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到家，倒頭就睡。醒來的時候已是下午，他肚子餓得直叫，意識還沒清醒，迷迷糊糊地往樓下走。

    “外婆我餓了，我要吃——”

    他話說到一半，嘴角便頓住了，然后緩緩?fù)?，扯出了一個悲傷而自嘲的笑容。

    他進(jìn)了廚房，給自己煮了碗面條，一個人站在廚房吃完。洗碗的時候，方眉的電話打了過來，讓他去殯儀館。

    哐當(dāng)。

    方翼看著長長的盒子被推進(jìn)火化爐。

    他眼前有片刻的眩暈，燃燒的火焰似乎也變得扭曲起來。桌上不知什么時候多了一個白色的壇子，那是外婆焚化完的骨灰。

    “請家屬節(jié)哀。”

    殯儀館的工作人員朝他們鞠了一躬，轉(zhuǎn)身走了。

    方翼抱著那個小壇子，茫然地往門外走。方眉已經(jīng)出了房間，在走廊上等他。

    眉目清冷的女人一身黑衣，倚在墻上，蒼白的手指夾了根煙。

    “葬禮定在明天下午，上午會有人去家里布置靈堂。流程盡量從簡，讓她安安靜靜地走?！?/br>
    方翼點(diǎn)了點(diǎn)頭。

    “我會在家里住兩晚，后天離開?！?/br>
    方翼抱緊手里的壇子，仍有種不真實感。

    “你……身體好些了嗎？”

    方眉沒有回答他，她轉(zhuǎn)過身，長發(fā)微揚(yáng)，快步往外走。

    “車在外面等，走吧?！?/br>
    回到家后，方眉便待在房間里，閉門不出。方翼煮了夜宵，想叫她下來吃，也被后者委婉拒絕。

    手機(jī)下午忘了帶出去，方翼吃餃子的時候撿起來一看，發(fā)現(xiàn)竟然有二十幾條未接來電。

    大半都是計澤打來的，還有小周和圓圓也陸續(xù)給他打過電話。

    他剛要回過去，手機(jī)又響了。是計澤的來電。

    方翼連忙接起。

    “小翼?！蹦腥松ひ糨p柔，帶著某種令人安心的味道。

    “你在家嗎？”

    “我在?！?/br>
    那頭似乎松了口氣，語調(diào)也帶上一絲輕快：“出來開門?！?/br>
    第27章

    看到計澤站在他家門口的時候,  方翼差點(diǎn)以為自己出現(xiàn)了幻覺。

    男人穿著黑色雙排扣大衣，身形挺拔俊秀，見到方翼,  他摘下口罩,  朝他微微一笑。

    “你……你怎么來了？”

    方翼知道從S市趕到這里有多麻煩，他也知道計澤下午要出席一個很重要的頒獎典禮。

    “那個頒獎禮你不會——”

    “我當(dāng)然去了?！庇嫕煞路鹬浪谙胧裁?，他朝方翼安撫地一笑,  又道：“頒獎禮一結(jié)束，我就坐飛機(jī)趕過來了。先不說這個，你外婆怎么樣？”

    提到外婆兩個字，方翼眼底的光亮轉(zhuǎn)瞬間便熄滅了。他胸口起伏了一下,  扯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沒搶救過來……外婆已經(jīng)去世了。”

    計澤心中一沉，來之前他已經(jīng)預(yù)料到可能會有這個結(jié)果?？粗揭砑t腫的眼眶,  他同樣覺得心中不好過。

    “小翼，逝者已矣,  我們活著的人還是要繼續(xù)生活。堅強(qiáng)一點(diǎn),  好嗎？”

    “嗯?！?/br>
    方翼當(dāng)然知道自己應(yīng)該堅強(qiáng)，只是在見到計澤的這一刻，他對外豎起的厚厚心墻似乎瞬間就倒塌了,  軟弱得連他自己都覺得可恥。

    計澤垂眸看他表情,  手指溫柔地擦去他眼角的淚珠，把男生攬進(jìn)懷里。

    “小翼，不管發(fā)生什么,  我都會在你身邊，你盡管依賴我，不要擔(dān)心。”

    方翼臉埋在他懷里，終于忍不住輕哭出聲。

    “沒事的,  哭出來就行了。”

    計澤的手輕拍著他的肩，像哄小孩一樣摩挲著他的肩膀。

    方翼哭夠了，又覺得羞恥，擦了擦眼淚，從計澤懷里抬起頭。

    “你沒吃飯吧，先進(jìn)來放東西，我給你煮餃子吃?！?/br>
    計澤跟著他進(jìn)屋，他只帶了個輕便的行李箱，里面裝了幾套日常換洗的衣物。

    在沙發(fā)上坐下，他打量了一圈屋子的布置，發(fā)現(xiàn)家具雖然不多，但樣式都很精巧別致。而且方家的房子靠著海，推開窗就能聞到海風(fēng)的腥咸味道。

    “要不要先喝點(diǎn)茶？我給你泡。”

    察覺到計澤四處打量的目光，方翼有些不好意思道：“回來后就沒怎么打掃過屋子，可能不是很整潔?！?/br>
    “已經(jīng)很好了?！?/br>
    計澤笑了笑，又說自己不喝茶，讓方翼不要麻煩。

    “對了，你家里——”計澤忽地想到，方翼的外婆去世，方伯母應(yīng)該也知道了消息，也不知道她人現(xiàn)在……

    “我媽在家?！?/br>
    方翼似乎猜出他要問什么，他朝樓上指了指，語調(diào)有些失落：“她一直在房里，沒出來?！?/br>
    計澤點(diǎn)頭，正要說話，樓上的房門咔噠一響，清瘦蒼白的女人從閣樓上探出頭來，語調(diào)疑惑。

    “阿翼，這么晚誰來了？”

    聽到方眉的話，方翼全身一僵，正愁該怎么解釋，計澤已經(jīng)大大方方地站起來，朝樓上微微鞠了一躬。

    “方伯母好，我是計澤?！?/br>
    “小計？”

    樓梯口傳來了腳步聲，方眉手中夾著煙，緩緩走下樓，目光在計澤臉上打量了一圈，又回到方翼身上。

    “你們倆是怎么——”

    “伯母，小翼之前跟我合作了一部戲，而且前不久還簽了我的公司，聽說他外婆去世了，我就想來吊唁一下。來之前沒跟您打招呼，實在不好意思?！?/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