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明哲保身
傅涼旭和傅涼沁的行動,暫時收斂了起來。 但是薛芷夏不一樣,因為她的立場,所以她一定要出去先行工作,讓所有人都放心下來。 如果他們這邊一味逃避,那么晉城其他的人可能只會更加懷疑,他們跟杜澤的死有什么關(guān)系。 傅涼旭本來是想要阻止的,但是景鈺這邊攔住了他。 “她想去的話,就讓她去吧,這樣也好?!?/br> 細細密密的雨點隨著微風(fēng)斜斜地飄著,整座城市沒在一片煙雨朦朧中,別有一番南方的韻味。 秦朗漫不經(jīng)心地從貴賓廳出來,恰好看見被一大堆東西包圍著的薛芷夏。 她伸出細長的胳膊夾住圖紙,小心翼翼地將腳邊碩大的一整箱綠色紙袋護在身后,輕輕拿手拭去上面星星點點的水漬。 秦朗饒有興趣地靠在門邊,看著她低頭擺弄物品的姿態(tài)有些忍不住想笑,可視線再次落在她瘦削的身子上時,猶豫間已邁出步子,不動聲色地走去接過她手中的圖紙。 “怎么就你一個人?” 他挑挑眉,偏過頭看著她平靜的側(cè)臉,“你就是孫氏的首席是么?” 薛芷夏轉(zhuǎn)身費力地將紙箱拖到身前,表情淡淡地說。 “其他人都忙,我來這邊跟他接洽?!?/br> 秦朗有些愣怔地看著眼前淡定自若的女孩,她捋了捋耳后的發(fā),而后繼續(xù)埋下頭整理起箱子里的東西。 今天是一個影星新片的首映禮。 影院門口,十幾個易拉寶被大團大團的粉色香檳玫瑰簇擁著,巨大的落地海報掛在擺滿精致甜品的大廳,海報上的男人正對著鏡頭溫潤地笑。 景鈺為了掩人耳目,一定要薛芷夏到這邊接下這個任務(wù),也算是明哲保身的一種做法。 偏偏剛好,這個明星一定要給自己一個獨特的珠寶,能夠一眼就讓人抓到他的色彩的設(shè)計,他找到了孫氏這邊。 對于這種無厘頭的要求,也只有薛芷夏能夠接受了吧。 景鈺只是把這個任務(wù)當成一個解決燃眉之急的事情。 秦朗不用看也明白,現(xiàn)場箱子里排列整齊的綠色紙袋是提前準備給粉絲們的應(yīng)援品,袋子里精心制作的應(yīng)援手幅、貼紙、畫冊、熒光發(fā)箍,是那些少男少女熱烈情感的證明。 這個世界,大概是真的有兩面吧。 有的人在苦苦掙扎,但是有的人,在光芒萬丈。 屋外的雨漸漸大了起來,冷冰冰的雨滴不留情面地拍打在玻璃窗上。 薛芷夏站起身搓搓凍出雞皮疙瘩的胳膊,對著手心哈了一口氣,甩了甩麻木的腿,再次俯下身去。 滂沱大雨時不時地濺在薛芷夏身上,雨水一滴滴在她的袖子上暈染開來,不一會就將右邊浸成一片墨綠色。 鐘表上的指針慢慢指向下午兩點,影院門口的人多了起來,工作人員拉起圍欄的一瞬間,成群結(jié)隊的少年們?nèi)绯彼銢_了進來,將走廊堵得水泄不通。 “大家按照秩序排好隊,別打擾到其他觀眾,我會盡快發(fā)放應(yīng)援品,工作人員會安排我們?nèi)雸觥!?/br> 有人舉著話筒維持著現(xiàn)場秩序,薛芷夏一張平靜的臉上仍舊是不咸不淡的表情。 如果傅涼旭看到了,大概會覺得生氣吧。這個影星一早就把薛芷夏約到這個地方,卻遲遲不出現(xiàn)。 薛芷夏也沒有想到這么快就會下雨,沒有什么準備,只是找了一個地方躲雨。 她回過頭去,剛才自己身旁的男人已經(jīng)消失在了人海里。 人頭攢動的二號放映廳內(nèi)燈火通明,甚至晃得薛芷夏有些花了眼,占滿整面墻的幕布上是片方不久之前才公布的青春系海報。景鈺給的消息是,這個人名叫荀遇。 薛芷夏直覺上覺得,這個任務(wù)不簡單。 一邊等著雇主,一邊用短信逼問景鈺,后者這才說出了真實目的。 “我需要你查看一個消息,這個荀遇,好像不簡單,顧城在翡冷翠的有一次信號,就出現(xiàn)在他這邊?!?/br> 薛芷夏就知道,景鈺不會這么善良,去關(guān)心一個影星的喜好。 與大廳內(nèi)海報上穿著裁剪合身西裝的成熟男人不同,熒幕上的荀遇身穿張揚的白襯衫,清朗的眉目間全然是少年的味道。 粉絲們早已在工作人員的組織下井然有序地落座,薛芷夏站在最后面的臺階上,視線很快便掃過臺上的一眾主創(chuàng)人員,輕易地落在了荀遇身上。 他穿著一件灰色的套頭衫,亞麻色的褲子松松垮垮套在腿上,腳上的耐克板鞋一塵不染。 她靜靜站在那兒。 但是她不知道,遠處的一雙眼睛正定定地盯著她。 “荀遇!” 沒等薛芷夏反應(yīng)過來。第一排的短發(fā)女生已經(jīng)尖叫一聲,沖上臺去,抱著荀遇的胳膊大咬一口。 現(xiàn)在的女生,真的勇猛。 沖著薛芷夏這么跑過來,直接把她當成空氣。 顧不上做出反應(yīng),薛芷夏飛快地跟著門外應(yīng)聲趕來的武警一同跑下樓梯。 武警上前鉗制住了瘋狂的短發(fā)女生,薛芷夏冷著一張臉朝她望去,她正奮力扭動著身體,企圖擺脫武警的控制,而那張梨花帶雨的臉上,是被淚水暈染地一塌糊涂的妝容。 “荀遇,我真的很喜歡你??!” 武警大約是怕她再這樣掙扎下去會傷到她,向不遠處的薛芷夏投來了求助的目光。 薛芷夏瞥了一眼荀遇小臂上滲出血絲的壓印,她平復(fù)了一下呼吸,放好圖紙,邁開步子走到短發(fā)女孩面前。 “您好,可不可以請你冷靜一下,有什么事情,我們再慢慢說好么?!?/br> “憑什么啊,一個路人還挺把自己當回事兒??!我怎么了?我不就是愛他!我愛了他那么多年,怎么就不能留下點印記!” 女生漲紅了臉,激動地咆哮起來,手腳并用地掙脫了武警的桎梏。 現(xiàn)場已經(jīng)亂作了一團,無數(shù)粉絲將他們包圍起來。 甚至有人拿著手機正對著他們,將這一幕錄了下來。 薛芷夏沉靜地盯著短發(fā)女生眼里那股絕望與悲壯,待她反應(yīng)過來時,已經(jīng)一把被推倒在地。 薛芷夏在地上坐了兩秒,鎮(zhèn)定地看著荀遇在安保人員的護送下離開了現(xiàn)場。 她勾起嘴角,嘲弄地看了一眼自己撞上臺階磕破皮的手肘,泰然自若地站起身,輕輕拍打身上的灰塵。 早知道,就不來趟這渾水了,這種情況,她薛芷夏可不是那么能夠應(yīng)付的人啊。 之前淋濕的大半截衣服還冷冰冰地貼在她的身上,配合著新生的傷口讓她忍不住打了一個激靈。 她坦然地望向短發(fā)女生的眼底,旁若無人地開口。 “你覺得什么是愛?擾亂他的新片首映禮嗎?” 薛芷夏頓了頓,掏出手機揮了揮,“你看看微博,大概已經(jīng)上了熱搜了吧,多嘲諷啊,這就是所謂的真愛粉?!?/br> 這天下午,當薛芷夏坐在貴賓廳的時候,粉絲們已經(jīng)徹底被工作人員疏通出了突發(fā)現(xiàn)場,秦朗凝重地打著一個一個電話,不停地商量著公關(guān)策略。 薛芷夏這才知道,秦朗就是荀遇的經(jīng)紀人。 薛芷夏攥著秦朗剛剛遞給她的干毛巾擦拭著半干的衣服,柔軟的毛巾散發(fā)出淡淡的柑橘香。 不久前疏散現(xiàn)場后,她謹慎地向工作人員詢問荀遇的團隊在何處,尋思著總歸是來了,也一定要見一見荀遇。 本來約定好的事情,被這些女人這么一鬧,好像被徹底拋到腦后了吧。 工作人員狐疑地瞅了她一眼,大概是覺得她態(tài)度虔誠,還是將她引了過來。 她這才得知,剛剛幫她拿圖紙的竟是荀遇的經(jīng)紀人。 “怎么了?” 秦朗放下手機,看了薛芷夏一眼,她還是那副平靜如水的神情。 “抱歉,現(xiàn)在才好好地打招呼,我是孫氏的首席,這一次,想要見一見荀遇先生,讓他闡述一下自己的設(shè)計訴求。” 薛芷夏規(guī)規(guī)整整地疊好毛巾站起身,對著秦朗鞠了一躬。 “沒事沒事,是我們的失誤?!?/br> 秦朗愣了愣,隨即得意地晃了晃手機,孩子氣地笑了。 薛芷夏抿了抿嘴,思慮著該說點什么好,卻又不知該怎樣說,因為自己來的目的并不單純,但秦朗分明看出,她緊繃的神態(tài)終于有了一絲放松。 “那些……都是你畫的嗎?” 秦朗朝著薛芷夏手旁的紙袋努了努嘴, 薛芷夏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圖紙上面的一些花紋清晰可見,每一個圖案都是薛芷夏用來給荀遇展示的。 “嗯”,她坦然答到,“我不知道,荀遇先生到底會不會喜歡,所以全部都帶來了。” 秦朗深深地望著她的眼睛,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里,沒有刻意的謙虛,卻也毫無隱瞞之意。 薛芷夏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傅家時,房外已是一片華燈初上。 她在門外的墊子上蹭了蹭鞋子底的泥漿,將傘倒立在盆子里,掏出鑰匙來打開房門,屋內(nèi)暖烘烘的氣息一下子撲在她的臉,消去了些許寒意。 傅涼沁正將一大盆鋪滿了花椒的麻辣水煮魚端上餐桌,她穿著一身粉色的家居服,系著大大的淺棕色條紋圍裙,回過頭沖著薛芷夏溫柔地笑。 “芷夏姐,來嘗嘗五嬸兒的手藝,可香了?!?/br> 看起來,傅涼沁今天下班比較早,心情也不錯,所以難得來幫五嬸兒端一端盤子。 薛芷夏趿拉著拖鞋走進屋子,錯愕地看著滿滿一桌子飯菜:“涼沁,今天有客人嗎?” “芷夏姐,”傅涼沁認真地伸手拉過她,直視她的雙眼:“這么多菜是恭喜你重新開始了,我特意找五嬸兒做的,五嬸兒的手藝,我可是想念了好久。怎么樣,今天還順利么?” “我打算接下這個工作了,等我和這邊好好溝通一下,就正式開始上班?!?/br> 如同下了很大的決心,薛芷夏用力地說出這句話后,如釋重負地舒了一口氣,“我也想換種方式生活了?!?/br> 只有當你愿意跳出固有的圈子,才能發(fā)現(xiàn)這世界實在是廣闊漫無邊際。 暖融融的陽光從透明的落地窗旁斜射進室內(nèi),在角落的幾盆紫蘇葉上留下淺淺的投影,一排蘋果電腦整齊地陳列在白色桌子上,米色的窗簾在微風(fēng)的吹拂下溫柔地飄搖著。 這時候,傅涼旭還沒有回來。 但是在荀遇身邊,秦朗笑著說:“對啊,雖然你沒有見到,但是她已經(jīng)上鉤了,這就夠了。剩下的,你也好好準備一下吧。” 荀遇撓了撓頭:“這么一個女人,這么興師動眾不太好吧,我試試吧?!?/br> 房間里,孫老得知杜澤被殺,整個人都陷入了沉默。 余管家低著頭:“不光是他,就連……他的妻子和孩子,都在家中被人殺害了?!?/br> “是他的做法,他就看不得人家闔家團圓。”孫老深深地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