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節(jié)
他說會護著她,不讓人欺負她半分。她說算了吧,你府里種種,明明和從前一樣什么都沒有改變,這種餅你就別給我畫了。她說女人們的紛爭,她已不愿意再參戰(zhàn)。 ——總之她絕不回府去,一個勁的轟他快走走走。 他知道她好不容易出來,不可能一下子就讓她改變心意回府去,所以也沒有特別失望。慢慢來,也不須急在一時,不管怎么樣,他們現(xiàn)在這么親密,好過象從前那樣難得見著,見了面也只能客套著淡然相對不是么。 所以他退一步,“好好好,都聽你的,你不想回府就先不回府,你喜歡住在外面就住在外面好了,我有空就會過來……” 她惱了,“說了請你不要再過來不要再過來,非裝聽不懂是不是?我和你什么關(guān)系?呵,床上發(fā)生過對吧,可是你現(xiàn)在不是下床了么?下了地那關(guān)系也就過去了!” 還是不承認和他有關(guān)系呢,真是犟得讓人頭疼啊。 可他們的關(guān)系能過去?除了床上地下的問題,還有熙哥兒在那兒呢,那可是永遠的明證啊。 她哼笑:“你還知道熙哥兒啊,所以你總過來,讓人都知道他有個什么樣不堪的生母,你準備讓他怎么做人?” 他辯解:“你放心,我也注意著呢。上次鄧家那些娘們兒來鬧,我在附近攔了人,然后不是沒往成兮這兒跑嘛?還不就是怕有人聯(lián)想前后說出什么來。你看今天也是,我都沒晚上來,我白天來。白天進出酒樓一趟,誰能說出什么去?你放心,以后我也不在晚上留宿,不會讓人傳出什么不堪的話來的……” 說著放低了聲音,平添幾分調(diào)笑曖昧,“再說咱們這樣,你不是也很喜歡?” 然后又有幾分委屈,“嫵兒,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你看這么久我都沒碰過別人,因為她們不是嫵兒,讓人覺得特別沒意思。并且我知道你肯定會不喜??墒悄憧茨阌终f不許我來,想憋死你男人啊?!?/br> 沒碰別人?那兩個大肚子,難道是別人搞大的?武梁撇嘴,心說這是份內(nèi)的女人不算數(shù)是吧? 至于想不想的,她說謝謝,你心里想的人太多,太擠了…… 然后還是一徑地轟他走,讓他以后再不要來了…… 真是怎么都說不通啊,程向騰急火了,沉著臉冷聲喝,“嫵兒!非得好說不聽,要我每次都象今天這樣才行?” 可人家如今衣帽整齊了,整個人比他還彪,“我以后還要找自己的男人生自己的娃呢,如今這人老色衰的行情本來就差,你再時不時過來,還說著什么你男人你男人的,算怎么回事兒?成心害我不是?至于今天這事兒么,剛才說過了,下了地就過去了,所以我就不說了。但是現(xiàn)在我正式警告你,再敢來老娘跟你拼了!” “嫵兒!”程向騰皺著眉,拼不拼的他才不怕,“什么找自己的男人生自己的娃?你知道我心里有你,你就總說這些無情的話給我聽?再說,你若心里沒我,你會跟我這樣?” 說著忽然夠過來,伸手就握抓在她胸上……剛剛才親密無間過,難道還要他再證明一番不成? 武梁掙著身子往后撤,然后立住腳叉了腰,“我跟你這樣怎么了?你硬要來我無力抗拒那是沒有辦法,我是心甘情愿的我是主動找上你的嗎?無恥也是你更甚,難道我就得被你近身直接去死才算是真心要和你劃清界限?再說了反正我如今是單身期,做就做了,也不算對不起誰,能跟你睡我也能跟別人睡……” “嫵兒??!”程向騰冷了臉沉了聲,咬牙切齒,“真是什么都敢說!” “我為什么要不敢說?我還敢做呢,就象你也沒少做的那樣。你知道,我可不在乎什么名聲不名聲,哪怕浸豬籠沉水塘呢,反正不過一死。若你非得把我敗壞得遭人唾棄活不下去,我就拼著一身剮,鬧得魚死網(wǎng)破大家干凈?!?/br> 說著來扯他衣袖,“來來來,要不要現(xiàn)在宣之與眾說我剛跟你滾過床單?那走吧,咱們?nèi)ゾ茦抢锶硕嗟牡胤叫既?。然后我正好可以眾人面前征個婚,看看被大侯爺玩弄過的殘花敗柳愿賠上酒樓做嫁妝,有沒有人肯屈尊收留……走啊,現(xiàn)在就去,到人前說去,好過這種晦暗憋屈的處境讓人心煩!” 她那么大聲,一點兒都不介意被人聽到的潑辣樣子,程向騰是覺得這女人是真的說得出做得到,她真敢來真的。 他當然不會真任她扯著走,兩人僵持著斗雞眼互瞪n秒,最后程向騰發(fā)著狠妥協(xié),“……你狠!好好好爺不來了,以后都不來了!你可別太想爺!至于你想嫁人么,也得能找到再說!” “我若找到了,可求侯爺千萬不要使陰耍詐陷害人家?!?/br> “放心,絕對不!”看哪個膽兒肥的敢湊上來吧。 ——程向騰本來不是這么肆意的人,別看他在武梁面前也會嘻皮笑臉打諢使賴,但禮儀廉恥那些東西,絕對比武梁這號的儲備量豐富得多。 今兒這事兒吧,他也是一口氣憋得很了,也算借題發(fā)揮胡行這么一回,私心里自是想和武梁玩一出兒既成事實,希望借此讓這小女人服服妥妥的,能因此跟他回府去,那當然就最好了。 即使不能,女人嘛,遇到這種事兒少不得要委屈傷心要男人給說法負責任什么的,只要她提要求,怎么安置她都行。 結(jié)果事情似乎越來越回去了,這女人不想讓他負責,只想跟他了斷,對他的態(tài)度更越發(fā)不如從前了。 問題就是,如果她真的對他完全無情無心,那又另說。但她明明又不是,他又不是傻的,會感受不到她的心意,會被她張牙舞爪的表象蒙蔽,那背上下意識的輕撫,讓他想起來還有些微癢的感覺呢,還有那緋紅的肌膚酥軟的身子,以及他給她講回府后安排時的隱忍復雜神色…… 甚至后來她霸王似的言語無忌的張狂樣子,他也喜歡。話說如今侯爺大人位高權(quán)重積威日深,還有幾人敢在他面前放肆啊。唉,人生真是越來越寂寞如雪呀。 ——總之關(guān)于這天的事兒,事后程侯爺是思前想后感慨良多。嘆息的是她說的對,如今他們之間的情形,府里的情形,都和從前一樣。她若回府里,他會護她,可總會有萬一。并且最主要是,府里無論如何沒有外面自由,所以她不愿回來原是意料中事。想到這里程向騰也是小有幽怨的,就算為了他,為了他們的情份,也是一點兒委屈都不肯受的嗎? 但欣慰的是他們也都沒有變,還你有情我有意,和從前的情形也是一樣。 當然至于說“再也不來了,找人去嫁了”之類的話,程向騰才沒有當真,他相信武梁也肯定沒有當真。 然后他就事論事細思當天的情形,仍然是覺得,之前一直好好的啊,后來他提了姓張那女人,然后她整個人都不好了。后來言詞就越來越激烈,半步不讓了。 程向騰想,她就是吃醋了,只怕這醋吃得還相當嚴重呢…… ··· 而那時,還有一個小插曲。 兩人的結(jié)束語本就不算愉快,程向騰被武梁一個勁兒的往外攆,于是各自撂了幾句狠話,程向騰氣沖沖地往外走。 忽然的,一只不知從哪兒溜進來的大黑狗,從挨墻的草叢里露頭出來,沖著程向騰就一陣的吠。程向騰皺眉,這連野狗都跑進來一只,這院里什么治安啊。 武梁和程向騰一前一后隔著數(shù)步的距離,那狗如果猛撲過來的話,反倒離武梁更近些。于是程向騰迅速回身,護在武梁身邊。結(jié)果卻發(fā)現(xiàn)那狗根本就目標明確直沖著他來的。之前他在前的時候,這狗是往前試探著靠近,如今他退后了,那狗又朝后追過來。一直也是盯著他在吠叫,看樣子是認真觀察著他找尋著沖過來咬他兩口的機會。 至于他身旁的武梁,倒是瞧都沒瞧一眼。 “呵,你又沒養(yǎng)狗,這狗倒跟你一氣兒的樣子?!倍际菦_他惡聲惡氣的。 武梁也覺得這狗來得實在蹊蹺,忽然的,就想起前不久紅茶嘀咕的那句:這小秀才跟狗似的,吃了rou還囤著骨頭。 燕南越? 程向騰見這黑狗對武梁無威脅,于是便自顧又往前走,見黑狗果然又追著他去了,于是干脆迎上去,胳膊一硬豎掌為刀,就想沖過去劈了它去。 武梁忙叫住他,“侯爺饒了它吧?!比魝鞒鋈コ毯顮斣谒豪锉还纷芬в⒂聰毓返墓适氯ィ强刹粫鞘裁醇言?。 一邊叫一邊拿了旁邊靠著的掃帚去攆狗。 狗這種生物,大概比人敏銳得多,對方好不好欺負,幾乎瞬間解讀清楚。程向騰這邊對它的吠叫和撲躍做出的強勢反應,立時就讓它退縮了。自己默默退遠點兒又虛張聲勢吠了幾聲,便夾著尾巴鉆進靠墻的草叢,從那處的狗洞里鉆了出去,跑了。 后來武梁就發(fā)現(xiàn),那處本來有個小過水道沒錯的,只是似乎被誰新近又扒開了一些,如今竟能容下這么只大狗鉆進來了。 事后問燕南越,秀才先生很痛快地認了。“是我把洞扒大的……” “你養(yǎng)狗了?”沒聽說呀。 “不是,是隔壁的那個劉寡婦養(yǎng)的?!毖嗄显降溃∮以鹤罱婵坷锏囊婚g屋子,之前說是那里清靜,方便他讀書用功。結(jié)果燕南越住了一段時間卻發(fā)現(xiàn),清靜倒是清靜,只是隔墻人家家里似乎養(yǎng)著不只一條狗,都不大老實,時不時的汪汪起來,實在吵人。 于是這位某日就和店里幾個伙計找了個借口過去那邊探了探門兒,準備想法收拾那狗來著。結(jié)果發(fā)現(xiàn)隔壁住著的是個寡婦,孤兒寡母的,沒個壯力男人,靠那幾條狗看護門戶呢。 這當然就不好下手了,后來燕南越用骨頭勾引,倒一來二去的和其中這只大黑狗混的溜熟,看見他跟看見親爹似的。 這顯然,還聽他使喚了呢。 燕南越挺得意他的杰作的,他留下了程向騰來酒樓飲茶用過的杯子,訓練了那黑狗好長時間呢。看看,把那討厭侯爺都給嚇走了吧。他臉上掛著笑,“我喂它好長時間了,我喜歡那只大黑狗?!?/br> 武梁聽得嘴角直想抽抽,用狗對付程向騰,虧他想得出這么質(zhì)樸環(huán)保的法子。 不過么,武梁當時一聽劉寡婦,心里卻是瞬間想得有點兒多。 大齡青年vs隔墻寡婦什么的,好有暴點噢。她一時笑得很有幾份猥瑣,腦袋湊近一些,壓著嗓子問道:“這么長時間,你只喜歡那只大黑狗?” 她腦袋忽然湊得有些近,燕南越那麥色的臉色一下子紅得發(fā)黑,人都結(jié)巴起來,“我,我也喜歡,喜歡……” 喜歡什么他最終沒說出口,不過耳朵脖子都憋紅了,閃一眼武梁就迅速低頭,最終只憋出一句不喜歡來,“我就是不喜歡程侯爺總過來……” ☆、第143章 .桃花 一大小伙子,硬是扭捏局促得不象話,讓武梁看著都替他難受。但他又嚅嚅說不出個什么來,只時不時的瞄一眼武梁。 武梁看著,不由微微皺了眉頭。 寡婦不寡婦的,那畢竟是燕南越的私事兒,他如果不想說盡可以不說,盡可以直接走人也就完了。武梁不過八卦一下而已,又不是該管他該替他做什么主。 但他偏這樣面紅耳赤著,卻又不肯走,就那般和武梁對坐著。 “你,喜歡劉寡婦?”武梁遲疑了一下,還是直接問道。 燕南越聞言一木,然后猛起抬頭看她,相當有些慌亂地搖著頭,“沒沒沒沒沒,誰喜歡她!我,我,我,你,你,你……你別吃醋。” ???? 武梁看著他。燕南越臉已經(jīng)漲成了紫茄子,哪還敢看她,說完了話人就僵在那里,但也固執(zhí)的沒有跑開去。 武梁:…… 桃花開了一小朵?? 無語了片刻,她不以為意地笑了笑,“我不吃醋?!?/br> 她表現(xiàn)得挺不當回事兒的,想輕抹淡寫地把這事兒過了。 但是燕南越聞言就迅速看了她一眼,然后,就綻了一個大大的笑臉。 他站起身來,象個鄭重向先生下保證的學生一樣,說:“你放心,我會用心讀書的……” 然后終于轉(zhuǎn)身跑了出去。 武梁:…… 其實也不是完全沒有感覺到這位秀才大人的那么點兒隱約的小心思,只是他也算掩飾得蠻好的,或者換句話說,應該是心思不深,所以武梁一直也沒太當回事兒。 男兒正青春,正是各種不成熟心思萌動的時候,對身邊能入眼的女性泛點兒綺念太正常了。等心性定了,一些不切實際的小泡泡自已就滅了。 至于為什么萌動上她呢?武梁覺得是原本人家在鄉(xiāng)里,眼界窄心氣兒高,周圍大多是傻大黑粗忙農(nóng)活的姑娘們,歷經(jīng)風吹日曬土疙瘩磨礪仍膚白貌美的很少,大約也沒有武梁這號貌似還有錢有閑有見識學問的,于是她適逢其會罷了。 但那也是從前,自從常駐京城之后,燕南越方方面面都長進多了,見識廣了。就不久前,還跟那來酒樓吃飯的當朝駙馬爺焦翰林,就是佳儀公主的女婿大人,同桌喝酒聊上了呢。 誰知道偏這方面,還這么不開眼。大約女人們出街少,他還是沒怎么見識過吧。 程向騰走后沒幾天,程熙過來,送了一只小小的斑點狗給武梁,說這小狗機靈得很,也勇敢得很,看見多大的狗都敢沖人家叫,說讓它陪著武梁,免得有什么危險靠近。 ——小家伙明顯很舍不得,抱著小狗玩了許久,最后還是挺堅決地把狗狗留下了,一副“你更需要它”的舍已為人樣子。也不知道那當?shù)氖窃趺春鲇坪⒆幽亍?/br> 還有紅茶綠茶,去隔壁問責,怪劉寡婦不用繩拴著,大黑狗躥過墻嚇到貴人了……把人家嚇得不輕,換了新狗鏈,把狗都拴緊了。 而金掌柜,程向騰走時就有交待,所以他完全不等武梁吩咐,自己迅速就找人重修了那過水道,不但縮小了洞口,還用格子柵欄堵住洞眼。如今那洞口除了過水,別說大黑狗,就是大黑狗的小孫子,也鉆不進來了。 總之籬笆扎得這么牢,武梁自然明白,那啥都做了,所以放狠話什么的,慍怒翻臉什么的,和那男人互不相干什么的,其實都成口頭功夫,誰信誰傻。 在男人真正冷臉生氣的時候,她敢拼命撕打抵死不從嗎?就算她敢,她能嗎?就算不能,她敢事后抽冷子拿把剪刀剪了人家小丁丁嗎? 她不敢,她也不能。自身能力不夠,如今連立足京城都在借力,她憑什么牛氣?她也就敢嘴上放肆一把了。 武梁覺得燕南越多少也應該明白這情勢,敢來招惹她,算他有點兒膽兒。 燕南越也確實明白,因為他說他再也不去招惹那大黑狗了。但他還是愛往武梁身邊湊,還是硬著脖子不服氣紅茶綠茶的橫加干涉,這讓武梁覺得他還不夠明白。 別看他已經(jīng)結(jié)交些高大上的京城人士,但若對上程向騰,他實在弱暴了。別惹惱了人家而不自知,等有事可就麻煩了。 程向騰在她面前還算是綿軟溫和,但那是對她,看看對鄧家女人那一巴掌,那是肯顧惜人家臉面性命身后背景的行徑么?經(jīng)歷過戰(zhàn)爭洗禮的男人,能有多軟的心? 那還是個無關(guān)緊要的女人,誰知道對犯他忌諱的男人,會有怎樣的舉措?燕南越一個秀才,要名聲臉面搏前程,他甚至還沒有那女人經(jīng)得起人家當眾的一巴掌,更別說柳水云那樣的遭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