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霜霜眨眨眼，問道：“國家隊？導演，你覺得我能拿奧運冠軍嗎？”這是她二叔一直以來給她灌輸?shù)哪繕恕?/br>
    莫導愣了一下，隨即笑道：“拿不拿奧運冠軍我可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嘛。只不過你這年齡，要進國家隊可能有點麻煩。好了，趕緊去準備一下開工，昨天的事情就別放心上了，好好把接下來的工作做完?！?/br>
    顧霜霜點點頭：“我知道了導演，謝謝導演的信任！”說完還給導演鞠了一個九十度的躬。

    這姑娘很有禮貌，每次跟他說完話，都得對著他鞠一個九十度的躬。導演覺得她這性格不錯，又是網(wǎng)絡紅人，加以培養(yǎng)，以演員的身份紅起來，也不是沒可能。只可惜，好苗子不進這個圈。

    上午有一場山匪打劫男女主角的戲?，F(xiàn)場群演不夠，劇組的副導演和執(zhí)行導演打算擼起袖子親自上場演山匪。一旁閑得蛋疼的顧霜霜，也自動請纓演山匪。

    隨后。她跟群演、副導演、執(zhí)行導演被領進化妝間化妝。期間化妝間內(nèi)一片死氣沉沉，為了活躍氣氛，顧霜霜有一搭沒一搭的跟人講話。

    起初還沒有人理她，沒一會氣氛就被她帶動起來。

    顧霜霜每每說一句話，臉上都掛著笑；大家發(fā)現(xiàn)跟她講話特輕松，都愛跟她鬧嗑。

    等化好妝，鏡中的她濃眉飛揚，胡子貼了半張臉。衣服里塞著塑膠肚皮，肚子凸出一塊；她立馬從一個姑娘，“易容”成短粗壯漢。

    她捋著自己兩撇胡子，覺得自己真像矮子版鐘馗。她扛著大刀起身，在原地給群演和兩位導演唱了一段《鐘馗嫁妹》的京劇，嘴里“鏘鏘鏘”，還自帶背景音樂。

    群演和兩位導演被她逗得陣陣發(fā)笑。沒看出來，這姑娘還這么有才。

    一群化好妝的山匪扛著大刀從化妝間走出來，齊刷刷戰(zhàn)成一排。顧霜霜在山匪中是個頭最矮的一個，整個一短粗小矮人。

    中午陸懷瑾提著一桶雞湯，來劇組看顧霜霜。他在片場找了許久，都沒看見他家蘑菇頭。

    唐嵐坐在樹蔭下吃飯，遠遠看見陸懷瑾。她放下碗筷，吩咐助理：“去拿一瓶水給陸先生送過去。順便告訴他，秦衍去午休了，讓他過來坐坐?！?/br>
    助理意會，按照唐嵐的吩咐，去給陸懷瑾送水。

    雖然已經(jīng)是初冬，可這會正午的日頭依舊有些火辣。

    陸懷瑾在太陽底下站了會，出了一額頭汗，口干舌燥。唐嵐助理給他過來遞水，他想也沒想就擰開喝了兩口。

    助理問他：“陸先生是過來找秦老師的吧？秦老師這會在午休，你要不要過去坐著等？”

    陸懷瑾的目光四處掃蕩。一群山匪打扮的壯漢倒是看見一堆，就是沒看見顧霜霜。他看了眼助理，眼生，以為是秦衍新請來的小助理，想也沒想就跟她過去坐在樹蔭下。

    陸懷瑾剛坐下，耳旁就傳來一個好聽的女聲：“陸先生過來，是給秦老師送飯嗎？”

    陸懷瑾聞聲回頭，斜睨了唐嵐一眼，沒說話。

    連續(xù)丟掉幾分合作的唐嵐，一時間也找不到其它路可走，于是開始病急亂投醫(yī)?？匆婈憫谚湍筒蛔⌒宰油腺N，她完全忘記了，陸懷瑾是個什么樣的人。

    即便是碰到釘子，唐嵐也不會放棄這個好機會。錯過這個勾搭的機會，下一個機會可不知道要等什么時候。

    “聽說陸先生喜歡玩游戲？有機會，咱們可以去切磋一下?！碧茘拐伊藗€話題突破尷尬。

    果然不出她所料，陸懷瑾扭過頭看了她一眼。

    陸懷瑾掃了她一眼，嘴里吐出兩個字，“不玩?！币荒樃呃洌屘茘垢訉擂?。

    他坐在凳子上，把雞湯飯盒放在地上，繼續(xù)在人群中搜尋顧霜霜。他看見自己斜前方，有個短粗大漢放下手中盒飯，一蹦一跳朝著他跑過來。

    他蹙著眉頭打量朝自己奔跑過來的短粗大漢，覺得這人簡直喪心病狂。一個大老爺們，跟個小姑娘一樣一蹦一跳。

    陸懷瑾一陣惡寒，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沒想到短粗大漢跑到他跟前，雙手背在身后，挺著大肚皮，居高臨下，直勾勾看著他。

    他坐在凳子上，抬眼瞪著短粗“大漢”。

    臥槽這人有病？

    然后他就看見滿臉胡子的短粗大漢張嘴，嬌滴滴喊了他一聲：“陸大哥?！?/br>
    聽見這聲音，陸懷瑾差點從凳子上掉下去，一口老血差點沒吐出來。

    擦！

    導演你過來，我們好好談談人生。

    ☆、第27章

    陸懷瑾抬手撐著額頭愣了一下，他仔細打量眼前的短粗“大漢”。眼前的人除了一雙眼睛和聲音，還有哪里像蘑菇頭？

    顧霜霜見陸懷瑾被嚇得不輕，有點得意，學著江湖大俠的模樣拱手，刻意放粗聲音道：“陸老板，有何貴干？”

    還有何貴干……雞湯不許吃了！

    陸懷瑾提著雞湯起身，扭過頭問唐嵐小助理：“秦衍在哪兒？我這里有份雞湯送他?！?/br>
    顧霜霜一聽雞湯，頓時兩眼放光，細脆的聲音從滿臉胡子的小嘴里鉆出來：“雞湯！我也——”她正打算拽住陸懷瑾的胳膊索要雞湯，余光一瞥，卻看見不遠處有個瘸腿男人背著大包，匆匆走過。

    雖然只是驚鴻一瞥，但那人無論是身形、體格，還是走路的姿勢，都像極了她二叔。她二叔是瘸腿，走路異于常人，很好分辨。

    她從陸懷瑾身邊跑過去，叫了聲：“二叔！”

    陸懷瑾愣住。他看著顧霜霜奔跑的方向，遲疑片刻，把手中飯盒塞給小助理，追了上去。

    唐嵐一時沒看明白是怎么回事，兩人認識？

    助理問她：“雞湯怎么辦？”

    唐嵐瞥了助理一眼：“當然是給秦衍送過去。”

    小助理說：“嵐姐，不對啊，秦衍不吃雞rou，這事兒誰不知道??？這雞湯，不是送給秦衍的吧？剛才看情況，似乎是送給那個箭替的。”

    唐嵐眸子微沉，突然就明白了什么。

    憑顧霜霜那個手段，怎可能讓她昨晚一敗涂地？一定是陸懷瑾。

    明白這個緣由，唐嵐不禁失笑。

    自己方才是有多傻？在陸懷瑾眼里，她就是一白癡吧？

    恰好這個時候，坐在不遠處的男二號在念臺詞——多行不義必自斃，且看蒼天饒過誰？

    唐嵐覺得諷刺。倒在椅子上，闔上眼，心力交瘁。

    顧霜霜腿短但跑得快，陸懷瑾腿長，在后面居然追不上她。他追著顧霜霜跑到道觀后院，一眼掃過去，一個人影都沒，哪里有她嘴里的“二叔”？

    見鬼了吧？

    顧霜霜四處張望，看著空空落落的院子，在原地急得直跺腳。她回過身，眼里包著淚花花，沖著陸懷瑾說：“陸大哥，我剛才真的看見二叔了！真的是他！”

    “是不是看錯了？”陸懷瑾打量四周。

    一口枯井，一棵柳樹，四面墻壁；連高點的障礙物都沒有，躲人是不可能。他走過去，“可能正是你看錯了?！边@附近壓根沒人。

    顧霜霜覺得自己不可能看錯，剛才那么清楚的一個人，怎么可能看錯？

    陸懷瑾看著她一臉胡子，不由蹙眉，伸手拍拍她的肩膀：“如果他真的在這里，劇組的人應該認識。你明天把照片拿過來，問問劇組的人?！?/br>
    顧霜霜小眼神一亮。

    對啊，她有照片啊，她可以拿著照片去問劇組的人?。∷銎鹣掳?，一把胡子甩起來：“陸大哥你真聰明！”

    “是你笨?！标憫谚訍旱乜戳搜鬯凉M臉胡子，“趕緊把胡子摘了，丑死了?！?/br>
    “哦……”雖然她也知道這個樣子不好看，但也算不上丑吧？這么可愛有趣的裝扮，陸大哥居然嫌棄丑。她慢騰騰的摘胡子，臉上明顯有點不高興。

    陸懷瑾見她委屈死了，心焦地很，服軟道：“得，不丑，不丑，好看好看?！?/br>
    顧霜霜臉上笑開花。她就知道！陸大哥一定能欣賞！

    gn戰(zhàn)隊月初得去洛杉磯打一場比賽，陸懷瑾后天就得坐飛機閃人，半個月后才回來。這段時間對他來說無疑是個折磨。以前在全國各地飛來飛去，對廈川從未有過什么不舍，可是這次，他可真想把自己分成兩半。

    一半去洛杉磯，一半留在廈川。

    兩人去道觀的食堂坐下。陸懷瑾問她：“明天能離開劇組嗎？”

    顧霜霜往飯盆里扒了半盤醋溜白菜，就著酸甜酸甜的湯汁兒吃白米飯。她嘴里包著食物，搖頭說：“我答應導演，月底走?！?/br>
    陸懷瑾掏出一張卡，遞給她：“這是我?guī)湍戕k的卡，上次夏先生給你的一百萬感謝金，全在里面，密碼是231312，缺錢了去銀行取著花。生活上有什么困難，就給我打電話；或則去找老孟，他能幫你?！?/br>
    顧霜霜扒飯的動作停下，把嘴里一口飯吞咽下去，抬頭問他：“陸大哥，你怎么突然跟我交代這個？”

    陸懷瑾說：“我后天得出趟遠門，半個月后回來。”

    她咬著筷子，頓?。骸鞍雮€月，這么久？”

    陸懷瑾點頭：“陸大哥除了你，手底下還有一群要吃飯的兄弟。我得親自帶著他們過去打贏比賽，這樣，他們才能拿獎金，拿榮譽?！?/br>
    提及榮譽，顧霜霜想起什么，問他：“陸大哥，今天導演說我的水平可以進國家隊。我想……進國家隊?！?/br>
    陸懷瑾愣?。骸澳氵M國家隊？你知不知道，一個職業(yè)運動員所要承受的將會是什么？你想清楚了嗎？”

    顧霜霜一臉迷茫，搖頭：“不知道?！?/br>
    “那你為什么想進國家隊？”陸懷瑾很嚴肅。

    他這樣嚴肅、不帶感□□彩的問話，他曾經(jīng)問過gn戰(zhàn)隊的隊長king，“為什么選擇電子競技？”

    king的回答很堅定，“熱血和愛。”無論是電子競技還是射箭競技，這兩者所走的路，于陸懷瑾來說都一樣。這條路枯燥、乏味、艱辛。拿不到榮譽，你永遠只是被塵埃淹沒的螻蟻。

    可顧霜霜回答的態(tài)度明顯隨意，甚至很茫然。她射箭是比一般人厲害，可她真的熱愛它嗎？

    陸懷瑾對于她的態(tài)度，明顯有點憤怒，“把競技當成職業(yè)，首先你要對它熱愛。我問你，你愛它嗎？”

    顧霜霜咧嘴一笑：“不，比起弓箭，我更喜歡陸大哥你！”

    陸懷瑾一張臉瞬間冷下來，怒道：“顧霜霜，請你嚴肅回答我的問題。選擇職業(yè)，也是選擇你一半的人生。如果你拿它當兒戲，就請不要糟蹋它?！?/br>
    他的神情和語氣太過嚴肅，顧霜霜明顯被嚇到。

    她在山里天天訓練，顧二叔給她灌輸?shù)哪繕耸沁M國家隊和拿冠軍。可實際上，她并不知道國家隊是個什么樣的機構(gòu)；也并不知道冠軍代表著什么樣的榮譽。

    顧二叔對她的訓練堪稱嚴苛，但從來不給她仔細講解國家隊和奧運冠軍。

    陸懷瑾見她不說話，語氣柔和了些：“沒有態(tài)度的事情，你又何必去做？你二叔想讓你進國家隊拿冠軍，可你自己想嗎？你跟外面的世界嚴重脫節(jié)，很多事情你不明白，我可以幫你。但唯一有一件事，我?guī)筒涣四恪！?/br>
    她抬眼，可憐兮兮看著他：“什么事”

    陸懷瑾依然嚴肅：“你的目標。你不是小孩子，做什么事情之前得想清楚，規(guī)劃清楚。比如你進國家隊，到底是為了你二叔還是為了你自己？一旦進入國家隊，你將面對的是日復一日的嚴苛訓練；而且少有假期，甚至沒有時間跟朋友相聚，你將要舍棄的東西更多。這些，你都準備好了嗎？”

    顧霜霜問他：“那我進了國家隊，就不能拍替身戲，不能經(jīng)常跟你和老孟一起吃大盤雞了嗎？”

    陸懷瑾很負責地告訴她：“不能。一年恐怕沒有幾次機會?！?/br>
    陸懷瑾擰著眉頭：“你還想呆在劇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