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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結(jié)婚那件小事兒》

    作者：邱梓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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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手機震的時候，艾青正在陽臺上收拾積壓的舊書，灰塵揚起，嗆的人直咳嗽。

    陽光正好，隨著這些混亂，形成了漂亮的丁達(dá)爾效應(yīng)。

    她從口袋掏出手機從雜亂的書籍里逃出來，欣喜道：“你好，我是艾青?！?/br>
    那邊沉默了兩秒，小聲道：“抱歉，打錯了。”

    她在掩不住的失望中收了手機，投出去的簡歷石沉大海，找工作的事兒更是遙遙無期。艾青低頭看看灰撲撲的衣褲，只能繼續(xù)打理廢舊書籍。

    人生走了下坡路，上起來并沒有那么容易。

    從前她是人人夸贊的好學(xué)生，處處不讓家長費心，就連愛情都毫無坎坷。

    起初大家還玩笑，這艾青諧音愛情，這輩子就該膩在愛情了。有些東西就是不禁說，說多了連老天爺都聽的膩味了。大婚當(dāng)晚，她醉的不省人事，走錯了房間給人當(dāng)了便宜新娘還茫然不知所覺。

    命運忽然來了個急剎車，艾青被撞的頭破血流。從她單方面的據(jù)理力爭到丈夫的無可奈何，從夫家的嫌棄到雙方家庭的爭吵，愛情像是手里的沙越用力越流的快，離婚成了順理成章的事兒。可耐不住流言蜚語，三人成虎，那夜殘酷的現(xiàn)實被輕描淡寫，人們說起來只道這姑娘生了個孩子也不知道是誰的，私生活不檢點，落成現(xiàn)在的下場也是活該。

    一家人又好面子，就這么在家捂了一年多時間沒出門。好不容易等孩子長大些，艾家二老又糊涂了一回，一心想自家姑娘以后找個好人家，便把孩子送人了。艾青因為這事兒得了抑郁癥，又折騰了一回把孩子要了回來。

    艾青的大好青春就在這樣拉扯中浪費幾年。

    等她恢復(fù)過來卻陷入的上有老下有小的窘境，父母馬上就是退休的年紀(jì)，孩子馬上就要上幼兒園了，家境又一般，這樣的日子總經(jīng)不起耗。

    艾青打起了精神想要正視人生，又發(fā)現(xiàn)自己身無長物。她本就屬于畢婚族，又因為那一場，相當(dāng)于畢業(yè)之后就沒有再接觸過專業(yè)知識，更是把這日新月異的社會隔絕門外。

    天氣悶熱，她心里也堵的慌，東西越收拾越亂，整個人頹然坐在那里出神。

    不多時，老兩口回來。

    艾鳴一邊抱怨這芹菜漲價，一邊說：“老莫的外孫回來了?！?/br>
    韓月清說：“胡扯八道，我就沒聽說他家還有個外孫，不是有個女兒早死了嗎？哪兒來的外孫?！庇痔ь^問女兒：“收拾好了沒，我剛剛碰到樓下大爺了，人一會兒來拉東西。”

    艾鳴換了鞋道：“你知道什么，他女兒生的，小時候犯過事兒，老莫找了關(guān)系把人從里面弄出來之后就跑了?！?/br>
    小孫女兒已經(jīng)醒來，嚷著要吃棒棒糖，艾青拉過女兒讓她別鬧了。

    韓月清已經(jīng)系好了圍裙，嘴上念叨：“有點印象，這都多少年了，快有個二十年了吧，要是不說我還真想不起來了。他怎么忽然回來了？”

    “前段時間老莫身體不行了，可能是來送終的，現(xiàn)在老莫好了，又走了?！?/br>
    她笑笑說：“還有點兒良心。”

    倆人絮叨完了，韓月清又問女兒書籍整理的怎么樣了，樓下的老爺爺已經(jīng)在等了。

    艾青掩去了心里的不適，推說還得收拾一些，馬上就好。

    艾鳴領(lǐng)了小孫女兒去了書房，陽臺上又剩下艾青一人與灰塵作戰(zhàn)。

    晚上，餐桌上艾鳴問起工作的事兒，艾青支支吾吾的回不上來。

    他嘆了口氣道：“現(xiàn)在的大學(xué)生一抓一大把，你不能把自己太當(dāng)回事兒，不能著急了，也不能太不著急，才恢復(fù)過來，要慢慢適應(yīng)?！?/br>
    艾青點頭說是。

    艾青的小姑娘樂水站在凳子說：“外公你為什么又教訓(xùn)我mama呀，你別教訓(xùn)我mama呀，我不喜歡你教訓(xùn)我mama?！?/br>
    韓月清摸著小姑娘的頭道：“這不叫教訓(xùn)，這是讓你mama奮進，我們大家都賺錢了才能養(yǎng)大鬧鬧啊。”

    艾青苦澀的笑笑沒說話。

    艾鳴又說：“前些天你姑姑打來電話說店里忙，正缺人手，要不你就先去她那兒幫忙，當(dāng)個收銀員也不會太勞累，先接觸接觸社會，看看自己適合什么再去找一份工作，一直窩在家里也不是事兒。”

    艾青如今腦子里毫無想法，只好點頭答應(yīng)。

    艾青的姑姑艾蓮跟姑父皇甫雄早先經(jīng)營一家小面館，如今餐營業(yè)走紅，小面館也跟著發(fā)展，兩口子便想把面館擴大了，如今換了新店面，裝修一新，就差些新員工開業(yè)了。

    她父母這一代兄弟姐妹雖多，走出小地方卻少，如今最親近的不過姑姑一個，這個姑姑對艾青也好，知道姑娘過來，提前幫她收拾了一間屋子供母女倆住，這樣，艾青工作看孩子兩不誤。

    面館兒倒沒想象中那么清閑，有時候太忙了艾青這個收銀的還得兼做服務(wù)員，平常還好說，就是餐期煙霧繚繞的嗆的人難受。

    姑姑家有個讀高中的兒子皇甫天，這小伙子油腔滑調(diào)的，不學(xué)無術(shù)，成績回回在班里吊車尾。

    見的次數(shù)多了，姑姑數(shù)落他的次數(shù)也見的多，每每皇甫雄生氣起來，直接拿凳子砸孩子。

    私下艾青便勸說：“天天，學(xué)習(xí)這種事情你稍微主動一些就不至于考倒數(shù)啊，你爸爸每次打你你不疼嗎？”

    皇甫天無所謂的笑：“好了傷疤忘了疼唄?！蓖炅擞指[鬧玩兒的不亦樂乎。

    艾青受姑姑家照顧多，自然感激不盡，姑姑著急她也急，便想盡責(zé)分擔(dān)一些，于是便拿出jiejie的架子，拿了課本幫他補課，艾青不知道自己還記得多少，只想反正無聊，就當(dāng)陪著他學(xué)習(xí)了。這樣一段是假后，小表弟成績不見進步，她倒是把高中的知識回想起個七七八八了。工作的事兒依舊一籌莫展，她只能白天收銀，晚上給表弟當(dāng)家教。

    日子恍惚回到了高中的光景，那個時候她也挑燈夜戰(zhàn)，想考個好大學(xué)，學(xué)個好專業(yè)，以后做喜歡的事情，也能光鮮亮麗的走在大街上，她看著窗外的星空，樹影婆娑，蟬鳴陣陣，天還是那個天，生活卻不盡人意，鏡子里的自己一副消沉氣息，她已經(jīng)許久未打扮過自己，艾青想從這死水似的生活里跳出來，卻沒那個心氣兒。

    有時候看到顧客，那些打扮時尚的小姑娘，臉上掛著笑，隨性大方，跟自己相仿的年紀(jì)，她總會羞愧的低頭。

    等晚上拿出從前專業(yè)的書籍躍躍欲試的想要再看看，孩子又鬧的不行，只好作罷。

    一次韓月清隨著艾青去商場買衣服，偶遇她前夫了秦升，對方西裝革履帶著個美少、婦，懷里還抱著個比鬧鬧小許多的孩子，儼然一家三口的模樣。

    電光火石之間，秦升攬了那人走遠(yuǎn)了。

    韓月清在心里止不住嘆氣，回去又跟艾青說：“青青，之前是爸媽做的不對，但是你也不能這么一直消沉下去啊。眼見著鬧鬧都要上幼兒園了，你好歹也把目光方遠(yuǎn)些，我們總不能給你靠一輩子，如果遇到好的男人就試一試，總不能讓那誰瞧不起，本來那就是個爛賬，爸媽不怪你，你不用一直惦記?！?/br>
    艾青點頭，只說：“媽，我只是緩不過勁兒來?！?/br>
    韓月清拍拍她安慰：“mama沒強迫你，只是想讓你過更好的生活，慢慢來，不著急?！?/br>
    晚上，艾青給皇甫天補課的當(dāng)頭，又拿出了曾經(jīng)的專業(yè)書籍，翻開了竟有種恍若隔世之感。

    皇甫天在旁邊道：“哎，姐，你干嘛不去找個工作啊，在我家這個小店太屈才了。”

    艾青隱去了自己的尷尬，合了書道：“總得等鬧鬧上了幼兒園啊，我脫不開身?！?/br>
    “那舅舅舅媽現(xiàn)在還是你家經(jīng)濟支柱咯?！?/br>
    艾青點頭。

    皇甫天轉(zhuǎn)著眼珠子，湊過去道：“姐，你想不想賺錢，我給你指條明路啊。”

    艾青拍他：“好好學(xué)習(xí)吧，看你這，誰英語能考30分，全蒙的也沒這么少啊。”

    皇甫天嘆道：“哎，這不是證明我用心做了嘛，做錯了而已，沒有投機取巧，值得夸獎，嘿嘿?！?/br>
    艾青無奈道：“你懂得這個就好，還是要努力，你上升空間很大?！?/br>
    皇甫天又湊過去道：“不過姐，我剛剛跟你說的是真的，就是我一同學(xué)，他學(xué)習(xí)成績奇差，請的家教快堆成山了都無濟于事。但是他家有錢啊，給的家教費特別高?！八Q了兩根指頭道：“一個小時這個數(shù)??！”

    “200？”

    皇甫天一拍桌子道：“對啊，是不是很賺錢。而且不cao心不勞力啊，他就不學(xué)，就是過去耗時間，你想不想干？”

    聽的確實很動心，可連日的打擊讓艾青十分自卑，她翻了書跟他打岔道：“我就是肯，不見得人家會要我啊?！?/br>
    皇甫天拍拍胸脯道：“這兒不是有我呢嘛，我還跟他熟，這么一說，到時候你放松些，我讓他欽點了你，嘿嘿，鈔票大把大把的來啊?！?/br>
    艾青看著他賊眉鼠眼的一臉?biāo)阌?，卻不乏小孩子的天真浪漫，心里羨慕，又對道：“小小年紀(jì)，你怎么這么多心眼兒呢？”

    皇甫天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道：“謝謝夸獎，不過呢，我也是有要求滴，錢呢，我們對半分，不興砍價。我打聽過了，他周六日可以全天補課，姐，你算算，好大一筆啊，怎么樣，心動嗎？”

    艾青沒當(dāng)真，翻書給他又布置了兩道數(shù)學(xué)題。

    夜里她輾轉(zhuǎn)難眠，總覺得心里有什么地方不對，那天商場的場景浮現(xiàn)在腦袋里，秦升看著已經(jīng)是有模有樣了，自從自己那段時間抑郁后，之后就鮮少聯(lián)系，這兩年他該混的不錯。反倒自己，脆弱不堪，經(jīng)歷了那一場浩劫，縮在殼子里不敢出去，就連當(dāng)初的熱忱跟努力一并磨沒了，整天庸庸碌碌的，女兒倒成了自己懶散的借口。

    第二天早上一稱，沒想到又胖了。

    艾蓮還打趣說：“果然是伙食好，艾青這怎么吃不胖的都能吃胖咯?！?/br>
    艾青心里卻想，到底是閑人養(yǎng)膘啊。

    皇甫天自打上次提了補課的事兒就沒消停過，隔三差五的要說一遍，末尾了還十分誠懇的問一句:“姐，你就真的不心動？說真的，是你學(xué)校好，不然我還不介紹呢，多少人想有這么個機會都找不到?！?/br>
    艾青被他說的，心也不由被牽著走，她有意掙脫自己這副懶散模樣，不管真假，也算個開頭，便答應(yīng)了。

    ☆、第二章

    家教一事分外順利，對方詢問了她的學(xué)歷便同意了。

    學(xué)生跟皇甫天是同一級的，名字叫唐一白，不過那小孩兒看著要壯實些，長得也高，眉眼分明，帶著種成熟男人的味道，這給艾青種無形的壓力。

    然而這份工作卻不如說的那么簡單，這人極其不尊重人，動不動就亂吼亂叫，起初她一味忍讓，后來這人卻愈發(fā)沒王法。

    艾青每每拿出老師的架子卻被人嚇的不敢開口。

    艾青知道這個年紀(jì)的男孩兒叛逆，現(xiàn)在也不是能動手解決問題的時候，心有余而力不足，她心里騰起深深的無奈，若不是為了那份工資，她大可摔門出去。

    而這家的男主人忙，女主人也忙，兩人鮮少在家，對于孩子不聞不問，偶爾回來問一句：“好好學(xué)習(xí)啊?！?/br>
    “錢夠不夠用?！?/br>
    便是最好的關(guān)心。

    艾青生氣之余，卻對這樣的孩子心生憐憫，物質(zhì)與精神極度不平衡讓他心理上也跟著畸形，人性釋放的淋漓盡致卻不像個人了，這讓艾青想到了自己的小姑娘，單親的孩子更是要注入更多心血。

    另一方面，她對這人也用了許多心，比如見他吃泡面就給人做些吃的，或者是順手把臟衣服扔進洗衣機什么的。

    唐一白絲毫不領(lǐng)情，晃著腿道：“那位小姐，不要白費力氣，我已經(jīng)忍你夠久了，你再做多少我也不會領(lǐng)情。反正你時間多，一會兒收拾你的東西走吧，你被辭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