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客人卻有些多。

    我剛出門，就被攔在了路上，祁九目光如炬，站在我的身前，看他這樣，我心底一陣發(fā)虛，這么多日沒有去找他說清楚——殿試上出了人命，我又不得不接下這個案子，哪里還記得。

    尤其是之前答應(yīng)他的事，看來要做不到了。

    和祁九尋了一個客棧的雅間，相望而坐。

    他忽然說：“大恩不言謝，我知道你都知道了。你只管回答我，連夜要?dú)⑽?，是與不是？”

    我一怔，勉強(qiáng)笑道：“是。”

    祁九看我這么牽強(qiáng)，撫慰一笑，灑脫的說：“你不必如此，我不會怪你，本來就是我犯得錯。如果你愿意，可以只把我當(dāng)做祁九，你就當(dāng)，不認(rèn)識什么盛意。”

    我說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覺，好像松了一口氣，又好像有些心酸。

    “當(dāng)年殺了連夜全家的是我?！逼罹诺?，“你斷的換靈一案我都知道，我要告訴你的是，雖然你推斷的都是事實(shí)，但實(shí)際上，換命，也就是換靈一事是存在的，只是真正懂的人屈指可數(shù)?！?/br>
    “恰好我就是其中之一?！?/br>
    “那時候，你見過了那個天真的，大大咧咧，還喜歡連夜的少年郎，他是我弟弟，和我共用一個身體?！?/br>
    祁九攤開雙手，盯著那雙手，仿佛在看著自己的那些罪孽。

    “當(dāng)年，我盛家被仇人所屠，父母雙亡，弟弟奄奄一息，在我的能力范圍里，我只知道一個法子可以救他，那就是混靈。”

    “利用秘法，把他的靈魂吸納進(jìn)我的體內(nèi)，讓他以另一種形式活著，這種秘法比換靈高深，條件也更高，最難的便是，需要一株仙草，這株仙草，在連家?！?/br>
    他停了下來，忽然諷刺一笑，竟不再說了：“算了，這些你不必知道，只要你只把我當(dāng)祁九，別的我都不在意，任世人辱我厭我，連夜想要?dú)⑽?，我都可以接受?！?/br>
    殺人的不是我，全家被滅的也不是我，我完全不能體會他們?nèi)魏我粋€人的心思，所以什么也說不出口。

    祁九今日特別多話。

    我假裝不聽，側(cè)著身子看著一邊。

    透過繡著云母的屏風(fēng)，看著燭影漸漸暗淡下去，看著窗外白云的羞意浮上臉頰，看著銀河沉落，晨星消失。

    那些話一字不落的飄進(jìn)我耳朵里。

    他自從殺了連夜一家，救了弟弟之后，悔恨交加，逃避世俗，大部分時間，這個身體都交由弟弟掌控。

    他發(fā)現(xiàn)即使是混靈，也有隱疾。兩個人是不可能一直用一具身體的，即使弟弟不知情，可這具身體真正的主人是他，如果有朝一日其中一個會消失，那一定是無知的弟弟。

    他怎么舍得呢。

    所以他做了更多錯事，拿到了更多靈藥，直到讓那雙細(xì)長白嫩的手變得血淋淋的。

    直到遇見了我。

    即使最初接近我，是抱有目的的，可現(xiàn)在，他是真的心悅我。

    我聽到這句話，耳朵動了動，卻還是沒辦法回應(yīng)他，他可以和我對酒邀月，和我撫貓弄琴，但也只能是朋友。

    祁九苦笑了一聲，繞到我身前說。

    “我要死了，你能不能回頭看看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