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jié)
戴維寧一顆懸著的心終于落定下來,手心攥出了冷汗。他知道,他這一把是賭對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段,寫了很久,發(fā)完后又修了一下,加了點心理史學(xué)的東西。 寫理想志向,好像比寫rou更容易令人犯尷尬癥~ 不過,我確實想通過這文表達一些東西,我會小心翼翼地藏起來…… 8/17又修了一下。 ☆、第101章 風(fēng)雨來襲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那章,好像會引起某些誤解,我又修改了一下,中間那段對話加入了伏筆,自己看著也順了很多。請看過的親再看一遍吧,app好像沒法看到更新,請用網(wǎng)頁看。 戴維寧果然很有才能,上任不過幾天,就把伊奧蘭機甲工場的財務(wù)理得井井有條。他目前的職位,是財政總監(jiān)代理,至于何時能去掉“代理”兩個字,就要看他進一步的表現(xiàn)了。 千帆幫他償還了債務(wù),這筆錢不是白給的,而是每月從他的工資中扣除。他搬進了伊奧蘭員工宿舍,和喬森等人很快熟悉。也許是因為喬森和他年齡接近,境遇相似,兩人一見如故,成了好哥們。 一切順風(fēng)順水,直到千帆收到星防軍財務(wù)部發(fā)來的一份通知。 通知內(nèi)容很簡單,因為議會削減軍費開支,星防軍財政緊張,本應(yīng)支付給伊奧蘭工場的最后一筆賠償金,將延遲到年末支付。 一年前的伊奧蘭機甲工場事件,星防軍的賠償總額是八億九千萬,這筆錢并非是一步到賬,而是一年內(nèi)分四期支付。這個月,正好應(yīng)該支付最后一筆款項,一億五千萬的金額。 千帆知道其中有異,還沒等她去星防軍詢問,便收到了來自伊奧蘭本部的更糟糕的消息。 銀行簽約前反悔,原本談定的三億貸款飛了! 預(yù)計本月到賬的四億五千萬啟動資金就這樣沒了,星防軍三千臺機甲還等著開工,工場一下子陷入資金周轉(zhuǎn)不靈的困境。 暮色漸沉,千帆坐在辦公桌前,一只手撐著頭,另一只手的手指不耐地輕敲著桌面。技術(shù)總監(jiān)喬森,財務(wù)總監(jiān)代理戴維寧,市場部總管里德,還有夏晨坐成一排,五人已經(jīng)商討了一下午,還沒想出好的解決辦法。 星防軍那邊,千帆親自跑了一趟表示抗議,各種官僚主義的推脫,總之就是沒錢,千帆氣的想炸了他們的總部大樓。 銀行也是一樣。她聯(lián)系了四大銀行的光耀星總部,一個個都很客氣,一家說可以考慮,但審核周期至少需要半年,一家要求百分之三十的利率,最后兩家,干脆說凌小姐的情況特殊,請直接找我們的總裁吧。 而這兩家銀行的總裁,一個是楚韻峰,一個是腓特烈! 千帆不由地懷疑,這次事件是不是他們中的某個在搞鬼,想用經(jīng)濟壓迫的手段來報復(fù)她。 “要不,和奧格華商量一下,看遠星艦隊那邊能不能先支付一部分款項?”喬森提議道。 “這個再說吧。”千帆搖頭,實在不想去求奧格華。當初,為了百分之八的定金,都幾乎和遠星艦隊的幾名軍備采購官磨破嘴皮。遠星艦隊有一套嚴格的財務(wù)審計系統(tǒng),即使奧格華愿意幫她,怕也是無能為力。 “今天就到這里,你們回去休息吧?!鼻Х珶o奈地宣布散會。 喬森、戴維寧和里德離去,夏晨留下。他繞到桌邊,小心翼翼地攙扶千帆起身。小墨推門進來,默不作聲地拿起放在一邊的助走器,遞給千帆。 夏晨眼皮輕抬,不動聲色地看著這一幕,只見千帆接過助走器,看都沒看小墨一眼,神情冷淡,不復(fù)以前的溫柔繾綣。 他本應(yīng)該為此感到高興,可是不知為什么,他敏感地覺察到,這兩人的關(guān)系絕非表面上那么簡單,在他所不知道的時候,兩人似乎發(fā)生了些什么。 這種猜測令他更加難受,仿佛心底有一只貓爪在撓,他想問千帆,卻沒有這個勇氣,至于小墨,想必問了也不會回答。 不過見千帆蹙眉思考的樣子,他又為自己的胡思亂想感到羞愧。現(xiàn)在都什么時候了,工場正面臨危機,他居然還有心思想著兒女私情。 千帆雙臂支著助走器正準備出門,手腕上的個人終端傳來通訊請求,她低頭看了眼來電顯示,把助走器交給小墨,自己背靠著墻,按下接聽鍵。 一張久違的面孔出現(xiàn)在黃昏的幽暗中,年輕的軍人一襲筆挺的黑色軍服,英俊的面孔意氣奮發(fā),肩章上,一顆藍色將星流光璀璨。 是楚浩。 許久沒見面,他已經(jīng)從少校升為準將了。 “凌小姐,我收到你的郵件了,對這次星防軍拖欠賠償金事件,我感到非常抱歉?!背埔荒樓敢?,痛心疾首地說。 “有什么解決辦法嗎?”千帆淡淡問道,態(tài)度并不積極。因為她知道,楚浩是楚韻峰的人,向楚浩求救,就等于向楚韻峰求救。且不說這次事件,楚韻峰也有嫌疑,就算他沒有參與,千帆也不愿去求他。 她之所以給楚浩發(fā)郵件,是因為當初負責(zé)星防軍和伊奧蘭機甲工場談判的是楚浩,現(xiàn)在發(fā)生了這檔子事,她需要一個解釋。 “據(jù)說所知,是軍務(wù)部的安德森中將下的指示。安德森中將是墨洛溫家的人……”楚浩神情微妙,一副話到點上、不能再說的樣子。 千帆秀眉微挑,毫不客氣地幫他把話補完:“你是說是墨洛溫家在卡我?” “這個我不好說?!背朴杂种?,“我只能告訴你我所知道的,凌小姐可以通過別的途徑再調(diào)查一下。我已經(jīng)給安德森中將發(fā)了申訴郵件,不過目前星防軍的財務(wù)的確緊張,他是否會回應(yīng)這件事,我也沒有把握。” 掛斷了和楚浩的通訊,千帆扶著墻壁,一步步挪回到辦公桌前。小墨和夏晨擔(dān)心地注視著她,兩人都想上前攙扶,見她一臉沉思的樣子,又都生生止住步子,生怕打斷她的思考。 千帆坐回辦公椅,cao縱個人終端,調(diào)出郵件窗口,敲打起虛擬鍵盤,寫了一封信。將信件級別設(shè)為最高機密,然后按下發(fā)送鍵。 做完這一切后,她抬起頭來,才發(fā)現(xiàn)小墨和夏晨一直站在一旁,滿臉關(guān)切地望著自己,她微微一笑,示意兩人放松。 自她接手工場以來,危機已經(jīng)不止一次了,這一次,她相信自己也一定能渡過。她不希望自己的緊張情緒影響到下屬,任何時候,公司都應(yīng)該保持積極向上的氛圍。 夏晨有些遲疑地提醒道:“千帆,會不會是楚浩在故意誤導(dǎo)你,想引起你和墨洛溫家的戰(zhàn)爭。畢竟,他和楚韻峰是一伙的……” “有這種可能性?!鼻Х氐溃暗赡苄圆淮?,因為楚浩知道,我有證實消息的途徑。我剛剛給凌明正發(fā)了一封信,別忘了,我現(xiàn)在是凌家少主,這個頭銜不完全是虛的?!?/br> 凌明正,凌家元老會成員之一,千帆的堂叔,現(xiàn)任星防軍第三軍團指揮官。在千帆奪回繼承權(quán)之后,他向千帆表示了慶祝和臣服。向他證實這個消息的真假,是再合適不過的了。 當天晚飯后,千帆便收到了凌明正的回信,信中告訴她,墨洛溫家的安德森確實插手了伊奧蘭工場賠款事項。 看來楚浩所言非虛,千帆冷靜地關(guān)閉郵件窗口,用公司電話撥出一個通訊號碼。 電話里傳來一個慵懶的女聲:“喂?” “茱莉婭小姐,好久沒見,我是凌千帆?!鼻Х曇羟謇涞卣f道。 對方顯然吃了一驚,電話里一時間失了聲音,幾秒后,才傳來經(jīng)過情緒調(diào)整后的強作鎮(zhèn)定的語調(diào):“凌小姐,好久沒見。你怎么會有我的私人通訊號?” “我既然能有辦法得到你用來威脅桑鐸的視頻,自然也有辦法知道你的私人通訊號。”千帆無意在這個問題上浪費時間,語鋒一轉(zhuǎn),切入主題:“我找你,是有件事。星防軍軍務(wù)部的安德森中將,好像是茱莉婭小姐的堂叔?” “是的?!避锢驄I的聲音充滿警惕。 “據(jù)說,是他下達指示,拖延伊奧蘭工場的賠償金。我想見見他,當面詢問這件事。” “這個……安德森是家中長輩,我怕是沒有辦法安排他的日程……”茱莉婭為難地回道。 “這個我不管?!鼻Х涞卣f:“我只知道,三天內(nèi),你如果沒法安排我和安德森中將會面的話,我會公開某些你不希望見到的東西。” 威脅起了作用,通訊器那頭,茱莉婭微微沉默:“好的,我盡力安排?!?/br> 第二天一早,千帆在辦公室接到了茱莉婭的電話,說幫她約到了安德森中將,晚上八點,楓丹白露見。 楓丹白露,光耀星最有名的高檔餐廳,據(jù)說這里的位置需要提前三個月預(yù)定。昨天說見面,今天就能定到這里的位置,細微之處,可見墨洛溫家人的辦事手段。 千帆一襲黑色絲綢長裙,腿上裝了輔助行走設(shè)備,在侍者的引導(dǎo)下,穿過流光溢彩的水晶通道,來到茱莉婭預(yù)定的包間前。 小墨和夏晨跟在她身后。兩人穿著同一款式的正式禮服,玉樹臨風(fēng),英氣逼人,一路引起不少注目。 在一個典雅的半露天包間前,侍者止住腳步,恭敬地對千帆說:“凌小姐,請?!?/br> 千帆進入包間,立刻看到了坐在桌旁的人。 金發(fā)披肩,碧眼閃亮,俊美深邃的面容上籠罩著一層陰沉桀驁的氣息,正是墨洛溫家的虎狼少主腓特烈。 夏晨和小墨不約而同微微色變,約的不是安德森中將嗎? ☆、第102章 披著羊皮的狼 千帆一臉淡定毫不意外,安德森中將來不來,她一點都不介意,她真正想見的,是這起事件的幕后cao縱者。 她款款走到餐桌前,夏晨體貼地為她拉開椅子,她優(yōu)雅地坐下,兩個少年一左一右負手站在她身后,形成嚴密防范的警衛(wèi)氣勢。 自她進包間起,腓特烈的目光就沒從她身上移開過。他的眼窩有些深陷,目光如鷹隼般狠戾,說實話,任何人被他這么盯著,都不會好受。 這位虎狼少主,似乎從不知禮貌一詞,只有在試探過對手的實力之后,才可能露出虛與委蛇的笑容。 “看來凌小姐的腿恢復(fù)了,值得祝賀啊?!币娗Хê?,腓特烈才開口,語氣中透著一股說不出的陰陽怪氣。 千帆冷淡地回道:“謝謝。既然來的是你,我們就不必兜圈子了。我只想問你,星防軍拖欠伊奧蘭工場的賠償金,以及星聯(lián)銀行臨時撤銷給伊奧蘭工場的貸款,這兩件事,是不是你在暗中搗鬼?” “有證據(jù)嗎?”腓特烈輕晃著高腳酒杯中的香檳,懶洋洋地反問。 “多方消息渠道證實,拖欠伊奧蘭工場賠償金,出自安德森中將的指示。安德森是你們墨洛溫家的人吧?” 腓特烈輕笑起來:“我們墨洛溫家大人多,你總不能把每個人做的事情,都算到我頭上吧?再說,”他頓了一下,身體微微前傾,眼神充滿譏誚:“你不是公開支持公明黨的黎致遠嗎?黎致遠成天叫囂著要削減軍費,現(xiàn)在星防軍的軍費真的被他削減下去了,你說,星防軍要節(jié)約開支,不拿支持者的你來開刀,拿誰開刀?” 千帆微微沉默,她知道對方說的是事實,早在決定公開支持黎致遠時,她就預(yù)料過,會觸怒某些利益集團。任何事情,有得必有失,她欠黎致遠的人情,必須償還,所以沒什么后悔的。 “那星聯(lián)銀行那邊呢?”她冷聲問道,“本來說的好好的,事前審查也過了,卻在正式簽約時突然變卦,這也和你沒關(guān)系嗎?” 腓特烈把身體靠回舒適的椅背,翹起二郎腿,傲慢地回道:“星聯(lián)銀行那種三等星小銀行的事情,我不清楚?!?/br> 千帆冷笑:“正因為是三等星的小銀行,所以才要仰仗你們這些大財閥的鼻息。你若是開口說什么,他們敢不乖乖照辦?” 腓特烈笑了起來:“你這么看得起我,我也沒什么好說的。不過,能夠影響這種小銀行的財閥,又不止我一人,對了,楚韻峰也有這個本事,你怎么不去懷疑他?” 千帆不是沒有懷疑過楚韻峰,只是目前種種跡象表明,腓特烈的嫌疑更大一點。 “對了,攪黃楚韻峰和蘇菲婚事的,是你吧?你的魅力可真大??!不過想想看,楚韻峰前腳因為你悔婚,后腳就發(fā)現(xiàn)你竟然和他的死對頭聯(lián)合起來了,哈哈哈,真是笑死我啦!”腓特烈縱聲大笑起來,一臉幸災(zāi)樂禍的得意。 千帆冷靜地反問:“你難道不懊悔嗎?本來差一步就能和楚韻峰聯(lián)盟?” “和楚韻峰聯(lián)盟?聽他的指揮?你以為我會很樂意?”腓特烈連用了三個反問以加強語氣,“和楚韻峰聯(lián)姻,是我父親的一個非常糟糕的決定,婚事黃了,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原來如此,怪不得墨洛溫家的反應(yīng)那么激烈,當即取消和楚韻峰的合作,原來內(nèi)部意見本來就不統(tǒng)一。 “說起來我還應(yīng)該感謝你呢!”腓特烈繼續(xù)說道,“要不,考慮一下,和我聯(lián)盟吧,我?guī)湍愣冗^這次難關(guān)。雖然你有奧格華這個靠山,但畢竟隔得太遠,鞭長莫及,光耀星不在他的勢力范圍內(nèi)。” 千帆輕抬眼皮,不動聲色地問道:“怎么個聯(lián)盟法?” “我可以注資五個億,換取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腓特烈回道。 終于露出狐貍尾巴了。果然不出她所料,星球杯機甲展會大賽上伊奧蘭機甲奪得頭籌后,各方勢力蠢蠢欲動,紛紛覬覦她的工場。 對于大企業(yè)來說,想扼殺一家中小企業(yè),通常有兩種方式,一種是直接打擊,另一種是收購。后一種方式更為常見,因為比起費盡心思打壓對手,直接收購更加行之有效,如果中小企業(yè)本身有出色的技術(shù)的話,那么就更有收購價值了。 大概是不想刺激到她,腓特烈沒有提收購,而是說注資。千帆心下冷笑,臥榻之側(cè)豈容他人酣睡,她怎么會接受腓特烈的注資? 她故意流露出沉思之色,像是艱難地想了很久,才開口道:“我現(xiàn)在是凌家少主,經(jīng)營機甲工場不是很合適,正好又遇到了資金周轉(zhuǎn)不靈的問題。我想,你若是有注資意向,不如直接收購,怎么樣?” 她仔細觀察著對方神色,果然在對方眼底捕捉到了一閃即逝的喜色。不過,腓特烈是只久經(jīng)沙場的老狐貍,并沒有把喜悅表現(xiàn)的太明顯,而是半信半疑地問:“哦?凌小姐居然要把伊奧蘭機甲工場轉(zhuǎn)手,真是太令人意外了!” “只要價錢合適,我隨時可以出手?!鼻Х氐溃瑨伋稣T餌,一步步引對方露出真面目。 腓特烈審視著千帆,想從千帆神色的細微變化中看出端倪。千帆平靜地對視,神色淡然,波瀾不驚。 這是一場無聲的較量,雙方都在打量對方,都在揣測對方心思,想從中尋找破綻。腓特烈是只老狐貍,千帆也不是省油的燈,前世縱橫打拼十年,什么樣的對手沒見過,比腓特烈更棘手的人物,她也遇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