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好吃不？”詩雨笑嘻嘻地問她。

    詩風說：“嗯，有進步?！?/br>
    詩雨把頭湊過去，一臉諂媚地說：“既然這樣，是不是該有獎勵？”

    詩風問：“說吧，想買什么了？”

    詩雨一副被看穿了的樣子，低下頭，不好意思地說：“畫展的票……五百七十多一張。我這個月零花錢不夠了?！?/br>
    說到最后，詩雨臉都紅了。

    詩風幾口吃完了三明治，抽了張紙巾擦了一下手。

    “待會兒給你六百。去看吧。”

    “真的嗎？！”詩雨激動得不行，“姐你真好！我愛死你了！以后我肯定不催你找男朋友了！”

    詩風冷笑：“哦？”

    詩雨看到詩風的表情，立馬就收斂了。

    身為meimei，她知道詩風有多反感“男朋友”這個詞語。

    **

    給過詩雨錢以后，詩風就去上班了。

    詩風現(xiàn)在在一家自閉癥兒童康復機構(gòu)做特教，兼職在朋友的心理診所做心理輔導。

    這兩份工作的收入加起來，一個月大概能有八千到九千。

    康復機構(gòu)的工資不算高，倒是心理輔導那邊的外快占的比率高一些。

    ……

    上班的路上，詩風接到了組長的電話。

    “詩風，你今天不用來上班了?！苯M長說。

    詩風訝然：“為什么？”

    組長說：“莫南驍?shù)募议L說，莫南驍那邊好像又有點兒狀況，他也弄不了。你過去幫一下?！?/br>
    詩風說：“可我班上還有兩個孩子——”

    “已經(jīng)安排了人帶他們，你放心?！?/br>
    組長笑著說：“我看你也挺喜歡莫南驍?shù)模麑δ阋膊皇翘貏e排斥?，F(xiàn)在這情況，你過去幫襯著一點兒，也是應(yīng)該的?！?/br>
    想起來莫南驍，詩風心里就有一種特別的感覺。

    好像是疼愛，又或許是憐惜……反正，很復雜。

    在莫南驍之前，詩風也帶過幾個班的學生。

    說實話，這一行做久了，她對孩子基本不會有什么特殊的感覺。

    不是她沒有同情心。

    她只是覺得，對自閉癥兒童來說，同情心是最多余的。

    每一個自閉癥兒童都有自己的世界，別人對他的關(guān)心，會打亂他世界里原本的秩序。

    這對他們的康復沒有一點兒好處。

    掛了組長的電話以后，詩風換乘地鐵到了醫(yī)院。

    **

    莫逆坐在病床前，看著床上的莫南驍。

    莫南驍也看著他。他們父子兩個人就這樣面無表情地對視著。

    莫逆不會和小孩子打交道。

    莫南驍出生之后，莫逆的眼睛還沒有恢復，于是他給莫南驍請了保姆。

    保姆帶了他兩年，這期間，莫逆的眼睛情況有所好轉(zhuǎn)。

    兩周歲的時候，莫南驍還不會說話，也沒辦法像其他孩子一樣和陌生人打交道。

    莫逆帶著莫南驍去了醫(yī)院，檢查出來他患有自閉癥。

    那個時候莫逆正在準備畫展，每天二十四小時都在畫室，根本沒時間照顧莫南驍。

    于是，他再次把孩子交給了保姆。

    莫南驍四歲的時候，莫逆才開始一個人帶他。

    莫南驍四歲之前，莫逆的精神分裂癥也十分嚴重。

    因為長期悶在畫室，身體狀況不好、事業(yè)不順，他時常出現(xiàn)幻聽、幻覺。

    大部分的時候還伴著自/殘行為，喜歡點火的習慣就是那個時候養(yǎng)成的。

    后來他吃了半年多的藥，輔助做了幾次心理輔導，情況有所好轉(zhuǎn)。

    確定自己不會出事兒之后，莫逆才開始一個人帶孩子。

    莫逆是疼莫南驍?shù)?，這個世界上沒有父親不疼自己的兒子。

    只是，他不會表達。

    他本身就是一個患有精神疾病的病人，莫南驍又自閉，他們父子兩個人單獨相處的兩年，一句話都沒有說過。

    莫逆每天會給莫南驍準備早飯晚飯，會給他買衣服，洗澡，刷牙。

    一切生活瑣事他都會給莫南驍打點好。

    但，做這些事情的時候，他基本是面無表情的。

    莫南驍雖然不會反抗他，但也不會和他交流。

    莫逆的那棟別墅里，一進去就能凍死人。

    溫度低，也沒有一點兒人情味。

    ……

    莫逆拿起來剛才買的八寶粥，將吸管插/進杯子里，遞給莫南驍。

    莫南驍垂眸看了一眼八寶粥，然后移開視線。

    這是他第一次拒絕莫逆的要求。

    莫逆有些燥了，強行把八寶粥塞到了莫南驍?shù)氖掷铩?/br>
    莫南驍把八寶粥摔到了地上，汁液飛濺，正好弄到了莫逆褲.襠的位置。

    **

    詩風進來的時候，正好撞上了這一幕。

    她看到滿地狼藉之后，下意識地把視線移到了病床的方向。

    于是，詩風的目光和莫逆的撞到了一塊兒。

    詩風收回視線，用最快的速度走到莫逆面前，柔聲說道：“莫先生，您兒子交給我吧?！?/br>
    莫逆目光灼灼地盯著詩風，那眼神，就跟要把她扒/光了似的。

    詩風是心里學專業(yè)畢業(yè)的，這眼神代表的心理活動是什么，她太清楚了。

    為了緩解緊張，詩風抬起手來把頭發(fā)往耳后壓了壓。

    她對莫逆說：“你身上臟了，先去擦一擦吧。莫南驍小朋友我來照顧?！?/br>
    莫逆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褲/襠上的穢/物，余光恰好瞟到了詩風的腳。

    她腳上穿了一雙黑色的高跟涼鞋，跟不算高，但很細。

    她的腳丫子很白，和鞋子的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她的腳趾頭尖`端泛著紅，是特別容易讓人想`入非非的顏色。

    詩風今天穿的是偏ol的套裝，上頭的襯衫還是白色的，裙子是很簡單的黑色。

    詩風根本就沒有意識到莫逆在看她的腳。

    她見莫逆一直沒反應(yīng)，便出聲提醒他：“莫先生？”

    這一聲，讓莫逆收回了視線。

    他沖詩風點了點頭，轉(zhuǎn)身走出了病房。

    ……

    詩風喊來護士把病房收拾干凈，然后用濕巾細心地給莫南驍擦了一下臉和手。

    莫南驍?shù)念^上纏著紗布和網(wǎng)，詩風看著孩子這個樣子，胸口一陣抽疼。

    擦過之后，詩風倒了一杯溫開水走到莫南驍面前蹲下來。

    她把杯子遞給莫南驍，笑得溫柔：“南驍，你不喜歡喝粥對不對？看，老師給你倒了水，咱們喝水，然后把小籠包吃掉，好不好？”

    職業(yè)原因，詩風和孩子們說話一向是這么溫柔。

    她的聲音本身就好聽，刻意放柔之后更是軟糯，是屬于那種能讓人卸下防備、不自覺想靠近的類型。

    莫南驍看了一下杯子，然后伸手接了過去，仰頭喝了一口水。

    詩風笑著鼓勵他：“真棒，老師給你拿包子吃?！?/br>
    好歹是專門做這一行的，詩風的出現(xiàn)，很快就把莫南驍安撫下來了。

    莫南驍對詩風沒什么敵意，這個在康復機構(gòu)里一直是未解之謎。

    莫南驍是個攻擊性很強的孩子，有好幾個老師都被他用東西砸過。

    康復機構(gòu)里，除了詩風之外，沒有任何一個老師聽過莫南驍說話的聲音。

    老師們一塊兒開會的時候，經(jīng)常有人調(diào)侃說詩風和莫南驍上輩子肯定是母子。

    詩風很快就讓莫南驍吃了早餐，為了拉近和莫南驍?shù)木嚯x，詩風一直蹲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