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jié)
徐世衡道:“老家那邊七月半有祭祖的習(xí)俗,母親她老人家是不放心家里,這才急著趕回去的。你若是想母親了,過些日子再接她過來就是。不過都說‘人老離鄉(xiāng)難’,怕是母親不樂意動呢。能來這一趟,已經(jīng)是難得的了?!?/br> 長公主點點頭,一回身,見沒看到高明瑞,便問著身邊的人,得知女兒竟拉著那王家小子不知去了哪里,長公主的眉不由就是微微一擰,轉(zhuǎn)身出得殿去。 那邊,慧因大師聽著這夫婦二人閑話家常,卻是忽然就想起昨兒周湛跟他說的一件事兒來,見長公主出去了,他便過來對著徐世衡合什一禮,道:“說起來,四五年前,老衲還曾跟先夫人有過一面之緣呢?!?/br> 那徐世衡聽了不禁一陣詫異?;垡虼髱煹溃骸跋确蛉藰O是聰敏,且深具慧根,當(dāng)年與老衲詳參佛理時總能舉一反三,不想竟是慧極傷壽……” 徐世衡呆了一呆,不禁疑惑問道:“大師說的……是我夫人?!” “是。府上的四奶奶?!被垡驀@息道,“那年我在長山城外掛單講經(jīng)時,夫人曾與府上眾人過來聽經(jīng)。辨經(jīng)時,只有尊夫人能答出老衲的提問。夫人的機敏,真是叫人印象深刻,當(dāng)時老衲還曾將先師親制的一枚護身符贈予了夫人?!庇值?,“您那女兒老衲也還有印象,生著極清澈的一雙眸子……” 說話間,有小沙彌找了過來,卻原來是西大殿里的儀式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那慧因忙止了話題,向著狀元公合什一禮,先行告退出去,只留了徐世衡一人呆怔在那里半晌回不過神來。 直到長公主因找不見高明瑞,一臉煩惱地進了大殿。 “怎么了?”徐世衡掩去臉上的神情,過去問道。 長公主搖頭嘆道:“瑞兒那孩子,不知道拉著王家那孩子去了哪里?!庇值?,“王家那孩子看著雖穩(wěn)重,到底是鄉(xiāng)下孩子,不曾見過什么世面,我擔(dān)心他們會闖禍?!?/br> 徐世衡道:“你且放心,他們身邊都有人跟著呢,出不了什么事。想來不過是瑞兒一時貪玩,身邊的人又勸不住罷了,等過一會兒,叫她略盡一些興后,也就能勸回來了?!庇中Φ溃稗D(zhuǎn)眼學(xué)院就該開學(xué)了,這對于她來說,可是最后一點假期,就叫她盡情玩一會兒吧?!?/br> 長公主不禁嗔他一眼,“你又寵著她!”又道,“才剛我見慧因大師跟你說話,說什么了?” 徐世衡怔了一怔才道:“他說,前些年在長山城里掛單講經(jīng)時,曾遇見過我家里人?!?/br> 那長公主不由就敏感地看他一眼,垂了垂眼,抬頭道:“可是……說到了jiejie?” 徐世衡一陣沉默。 長公主嘆息一聲,上前拉著徐世衡的手道:“其實你我不必避諱著她,即便之前你我心里都有彼此,可我們到底并沒有做出什么對不起她的事來,想來她也怪不到我們?!?/br> “我知道?!毙焓篮馕⑽⒁粐@,也反手握住她的手,道:“法事開始了,我們過去吧。” 這二人才剛要抬腳離開那大殿,卻不想那早就清過客的殿后,不知怎么轉(zhuǎn)出兩個頭戴斗笠的少年人來,看著仿佛是一對兄弟的模樣。那做哥哥的抬頭看著大殿一側(cè)的八百羅漢,一邊對那明顯心不在焉的弟弟說道:“如果心里藏著魔,只要不作惡,是不是就不是魔了?” “你怎么知道你心里的魔沒有在作惡?!”那“弟弟”尖著嗓門惡狠狠地道,“作惡有多種多樣,親手殺人是作惡,看著別人殺人不管,同樣也是做惡!” 狀元公夫婦不由就詫異地看了這兄弟倆一眼,卻也沒去深究他們是打哪里冒出來的,只雙雙往那預(yù)備做法事的西大殿過去了。 那邊,周湛的手則又再次落上翩羽的肩頭。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 ☆、第四十八章·謙謙君子 第四十八章·謙謙君子 狀元公徐世衡和長公主一同來到西大殿,直到看到那佛前供著的牌位,才叫這夫婦二人想起,因連日忙著送走徐家人,又四處追查著下落不明的翩羽,卻是叫他們忘記吩咐人把那徐翩羽的牌位給撤下來了。 徐世衡的眉微微一皺,回頭看到家里的老管家跟著,便向著老管家看著那牌位微一側(cè)頭。 這徐老管家,正是翩羽在客棧里見過的那位——這位老管家原是個孤兒,因受著徐世衡父親的恩惠,就跟著主家姓了徐,后來便一直留在徐家執(zhí)役,即便是徐世衡的父親去世后,他不得主母的歡心,仍是忠心耿耿地守著徐家不曾離開。翩羽母女出事后,那徐世衡在京城需要一個忠心的幫手,便想到了他,于是將他帶進了京城。 徐世衡那里自然是什么事情都不會瞞這老管家的,因此他也知道自家姑娘還活著的事,如今看到那牌位,他不禁一陣自責(zé),只道是自己思慮不周,一邊忙不疊地叫過一個小沙彌,命他將那牌位撤下來。 慧因大師換好袈裟過來,正好看到這一幕,不禁一陣好奇,便問那徐世衡:“這是怎么了?” 徐世衡苦笑著搖搖頭,嘆氣道:“直到前不久,我才知道,原來小女并沒有亡故……”說著,卻是欲言又止地搖搖手,轉(zhuǎn)身走開了。 那徐老管家忙過來幫著解釋道:“大師您是不知道,因我家先夫人的事,叫我們姑娘的外家對我們老爺起了誤會,這些年,他們竟……嗐,”老管家也是一陣欲言又止地擺手,又道:“前不久我們才知道,原來我們姑娘竟一直活得好好的。按著長公主的意思,我們就該直接去把姑娘接回來,可我們老爺擔(dān)心,那邊舅老爺也是上了歲數(shù)的人,萬一有個好歹,倒是我們家的不是了。嗐,如今我們老爺是兩頭為難……”說著,又是一聲嘆氣,抱著那牌位便出了大殿。 只是,他的一只腳才剛跨出大殿那高高的門檻,就忽見那殿前廊下不知何時站了兩個頭戴斗笠的少年人。老管家回頭看看殿內(nèi),便沖著那兩個少年人拱手道:“二位見諒,這是私人府邸在此做法事,恕不便接待外客,請二位還是去別的地方轉(zhuǎn)轉(zhuǎn)吧?!?/br> 那兄弟二人中,弟弟僵直地站在那里一動不動,做哥哥的拉了“他”兩回,才好不容易將“他”拉下殿去。 *·*·* 轉(zhuǎn)過墻角,見翩羽一把扯下頭上的斗笠,周湛不由就是一挑眉,問她:“你要做什么?” 翩羽木著一張臉茫然道:“我不知道……”頓了頓,又咬牙道:“他怎么能把罪名硬栽在舅舅們的頭上?!這些年舅舅們?yōu)榱宋液臀夷镱^發(fā)都白了,他怎么竟能……”說著,那聲音微微打起顫來。 就在周湛以為她要哭起來時,只見她用力一搖頭,抬頭問他:“我該怎么辦?”可眨眼間,她卻又是一搖頭,喃喃低語道:“對了,你說過的,這是我的事,該問我自己才是……” 她這模樣,頓令周湛心頭一柔,扶著她的肩道:“別怕,你總還有我呢,我可是你的爺,總要護著你的?!?/br> 他垂眼看著她,這才發(fā)現(xiàn),這丫頭雖然大睜著一雙貓眼,可那眼神里卻是一片空茫,顯然早已魂游天外了,怕是根本就沒有把他這話聽進耳朵里去。他不禁嘆息一聲,抬手蓋住她額前那厚厚的劉海。 *·*·* 西大殿里的法事告一段落后,長公主見高明瑞和王明喜仍是沒有回來,不禁一陣不悅??伤仓溃@高明瑞打小就任性慣了,若是玩到興頭上,怕不是那些隨侍的人能夠勸得回來的。 見她要出去找人,徐世衡便起身攔住她道:“我去吧,你且歇著。”說著,便帶著老管家出去找人了。 出了大殿,徐世衡一邊往放生池那邊過去,一邊頭也不回地問那老管家,“今兒可收到什么新消息?” 卻是在問追查翩羽下落的事。 老管家忙上前一步,答道:“有,正要稟告老爺?!?/br> 徐世衡的腳下不由就頓了一頓。 老管家又道:“難怪這幾天沿著陸路都沒能查到什么消息,卻原來那家人在前兒忽然改走了水路,據(jù)說是雇了條船直接南下了,說是要去杭州?!鳖D了頓,老總管建議道:“老爺是不是考慮一下報官的事?走陸路倒還好追查,這水路就不大好追了,誰也摸不準(zhǔn)他們會在哪里停留。若是有官府在各個關(guān)卡幫著盤查,想來追上去應(yīng)該會容易些?!?/br> 徐世衡聽了,不由伸手捏了捏眉心,憂心忡忡道:“你以為我不想嗎?可這事兒若是傳出去,將來叫翩羽怎么在人前抬頭?我總要為她的將來考慮一二?!?/br> 老管家張張嘴,想說這名聲的事可以等把人找回來后再考慮,可抬眼看看狀元公,他到底嘆息一聲,咽下那到了唇邊的話——打從以前他還在老太爺跟前當(dāng)差時,他就知道,這四老爺如何注重個“名節(jié)”二字,只怕這會兒若是自家姑娘失了名節(jié),老爺?shù)故菍幵刚也换厮齺砟亍?/br> “王家人呢?”徐世衡那里又問道。 “據(jù)查,仿佛是大舅老爺和兩個表少爺都還沒有回家,怕是仍在哪里找著姑娘吧?!崩瞎芗业馈?/br> 徐世衡不禁又是一陣搖頭嘆氣,咕噥道:“真是添亂……” 此時他們正在穿過一道月亮門,這主仆二人說著話,便也就沒有注意到月亮門的那邊跑過來一個孩子,兩廂里就這么猛地撞在一處,那孩子頓時被撞倒在地,摔了個屁股墩兒。 徐世衡也是被這一撞嚇了一跳,又聽得那孩子 “哎呦”了一聲,他忙收住腳定睛看去。 就只見那地上坐著的,是個年約十來歲左右的黑瘦男孩。男孩穿著身不起眼的青布衣衫,一頭微黃的長發(fā)在頭頂扎成一束高高的馬尾,額前厚厚的劉海覆著額,露出劉海下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 男孩的腳上原是穿著一雙木屐的,剛才那一撞,卻是撞得一只木屐飛了出去,正好倒扣在徐世衡的腳邊。見那孩子坐在地上一陣“哎呦”,徐世衡忙撿起那只木屐過去,將那孩子從地上扶起來,又檢查著他問道:“你沒事吧?可摔到哪里了?” 他這柔聲細語,仿佛驚著了那個孩子,卻是叫那孩子望著他一陣呆怔,甚至連呼痛都給忘了。 見狀,徐世衡不由沖著那孩子又是一陣微笑,伸手抬起男孩那只被太陽曬得黝黑的光腳丫,親手替他套好木屐,又抬手摸摸他的頭,起身笑道:“以后走路可要小心些,千萬別再這么亂跑了,不管是撞到別人還是摔到自己,都不好?!?/br> 那孩子,像是被他這溫柔給震住了一般,只睜著一雙大眼睛怔怔地望著他,直望得徐世衡忍不住又伸手去摸了摸他的頭,沖他再次溫柔一笑,便繞過那孩子繼續(xù)往前走去。 在他的身后,旁觀著這一切的香客們?nèi)滩蛔∫魂嚫`竊私語,紛紛感慨道:“瞧人家狀元公,果然不愧有著‘謙謙君子’的美名,連對個撞到自己的孩子都是這么體貼溫柔呢。” *·*·* 出了那月亮門,便是感恩寺的放生池了。 放生池邊,建有一座八角涼亭。此時離午時還有些時辰,且放生池邊種植著不少樹木遮蔭,故而站在這涼亭里,又有那池面送來的陣陣涼風(fēng),倒是叫人覺得這里比那寺中大殿上更為舒適涼爽。 徐世衡領(lǐng)著人來到那涼亭之上,往那放生池邊放眼一看,卻是并沒有看到高明瑞一行人,他不由就皺了眉。 老總管也是一陣四下里張望,道:“大姑娘好像不在這里呢。”又道,“老爺也累了這半晌了,不如請在這涼亭上歇息片刻,由小人帶人去找找大姑娘。”說著,留下一個書僮伺候著,他帶著人向四周尋了過去。 站在那涼亭上,徐世衡倒背著雙手,卻是看著那放生池里盛開的荷花一陣出神。剛才撞到的那個孩子,那雙大大的眼睛,不知怎么,竟忽然叫他想起他那已過世的妻子來。他忽然就想起他當(dāng)初第一次注意到妻子也有一雙漂亮的大眼睛,還是在翩羽兩個月大的時候。那時候,他把翩羽抱在懷里,那孩子第一次沖著他笑,他激動地抬起頭,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妻子的眼睛和女兒生得極像,都是那么清澈明亮…… 徐世衡伸手又捏了捏眉心。他一直以為,他會永遠記著亡妻的模樣,可直到此時他才發(fā)現(xiàn),竟除了那雙眼睛外,他就再也想不起她的模樣了……而,如果再仔細想想,他更是驚悚地發(fā)現(xiàn),似乎連翩羽,他那最心愛的女兒的模樣,也已經(jīng)開始在他的記憶里模糊起來了……甚至,他都不知道如果女兒就站在他的面前,他是否還能認得出她來…… 嗒、嗒、嗒…… 通往八角涼亭的小徑上,傳來一陣木屐敲擊地面的聲音。徐世衡回頭,就只見剛才曾跟他相撞的那個男孩,遠遠站在小徑的那一頭,猶猶豫豫地看著他,似想過來,又有些害羞的模樣。 徐世衡對著那孩子微微一笑,抬手沖著他招了招手。 男孩又猶豫了一下,垂了垂眼,便猛地一抬頭,踩著那木屐就“嗒嗒”地跑了過來。 跑到?jīng)鐾は?,那孩子卻并沒有跑進涼亭,而是就這么站在那涼亭的陰影下,抬頭望著徐世衡道:“我好像認識你?!?/br>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也試試看,能不能雙更,我努力一把,第二更差不多下午56點左右吧 ☆、第四十九章·奇怪的孩子 第四十九章·奇怪的孩子 孩子那張巴掌大的小臉,被那厚厚的劉海覆得仿佛只剩下了一雙溜圓的貓眼一般。此刻,他正以一種極認真的神情,在偏頭凝視著徐世衡。 這圓圓的大眼睛,以及那認真的眼神,不由就叫徐世衡想起他女兒徐翩羽才剛出生的那會兒。 襁褓中的女兒,也有著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只要有人跟她說話,她就會以這種極認真的神情盯著那人的臉看個不停。那會兒,徐世衡雖然逼著自己做了守信君子,娶了個不識字的妻子,可到底心底仍是意難平,因此他總是找著理由逃離那個家。直到翩羽出生。直到他懷里抱著那個軟軟的小人兒,直到那小人兒以一雙澄凈的眼眸,就那么極認真地凝視著他,他這才仿佛忽然找回了生機一般。那以后,除了苦讀之外,他全副心思便都放在了女兒的身上,陪她玩耍、陪她長大……翩羽三歲那年,他更是親自替她開蒙,手把手地教她讀書寫字……后來,翩羽六歲那年,為了前程,也為了擺脫家里那混亂的一團,他不得不硬著心腸推開哭鬧著不肯叫他離家的女兒,去京城趕考了……再后來…… 望著涼亭外的那個孩子,徐世衡的記憶忽然就是一陣模糊。他還記得剛到京城時,他幾乎天天都要給女兒寫信,甚至那年之所以會在這放生池旁注意到高明瑞的危險,也是因為她跟翩羽是一樣大的年紀(jì),叫他看著她,不禁就想到了自己的女兒。 而,是從什么時候起,他開始不再那么頻繁地給家里寫信的?又是從什么時候起,對女兒的掛念開始漸漸由濃轉(zhuǎn)淡,甚至漸漸被其他的人和事分了神的?他竟一點兒都想不起來了…… “我認識你,你是狀元公?!?/br> 涼亭外,那個孩子歪著腦袋,以和翩羽小時候極其相似的那種認真神情,專注地凝視著徐世衡。 這份相似,忽的就令徐世衡一陣心酸。他忽然意識到,許正是這份相似,才叫他招手叫這孩子過來說話的。 當(dāng)年翩羽母女出事后,徐世衡曾大病一場,那對她們母女的愧疚自責(zé),幾乎就要叫他放棄了生命,最后還是長公主和高明瑞的悉心照料,才叫他重新振作起來??赡欠堇⒕危降滓呀?jīng)成了他的心病。如今忽然知道女兒竟還活著,他原還以為這是老天爺給他一個補償?shù)臋C會,卻不想翩羽竟又在半路丟了。作為父親,他也很想像王家人那般毫無顧忌地沖出去找人,可種種現(xiàn)實情況又不得不叫他有所顧忌,因此,他只能把對女兒的掛念和擔(dān)憂深深埋在心底,任由這份無人知曉的煎熬,折磨得他幾乎夜不能寐。 “我看著你也有些面善呢。”他對那男孩微笑著,卻是忍不住又是一陣心酸。幾年不見,他的翩羽該長高了吧,也該長大了…… “面善?”仿佛不太明白這兩個字的意思一般,那孩子偏了偏頭。 “就是眼熟的意思?!?/br> 徐世衡嘆息一聲。他的翩羽三歲就能背誦千字文,六歲時,就能自己捧著字典,把整本的大周年鑒給通讀下來了……看著男孩那雙和他女兒極相似的眼,徐世衡忽地就是一陣心痛,便再也不忍心去看那孩子,背轉(zhuǎn)身去,看著那放生池里盛開的荷花又是一陣默默嘆息。 而就在這時,放生池的對岸傳來一陣喧囂,卻原來是老管家他們找著高明瑞了,偏那高明瑞正玩得高興,怎么也不肯跟著老管家過來。 見此情景,徐世衡正打算轉(zhuǎn)身過去,就忽聽得那孩子在他背后說道:“你找著你女兒了嗎?” 徐世衡一怔,有那么一瞬,他還以為那孩子指的是翩羽,可看看四周那些被仆役們攔下不許靠近過來的閑雜人等,他便知道,這會兒寺里上下差不多應(yīng)該都知道他們一家在此做法事了,想來那孩子指的應(yīng)該是高明瑞,于是他回頭對著那孩子和藹一笑,道了聲“看來是這樣”,便轉(zhuǎn)身就要往亭下走去。 在他的背后,那孩子也不自覺地跟著他前往走了一步,卻又忽地站住,看著他的背影一陣咬唇。 而放生池的另一邊,許是老管家把涼亭里的徐世衡指給高明瑞看了,那高明瑞才不情不愿地被眾丫環(huán)婆子簇擁著往這邊過來。徐世衡見她主動過來了,便停住腳,站在涼亭邊緣的臺階上,看著被人送過來的高明瑞一陣微笑。 “那就是你女兒?” 忽然,一個略帶稚嫩的聲音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