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杳盯著梨和蘋果猶豫了一下，然后把蘋果丟回去，走到垃圾桶邊削梨。

    “吃吧?！彼骱美孢f給陳覓言。

    “你怎么不喂我了？”

    程杳一愣，抬頭看到陳覓言一臉認(rèn)真的樣子，她嘆了口氣，切了一小塊送到他嘴邊：“少爺，吃吧。”

    “謝謝?！标愐捬孕Φ煤苷T人犯罪。

    程杳心里跳了一下，轉(zhuǎn)瞬她別開視線，望了望窗外說：“要下雨了?！?/br>
    “對。”陳覓言吃完一塊梨，看到程杳又切了一塊，他咬到嘴里。

    一個(gè)梨還沒吃完，樂菱就來了，看到病房里的景象，她驚呼了一聲：“哇，好多花！”

    “對啊，都可以開店了?！背惕谜f。

    “哥，誰送來的？”樂菱跑到床邊。

    “公司的同事?！?/br>
    “哦?！睒妨恻c(diǎn)點(diǎn)頭，“一定都是女同事吧?！?/br>
    陳覓言淡淡看了她一眼，樂菱立刻閉上嘴。

    “對了，程jiejie，大家也問到你了呢。”她對程杳說。

    “哦。”程杳的反應(yīng)淡淡的，顯然并不是很關(guān)心這個(gè)。

    樂菱帶了午飯來，他們一起吃了，到了一點(diǎn)多，樂菱就回公司了。

    晚飯是俞美櫻帶來的，很豐盛，還有一桶排骨湯。程杳喂給陳覓言喝，俞美櫻在一旁看著，一臉意味深長。

    等陳覓言喝完了湯，程杳抽出紙巾幫他擦嘴。陳覓言眼神溫柔地凝視著她。

    俞美櫻走過來拍了下程杳的頭，很欣慰地說：“真賢惠，做你男人也挺幸福的?！?/br>
    陳覓言聽了有些窘，耳朵紅了紅，但是看得出來他很開心。

    程杳不動(dòng)聲色地看著陳覓言的表情，捏著紙巾的手僵了一下，她扭過頭給了俞美櫻一記白眼。

    “別胡說?！彼么秸Z說。

    俞美櫻笑了一聲，沒理她，收拾好東西就出去了。

    程杳再轉(zhuǎn)回臉時(shí)，就看到陳覓言一雙黑漆漆的眼睛灼灼地望著她，很愉悅的樣子。

    她愣了一下，隨即低下頭，躲開他的視線，自顧自地說：“醫(yī)生說你的頭沒什么問題了，再過幾天傷口也要痊愈了。”

    “嗯?！标愐捬詰?yīng)了一聲，說：“這幾天辛苦你了?！?/br>
    “應(yīng)該的?！背惕锰ь^沖他笑，“誰讓你是我救命恩人呢。”

    陳覓言臉上的笑容突然有些僵。

    他默了默，說：“那沒什么，你不要一直記著這個(gè)，我……”

    他沒說下去。想起那天，他心里仍一陣陣地狂跳。

    他說他要她，她答應(yīng)了。

    一直到現(xiàn)在，他想起來仍像做了一場夢，不敢相信。這幾天，她對他很好，非常好，就像俞美櫻說的，像是把他當(dāng)她的男人在照顧一樣。

    對這一切，他受寵若驚。然而，又不可避免地感到不安。

    他知道，程杳不是以前的程杳了，她捉摸不定，像一陣風(fēng)。

    他怕這一切都只是因?yàn)槟莻€(gè)討人厭的“救命之恩”。而不是因?yàn)椤灿心敲匆稽c(diǎn)喜歡他。

    ——

    陳覓言在醫(yī)院住了八天，程杳一連八天都陪著他。這期間，蘇盈來過一次，她不知道從哪里得知陳覓言住院了，抱了花過來。但她沒待多久，因?yàn)樗M(jìn)來時(shí)，程杳正在幫陳覓言擦臉。

    蘇盈的臉當(dāng)時(shí)就白了，她沒說幾句話就走了。

    八月二十二號，陳覓言出院的日子。

    俞美櫻開車送他們。

    到了云水灣，俞美櫻沒有多待，她走后，屋里就只剩下程杳和陳覓言。

    “餓不餓？”陳覓言倒了一杯水給她。

    “不餓。”程杳沒抬頭，坐在沙發(fā)上摸著robby圓滾滾的身子。顯然，這幾天樂菱把它養(yǎng)得很好。說起來robby真是一只奇怪的貓，上次對她還很排斥，這回居然變得很溫馴了。

    陳覓言在她身邊坐下來，溫聲說：“師姐，晚上我做咖喱牛rou給你吃好不好？”

    “咖喱牛rou？”程杳抬起頭。

    “嗯，你以前很喜歡吃的?！?/br>
    “哦。”程杳應(yīng)了一聲，說：“可是你剛出院?！?/br>
    陳覓言笑笑：“沒事的，傷口都沒感覺了?！?/br>
    “那好?！背惕谜f，“等一下我們一起去買食材，晚飯一起做吧?！?/br>
    “你會做飯？”陳覓言很驚訝。

    “唔，也會一點(diǎn)的?！背惕妹忌姨袅颂簦坪鹾懿粷M被他看不起。

    陳覓言笑了：“好啊，我從沒吃過你做的飯?！?/br>
    程杳說：“你當(dāng)然沒吃過，我還從沒給別人做過飯呢?！?/br>
    陳覓言笑得更愉悅了。

    下午三點(diǎn)多，他們一起下樓，去了云水灣對面的大超市采購食材。

    挑選材料這種事自然是由陳覓言來做，程杳本來想她就負(fù)責(zé)推著推車跟在他屁股后面。說起來，這已經(jīng)是唯一能體現(xiàn)她價(jià)值的地方了，可是陳覓言怕她累，大多時(shí)候都是他在推車、買東西，程杳雙手空空跟在他身邊東看西看，像個(gè)跟大人來逛超市的小毛孩。

    快到六點(diǎn)，他們才回來。

    程杳幫著陳覓言處理食材，當(dāng)然陳覓言交給她做的都是簡單的事，比如擇個(gè)青菜，洗一下土豆之類的。程杳做得很好。

    食材準(zhǔn)備好后，陳覓言讓她出去歇著。

    程杳看了看那些大魚大rou，覺得的確不是她能燒的菜，就說：“那好吧，待會兒你做好了喊我來炒青菜和燒湯?！?/br>
    “好?！标愐捬阅孟抡车剿^發(fā)上的菜葉，低頭湊近，親了一下她的額頭：“去看電視吧?！?/br>
    程杳沒想到他會突然親她，怔了怔才點(diǎn)點(diǎn)頭出去了。

    她打開電視，坐在沙發(fā)上連換了幾個(gè)臺也沒找到一個(gè)想看的，最后她隨便定在一個(gè)科教節(jié)目上，把聲音調(diào)低，百無聊賴地跟robby玩。

    廚房里，陳覓言切菜的動(dòng)靜傳出來，程杳默默地聽著，心里涌動(dòng)著各種古怪的滋味。她抬手摸了摸額頭，被他的唇碰過的地方已經(jīng)不燙了。

    她神思跑遠(yuǎn)了，想著想著沒注意手下的力道，robby被她捏得一叫，哧溜一下跳下沙發(fā)，沖進(jìn)了房間。里頭砰地一聲。不知道robby碰倒了什么。

    程杳跟進(jìn)去，肇事者已經(jīng)躲到床底下去了，隱約能聽到幾聲“喵”。

    她一看，發(fā)現(xiàn)這是陳覓言的臥室。

    房間里的擺設(shè)很簡單，都是幾樣必備的家具。他的床很大，被子是深青色的，很簡單的樣式，沒有花紋，看起來很柔軟的樣子。

    程杳的視線往里邊一看，發(fā)現(xiàn)床頭柜上的幾本書掉下來了，顯然是robby干的好事。她走過去一本一本拾起來，重新擺好，撿起最后一本時(shí)里面飄出一張照片。

    程杳拿起來一看，有些發(fā)愣。

    過了一會，她翻開那本書，發(fā)現(xiàn)那并不是一本書，而是一本裝幀精美的記事本。本子是空白的，里面夾了很多照片。她一直看到最后，再慢慢合上，將它放到柜子上。

    她走出臥室，在沙發(fā)上做了一會，然后關(guān)掉電視，走向廚房。

    第20章

    陳覓言在煮糖醋魚，濃郁的香味飄在空氣里。

    程杳沒有走進(jìn)去，她喜歡隔著一段距離看他。他做飯的樣子她看過好幾次，但每一次依然覺得不那么真實(shí)。

    對陳覓言這個(gè)人，程杳一直不大了解。或許他們從前相熟過，但她的記憶殘缺不全，零零散散，很難有一個(gè)系統(tǒng)全面的印象。仔細(xì)回想，自從在c市重逢以來，她從沒主動(dòng)問過他的情況，不知?jiǎng)e后六年他的經(jīng)歷如何，也不知他在啟程做什么工作，更不清楚他喜歡什么不喜歡什么。

    可是，他很了解她。他知道她去了英國，知道她當(dāng)年的結(jié)婚計(jì)劃，知道她吃湯包喜歡蘸醋，知道她喜歡吃咖喱牛rou。

    他藏著她的照片。那些她自己都沒有見過的照片。

    那個(gè)漂亮的記事本里全是她，六年前的她。

    程杳站了一會，慢慢走過去。

    陳覓言似乎有所感知，他轉(zhuǎn)過身。

    “糖醋魚快好了，等出鍋你可以先嘗嘗?！彼嬖V程杳。

    程杳覺得他眼睛里總有溫柔的光，讓她不敢看，卻又不想躲。

    她點(diǎn)點(diǎn)頭，說：“陳覓言，我在這陪你吧?！?/br>
    陳覓言皺起眉：“有油煙。”

    “沒關(guān)系?！?/br>
    陳覓言想了想，點(diǎn)了頭：“好?！?/br>
    糖醋魚出鍋后，陳覓言弄下一塊給程杳嘗味道。

    “怎么樣，會不會太甜？”

    程杳舔了舔嘴唇：“沒有，很好吃。”

    “你以前不喜歡太甜的?！标愐捬孕χf。

    “哦?！背惕妹忌逸p抬，“大概現(xiàn)在口味變了?！?/br>
    “你喜歡就好?！?/br>
    陳覓言的動(dòng)作很快，幾個(gè)大菜放在不同的鍋里同時(shí)做，很快就全都好了。他又炒了盤豆角，剩下一個(gè)青菜和沙拉湯沒做。

    “我來做啊?！背惕米哌^去。

    “好，那我?guī)湍?。”陳覓言說。

    “不用，你出去歇一會兒。”程杳不喜歡別人看她做菜，她把陳覓言趕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