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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獨(dú)寵在線閱讀 - 第120節(jié)

第120節(jié)

    到了府門口,她自輦而下,改上馬車。

    馬車?yán)镌缇蛡浜米銐虻呐癄t,內(nèi)里熏得暖暖,她斜躺著,手被他攢著,力道細(xì)細(xì)柔柔地搓手通血管。

    “面圣是要跪的,圣人這邊好說,待到了皇后那里,估計(jì)得忍忍了。雖有母妃打點(diǎn)一切,但表面功夫仍逃不過去,估計(jì)是要跪個一刻鐘的?!?/br>
    禾生眨眨眼,“大家一起跪嗎?”

    沈?yàn)c(diǎn)點(diǎn)頭,“內(nèi)命婦都是要跪的,太子妃也不例外,她身為內(nèi)命婦中僅次于皇后的人,比你們要多跪上一刻鐘。”

    禾生嗯一聲,倒未將跪禮放在心上。雖然不喜歡跪來跪去的,跪久了容易腳麻,尤其是這樣的冬天,跪個幾分鐘就已經(jīng)受不了,更何況還要跪上一刻鐘。

    但一想到大家都要跪,也就沒覺得有什么了。再說了,太子妃還要多跪上一刻鐘呢。

    這世上最好安慰人的法子就是比慘。這一點(diǎn)上,禾生覺得自己還是蠻幸運(yùn)的。

    要是王爺早早地將太子拉下位,說不定現(xiàn)在需要多跪一刻鐘的人就是她了。唔,不一定,萬一王爺不立她呢?

    禾生變得嚴(yán)肅起來,煞有其事地問:“王爺,你要是做了太子,立誰做太子妃呀?”

    沈?yàn)χ此?,“你倒想得遠(yuǎn),八字還沒一撇呢?!?/br>
    禾生搖他肩膀:“說嘛?!?/br>
    沈?yàn)肓讼耄浑p黑湛湛的眸子盯著她,“我最喜歡誰,就立誰?!?/br>
    禾生抱拳雙臂交叉,腮幫子鼓鼓的,沒好氣地問:“難不成你還有其他喜歡的人么?”

    沈?yàn)核?,“那可不一定,萬一以后就出現(xiàn)了呢?!?/br>
    禾生聽不得他說這樣的話,改而捶他,眼睛一酸,在腦海中瞎描繪他和其他女人恩愛的畫面,一下子就氣到了。

    沈?yàn)泵?,“逗你來著,怎么就?dāng)真了?除了你,哪還會有其他人?”

    禾生撇頭,雙手托腮,嘴硬道:“以后的事,誰也說不準(zhǔn)?!?/br>
    沈?yàn)畵焐虾爸母螌氊?,信誓旦旦道:“誰要敢接近,全都?xì)⒌?。?/br>
    小性子使使,過后也就沒了,她轉(zhuǎn)而想到他的暈病,問:“王爺,現(xiàn)在你仍然不能同其他女人相觸,對嗎?”

    他的暈癥,仿佛是她最大的保護(hù)符。女人總是缺少安全感的,患得患失,有個什么穩(wěn)妥的稻草抓著,拽在手里,才不會覺得怕。

    小戶人家的女人拽夫君的錢袋子和胃,生個孩子,便能更穩(wěn)妥了。大戶人家的女人,尤其是宗親皇族里的,沒有一點(diǎn)能拽的,大多靠娘家,亦或是拽著夫君的那點(diǎn)良心過日子。

    一輩子太遙遠(yuǎn),她怕自己拽不過來。

    ☆、93|8.8|城

    進(jìn)了宮,先去奉天殿,圣人著通天服接受眾人跪拜。

    而后,有小太監(jiān)引內(nèi)命婦前去皇后宮。

    一年到頭,皇后最威風(fēng)的時候也就屬過年跪拜了。

    頭一輪是后宮嬪妃的跪拜禮。而后才是宗室內(nèi)命婦。

    一般而言,后宮嬪妃跪拜之后,會先行告退,今年圣人下了旨意,命德妃與皇后一起料理年歲之事,故眾嬪妃退下后,德妃并未立馬離開,而是留了下來。

    禾生進(jìn)殿時看見德妃娘娘,很是高興。礙于禮數(shù),不能上前與其說話,一進(jìn)殿就得行跪禮。

    德妃朝她使使眼色,示意她放寬心。

    皇后見著這兩婆媳的眉來眼去,關(guān)系好得跟什么似的,氣就不打處一處來。

    不就是怕她這個做皇后的拿平陵王側(cè)妃小妮子出氣嗎,她還不稀罕呢。

    近日來圣人對太子的態(tài)度越來越冷漠,皇后不敢輕舉妄動,畢竟她是太子在后宮中唯一的支撐,若是她現(xiàn)在被人尋著了錯處,定會被拿來做文章。

    所以看著禾生,就算再怎么生氣,也只得忍下去。

    待日后太子榮登大寶,看她怎么捏死這婆媳倆。

    宣禮太監(jiān)喊:“跪——”

    禾生及一眾內(nèi)命婦齊齊跪下。

    剛跪下,并未迎來想象中冷冷yingying的感覺。膝蓋處碰著個又軟又暖的東西,蒲團(tuán)里貌似縫了個什么。

    在這樣暖暖軟軟的墊子上跪著,別說跪一刻鐘,就是跪半個時辰都不在話下。

    當(dāng)然了,最好是能不跪。

    禾生下意識朝德妃看去,德妃頷首朝她點(diǎn)點(diǎn)頭。

    禾生立即明白過來,定是婆母打點(diǎn)好了的。

    心頭一暖,想著等會定要好好答謝婆母。

    其他內(nèi)命婦沒有這樣的待遇,跪了幾分鐘,臉上神情就灰沉沉的了。大家素日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哪里遭過這樣的罪,好不容易跪完一刻鐘,咬牙切齒的,沒有誰覺得輕松的。

    這種時候,就開始腹誹老祖宗了。又不是丫鬟侍女,大年初一的就讓人跪來跪去,難不成跪得越久,心意就越誠么!

    除了跪得一臉舒坦的禾生,還有人不這么想。太子妃雙手合十,滿臉真誠地繼續(xù)跪著,恨不得將自己腿跪斷了以表自己對新年的期望和誠意。

    別人跪著都是度秒如日,巴不得時間快點(diǎn)過去。太子妃不,她雖跪在皇后跟前,卻不覺得自己是在給皇后行跪禮,將來她也是要在皇后這個位子上接受眾人跪拜禮的,所以她是在跪拜自己的將來。

    跪著的時候,她會在心里默念自己的新年愿望,她覺得這大殿有神靈,新年初一定會顯靈,她要將自己的心愿多念上幾遍,這樣才能讓神靈聽到。

    前些年她許的心愿是愿家族興旺,父母健康。只要娘家強(qiáng)大了,太子才會更加恩寵于她。

    今年倒換了心愿,她猶豫了幾下,心里不自覺冒出一個邪惡的想法:讓陳安早點(diǎn)死。

    這想法幾乎是順理成章地,一下子就扎根在腦海中,揮之不去。太子妃被自己的想法震到了,升為東宮正妃,未來的國母,她怎么可以許下這樣惡毒的心愿?

    僅僅慌張了一瞬間,她迅速平靜下來。

    都是陳安害的,要不是他天天黏著太子,蠱惑太子,她又怎么會有這樣狠毒的念頭?

    對,就是他害的。

    與此同時她又覺得幸運(yùn),幸好陳安是個男人,若是個女人,只怕是真的要同她爭寵了。

    眾人走了之后,皇后來扶她,“起來吧,沒人看見?!彼蚕雽W(xué)德妃,來一次婆媳相親相愛的恩待。

    太子妃一口拒絕,“謝母后體恤,只是,祖宗傳下來的禮數(shù),不能少?!?/br>
    皇后皺皺眉,難得她發(fā)話不讓人跪了,這個兒媳婦倒跪得一臉滿足,什么毛???

    罷了,她愛跪就讓她跪吧。

    太子妃跪著,皇后便只好繼續(xù)端正地在頂上太椅上坐著。

    皇后想起自己的孫子,問:“宣兒怎么沒進(jìn)宮?”許久沒見著那個小胖墩,倒真是想他。兒子不成器,幸好還有個孫兒可以指望。

    太子妃并不急著答話,道:“禮數(shù)當(dāng)前,請恕臣妾不能及時回話?!?/br>
    皇后吃了個閉門羹,想要發(fā)怒又找不到理由。

    左看右看,太子妃也不像故意找茬的樣,且她平素是將遵紀(jì)守禮排在第一位的人,皇后只好忍下來,自己順氣。

    待跪完了,太子妃虔誠地又磕了三個頭。皇后在上頭坐著,受了她的禮,并未覺得有多舒暢,反而不太自在。

    總覺得,自己好像被當(dāng)成什么的替代物了?

    皇后想到了寺廟里的金身佛,越發(fā)覺得太子妃這架勢是在拜死物而非拜人。

    太子妃起身,雙手覆在腹部,恭敬答話:“宣兒染了風(fēng)寒,不宜進(jìn)宮。”

    皇后這才想起來,年前東宮確實(shí)有人來通報(bào),說是宣兒病了,本以為是小病,也就沒有放在心上?!霸趺催€沒好?太醫(yī)院的御醫(yī)都是吃白飯的嗎,小小的風(fēng)寒,也治不好?”

    太子妃繼續(xù)道:“本來已經(jīng)好了,前日挑了披肩,到風(fēng)中逛了一圈,回來就又病了?!?/br>
    皇后勃然大怒,“伺候的宮人呢?一個個都是死的么!”

    太子妃低頭道:“臣妾已經(jīng)責(zé)罰過了。之前不是死的,現(xiàn)在卻都是死透的了?!?/br>
    她說這話,語氣又緩又平靜,仿佛打死幾個人是再平常不過的事了。皇后回過神,怒氣平息幾分,回眸看太子妃一眼,忽地覺得有點(diǎn)涔得慌。

    說話的語氣有些遲疑:“大過年的,別說什么死不死,回去后好好照顧宣兒,切莫再發(fā)生同樣的事了?!被屎箢D了頓,又道:“待開了春,讓宣兒住到皇后宮里來,他年紀(jì)小,本宮尚能與他同住,住上幾個月再回東宮?!?/br>
    說到底,宣兒是前太子妃的麟兒,現(xiàn)如今這位兒媳婦雖然各方面都堪稱表率,但作為婆婆而言,皇后還是不太放心的。不是親生的,照顧起來難免會有些不周到,宣兒這一病,倒是提醒了她。

    太子妃應(yīng)下,對于皇后言語中的懷疑,莫名覺得有些委屈。

    若說這個世上,最希望宣兒活得好好的人,就是她這個繼母了。她嫁入東宮后,從未有過一兒半女的,宣兒養(yǎng)在她名下,無異于是一個陪伴。當(dāng)然,除了陪伴之外,她也是有點(diǎn)私心的。

    孩子對于夫妻而言,是最好的調(diào)和劑。她雖沒有親生孩子,但她有宣兒。以往和太子鬧到不可開交的地步,只要拿宣兒做個幌子,太子便會立馬過來探望。

    一來二去的,兩人的關(guān)系也就緩和了。

    當(dāng)然,她不會做得太過分,只是偶爾那么一兩回,會用這個做筏子,畢竟,她不是那種沒心沒肺的人。

    走出皇后宮的時候,天上又開始落飄雪。片片鵝毛般的雪洋洋灑灑而落,正好有一片落在了脖頸處,點(diǎn)點(diǎn)地涔進(jìn)去,涼透了。

    太子妃忽地想起那日宣兒爬到缸邊看荷花的情景。

    缸里水不深,卻是冰涼冰涼的。宣兒掉進(jìn)去的時候,一雙胖手在外撲騰。只不過喝了幾口水,怎么就病成那樣了呢?

    還有前日的事,只是讓他在沾了晨露的樹下多待了會,就又病得起不來床了。

    說到底,這小孩子的身體,太金貴。

    ·

    禾生歡歡喜喜進(jìn)了德清宮,沈?yàn)缇驮谀呛蛑恕?/br>
    他們起得早進(jìn)宮早,因怕跪拜禮中出恭不方便,所以并未吃早膳,早已餓得饑腸轆轆。

    沈?yàn)亩亲樱瑔枺骸梆I不餓?”

    禾生點(diǎn)頭,老實(shí)回答:“特別餓。”進(jìn)宮的路上她就一直在想今日的早膳了,已經(jīng)想了數(shù)十種美食,想著跪拜禮之后肯定可以豐富地吃一頓。

    德妃娘娘命人端出早膳。

    一壺椒柏酒,一碟水點(diǎn)心,別的再沒有了。

    “先吃這個,吃完了讓灝兒帶你去放紙炮,跌千金?!?/br>
    禾生伸頭問:“之后呢,還有的吃么?”

    德妃招招手,拿了兩個大紅綢緞子做的荷包,鼓鼓兩袋,塞到她手里,“給你的歲錢,都是銀票和地契?!?/br>
    梅氏一族家業(yè)龐大,給十幾個田莊鋪?zhàn)邮裁吹?,根本不足掛齒。這歲錢,與其說是給禾生,不如說是給姚家的。