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寇肖深吸一口氣，握緊手里的競拍牌，見他又要舉牌，孫驍連忙在他動作之前按住他的手，壓低聲音道：“寇肖，這次拍賣會可是要求現(xiàn)場交易的，到時候你拿不出這么多錢，不讓我們走事小，被記者報道出去可就麻煩了?！?/br>
    季寇肖目光一動不動地盯著臺上的鴿血寶石，眼中的情緒翻滾。

    “4700萬一次?！?/br>
    季寇肖忽然問孫驍：“你手里有多少錢？借給我。”

    孫驍見他表情嚴肅地盯著自己，不知不覺忽然有點緊張，他咽了口唾沫，艱難地開口：“也，也就二百萬出頭?！?/br>
    季寇肖連猶豫都沒有一下，立刻舉牌，“5000萬?！?/br>
    中年男人動作頓了一下，就在主持人即將重復(fù)報價的時候，姿態(tài)輕松地舉起牌，“5300萬。”

    季寇肖幾乎是有些頹然地靠在了椅背上，聽主持人重復(fù)報價，“5300萬第一次。”

    “5300萬第二次?！?/br>
    “5300萬成交?！?/br>
    之后的拍賣季寇肖顯然有些心不在焉，只怔愣地盯著前方，孫驍見他情緒低落，沒敢打擾他，默默地在一旁閉上了嘴。一直等到拍賣會結(jié)束，買家陸續(xù)離開，他才試探著道：“我覺得吧，那套紅寶石首飾是挺漂亮的，但五千多萬還真不怎么值。你要是實在喜歡，我?guī)湍懔粢庵?，有好的我們再去看，沒準不用這個價格就能拍下來呢?！?/br>
    他見季寇肖只靜默地朝前走，忍不住叫了他一聲：“寇肖？”

    季寇肖停下腳步，半晌，才低低開口道：“那套首飾是我母親的嫁妝?！?/br>
    “你說，那個是，”孫驍?shù)纱罅搜郏骸笆遣傅募迠y？” 他簡直難以置信：“伯母為什么要拍賣自己的嫁妝？”

    孫驍和季寇肖一同長大，在他的記憶里，這位漂亮的伯母和季寇肖一樣，每次出現(xiàn)都會立刻吸引所有人的目光，有著自帶柔光的效果。而同其他女人一樣，溫宛極其嗜愛珠寶，他實在無法想象她會將自己的首飾賣掉，并且還不是普通的首飾，是自己的嫁妝。

    季寇肖回到季家，傭人立刻上前接過他手里的大衣：“小少爺，您要現(xiàn)在用晚餐嗎？”

    季寇肖搖了搖頭，問：“母親呢？”

    “夫人在臥房里，正好廚房煮了甜湯，我正要給夫人送上去?！?/br>
    季寇肖順手接過她手里的甜湯，對她道：“我去就行了，你下去吧?！?/br>
    “好的，小少爺?！?/br>
    季寇肖走到樓上，見臥房門開著，溫宛正背對著門口看書。他抬手在房門上叩了兩下。

    “進來?！彼^也沒回，吩咐道：“放在桌上就行了。”

    季寇肖將甜湯放在桌上，轉(zhuǎn)身走到溫宛面前。

    溫宛見一道陰影遮在書頁上，便抬起頭，見到季寇肖后愣了一下，隨即笑了起來，朝他招手示意他到自己身邊：“去哪兒玩了？”

    季寇肖走到溫宛身邊半蹲下來：“和孫驍出去了?！?/br>
    溫宛揉了揉季寇肖的頭發(fā)：“吃飯了嗎？我讓張阿姨給你留了湯?！?/br>
    “不餓?！?/br>
    “不餓也不能不吃飯呀，”溫宛揚了揚形狀好看的眉毛，嗔怪道：“知道為什么不讓你住校了吧？在家有我看著你你都不好好吃飯，要是自己住還不得直接把三餐都忘腦后去了?！?/br>
    季寇肖笑了笑，同溫宛又聊了幾句。溫宛正要起身去喚張阿姨，忽然被季寇肖叫住，他看著溫宛，低聲道：“我今天和孫驍去了場拍賣會?！?/br>
    溫宛隨意地“嗯”了一聲，接著臉色幾不可察地變了一下。

    季寇肖接著道：“我看到了您的那套鴿血紅寶石首飾?！?/br>
    溫宛的動作僵了一下，抬手挽了挽耳邊的碎發(fā)：“哪個紅寶石首飾？你看錯了吧。”

    “我不可能看錯，是您的嫁妝，我在您的首飾柜里見過好幾次。”

    溫宛伸手拿過桌上的甜湯，舀了一勺送進嘴里：“一定是你看錯了?！?/br>
    “那您的那套首飾呢？拿出來讓我看看。”

    溫宛又就著湯匙喝了一口：“我……借給你姑姑了?！?/br>
    “父親說過，您最不擅長說謊了。”季寇肖嘆了口氣：“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溫宛拿著湯匙的手動作停下來，半天，才將湯碗放到桌上：“公司……公司的生意出了點問題?！?/br>
    第11章 困境

    因為季家向來是季紹盛負責(zé)賺錢養(yǎng)家，溫宛負責(zé)貌美如花，所以對于公司生意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問題溫宛也不是非常清楚，她和季寇肖說了半天，最后季寇肖總結(jié)出來就是兩個字：缺錢。

    季紹盛因為生意上的緣故以季氏珠寶為抵押，向銀行貸了一筆數(shù)額不小的款項，原本這筆錢按照計劃很快就可以還上，但因為公司生意臨時出了點問題，這筆還款就被耽擱了。

    季氏雖然固定資產(chǎn)不少，但大部分錢都壓在了珠寶以及地產(chǎn)上，流動資金本來就不多，現(xiàn)在突逢變故，貸的那一大筆款項就還不上了，現(xiàn)在每個月光是欠銀行的利息就是幾千萬，溫宛將自己的首飾珠寶拿去拍賣，也是為了填補利息缺口。

    “可是這么大一筆欠款，就算您賣掉自己的首飾又能維持多久？等到了下個月，您上哪兒再去弄這幾千萬？”

    溫宛眉頭輕蹙：“能拖一個月是一個月?！?/br>
    銀行方面也是因為季家是西部區(qū)有名望的家族，同季家又合作了多年，才破例多給十幾天的時間通融。可是如果季家到約定的時間再拿不出錢，銀行方面就要申請債務(wù)重組了。

    其實就算是真的申請債務(wù)重組，對季氏的資金方面影響也不大，大不了用積存的珠寶頂債。只是如果債務(wù)重組函真的下來，對季氏的名譽卻是致命性的打擊，其今后的業(yè)務(wù)發(fā)展也將受到極大的阻礙。

    “父親這段時間在外地出差，實際是在找融資方吧？”季寇肖思索片刻，問溫宛。

    溫宛點了點頭。

    “有進展嗎？”季寇肖剛問完，就意識到自己的問題多余，如果有進展，溫宛也就用不著去拍賣自己的首飾了。

    “大哥和二哥知道這件事嗎？”

    “知道?！?/br>
    “為什么只瞞著我？”

    溫宛一臉的理直氣壯：“誰瞞著你了？因為你是小孩子，沒告訴你罷了?！?/br>
    季寇肖深深地嘆了口氣，既然溫宛連自己最喜歡的嫁妝都拿去拍賣了，說明其他貴重的首飾肯定也賣了不少。他想起這段時間溫宛忽然聲稱身體不適，圈子里太太們幾次約她喝茶她都推脫有事，原來是為節(jié)省服裝購置費找借口。

    溫宛這個圈子里的太太們，每一季都要購置大量的新款成衣以及配飾，如果她忽然斷了這筆購置費，別人一定會猜測季家是不是出了什么問題。為了保住季家的名聲，她便推了所有的應(yīng)酬。

    想到一直以來嬌生慣養(yǎng)的溫宛為了季家不僅變賣自己的首飾嫁妝，連基本的應(yīng)酬都取消了，季寇肖心里就有些不好受。

    溫宛見季寇肖一臉沉重的表情，抬手摸了摸他的臉：“寶貝，別把這事放在心上，這些不是你們小孩子需要cao心的?！?/br>
    季寇肖沒有反駁她的話，而是沉默了半晌，問道：“這件事李宗坤知道嗎？”

    溫宛愣了一下，雖然這段時間季寇肖對李宗坤的態(tài)度同從前沒有什么區(qū)別，但女人的直覺卻告訴她她這個小兒子似乎對李宗坤有著一股說不明白的強烈敵意。

    “這個我不清楚，他應(yīng)該不知道吧?！?/br>
    季寇肖點了點頭：“這件事不要告訴他。”

    ————

    當晚，季寇肖就和季紹盛取得了聯(lián)系，季紹盛在聽到他的問話之后，停頓了一會兒，才開口道：“公司的確出了些問題，但還不至于太嚴重。”

    “您那邊有進展了嗎？”

    回答他的是季紹盛良久的沉默，季氏借貸的這一筆資金數(shù)額巨大，即便是關(guān)系不錯的幾家公司也不敢出面擔(dān)保，其他一些關(guān)系普通的就更不愿意融資了。況且，同季紹盛關(guān)系交好的幾家公司也同季氏一樣，手里根本拿不出這樣一大筆現(xiàn)金來。

    至于能夠拿出這些現(xiàn)金的幾家公司，都是季氏的對手，這時候獅子大開口，想要季氏的干股，這種飲鴆止渴的事情季紹盛當然不會做。

    于是這樣一拖，又是十幾天過去。眼看著還款的日期又要到了，融資的事情卻一點眉目都沒有，季紹盛無奈之下，準備將手里幾個月前收購的油田拍賣。

    季寇肖卻不同意，季紹盛不知道情況，但他重生過一次，知道季紹盛購買的這幾塊油田，會在年末的時候發(fā)現(xiàn)幾口儲量極其豐富的油井。而當初季紹盛就是聽從了李宗坤的建議，將油田以很低的價格拍賣，從而錯失了原本可以翻盤的機會。

    季寇文有些猶豫：“可是馬上就到還款日了，如果還不上利息，銀行就要發(fā)出債務(wù)重組函了。況且每個月就要幾千萬的利息，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彼麚u了搖頭：“還是要想辦法找到合伙人融資才行?！?/br>
    “先抽出公司的盈利將利息還上，”季寇肖沉默了一會兒，道：“融資的事情我再想辦法。”

    季寇文沒說話，只是又搖了搖頭。不是他想要打擊季寇肖，只是自己這個弟弟現(xiàn)在不過是個高中生，圈子里的人都不認識幾個，季紹盛忙了這么久都沒能找到融資方，他又有什么辦法呢？

    季寇肖當然知道他心中所想，只是他現(xiàn)在也沒有別的辦法，油田是一定不能賣的，如果為了解決眼前的窘境而賣掉油田，無異于親手將自己翻盤的機會葬送。無論有多么困難，他一定要想辦法找到融資方。

    接下來的一個禮拜時間，季寇肖通過從前的關(guān)系開始一家一家地約談合作，幾乎每一家都表示會考慮，最后卻都沒了消息。

    “寇肖，別著急，總會想出辦法的?！痹僖淮伪煌窬苤螅瑢O驍對季寇肖勸道。如果可能的話，他倒是愿意幫季家一把，只是他們孫家現(xiàn)在連自身都難保，實在是愛莫能助。

    “沒事，你先回去吧?！彪m然被接連拒絕，季寇肖的臉上卻沒有什么明顯的沮喪之色。

    “一起走吧?！?/br>
    “我還約了人?！?/br>
    孫驍沒辦法，只好點了點頭：“那你小心一點，早點回家。”

    季寇肖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摸出手機撥了過去，電話響了幾聲之后被接通。

    “您好?！泵貢鹈赖穆曇魝鱽?。

    “你好，我是季寇肖，之前和王總通過電話。”

    “季先生您好，請問有什么能夠幫到您的？”

    “麻煩找一下王總?！奔究苄ざY貌地道。

    “抱歉季先生，王總他現(xiàn)在有事?！?/br>
    “那他什么時候方便？”

    “這個我不清楚，等他有時間的時候我會將您的電話轉(zhuǎn)達給他，您看這樣好嗎？”

    季寇肖沉默了幾秒鐘，開口道：“謝謝?！?/br>
    他掛斷電話，雙手撐在欄桿上，朝遠處的江面望去。翻涌的江水不住地騰起拍打著岸邊，濺起雪白的浪花，有頑皮的孩子將手里的樹枝朝江里扔下去，瞬間就被江水吞沒。

    他沉默地朝著奔流不息的江水看了許久，才轉(zhuǎn)身離開。

    季寇肖將油門踩到底，車子閃電般飛速地奔馳出去，夜晚的風(fēng)帶著一點涼意呼嘯地吹在他臉上，將他鬢角邊的碎發(fā)吹起。他有點煩躁地將領(lǐng)口的紐扣扯開，領(lǐng)口被風(fēng)吹動，露出一段白玉一樣白皙修長的脖頸。

    他驅(qū)車一直在公路上狂奔著，不知不覺就駛向了西部區(qū)的移動艙展銷會場。季寇肖一腳剎車將車停下來，側(cè)頭朝燈火輝煌的會場看去。

    上一世他是這里的?？?，自從進入警校購置第一架移動艙后，每一年都會來這里購置新的型號。當時，他駕駛移動艙的技術(shù)在警校里也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

    擁有一架可以在廣闊無垠的天空里盡情馳騁的移動艙的誘惑，大概是每一個男人都難以抗拒的。

    他走下車，朝會場走去，大門口的侍者立刻躬身上前接過他手里的鑰匙。等進入會場，銷售經(jīng)理則笑容滿面地朝他走來：“先生您好，請問您對什么型號的移動艙感興趣？我來給您介紹一下?！?/br>
    對于移動艙季寇肖可謂是十分熟悉，于是他立即就報出了一個型號，銷售經(jīng)理指引著他朝一側(cè)走去：“先生，這邊請?！?/br>
    到了展區(qū)之后，一架氣勢雄偉的移動艙立刻出現(xiàn)在眼前，季寇肖許久未碰它，這時候眼中不禁流露出向往的神色，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這架移動艙。

    “先生好眼光，這架移動艙是今年最新的型號，配備了雙引擎，屬于重型機型，而且航程遠，安全性能也非常好。”她笑著看向季寇肖：“您要試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