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jié)
我咄咄逼人地跟過去,幾乎是“搶”了過來。 老爸抬頭,張大眼睛看我,顯然是想?yún)⑼肝疫@一系列強勢動作的意圖。 我把他的碗疊羅漢一樣疊進別的里面,邊看著他,說:“爸,聊聊吧,我想跟你好好談談,行嗎?!?/br> “沒什么好談的,我不會同意?!彼虉?zhí)得像一塊不可轉(zhuǎn)移的磐石。 “但我還是想跟你聊一聊,我有許多話要說,也希望你能聽一聽?!蔽遗υ谡Z氣里施展出強韌的篤定感,仿佛我胸有成竹無所畏懼,可實際上我比誰都緊張啊,我才是那個等待審判的犯人,法官快點決斷吧,哪怕下一秒就一槍斃命,也別給我這樣一個折磨人的死緩。 我跟爸爸對視了很久,緊張讓我我后背都滲出了汗,我成了一片被拋進水里的泡騰片,只能被動承受消耗自我的激烈反應。是的,從小到大,我很少和父親明目張膽對著干,今天這種以我為主動方的對峙,更是二十多年來的首發(fā)。 大概是我稚嫩無比又故作強硬的堅持感染了他?反正到最后,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可能就分把鐘,可在我看來卻像一個季度一整年那么漫長,我在一片混沌焦慮的氣泡里找到了父親的應答:“行,聊聊吧。” ☆、第三十六張?zhí)幏絾?/br> 這一次的交談還是在書房,只是除了父親之外,還多了mama。 我們?nèi)齻€人各占桌子的一邊,老媽給每個人斟了茶,裊裊的白氣從杯子口蒸出去,在過分靜謐的環(huán)境里恣意制造存在感。 “說吧,”爸爸往椅背靠了又靠,像在努力尋找一個能與身體精神協(xié)調(diào)的契合點。很快,他看向我:“小含,你mama正好也在這,你把事情前前后后說一下,對父母也沒什么好隱瞞?!?/br> “我本來也沒打算隱瞞?!蔽以谒恢强桃猓€是無意的的凌練視線里無所適從,但還是強打起精神。 “那我們怎么到現(xiàn)在才知道?”爸爸問。 “我只是想找個,合適的時機,再告訴你們?!闭遄么朕o讓我的語速變得尤為緩慢,這次談話至關(guān)重要,我已無法隨心而動:“想潛移默化地,讓你們慢慢感受到,直至接受……但是可能我還是太主觀太自我了,沒有考慮到其他的外因,給你們帶來了不小的困擾和麻煩,真的很對不起……” “這些暫時先不提,”爸爸雙手交叉在膝蓋,“我就問你幾個問題?!?/br> “嗯?!?/br> “那個,江醫(yī)生多大了?” “三十二,虛歲?!?/br> “南京人?” “嗯,本地人,住新街口那邊?!?/br> “離過婚這事兒我知道,”爸爸的神情表明他正在細思著:“聽說,還有小孩?” “小孩判給他前妻了?!?/br> “為什么?” “孩子不是他的,”江醫(yī)生所遭遇的那些往昔點滴,仿佛在我身上發(fā)生過一般刻骨,就那么奇怪地歷歷在目了,我陳述的速度也開始加快:“他和他前妻是由雙方爺爺定的娃娃親,沒有任何感情,結(jié)婚之后沒多久,前妻就拋下他和小孩,一個人去安徽投靠她的婚外情對象了,那時候,江醫(yī)生就一個人,幫忙帶小孩,還有照顧前妻的長輩。別人都說他窩囊,但在我看來,他只是一個有擔當不愿正的好男人罷了。”我一直以為愛一個人都會設(shè)身處地感同身受,而現(xiàn)下的心緒也正印證了這個猜想。 “都說人應該先愛自己,才能愛別人,但江醫(yī)生就不一樣,他是那種愿意把自己排在后面,先把別人照顧到位的人,可能是性格因素,可能是家教使然,但是他真的非常好非常好,”我重復了兩遍,鼻尖就那么酸澀了,連最后一個好字被打上哽咽的意味都渾然不覺:“他之前的感情生活很不好,讓許多人都明里暗里對他有過異樣的看法和評價,說中傷都不為過,”我竭力壓抑著那些卡在喉嚨里的梗塞感:“但我認為,你們還是應該去認識了解他的,不要太早蓋棺定論。他的身份是比較特別,但他也是個平常人啊,他也是值得被喜歡的平常人啊?!?/br> 爸爸嘆出一口氣,說:“其實這兩天,我去省人醫(yī)訪過?!?/br> “訪什么?” “你可以不滿我的作法,但作為一個父親,我確實有必要去周遭查一下那個江醫(yī)生的真正情況和人品,他只比我小十六歲,也是資歷閱歷都相當豐厚的人了,你還小,雖然快大學畢業(yè)了但終究是個學生,吃虧了可不得了,”爸爸慢慢在自己的語氣表面淋上呵護備至的醬汁,撒上理所當然的佐料:“不過你也盡管放心,我悄悄去的,沒驚動任何人,也不會讓那個江醫(yī)生發(fā)現(xiàn)?!?/br> “嗯?!蔽也恢勒f什么,很想問一句訪下來結(jié)果怎么樣,又怕太顯得自己咄咄逼人。 爸爸也沒有恩賜給我具體的答案,把它們藏掖在心里,只像一個旁觀者清的看客一樣叫我的全名:“吳含,你考慮過以后要面對的東西么?!?/br> “考慮過,但從一開始,我就沒反悔過。我唯一擔心的地方就是,你和mama,爺爺奶奶,吳悠……”不知道為什么,一想到家人會因為我不快樂我就好難過,像一柄最尖利的刀子□□了最柔軟的腹地,戚戚地疼,很想遏止住強烈的,想掉眼淚的*,我的聲調(diào)伴之胸口急促抽搐著,“我一想到你們也要因為我,被其他親戚,朋友,其他什么人背后指指點點戳脊梁骨,就受不了,就感覺特別的對不起……” 我本就不是多堅強多勇敢的人,二十多年來,待我最好,為我遮風擋雨的一直就是我的家人,如今翅膀長硬了總愛往外飛,不免被荊棘扎傷,被雨滴淋濕,被烈日烘炙,我依然會毫不遲疑地回到這個熟悉老巢舔舐傷口,沒有任何一個地方會比“家”還要治愈,光凝視著這個字都能有從腳底直竄頸椎骨的暖和。 “小含,”我清楚地聽見了mama在叫我,她先前一直不吱聲,此刻卻利落地削斷了我的話,一顆濕漉漉的東西從我眼眶墜出去,那些模糊的像素瞬間重歸清明:“小含,mama問你一個問題,那個江醫(yī)生對你好嗎?有多好?” 爸爸斜眼過去:“這種問題有什么好問的,好是說出來的嗎?好是這點時間就能看出來的嗎?好多男的婚前對女孩子好得不得了,婚后立馬原形畢露。你們女的整天就喜歡把重點放在這種問題上,一點意義都沒有?!?/br> mama沒有反駁,繼續(xù)沉默,她的性格向來隱忍。 爸爸看向我的同事,面上也收祁了剛剛針對mama的一丁點兒失控的煩躁。我知道,就算解釋再多,他的心情暫時也不會快活得起來,他看著我說:“吳含,還有什么想說的么?” 我遲疑了片刻:“沒什么了?!?/br> 爸爸隔空用手背擋了擋,黑眼圈在他眼底蜷出一團倦態(tài)的暗色:“那你去洗洗澡吧,我跟你媽有些話要單獨談談。” “好?!蔽覐囊巫由掀饋?,緩了一會才走出門去。人只有再下一次直立之時,才能察覺到方才曾有多少緊張焦慮,幾乎能把自己壓垮到腿軟。 “把門關(guān)上?!钡綍块T口的時候,我聽見爸爸這樣在背后提醒。 mama大概是著急,也壓抑了許久,安靜了幾秒,我?guī)еT還剩一條縫,就聽見她急匆匆對爸爸講:“吳陵,你先別著急講我。我問那個問題怎么了?在想啊,如果沒有特別喜歡上,讓吳含收收心也是有希望的。我們被人講什么也沒事,反正活再久不過百年,再說那么誰那么無聊,講一個人閑話講上幾十年?還不就是早幾年湊湊熱鬧么,平心而論,那個江醫(yī)生的外在條件是不錯,你自己不也去醫(yī)院仿了么,提起來都說好都在罵他之前的老婆。他要是真心對小含好,過個一兩年有了小孩子,人家羨慕嫉妒還來不及。但我也擔心啊,吳含比我們小二十多歲,那個萬一結(jié)婚之后就改了臉,對小含不好了,前幾十年我們當家長的還可以幫忙護護,等我們哪天去世了,那沒有我們的二十年,她吃虧了怎么辦???” “你真是煩得遠,”爸爸聲音里是慣有的郁躁:“你這是都已經(jīng)做好讓吳含跟那個江醫(yī)生在一起的準備吶?自作主張地太快了吧,我半個字還沒答應?!?/br> “小孩子喜歡有什么辦法,我是沒你那么計較旁人的看法,現(xiàn)代人普遍沒有雅量,喜歡跟風講人好壞,有幾個真正有自己思想的,管好自己的事情就夠了,如果真的要處,就好好處,吳含以后過得好,比什么法子都更要打那些好事者的嘴臉?!?/br> “吳含就遺傳的你的性子,自我。” “她要是自我就不會一直跟你講對不起了,你懂不懂你自己姑娘的心啊?!?/br> “是,我不懂,因為南晰松單獨找的是我,不是你?!卑职置黠@是怒氣涌上來了,刻薄隨之而來。 “還煩丟工作的事?還是說你已經(jīng)收到公司勸退的通知了?被害妄想癥么?到底是誰自私啊?誰第一個想到自己???”老媽不由提高一度聲調(diào)。 “上班難道不是為了養(yǎng)你們?吳悠馬上中考了,萬一成績差一些,找人不要關(guān)系不要錢?”爸爸很快拎出弟弟來針對mama的質(zhì)詰,又悄悄壓低嗓門:“要是小人小物的也就算了,這次惹上了厲害的冤大頭,別的人的非議是一碼子事,我主要怕的是,萬一對兩個小孩子以后的路有影響跟耽誤怎么辦?!?/br> “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工作丟了還可以再找,你干嘛把什么事都想得那么差?” “因為我負責任,有理智,做好一切最壞的打算,你又不知道要來的臺風多少級,草棚子當然是扎得越結(jié)實越好,我才不會像你,做事就看心情!感情用事,想到哪做到哪!”父親又扯到我:“你自己看是不是,吳含是不是遺傳的你性格?但凡她有點大腦,也不會讓自己在江醫(yī)生那種男的身上越陷越深現(xiàn)在搞成現(xiàn)在這種樣子!” “對啊,你說的太對了,我沒大腦才會跟你結(jié)了婚?!?/br> “……” 父母微小的爭議輕輕松松就擊潰了我,作用簡直比見血封喉還要快捷,我立馬就能嚼到生長在空氣里的那些透明而苦楚的果實,家人因為我內(nèi)訌不斷,我因為家人質(zhì)疑自己,卻又因為江醫(yī)生所帶來的正能量重歸篤定,三番五次,循環(huán)往復,一波三折大起大落的情緒不停折磨著,耗損著元氣和精力,讓我卻沒有太多的力量和勇氣戰(zhàn)斗下去了,但我又不甘心馬上就去認領(lǐng)這段似是而非的失敗,就因為它還沒有足夠殘忍地扳下現(xiàn)實的槍桿,它還沒一擊致命,所以我依舊心存僥幸,還不想舍棄,我徘徊在十字路口,紅燈滅了又亮,綠燈明了又昧,我就遲疑著,心急如燒,不知道該選擇哪條路。 左,還是右? 智力問答節(jié)目進行到最關(guān)鍵的環(huán)節(jié),不得已而為之,我只能去求助場外親友了。我從褲兜里拉出手機,編輯短信:“江醫(yī)生,你好,我也不想跟你講這些負能量給你添加更多壓力的,我自以為是地以為我能處理好,但實際上根本不行。南冉冉的爺爺去找過我爸爸了,說了我和你的事情,大概還加入了一些個人主觀色彩,我父親聽聞之后很生氣,一方面是因為我欺瞞他沒有及時告訴他,另一方是是他害怕自己的工作會因此丟失,擔心這件事對家庭的未來會造成一些負面的影響,因為我,家里現(xiàn)在也是一團亂,我真的沒辦法了,實在沒辦法才來告訴你這些的,對不起?!?/br> 心里掀起狂風巨浪,我一邊編輯內(nèi)容一邊接連不斷地抹眼淚,手指已經(jīng)沾上水的關(guān)系都無法準確地感應和觸屏,只得一遍遍胡亂在衣擺上擦拭,它們就如同一個行走在瓢潑大雨間,正跌跌撞撞搜尋避風港的可憐蟲,落湯雞。 就這樣反反復復,我也沒看錯別字,就匆忙按下發(fā)送鍵。 發(fā)送成功,我徐徐松出一口氣,順著走廊朝自己的房間走過去。 沿路,手機在我掌心震了震,我駐足,按亮了手機去看屏幕,他第一次回我短信這么快,我也是剛剛知道江醫(yī)生也可以快速打字的: “吳含,很高興你能告訴我這些,這些事情本就應該是由我來負責的。你只需要專注當前,好好復試,好好畢業(yè)。我會盡快安排時間和你父母見一面,看看有什么可以幫忙的地方,去盡量減少他們的憂慮。小姑娘,別擔心,也別著急,以后你的親人也是我的親人,工作丟了我來養(yǎng)。去洗洗臉,不要再哭了,我就在這?!?/br> 作者有話要說:說件事,為了對尚在追文的妹子表達感謝和歉意,作者準備大放血,這章下面留言的,每人送一個100點的紅包, 300軟妹幣上限 就當是這段時間斷更的精神損失費,錢很少,但也是鄙人的一片心意, 不管怎么說,很長一陣子因為各種現(xiàn)實問題緩更是我的不對,也為我的一些對于催更讀者的吐槽感到抱歉, 對不起,諸位。 (切記,要紅包的評論不要打分!不然我會被發(fā)牌有刷分嫌疑的= =) ☆、第三十七張?zhí)幏絾?/br> 翌日下午,我接到了江醫(yī)生的電話。 他說的內(nèi)容很平常,就像是普通情侶亦或是平凡夫妻間的對話,晚上有藥代請他和同事一家去吃自助餐,問我要不要一起過去,不想去也沒關(guān)系。他詢問的方式也很溫和,不是那種迫使人愧疚心虛的假仁義,而是哪怕對方不同意也一樣理所當然的寬容。 我自然是答應,經(jīng)過昨晚舌戰(zhàn)父母那一役,我仿佛很久沒見到江醫(yī)生了一樣,只眼巴巴等他來聯(lián)系我,這之中的每一分鐘,都是六十個小時。 趁著爸媽還不曾下班,我簡單打扮了一番,賊手賊腳逃出家門。在沒有完全得到家人認可前,我依然是偷雞摸狗的朱麗葉,只能灰溜溜地披著夜幕,去私會情郎。 快到小區(qū)門口的時候,衣服兜里的手機震了,是江醫(yī)生打來的,他告訴我他快到我們小區(qū)門口了,讓我出門。 我說:“我已經(jīng)在小區(qū)門口了,都不用你等?!钡饶阋矡o所謂,你不來,我不走。我在心里補充,對仗工整,平仄有韻,戀愛期的女孩子大概都是臨時職業(yè)詩人。 小區(qū)周遭的傍晚變得異常熱鬧,各種晚茶攤子都大張旗鼓在路口亮相,撇開了城管白日里的火眼金睛,連吆喝都更為響亮透徹。 天空已經(jīng)半暗了,地面卻沒有因此沒落,米糕、籠包、燒烤的香氣被燈火涂上油彩,仍舊在可見的視野里明亮流動著。 江醫(yī)生的車就這樣,劈開了深藍和橘黃的模糊交界,清晰地出現(xiàn)在我跟前。 他的視線從方向盤抽離,跳脫出車窗,跑進我眼底的一霎,我真的,真的有一種像是好久沒有和他見過的隔世感。他拉長上身,替我打開了副駕的門。 我就這么順勢地坐了上去,帶上門,江醫(yī)生的手沒有急于握回方向盤,而是輕輕握住了我的手,就在我剛好要去拉出安全帶的前一刻。 像是突然被一捧溫暖的熱水澆滿手背,余溫又始終不散一樣,江醫(yī)生的嗓音趕著這趟余溫灑進我耳朵里:“小姑娘啊,別總想著這些事,這些都不是多嚴重的事,也不是你們年輕人應該面對的事。你就踏踏實實地,但自己這個年紀的人,做這個年紀該做的事,像現(xiàn)在一樣,去吃吃好吃的,買喜歡的東西,每天無憂無慮笑瞇瞇的,這樣就夠了?!?/br> 他不徐不疾,依舊是一派老師安慰學生長輩撫慰晚輩,倚老賣老的態(tài)勢。 說話的途中,江醫(yī)生就單手握著我的手,力道剛剛好,能讓我知道他不會輕易松懈,但也不過于嚴密緊實,不見天日。 我笑,讓他安心:“我真的沒什么,你放心,看見你心情就完全好了?!?/br> “這樣最好不過了,”江醫(yī)生停頓了一秒,又如同真的老年人那樣絮絮叨叨,重復起跟之前差不多的說辭:“吳含,你真的不用去多想,吃好睡好就行了。事出突然,我沒辦法馬上就替你解決,但會盡快?!?/br> “真的沒沒關(guān)系了——”我拉成尾音,并叫出他的名字以表鄭重和真摯:“江承淮啊,我真的沒事了?!?/br> “嗯,我不太會安慰人,可能羅嗦了一些?!苯t(yī)生微笑自嘲著,可愛極了。 “你能在這就很好了?!蔽逸p輕回,松開交織的手,騰出全部的雙臂擁抱住他的手肘,往他肩頭斜靠過去。 這里藏著一個甜美而欣慰的支點,能讓我無所畏懼,敢于撬動全世界。 江醫(yī)生不再出聲,也不忙于開車,只是抬高搭在方向盤的另一只手,在半空拐了個彎,來摸了摸我的頭,他的動作溫柔成外面虛幻的光,魚一樣淋著影子,從我額頭一下,一下,接一下地,游過去。 我們比誰都明白每一刻都會過去,我們也比誰都能體會到,這一刻就是過不去。未來也許會很好,但那不是現(xiàn)在,你我都知道。 所以謝謝你,江醫(yī)生,你情商一點都不低,你的出現(xiàn),你的主動,你的敢作敢當,都是舉世無敵的最強安慰,你從不說“會好的”,你只會表現(xiàn)出“我還在”,而這正是我最需要的。 **** 聚集的地方赤坂亭,德基七樓,主要就是日本料理。這邊消費挺貴的,一般人請客才會來,自己花錢的可能性不大。 江醫(yī)生的同事一家和藥代已經(jīng)在這里等了,同事君不是別人,正是那個熱衷于調(diào)侃我的家伙。 他一家三口,有個女兒,頭發(fā)短短的,看上去約莫三歲大。瞳孔是小孩子特有的黑亮澄澈,排擠掉眼白,占據(jù)了眼眶的大部分,她rou乎乎的小手緊緊勒著自己父親的一根食指。 “江叔叔!”一看到我們這邊,她就奶聲奶氣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