(dān)心起了人家錢不夠用，可是咱們家也窮啊，你怎么不擔(dān)憂擔(dān)憂？

    但是緋腹歸緋腹，江月夜自己也認為應(yīng)該趁著過年還了去，就當(dāng)是為了還人情也該去串串門兒，拿點東西拜個年啥的也花不了幾個錢，最重要的是不能落了江月白的面子，否者他以后在朋友圈免不了被說道，這讓他這個視朋友如命的二哥怎么能好過？

    這邊三兄妹興致正好，那廂乖乖坐在宋氏邊上的江月誠忍不住多扒拉了幾口飯菜。

    多吃點飯才能趕快長大，這樣哥哥jiejie就不會當(dāng)他不存在了。

    江月詩一個勁兒的猛吃，嘴巴都塞不下了還是眼睜睜的盯著那盤油锃锃的紅燒rou眼睛都不眨。

    宋氏掏出手帕為她揩了揩嘴巴，輕責(zé)道：“慢點吃，開年來就六歲的人了，可不能再這么不懂禮。瞧你這胡吃海喝的樣子，不知道還以為你八輩子沒吃過rou了呢！”

    江月詩眨眨眼，天真的問：“娘，八輩子是多久？”

    “呀，八輩子么……”宋氏想了想，解釋道：“就是從小到老又從小到老，一直重復(fù)八次就么久。”

    “哦?！苯略婎D了一下頭，然后又夾了一塊紅燒rou進嘴里，煞有介事的回了一句：“那我已經(jīng)半輩子沒吃過rou了。”

    合著，江月詩覺得她活了六歲就已經(jīng)是半輩子了。

    宋氏哭笑不得，只能又多往小女兒的碗里夾了一些rou，既心疼又心酸的嘆了一口氣。

    說起來，她倒是對這個小女兒多嬌慣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